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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鼠《诗·魏风·硕鼠序》:“硕鼠,刺重敛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於民,不修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 ——题记 一辆红色的轿车,快速行驶在平原省省会榕城,至平原第二大城市海城的高速公路上。一个中年男子半闭着眼睛坐在后排,开车的却是一个大约35、6岁的女司机。车速很快,起码时速在180公里以上。 榕城与海城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300公里。按照这样的速度不用2个小时,车就可以抵达海城。 其实,在平原要把海城排在榕城后面做老二,实在有失公允。严格说除去省会的行政地位之外,无论是城市规模、人口、经济发展水平,还有文化底蕴,恐怕都是海城才是平原第一。也许正是这样一种非常特殊的原因,派往海城的干部,从来都比榕城的级别只会高不会低。更有意思的是,海城的党政一把手,一向由中央直接委派。反而是榕城的干部,大多数是平原向中央推荐的。真不知道最初的时候为什么不干脆把海城设为省会? 车里的男人是平原省纪委书记叶翔飞,不到五十岁的省纪委书记,已经是相当年轻了。现在给他在开车的是平原法制报的著名记者海红英。 这次,叶翔飞去海城,可以算是因为海红英的关系。 前不久,海红英去海城,在无意之间得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线索。这条线索直接和两年前中央督办的一桩大案联系在一起。那是一桩涉案金额高达30个亿的大案,也是一桩牵扯到数条人命的要案。为了保密起见,叶翔飞没有通过正常渠道前往海城,而是连自己的车也不坐,改坐了海红英的这辆红色宝马。当然,这也是两个人非常熟悉,不是一般的关系,否则海红英也不会答应给叶翔飞当司机。 叶翔飞和海红英应该算校友,尽管他们两个人的年龄相差12岁,都是属牛的。现在算算两个人认识也有十几年了。是那年岭南大学的80年校庆,叶翔飞接到邀请,返回广州的母校参加庆典活动,在那次庆典上认识了当年要毕业的海红英。当年叶翔飞在岭南读的也是新闻系,海红英听说这位学长不搞新闻,改了从政,居然干起了市委书记,很不理解。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就在母校的莲花池旁,争论了好几个小时。就这样他们成了朋友。非常巧的是,海红英毕业后不久,就在新闻界崭露头角,被平原省的省级大报《平原法制》看中,千方百计地弄了过来。然后,由她在《平原法制》上开辟了一个专栏《法情与法理》。在这个专栏里,一连串带有爆炸性的新闻专题,让这位年轻的女记者很快成为平原省重量级人物。就在这时候,叶翔飞被中央调升到平原担任了纪委书记。 两个人在重逢那天晚上去喝咖啡。 海红英端着咖啡杯笑嘻嘻祝贺叶翔飞再度荣升。叶翔飞却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反过来祝贺海红英已经事业有成,成了新闻界一颗颇为耀眼的明星。 海红英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在这个领域成为明星,只怕给你增加很多工作吧?” 叶翔飞说:“我手里握的其实是把双刃剑。” 海红英爽直地劝他:“别忘记我们当年的争论和相互的承诺。只要你对得起这份权力,无论这柄双刃剑伤了谁,你也问心无愧。” 所以,当海红英得到这条线索的时候,毫不犹豫放弃了自己继续追下去的机会。那是很可能又是一个会给自己带来名利双收的素材。她回到榕城当天晚上,就去找了叶翔飞。叶翔飞仔细听完后,对她说自己要亲自去查证这条线索的真实性。但是考虑事关重大,准备明天向省委汇报后,暗查这条线索。为了保密,他不准备公开去海城。要海红英用自己的车送他过去。 海红英答应后,揶揄他:“你怎么就不怕我们两个变成一起桃色新闻的主角?” 叶翔飞却说:“你是单身,我也是单身,有什么好怕的?” 海红英接着嘲笑他:“你既然这么想得开,干嘛不干脆和我谈恋爱?” 叶翔飞不知所谓地抓抓头皮,回答:“可能你太优秀了吧?” 就这么两个人上路了。 也许因为叶翔飞为了此事,昨天一直到半夜三点,还在和平原的一把手省委书记英童凯通电话,今天又是7点就把海红英叫醒,没有睡好的缘故。上车以后,他就一直半阖着眼睛,似乎在打盹儿,一句话也没有说。海红英也不去惊动他。 海红英了解他,自从相识后,两个人虽然是聚少离多,可联系还是很紧密。海红英自己心里明白,早就爱上了这个男人,否则她也不会到现在连个男朋友也没有。只不过,海红英认识他的时候,就知道叶翔飞是已婚男人。那时候结婚不久,有个1岁的儿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榕城重逢的时候,叶翔飞已经离婚3年了。