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社区。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
x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北平。 深秋季节。 大街上的梧桐树已经落光了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西风中瑟瑟抖动。两只黑老鸹,站在枯枝上“呱呱”叫了几声,又飞走了。 子夜过后,大街上悄无声息。一条黑影从西四牌楼胡同里面闪出来,一晃消失在黑夜里…… 早晨。七八点钟的样子。 西四牌楼胡同4号。这里原来是满清贵亲王府。清朝办事处被推翻以后,这座宅子卖给了一个日本人,叫竹雄信一。此刻4号的大门敞开,大门两边站着两个身穿黑色制服的警察,活像两只黑老鸹。在他们身后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伸着脖子朝里面东张西望。院子里站着几个穿便衣的,也有警察指着正北那间主房议论什么。那边大门口也站着两个警察,大门外部有几个举着照相机的小报记者,正忙着拍照。门口拉着一条绳子,拦住了苍蝇似的记者们。正房里也有不少人在忙忙碌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蹲在地上研究横在沙发前面的一具男尸。房间里一切都摆放的整齐有序,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从尸体位置看,似乎是从沙发上跌在地面上。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只咖啡杯,还有一份汉文版的京都时报。 从4号院大门外面的胡同里走来一个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一顶同样颜色的鸭舌帽。风衣的领子立在那里,鸭舌帽的帽檐儿低低压住了眉梢。刚刚走到大门口,就被两个个看大门的警察,一伸手给拦住了。 “干什么的?看也不看就往里闯?你把我们哥俩当出气的?” 另一个说:“走吧,走吧。就是一死人,没啥好看的。这年头看死人,那儿没有?” 门里边一个探长模样的看见了走过来,看了一眼那穿风衣的男人,连忙呵斥两个手下。“你们两个瞎了眼?怎么把肃大神探给拦住了。他可是局长亲自请来帮忙破案的。” 两个看门的警察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哈腰陪着不是。 “对不起,肃神探,是我们俩眼拙,真没认出您老人家。” “真是不好意思,肃神探。您老多包涵。” 这位人们口中的肃神探,大名肃戈,是北平城当年挺出名的私家侦探。在东四六条开了一家私家侦探所,叫肃戈探索。人人奇怪,侦探所就是探案的,干嘛叫个探索?别看这名字叫的莫名,肃戈的探案能力,在北平城里可是赫赫有名。差不多的人都说的出几桩你侦破的案子什么“血色迷雾”“63号凶宅”“血脚印”等等。 今天一大早,肃戈就接到了西城警察局长涂三奎的电话,电话里告诉他西四牌楼4号出事了。那个日本人竹雄信一死在正房客厅地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也没有一滴血迹。家里什么也没有动过,完全没有头绪的案子。涂三奎请他去帮忙。涂三奎算是和肃戈有点交情的警察局长,这个忙,肃戈不能不帮。 肃戈在大门口遇到的是个西城警察局的探长,叫乔金宝,也算是涂三奎手下比较得力的探长,曾经配合过肃戈破案,两个人合作还算默契。 乔金宝领着肃戈穿过院子,院子里的人看见肃戈议论纷纷。 “肃神探来了,看起来这案子有点不好办。” “肃神探出马,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刚刚走到北房门口,那群记者就像闻到味道的苍蝇,涌上来把肃戈团团围住。 “肃神探,警察局请你来,你有把握破案吗?” “肃神探,死了个日本人,你觉得和最近北平的反日情绪有关吗?” 乔金宝连推带搡才帮着肃戈摆脱了记者纠缠进了屋里,正在指挥现场勘查的涂三奎,赶紧过来招呼肃戈。 “肃先生,又要麻烦你帮忙了。说实话,如今死个把人真不算什么?可你说死谁不好?偏偏死了个日本人。还不是一般日本人,这下警察局麻烦大了。肃兄,无论如何您得帮我把这案子破了。” 涂三奎是个矮胖子,深秋天憋出一脑门子汗,可见心里着急啊。他站在身材魁梧的肃戈旁边简直就像个孩子。 肃戈突然抽抽鼻子说:“你们进来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涂三奎茫然摇摇头,反问:“什么味道?” 肃戈在空气里闻到一股极淡的香气,很像一种什么牌子的檀香。只是这股味道有奖快要散尽了,有奖几乎闻不到了。只有经过长期训练的人才可能察觉。 肃戈顺手拍拍他肩膀头子,说:“让我先看看现场。” 涂三奎说:“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动过,都是原样。