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

红帆之音

婷婷
　　                                                  她亭亭玉立
　　                                                                 ——笔者印象

　　婷婷从小跟爷爷xx在一起生活。她的父母在她还不记事的时候就离婚了。她几乎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父亲是个赌徒。欠了赌债，常常躲避在外。十七八岁，婷婷初中毕业，和同村的两个女孩结伴来省城打工。她们在劳务市场转悠，被一双眼睛看上了。一看就是山里娃，清纯灵秀。看上她们的是一家新开张的酒店管事，四五十岁，原是一家单位的工会干部，下岗了，就在这家酒店里干。“你们三个，”他上前搭讪，“愿意到光明大酒店上班吗？”女孩看到，这是个很和善的人；戴着眼镜，文质彬彬。酒店的名字很好听。“工资高，小饭店顶多二百，我们这里五百。”女孩们动心了。想不到这么顺利。婷婷和她的伙伴在村里，几乎花不到钱，就说婷婷，在家里差不多连个一百元的钞票都没有摸过。婷婷不傻，知道爷爷xx劳作一年，未必能有五百元的收入。
　　
　　酒店属于个人。老板姓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子。贩过鱼，卖过菜，后来不知道在哪发了财，盖起了豪华的酒店。酒店有台大钢琴，这在省城是头一份。蒋老板常对人说：我的酒店是三星的，服务员是四星的，钢琴是五星的。蒋老板喜欢音乐，参加过合唱团，唱男中音的。“老板，招来三个姑娘。”去招人的汪经理回来了。“眼力不错啊！”老板瞟了一眼，“让她们劳动吧。”店里刚装修完毕，正在清理打扫擦玻璃，干活的，清一色的女孩，都是新来的员工。女孩们忙碌着，老板坐在钢琴前，自弹自唱起来。“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这三个。”汪经理站一边问老板怎么样。“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长得这么好的可是不多，就是学历不高，都是初中生。”“大学生咱们不要。”“这三个都在二楼吧？”“你再考考她们普通话。”

