砸牛    

姜了

砸牛

文/姜了


到回民村开检疫票，收费，屠宰还没有集中的场地，各家各户各行其是。进一家院里，见到几头牛，没拴桩子上，也没一头牛偶尔撒下欢儿。下屋儿有专门屠宰的地方，院里搭一炉灶，用来煮牛下水，有些人家把收拾好的牛肉半子儿暂存耳房。灶旁有井，接水冲牛下水方便。血水和秽物不可收拾的样子，任意摊在地上，先前它们都在牛身上。人小心走动，尽量不踩上它们。这些东西很折磨院里的牛，他们中如有敏感之牛，很开窍的话，会凝视西面的刑场，酝酿牛的想法。囚在此地，它们逃脱不掉，养就为杀，有气儿活命时，受尽恐惧的蹂躏。
这家男人选中一头小牛，小牛好像刚活一年多，够刀了，肉鲜嫩，能好卖。男人往西面的下屋儿拽牛，费上了力气。院里和那屋里是两个世界，接近黄昏，光线还是尽力向这边源源不断输运，天天有的东西，昨天和今天的，没谁特意去感受。牛梗脖子，做些徒劳的反抗，情愿不情愿都得进屋受死。不倒下，有立锥之地可踩，也算有福，踏实一时是一时。人气恼的是，每回都要费点力气，一生气心跳会快两下，牛的心跳也在加速，但将逐渐慢下来，直至停止。牛心有惬意的跳法。夏天从坝下走过，坝上下来一头牛，这是头草吃得差不多的牛，眼里有很满的润泽，目光柔和，记得对视了，牛似乎想与我打招呼。牛心安稳在牛胸腔内，持续较长时间不被掏出就很好。放牛归来，牛肚子里货多，肚腹欲胀破两肋般饱满。甩动的尾巴悠闲，有意无意地撩拨一路不愿离身的牛蝇。晚上趴卧圈里，细心拿舌头“点货”，反刍牛自己知道的滋味。人品尝牛肉时，也惬意。
村里叫阿宏的骑摩托赶到，牛被砸倒后，专等阿宏捅一刀。阿宏等在一旁，牛被牵到受死的位置，男人操一重磅大铁锤准确地砸裂牛头骨。牛半堵墙般轰然倒地，沉重得像能撞动地狱之门。没来得及吭声，也没见牛眼里有泪，大概是小牛吧，听说杀老牛，老牛流泪。牛被杀，肉、下水滋养人命。阿宏上前捅牛脖子一刀，血流出。刀二尺来长，上面生锈，刀上和阿宏的眼里不见所谓的寒光。阿宏每天同一个动作重复很多次，刀进去又出来，绝不会被牛的热血暖软。天天如此，意外之处不过是铁锤砸偏、刀没捅正。牛多受会儿罪，阿宏的饭碗砸了都不是好事。“风马牛不相及”， 相及了，将是惊人的意外。院里的牛撞出大门，夺路而逃的机会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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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开检疫票，到牛被宰杀，文字描写有趣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