只有法医为了确认死亡,检查过尸体,也没有移动过。” “报案人是谁?” “给竹雄信一搞卫生的,早上进北房打扫发现的。当场就吓坏了,找了看大门的报案。现在两个人都在西屋。发现尸体的时间是早上6点40分,警察局接到报案是6点50分。看门人老赵头门房有部电话。我们出警赶到现场是7点30分,根据法医认定受害人死亡时间在凌晨2点至4点之间,死亡原因目前无法确定,没有任何外伤,要把尸体带回去解剖。” 涂三奎简约地通报了案情。肃戈一面听,一面看现场在沙发对面的那只茶几下面,看见一只很小巧的三角架,在那只小三角架下面,均匀地散落这一圈圈的香灰。他从地板上捻起一撮,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对涂三奎说:“就是这个香的味道。这是一种檀香,应该是神户牌的,产自日本。” 果然,肃戈很快在一只什品架的下层找到一盒写着日文的檀香。他顺手将这盒檀香装在风衣口袋里,然后弯下腰观察这具男尸。 尸体半蜷着身子,扑伏在地板上面,左边脸贴着地板,一只右臂压在身体下面,右边脸朝上,紧皱着眉头,似乎很痛苦的表情。 肃戈对他这个表情很感兴趣,指着尸体问涂三奎:“你觉得,他这副表情说明什么?” 涂三奎看看那张死人脸,然后说:“看上去很痛苦。” “这是受害人在临死之前最后一个表情,这样痛苦的表情出现在死亡之前,只能说明一点,致使死亡的原因,令他非常痛苦。” 就在肃戈说完这句话,外面传来很嘈杂的声音。紧接着几个日本人,已经推开了阻拦他们的两道警察闯进来。 涂三奎连忙上去招呼:“领事先生。这种事儿不用你亲自来吧?警察局一接到报案,已经向贵领事馆通报。具体案情总要给警察局一点时间开展案情调查。” 日本领事秀山本春气势汹汹,指着涂三奎用生硬的中国话说:“警察局长先生,你应该知道竹雄信一,是大日本重要人物。现在意外死在你的辖区,你必须给我国办事处一个交代。否则由此引起的一切外交纠纷,必须由你否则。” 涂三奎忍气吞声地说:“领事阁下,我们警察局也是刚刚接到报案,正是因为兹事体大,我们特别聘请了北平著名神探肃戈先生,前来协助破案,请相信很快会有个眉目的。” 秀山本春用目光扫视这屋子里的人,问道:“哪位是肃戈先生?” 肃戈转过身对着他,说:“鄙人就是肃戈。”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神探肃戈?听说你曾经在大日本留学,是早稻田大学高材生。以后留在东京从师日本著名侦探桥本先生,在日本多次协助桥本先生破案。回到中国更是声名显赫,连破积案。希望你尽快破案,不要徒有虚名。” 秀山本春这番话,倒是让肃戈心中有些吃惊。没有想到自己回来已经引起日本方面注意,很快就把相关资料传过来了。 肃戈淡淡地微笑着回答:“领事阁下,破案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这位日本侨民死得扑朔迷离,恐怕破案不是件容易事。” 秀山本春瞪起眼睛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提前为自己无法破案寻找借口吧?” 肃戈还是那副很随意的样子,指着扑伏在地板上的尸体,说:“领事先生,请看一下现场。这里没有丝毫打斗痕迹,所有的东西摆放都是井然有序,根据法医初步推测,竹雄信一死于子夜过后的2-4点之间,这里就是事发第一现场。现在可以推断有几点疑问:第一,死亡时间是后半夜的2-4点。根据警察对竹雄信一仆人的了解,竹雄信一时间观念准确,每天晚上12点前一定会去卧室休息。他今天为什么子夜后还在这间屋子里喝咖啡、看报纸?第二、死者死前有过非常痛苦的表情,体现在他死亡后凝固在脸上的神态,很可能这就是他致死的原因。可是他再也没有丝毫其他的挣扎,肢体是非常自然地扑伏在地上。从位置上分析,应该是他突然感觉不适,直起身的一瞬间就倒地死亡了。是什么可怕的力量,可以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使人痛苦地死去?第三,根据目前调查,府中没有来过外人,也没有人离开。那么竹雄信一的死亡,应该只有三种可能。” 肃戈有条不紊地分析,让所有在场人不得不敬佩。 听说有三种死亡可能,秀山本春忙问:“是哪三种可能?” “第一种,竹雄信一死于某种疾病;这一点要等我们对尸体解剖之后。第二种,竹雄信一死于自杀。这也要等我们带回所有物证,并对尸体解剖之后,才能确定。第三种,竹雄信一死于一种特殊手段的他杀。” 秀山本春抓住了一个漏洞,用讥笑的口气问道:“肃戈先生,你刚才不是已经排除了府中没有来过外人,也没有人离开过。那么这个他杀的杀人犯又在什么地方?莫非就是府中这些下人吗?” 肃戈微微一笑,说:“领事先生,我说的是特殊手段的他杀。也就是杀人者可以不出现在现场,一样可以杀人。” 所有人都感觉奇怪。杀人者不再现场同样可以借刀杀人?这样的逻辑有些匪夷所思。 秀山本春不得不换了个方式,说:“肃戈先生果然与众不同。那好,能不能请肃戈先生给我一个时间限制?” “非常抱歉,我这个人从来在没有破案之前不答应任何承诺。” 肃戈一点不客气地把秀山本春顶回去,使他脸色很难看,又转向涂三奎说:“警察局长先生,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这个院子从现在起由我们日本领事馆接管,包括你们来勘查案情,也必须由我们的樱花机关批准。