　　二楼算是高级场所，有钢琴。服务员都是挑选出来的，工资高，是其他员工的两三倍。老板讲话，在咱们这儿，脸蛋就是金钱。婷婷她们三个，就像选宫女一样，都被选上了二楼。很快，酒店开始营业。这天，婷婷在经理室领任务，老板的意思，让婷婷做领班。说人很聪明，出类拔萃。汪经理和婷婷谈话。正谈着，钢琴老师进来了，是一个大学教钢琴的老师，女的，据说是大学最好的老师。“把我的工资结了吧。”来要工资的。汪经理说，你等月底来吧。现在不是开工资的时候。“我没工夫。”女老师很横。老板进来。“一天一百，我来了七天，你给我开了我就走。”说是一天，其实一天只弹两个小时，只在晚上。女教师不干了，原因是老板嫌她弹的不好；顾客也反感，嫌吵。“你问老板要吧。”汪经理说。女老师转向了老板，还没开口，一杯茶水泼到脸上，“给脸不要脸！”女老师转身走了。“弹球的不好，还要工资，来了也不给她！”还是老板厉害。婷婷吓呆了。
　　
　　正这时，迎宾小姐进来，“老板，又来了一个弹钢琴的。”“叫他进来。”这几天已经来过六七个钢琴师了，没有一个让人满意的。进来的是一个穿红色制服的男子，艺术家风范。说是省歌的。“来吧，”老板让来人到钢琴前露一手，看看如何。服务员们都围在了钢琴前。就见年轻的钢琴师轻舒手臂，两手轻盈划过，音乐像流水一样。“你会弹秋日的私语吗？”蒋老板问。钢琴师随即弹起。“这是秋日的私语。”婷婷记下了。“会弹生日歌吗？”老板娘，一个浓妆艳抹的娘们问。钢琴师轻松弹起。原来的老师这都不会弹。只能学院派。弹得客人反胃。毕竟老百姓，懂什么。“姑娘们，谁会唱歌？”老板问。女孩们一哄而散，都是农村来的，腼腆害羞，不会唱，也不敢唱。虽然经过了培训，还是很胆小。“于婷婷，”老板点名了：“你不是挺爱唱吗？”
　　
　　钢琴师看了一眼，承认这是一个长得无可挑剔的女孩，不亚于省歌的。只是个子低了一点。“唱妈妈的吻吧。”婷婷看了一眼钢琴师。婷婷的声音非常好。天生的，可以想象她的妈妈怀她的时候，是哼着歌来的；酒鬼爸爸肯定也是个机灵鬼。她的普通话和歌都不错，可能是跟电视学的，总之聪明伶俐，长得很漂亮。不过按照我的眼光来看，她虽然漂亮，却有一种后天不足。好像花开将艳，即有凋零之势。我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见到她的。我是蒋老板的朋友。狐朋狗友吧。我每次来，都会坐在后面的角落里，叫上一盘干炸腰果，一壶茶。免费。这点小意思，放在一个顾客上，少说也得一百吧。有时候也会和蒋老板等几个朋友喝上一杯。蒋老板不拘小节，我们的剩菜他也会去吃。当然是些没动过的虾蟹之类。我穿插于县城省城混生活。在省城，就住光明大酒店。私下里，蒋老板对我保证，市局的都是哥们，绝对安全。老蒋的摊儿，除了一楼二楼饭店，三楼以上是私人会所。我在9层有一个包间。
　　
　　故事情节都是我根据蛛丝马迹捕风捉影，杜撰的，但有些是确凿的，尤其是故事的结局，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有一天，照例几个朋友坐在一起，把刘老师也叫过来，就是那个弹钢琴的。老板说，生鱼吧，螃蟹吧；我只要一盘腰果，一壶茶。“让婷婷也来！”“就跟刘老师坐在一起吧。”看得出来，刘老师对婷婷很有好感。我看到婷婷局促不安的样子，对她说，正好我也和女孩挨着，“别紧张，今天你是座上客。”“来一杯女士咖啡。”我转身吩咐一个服务员。全桌只有一个婷婷是女孩，青春靓丽，但地位卑微。其余全是大老爷们儿，肚子一个比一个大，刘老师例外。我的体重按照费米计量法超标百分之二十。算是这里面最轻的。桌上，都是本地的财主。我不由得瞎想，这些爷们，就是给个姑娘，隔着一座山，那玩意也够不着门户呀。因为，我试着弹“少女的祈祷”，两手交叉都摸不着键盘，肚子顶的。过了一会，一顾客点曲子，让弹献给爱丽丝。刘老师去了。时不时有客人给小费，全归刘老师。蒋老板从不克扣小费，这点我佩服。客人不多。蒋老板喊：“刘老师，弹个姑娘的念经吧！”刘老师知道是让弹少女的祈祷，不会弹，就弹起了秋日的私语。我一时兴致，走到钢琴前，刘老师让开，我坐那里，嗨，还是肚子碍事，没弹好。“甚xx了？”蒋老板说了一句脏话。最后，我们还是请婷婷唱歌。她唱了一首“妈妈的吻”，又唱了一首“烛光里的妈妈。”这首歌比较长。算是大型歌曲吧。
　　
　　席间。朋友们不免说些不堪入耳的段子，刘老师和婷婷都已退席。一个说，你这儿的姑娘挺干净的。言外之意，蒋老板怎不染指。差不多就是在说婷婷。我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你懂个屁！”蒋老板笑他：“寻欢作乐，有的是地方，还能在家里？”另一个朋友很赞同，不禁细述起亲身经历的一夜情；津津乐道，眉飞色舞。后来，我忙于外地的一桩经济纠纷案件，扯皮了一年多。差不多两年后回到省城，令我大为惊诧的是，光明大酒店易主了。不但蒋老板不在，连钢琴也不在了，完全搞成了火锅城。自然，婷婷也不在了。所幸，我认出了和婷婷同来打工的那三个女孩中的一个。我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认得，她也认得我。我要了一个锅子。“你叫什么来？”“小花。”噢我想起来了。“婷婷呢？”“死了。”我看了她一眼，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咳嗽起来，大厅里弥漫着火锅味，呛着我了。“怎么回事？”“小花，这边传菜！”一个领班叫她。“别理他，坐下。”在这里，客人是上帝。我重新挪过一张小桌，让小花坐下，今天，小花的工作日，我买下了。
　　
　　“听老板说，是市局的，一个副局长，看上了婷婷。闹离婚，把婷婷接走了。”小花是在饭桌边听到的；也见婷婷，只是后来见得少了。好像婷婷也喜欢那人。那个人我见过，深不可测，相当干练，你想，市局，那是何等衙门。家伙威震地方，也是蒋老板的最得力的庇护者。不过，我觉得婷婷似乎配不上人家。“那为什么会死呢？”“自杀的。从21层楼跳的。”其实，这件事，是地方一大新闻。只不过我在外地，不曾留意罢了。很快，我从网上看到了很多报道。报道最多的是，婷婷的家里的情况。婷婷的爷爷疯了似的为婷婷奔波。说，就是死在路上，也要讨回公道。婷婷的妈妈、继父出现了。要求赔偿，诉求对象是酒店、市局的，连人家姓甚名谁也叫不上来。更为凄惨的是，婷婷的亲生父亲，那个酒鬼，听说了孩子的事，竟然上吊死了。法庭调查最终认定此属于情感纠葛事件，不予立案。
　　
　　与我而言，和公众注意力有所不同。我从侧面打听了一下，知道蒋老板的这一摊子卖赔了。也不知道这小子躲哪儿去了。否则就能听到更多，哎再多又有什么意思。少小天真，长大烂俗，老了恶毒。生命结束在天真时节，对一个人来说，无疑是美好的。
　　
　　Hg 2013 4 11

左菲

都说红颜命薄，这是有道理的。昙花一现，在最美的时刻迅速凋零，才让人记忆深刻。

洛水

看得很是酸涩

红影

一个单纯的女孩，在社会闯荡，尤其还生得漂亮，实在是件很危险的事。
这样的一朵小花凋谢了，让人唏嘘。

江南一粟

很无语！怎么就逃不掉红颜薄命的怪圈呢？

红影

江南一粟 发表于 2013-4-18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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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无语！怎么就逃不掉红颜薄命的怪圈呢？

是啊，这个故事让人感觉既悲愤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