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鸡、兔子

江南铁鹰

——少年往事

我这个人从小喜欢小动物，养过各种小动物，曾经写过养过的七八条狗，也写过鸽子、龟。这篇关于少年的往事，要写写关于蚕、鸡、还有兔子的小故事。

【养蚕】

养蚕，相信是很多人孩子时候做过的一件趣事，我也不例外。究竟养过几次蚕，已经记不起了。却可以清晰地记得其中许多有趣的片段。

不知道别人小时候养蚕，是从哪个阶段开始的？我估计多数应该是，讨来几条白白胖胖的蚕宝宝开始养起。我还记得曾经是从一片蚕种开始的养蚕经历。

蚕种是母亲为我们兄弟三人讨来的。一张大约四分之一大小普通报纸，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像黑芝麻一样的蚕子，是褐色的，表面看是圆圆的，你仔细观察，才会发现其实是有些椭圆形的，而且中间会略微朝下凹进去一些，颜色也要稍淡一些。

母亲是南浔人，那是个鱼米之乡，也是盛产丝绸的地方，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养蚕的。母亲很小就帮助家里看蚕了，自然是懂得要怎样才会把蚕子孵化出来。母亲告诉我们，天气开始暖和了，差不多在25°左右，就可以开始孵化这些蚕子了。孵化前，先给蚕子喷一些清水，增加它们的湿度，然后用黑布盖起来。七八天以后，打开黑布检查，如果发现蚕子已经变色，在头头上出现了小黑点，就快要孵化成功了。如果有五分之一以上的蚕子出现了黑点，再过两三天就可以揭开黑布，用灯光照几个小时，你就会看见那些蚕蚁出现了。

称为蚁，实在是很贴切的，真像小蚂蚁。你要把这些小东西取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只怕也是需要经验的。小东西非常娇柔，用手是不可能了，用刷子，毛太硬。最好的工具是鹅毛，当然鸭毛也可以，用鹅翎毛轻轻地将它们掸落在准备好的蚕箩里。还有一种工具，就是毛笔，泡软晾干后的毛笔。然后，就可以为它们提供第一顿大餐了。这顿大餐，当然是鲜嫩的桑叶。

说到准备桑叶，在江南那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桑树比比皆是。当然大都市恐怕也难。我那个时候住在北京的东郊酒仙桥地区。那个时候是郊区了，找桑叶比起现在容易了许多。喂头蚕的桑叶是需要很嫩才好。要拣那些嫩叶出来，用干净的布擦干净叶子表面的污垢和露水、或者雨水。头蚕就是些新生的小宝贝，吃了有污秽的桑叶、或者桑叶上面的雨水、露水，都会引起它们生病。其实就是慢慢长大以后的蚕宝宝，也是不能喂带有露水、雨水桑叶的。它们也会拉稀，会变得瘦黄起来。所以养蚕，可不是光喂桑叶就可以了，怎么喂，用什么桑叶，还是有一套学问的。

   养蚕最感兴趣的一件事，是看蚕宝宝蜕皮。蚕宝宝长到一定程度，就不吃桑叶开始入眠。眠醒后，会慢慢将原来的老皮蜕去。蜕皮过程很慢，总是从头部开始，蚕宝宝一点点朝前蠕动，直到一条崭新的宝宝爬出来。蜕皮后的蚕宝宝，看上去比原来大了许多，也细嫩了许多，颜色也会变淡，更加接近白色。

蚕宝宝五龄之后就会作茧自缚了。“作茧自缚”这个成语其实讲的就是蚕。五龄蚕宝宝成熟的时候，浑身晶莹剔透，似乎圆滚滚的身体里面都是蚕丝一样。然后他们会在一个角落，或者是树枝，秸秆等地方，慢慢将身体里的银丝吐出来，慢慢将自己裹起来。最初你还可以透过哪些裹在蚕宝宝身边外面的银丝缝隙，清楚地看见里面蚕宝宝不断吐丝的样子。渐渐茧变得越来越厚，就看不见了。蚕宝宝会在蚕茧里面化成蚕蛹，然后又变成蚕蛾，在破茧而出。蚕蛾雌雄交配后，雄蛾会先死去，雌蛾完成产卵后也会死去。

少年时代不能明白的事情，长大才会真正懂得，比如，什么叫作茧自缚？还有李商隐那首《无题》：“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真是太形象了。曾经不止一次看过春蚕吐丝做茧的过程，却是直到自己做了老师，我才真正悟出了其中的道理。