要取走任何物证、带走任何人证,更加需要我们批准。” 涂三奎主要反驳,肃戈拉了他一把,说:“这个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具尸体不带去验尸,我是无法破案的,还有就是茶几上的咖啡杯和那张‘京都时报’,是重要物证,我也必须带走。领事先生,你看呢?” 秀山本春想了一下,表示同意:“可以,肃戈先生如果需要在进来勘查,请找一下这位樱花机关的菊子小姐。她就是樱花机关的机关长。” 肃戈朝站在秀山本春身边的那个日本女人看了一眼,点点头,似乎并没有打算去认识的意思。倒是涂三奎连忙上前打招呼,说:“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樱花机关的机关长竹雄菊子小姐,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肃戈听到这个名字心中一动,忍不住问:“死者竹雄信一是你什么人?” 竹雄菊子冷着脸,回答:“他是令兄。所以菊子拜托两位了。” 说着竹雄菊子朝他们鞠了一个躬。 涂三奎不住点头。“应该的,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肃戈只是微微点点头。 竹雄菊子留下几个樱花机关的人看守院子,然后陪着秀山本春一起走了。 肃戈示意涂三奎抬走尸体,乔金宝不用命令就拿起了那只咖啡杯和那张京都时报。他拿的时候复出小心,只是用两个指头捏住杯子,然后放进了一只物证袋,报纸也放进了专门的文件夹。 肃戈对乔金宝的行动很满意,一面和涂三奎一起朝外走一面对他说:“你抓紧回去验尸。还有那只杯子上面的指纹和咖啡残液。另外把乔金宝给我做助手,等一会就跟我回侦探所去。” 乔金宝有些喜形于色。涂三奎笑着拍拍他后背说:“你小子好命,肃神探肯收你做徒弟。” 乔金宝马上来了个登杆上,说:“师傅,我就认下了啊。” 肃戈不置可否,只是说:“那张报纸不用化验了,你等等去趟京都时报,问问这种汉文版,他们每天出多少份?还有仔细查看一下,这份报纸上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我现在不回侦探所,先出去。你去了告诉小芹,是我让你去的。” 肃戈吩咐过后,把风衣领子一竖,鸭舌帽一压,沿着西四牌楼那条胡同走了出去。 肃戈去王府井找到一家专门买香的店,先看了一眼货架,然后问店小二。 “店里有日本产的香吗?” “有。您要哪种?” “檀香有吗?” “檀香有,你需要什么牌子的?” “神户牌。” “有。不过这个牌子喜欢的人不多,也就一两位客人会选这个牌子。” “你怎么知道?” “不瞒你老。整个北平城,只有我们家买得到日本香。到我们这儿来买你说的神户牌檀香的,只有一位,住在西四牌楼4号。每个月月头就是我去送货,这位日本人叫竹雄信一。” 肃戈突然想起,今天是月底了。难怪只在那个厅里看见一盒檀香。 肃戈取出口袋里那盒檀香,问:“你看看,这盒是不是你店里的货?” 店小二接过来,打开盒子取出檀香,对着盒子底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把香装好,还给肃戈,说:“先生,手里这盒还真是我们的货。可你从哪儿来的?” 肃戈收起那盒檀香,说:“你明天不用送货了。” “怎么啦?” “这位竹雄信一今天凌晨已经死了。” “啊?死了?” 店小二大吃一惊,一脸惊诧。 肃戈递给他一张名片,说:“我就负责这桩案子。还有麻烦你另外给我拿一盒神户牌檀香。” 店小二打开名片,大声叫起来。“您是大神探肃戈?” “是我。你看不像?” “像像。给这是您要的檀香。” “多少钱?” “不要钱,算我送您了。” “那就谢谢了。” 肃戈拿着这盒檀香转身准备走,店小二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叫住了他。 “肃神探,我想起一事儿,不知道对您破案是否用得上?” “哦?”肃戈收住脚步,说:“你说说看,什么事儿?” “我刚才说了买这个牌子檀香的人不多,除去这位竹雄信一,一年到头也就没有其他客人买了,可就是前几天,来了一位姑娘,点着名买了一盒神户牌檀香。我现在想起有点奇怪,这香一般都是用惯了天天要用的,很少有人只要一盒。再说,特特地点名来买,只买一盒就奇怪了。因为心里纳闷就把这事儿记住了。您今天来说竹雄信一死了,手里又拿着这盒香,我怎么琢磨着和这香有点关系啊?” 肃戈淡淡微笑,说:“你真聪明。不过我劝你,就从现在起把这事儿忘了,包括我来过。这对你有好处,明白吗?” 店小二连连点头,说:“明白、明白,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肃戈又问:“那姑娘什么打扮,多大?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姑娘长得挺漂亮,一头长发,穿着一件绣花褂子,中国人,一口北京话,也就是二十三四岁。” “好,谢谢了,记住我从来没有来过,也没有这么个姑娘。” 肃戈嘱咐完转身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