海红英没有问过他离婚的原因,不过知道叶翔飞的前妻不是一个普通女子,好像有很深的政治背景?是哪位要员的千金?海红英隐约感觉,他们的离婚,应该是和这种背景有着某种关系。 海红英在他们这次重逢之后,非常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爱意,叶翔飞却始终没有明确地回应。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其实,海红英多少知道叶翔飞在想什么?纪委书记是个什么官?她这个法制报的头牌记者,怎么会不知道?老实说,在中国这个官不好做!要说实权,你可以说没有。因为没有哪条线,哪个行业、哪个系统,归纪委书记领导。要说没有权,连平级的党政干部也要礼让三分,就因为是纪律检查委员会书记,你有权管他的违章违纪。可是,这表面的礼让三分,骨子里是退避三舍的远之。意味着你就是过去没有得罪人,现在、或者是将来,也一定会得罪人。 海红英想叶翔飞一定是怕自己的工作,会影响今后两个人的共同生活,海红英相信自己的猜测,叶翔飞前面那段失败的婚姻,也一定会他的职务有很大关系。可叶翔飞越是这样顾及到这一点,海红英反而越是增加了爱他的砝码。海红英没有再去逼着叶翔飞表态,她决定就这么下去好了。她知道叶翔飞心里同样爱着自己。她还知道,坐在后面的叶翔飞并不是在打盹儿,而是在深思自己带给他的信息。 前几天海红英接到一封来自海城的信,信中称自己手中掌握了海城最大硕鼠的犯罪证据。但是为了自身的安全,当然也是担心这份材料的安全,希望可以在海城和海红英见一次面。海红英毫不犹豫就去了海城。 对这个城市,海红英太熟悉了。海城虽然不是她的故乡,却是她自幼成长的地方。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海红英的父母,从遥远的北疆来到这个滨海城市。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这个城市还是个小渔村。两岁的海红英,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曾经跟在邻居小哥哥的屁股后头,在海边拾贝壳的情景。 一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海渔村变成了海城,一个中国版图上,极具有现代化特色的省级大城市。宽畅笔直的水泥马路,两边是颇有东南亚风情的椰子树和木棉树、芙蓉树,组成的林荫带。花坛里的蝴蝶兰、三色堇交相辉映。路边的建筑,高耸入云,千姿百态,很少看见内地常见的火柴盒式的长方形建筑了,而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各种现代意识形态的设计在争奇斗艳。 海红英在这个城市生活到高中毕业,以后再也没有生活在这里了。一桩巨大的交通事故,同时夺走了海红英一生最爱的两个亲人。从此,海城,在海红英的心里,变成了一道驱不散的阴霾。可是,她又不愿意离开他们的灵魂太远,这也是海红英同意到榕城工作的原因之一。 发信人在预先约好的海城滨海浴场的咖啡厅里,见了海红英。那是个50几岁的中年男人,有些微胖和秃顶,坐在那里始终拿着一张报纸遮着半个脸,还带着一副墨镜。显然,他很谨慎。海红英可以理解他的这种谨慎,相信他要选择这样一个约会地点,也是基于安全的考虑。海城的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反而不容易引起注意。 “先生,你约我来,要谈些什么呢?” “你就是《平原法制》报《法情与法理》专栏主持人海虹?” “是的,我就是海虹。请问先生贵姓?” “我姓什么不重要。请问你真的愿意接受我这份重要的举报材料吗?” “先生,我是一名记者,揭露事实真相,是我的责任。” “我需要预先告诉你,这不是一般举报材料,这里面涉及到海城立市以来最大的一只硕鼠。谁接触这些内容,谁就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先生,我再说一遍,我是法制报记者,揭露罪恶是我的本职。” “如果,我把这些材料提供给你们《平原法制》报,你真的会在《法情与法理》专栏里,将内容昭告天下吗?” “请放心,只要你这些材料是真实的,我一定会这样做。” “好,我相信你。” 这个男人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一封材料,看看了周围,很迅速地递给海红英,并示意她赶快收好。海红英快速收好材料。 那中年男子又说:“海记者,这是第一部分材料。你如果把这些材料在报纸上披露了,我会把其他更加重量级的材料陆续交给你。” 海红英本来想说服他交出全部材料,可一想,他还有顾虑是可以理解的,也就不再提出什么,只是问:“先生,我用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到你?” 男子略作思考后,说:“我可以给你一个电话,必要的时候你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说完,他随手在咖啡桌上的价目单上,写了一行电话号码,交给海红英之后离开了咖啡厅。 