【喂鸡】

喂鸡也是孩提时代喜欢做的事儿。当然长大以后也曾养过几次鸡，不过那是带有目的性的，便没有了孩子时那种情趣了。

有印象的第一次喂养雏鸡，应该是在我7-9岁之间吧？那时候，我们家住在北京东郊的驼房营一带，住的是小平房。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叶，北京刚刚开始基本建设。我们家也刚刚由上海迁至北京不久。母亲工作的北京电子管厂，职工宿舍尚未建好，我们家临时住在为家属准备的小平房。二xx在开春的时候，买回一窝雏鸡，一共十只。母亲为了培养我们对小动物的兴趣和热爱，就让我们每个人都认养一只，还做上记号，由我们自己去喂养。

雏鸡的样子真是可爱，浑身毛绒绒的，在地上跑动起来，就像一只只满地滚动的鹅黄色的绒毛球。叫起来声音是那么娇弱，而又动听，会叫人忍不住总想把它们捧在手心里。其实是不可以的，雏鸡非常娇嫩，经常把它们抓起来，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它们弄伤。即便表面没有弄伤它们，也会因为不断抓弄，影响它们的肠胃，造成雏鸡拉稀。小雏鸡是不能连续拉稀的，如果经常拉稀，很快会造成雏鸡的死亡。

家里老人关照我们，喂雏鸡吃东西不能太多，只能适量少喂一些、多喂几顿，最好不给雏鸡喝生水，可以适量喂些切碎的青菜叶。我们最初是把雏鸡养在小纸箱里，一个人准备了一个小纸箱。开始很快就发现，小雏鸡孤零零的一只在那里浑身发抖，不停的叫，看上去是那样的孤立无援。如果把两三只放在一起，它们就会好许多。它们会相互挤在一起取暖，跑动的时候相互追逐着。假如我们把十只雏鸡全部放在一起，它们就变得欢快活跃起来，不停地奔跑、追逐、相互呼唤。于是，我们决定还是让这些兄弟姐妹生活在一起。

雏鸡大约一周之后就变了样子，变得好丑，好难看。它们的绒毛褪掉之后，开始稀稀拉拉地长出一些真羽毛。可这些羽毛并不是同时长出来，而是先长小翅膀上的大羽毛，也不是全长齐，而是零零落落的几根，完全遮盖不住它们的身体。光秃秃的裸着身体的皮肤，那副样子实在不敢恭维。要几个月以后，羽毛丰满了，才会有了成年鸡的样子。

十只雏鸡并没有全部活下来，不过已经很不错了，竟然有8只长大了。其中有6只是母鸡，另外两只是小公鸡。自从它们不再可爱，就把所有的雏鸡都养到了屋子外面的鸡窝里。白天就在我家门前那块菜地里散养着，晚上关在鸡窝里。

等它们逐渐长大了，厄运也随着降临到头上。先是从学习打鸣儿的两只小公鸡开始，然后是几只迟迟不下蛋的母鸡，陆陆续续成为饭桌上的一道美餐大菜。

我这个人很奇怪，凡是自己养过的小动物，就不愿意去吃。所以我直到现在都是不吃鸡的。

最终有一只天天下蛋的小母鸡，非常幸运地活到了我们搬家。这只小母鸡不但很会下蛋，而且非常聪明。

我们搬到新家是楼房，住在五层。起初每天会把这只小母鸡抱下楼，让它到前面地里吃活食，然后天黑前再抱她回家。我们全家每个人她都认识，一叫就会从地里跑出来。过来一段时间，我们试着让它自己下楼、上楼，它居然很快学会了。

有一天我们家里所有人都忘记去楼下叫她回家，她居然自己跑上五楼，还会用嘴敲门。更有意思的是它有很好的滑翔本领，会从五楼阳台上飞下去。我们原来就是把它养在阳台上，这下好了，她明天清晨自己飞下楼去玩，到生蛋就直接跑上来叫门，生完蛋还会朝二xx讨东西吃。它最喜欢吃面条，二xx每天会给它下一碗面条。小母鸡吃完以后，就会再飞下去，到黄昏自己再回家。

这只母鸡究竟是什么时候寿终正寝？我已经记不清了。这样聪明的鸡，是我有生以来唯一养到过的一只。

【兔子】

我大约12、3岁那一年，领着两个弟弟去市场玩，看见路边有卖小兔子的。非常喜欢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便主张每人用自己零花钱买一只回家。结果我们家多了三个小生命，三只可爱的小兔子。兔子并不都是白色，而是一只白色，一只黑色和一只灰色的。

以后才知道那只黑兔是公兔，另外两只都是母兔。

老规矩一人养一只，在纸箱子里面。放学回来，就把它们带到楼下去玩。我们会很卖力去给兔子拔青草回来，到商场捡些菜叶子。小兔子很健康的长大了，长大以后的兔子已经不适合养在纸箱子里。我找出家里一只木箱子，又在里面安置了两只小木箱子。小木箱倒扣在大木箱子底部，在小木箱一侧开了一个洞，变成了一只窝。

