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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缤纷昨日无意走过小区的那片樱花林,才发现已然是满地落叶缤纷。枝头上尚存的那些樱花,有的只剩下了几片残存的花瓣,在风里微微抖动;也有的,只剩下落尽花瓣后光秃秃的残蕊。一阵风儿吹过的时候,地上飘落的樱瓣,树枝上残留的樱瓣,一起旋舞起来勾画出一种别样的意境了。 不知不觉走进樱花林,风中有几瓣樱落在头上、脸上、肩头,摊开手掌,也有几瓣落进了掌心。望着那些粉白里微微透着几丝淡红的瓣那娇嫩的模样,我的心不由惆怅起来。还曾几时,它们还在枝头怒放,在风里舒展,像一个个骄傲的小公主,一脸阳光地把春意带到了这里。才不过几日?竟然已是一片凋零…… 我喜欢樱花,记得第一次被绽放的樱花吸引,还是在读大一的那年。 我的故乡在河北一个小山沟里,那里有桃花、梨花、杏花,就是没有樱花。每到三月天,那漫山遍野的花开起来,真是五彩缤纷、姹紫嫣红特别好看。 姑娘家总是对花有一种情有独钟,从小就喜欢钻进那些花林中,用柳条编织的环,把那些红的、粉的、白的花插满一头,然后就这样疯疯癫癫地跑回自家的小院子。 正在院子里忙活啥的姥姥和姥爷,看见我一头的灿烂,满脸的春光跑进来,总会忍不住停下手上的活朝着我笑。 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娘,则常常含笑骂上一句:“都看看这个疯妮子,将来可怎么嫁人?” 我便红着脸,拿下头上的花环,在手里扬了扬,丢上一句:“就不嫁,这辈子缠着娘过。” 然后,撩起自己那间小屋的帘子回到屋子里,耳边还响着娘在外面和姥姥说话的声音。 “瞧这妮子被宠坏了。” “别说她。妮子嘛,谁不爱个花儿?” 我把花环置于案头,拿起桌子上一本诗集,信手翻开却是崔护的《题都城南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再看看案头镜子里,红扑扑的脸,心里想明年的春天自己又会在哪里? 考上大学以后走出了那个小山沟。 就读的大学在岭南,于是到了春天,有更多的花让我去欣赏了。不知怎么我偏偏爱上了樱花? 记得第一次看见校园里樱花盛开的时候,觉得那一片如雪般的缤纷煞是好看,忍不住奔进去,张开双臂独自在林中旋舞。被我舞动带起的空气,形成一股小小的旋风,把低枝上的樱花瓣带落,樱瓣便跟着我飘飞起来,一瓣瓣粘到我的发梢上、衣袖上、裙摆上、脸上。那一霎间,我忘记了一切,让自己完全沉浸在与花共舞的快乐里。 当我疯狂的快乐宣泄渐渐终止的时候,已然像刚刚沐浴了花雨一般,满身都是樱花瓣。粉白里带着几丝淡红的花瓣散发出一种极为淡雅的香气。 林中突然响起了掌声。 我像受到惊吓的兔子四处张望,他从林中走来,肩头也有几瓣落英,一边走,一边鼓掌,一边说:“好一个樱花仙子。” 我臊得满脸通红,却又无处藏身,手足无措地站在林中的空地上。 他笑盈盈走近,伸出手说:“认识一下吧。” “紫莹。” “乔治。” 三年很快就这样过去了。 比我高一届的他面临毕业…… 又是一个樱花盛开的季节。 在那片林子里,他拥着我说:“跟我去西雅图吧。我在那里等你。” xx在他怀里,望着他充满期待的蓝眼睛,却只能摇摇头,因为家乡的亲人在等待我的归程。 “为什么?” 我从他怀里挣脱,抱住一棵樱花树回答:“我舍不得它们。” 他走过来重新抱住我,说:“傻瓜,西雅图也有樱花。” 我却有些伤感地回答:“却没有亲人。” 他吻着我的唇,说:“我难道不是?” …… 他终于走了,却把樱花落英般的书信飞过大洋…… 一年以后,我也毕业了,他成为记忆里一片落英。 带着一身落英回到家,女儿像只小燕子扑进怀里。 “妈妈、妈妈,你一身都是樱花,就像樱花公主。好香。” 丈夫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了一眼问:“去樱花林了?” 我幽幽地回答:“‘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那里竟然已是落英缤纷,花差不多谢完了。” 丈夫歉意地说:“对不起,樱花开的时候我正好在出差,没有陪你去赏樱。明年一定补上。” “明年的樱花,还会是今年的樱花吗?” 丈夫一愣。 我却摸着自己的发梢说:“早上梳头,才发现居然有白头发了。” 丈夫放下手中的东西,解开围裙,朝我走来,从背后抱住我,柔情地回答:“你永远都是最美的女人。” 刚刚跑开的女儿突然拿着一张纸,从房间里跑出来,说:“妈妈、妈妈,看看我画的樱花。” 我弯腰抱起她,看见那张白纸上画着一朵绽放的樱花。 丈夫再一次从身后抱住我们母女,在我耳边低吟:“I love yo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