海红英回到宾馆仔仔细细开始看这份材料,这份材料很厚,她没有想到这份材料里面,居然出现了一个海城人人皆知的名字,那是在海城做了十年市长十年书记的陆川。海红英实实在在吓了了一跳,陆川是海城的骄傲,也是这个城市的缔造者,此刻却出现在了这份举报材料里。尽管,这份材料的主要内容,并不是对陆川的具体指控,也没有列举与陆川直接相关的证据,可十分显然,举报人所说的海城最大硕鼠就是陆川。更加让海红英震撼的是,这份材料里涉及到了五年之前,发生在海城的一桩重大交通事故。 在这场严重的交通事故中,共计有五人当场死亡,六人重伤。重伤者两人终身残疾,一人成为了植物人。其余三人勉强治愈,也基本丧失了行为能力。海红英的父母就是当场死亡中的两人,另外一人是海红英父亲的同事,海城市政建设总公司的总经理李才誉。海红英的父亲海清和是这家公司的总工程师,海红英的母亲那英莲,是公司的总会计师。大型集装箱货车上的正副司机均当场死亡。 发生事故时,海城市政建设总公司的一辆金龙牌面包车上坐了9个人,从郊外的一个市办事处投资,由这家公司施工的重点工程,海城的45公里跨海大桥上最后一次验收归来。结果竟然在新建的这座跨海大桥的引桥附近,被迎面的一辆大型集装箱车,拦腰撞出去,面包车摔下了近10米的下层水泥路面。李才誉、海清和、那英莲当场殉职,司机终身瘫痪成了植物人,公司质检员王秀荣、出纳陈姝娥下肢高位截肢。总经理秘书、公司办公室主任、公司质检科科长重伤治愈后,已经无法正常工作。 这场特大交通事故,最后被定性为集装箱货车司机酒后驾车所致。由于肇事司机已经死亡,无法追究直接责任,法院判决车主,海城货运总公司承担连带责任,赔偿死者、受害人,以及海城市政建设总公司,经济损失共计一千三百五十万元。改公司当场宣布破产,由法院拍卖后执行判决,实际支付了九百八十万元经济赔偿。 这份举报材料里,居然用大量证据,例证了这起特大交通案,竟是一起精心策划的杀人灭口刑事犯罪!更叫人触目惊心的是,这起特大杀人灭口的刑事犯罪,是因为涉及了跨海大桥重点工程的特大贪污受贿。材料举证,金额数量高达29亿。 海红英被这份材料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这个经常接触到各种案件的法制报记者,也被这样一个特大案件惊得无法相信其真实性了。海红英为了慎重起见,给自己冲了一杯浓咖啡,又洗了一个澡,重新坐在灯下将这份材料看了一遍。看完以后,天已经大亮了。根据她这么多年从事的工作,接触的各种材料得出的经验,已经得出基本判断,这是一份基本没有水分的真实材料。 海红英深深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现在无法判断,举报人这些详尽材料的来源,却深感自己肩头的责任前所未有的重大。一个涉及金额高达29亿,5条人命,6人重残的案子,而且居然会直指海城的一把手。这太可怕了。海红英决定要马上返回榕城,她现在可以唯一相信和依靠的人是叶翔飞。不过最近一夜没有休息,自己开车返回榕城太冒险了。思考再三,海红英给自己的闺蜜,榕城安安局刑侦大队的女侦查员司空琴挂了个电话。 “红英?你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儿?哦今天星期天,是不是约我出去玩?行啊,我还正好今天没事。说吧,去哪儿?” “阿琴,你现在马上来海城接我。” “什么?我去海城接你?你怎么啦?有急事?你开不了车了?行行,我什么也不问。谁让我有你这样的死党?我怎么过去?当然开车啊。我找个人开过去,我再开你的车送你回来啊。好就这样吧。你在宾馆等着吧。一个小时十分钟准到。放心吧,姐们我是谁?” 一个小时九分钟后,司空琴开着一辆警用越野车到了海红英下榻的宾馆,旁边还坐着另外一个警官。 司空琴走进大堂,就看见海红英怀里抱着一只包,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在等她。 司空琴问她:“姐们,到底怎么回事?” 海红英二话不说,站起身拉着司空琴朝宾馆的停车场走,一边走,一边说:“快一点,路上告诉你。” “行,咱们走吧。” 司空琴开着海红英的红色宝马,由停车场开出来,先绕道宾馆大门外面,停在警车旁边,拉开车门对坐在里面的那个男警官,喊了一声:“季俊,你开车跟着我吧。” 那个叫季俊的,不知道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启动车子跟上去。 路上,司空琴问海红英:“说吧,怎么回事?” 海红英似乎因为坐在自己车上在回榕城的路上了,心里的紧张开始松弛下来,感觉有些困倦起来,只是始终紧紧抱着那只包。含含糊糊地告诉司空琴,说:“我看了一夜的材料,困得不行了。让我睡一会儿。” 话没有说完,人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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