我在这只很大的大木箱里面安上了两只兔子窝。因为我发现一只白兔和一只灰兔怀孕了。

自从三只小兔子变成了三只大兔子，我的两个弟弟就对它们失去了兴趣。结果饲养这三只兔子，变成我一个人的任务了。不过我一点不抱怨，我喜欢这些小生命，有足够的耐心为它们服务。别以为就是喂喂食，添点水这么简单。它们要吃，就会拉撒。兔子的大便照样很臭，兔子尿也很骚的，就必须定期清扫干净，不然楼道里都是臭味。因为这只大木箱改造的大兔子窝，被我放在家门口的一个死角了。我家住顶楼，正好有这样一个位置。兔子吃的，青草要去拔，菜叶子要去捡回来。

还有，我们三只兔子居然都是安哥拉长毛兔。长毛兔需要经常为它们梳理，清洗。为了让它们保持干净，我还定期给它们洗澡，然后把长毛吹干，梳理顺，生殖器附近的毛还要剪干净。

因为我调理的好，我们抱着它们去兔毛收购点去剪毛卖钱的时候，店里的叔叔阿姨都夸赞我家兔毛等级高。买兔毛换回来的钱，就由我收好，我们三兄弟出去玩的时候，拿出来使用。

两只母兔子怀孕以后，我对它们更加上心了。我看了不少饲养兔子的书，也请教过别人，掌握了兔子的孕期是一个月左右。我还学会了怎样检查它们是否怀孕？等到兔子分娩那天，我一直在观察母兔的情况。一直到半夜里那只白兔有了明显的分娩征兆。母兔子会拔毛，尤其是肚子下面的毛，为幼崽吃奶做准备。我发现这些征兆后，就不肯进屋了，一直趴在兔窝上观察。因为母兔分娩后需要补充大量水分，你不注意，母兔很可能会把幼崽吃掉。

直到大约半夜2点，白兔终于开始分娩。我掀开了小窝的顶盖，协助它分娩，终于在4点左右分娩完毕，一共产下3只幼崽。就在白兔生下第二只幼崽的时候，另外一只窝里的灰兔也开始分娩了，一直到天亮了，灰兔分娩才结束，它居然生下4只幼崽。这七只小兔子有两只纯白、一只纯黑，一只纯灰，其余三只都是黑白花的。

我熬了一夜，困得不得了，幸好第二天是个星期天。我收拾好兔子窝里的污血、胎盘等东西，给兔窝里面换了新草，又添好食水，把公兔子另外关起来。然后回到屋子里，随便洗了一下，倒头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已经是下午了。两个弟弟和三个姐姐都在期待我醒来，因为我把兔窝上面加了盖，上了锁。本来是防止兔子被坏人偷去的，现在当然也是不让去惊扰哺乳期间的兔子。

我醒来之后，答应可以让大家看一眼刚刚出生的小兔子，不过谁也不能动手，我抓一只放在手心里给大家一饱眼福。大家答应了我这个苛刻的条件，我才肯起来，到外面打开兔窝盖子上面的锁，然后很小心地伸手在母兔子肚子下面，摸出一只幼崽握在手心里，拿给大家看。

幼崽是粉嫩鲜粉红的颜色，身体几乎透明的，有一层细绒毛，蜷成一个团，紧紧闭着眼。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见刚刚出生的小兔子，包括我，虽然一直在给母兔子帮忙，却没有时间去看过小兔子。

小兔子吃妈妈的奶水，所以要精心的给母兔准备营养丰富的食品，像胡萝卜、苜蓿等。一个月后，七只小兔子就断奶会自己吃东西了。

还在我家兔子怀孕期间，母亲单位的同事，我的同学，还有邻居，就已经排好队要去了我们家自产的小兔子。七只小兔子我本来想留下一两只，可实在无法满足需求，还是忍痛割爱了。

    其实，我此生也只养过这样一次兔子。可还是在我记忆里留下了强烈的印象至今不能忘记。

忘忧草

沙发品读，问好铁鹰老师

忘忧草

很有生活情趣的文字，观察细腻且描述的生动有趣，问候铁鹰老师快乐

塔希提

养蚕、养鸡、养兔，这三样，我都经历过。因此，对楼主的过程描述，感觉非常亲切，就像回到过去的时光。
当然对我来说，养蚕，是儿时的业余爱好；养鸡，是家庭副业；养兔，则当作宠物。对待他们，感受是不一样的。
欣赏楼主细腻的描写，再现了曾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