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守望不如说是遥望

雪夜听风

   三次站在羊膊岭，遥望山口两边的峰峦叠嶂。
   羊膊岭现在又叫喇嘛岭。
   那里海拔接近四千米，空气有些稀薄，三次路过羊膊岭时，我专程停驻了下来，站在面向南边的方位，脚下就是一道很深的沟壑，但不是像笔直陡峭的险崖，而是缓慢地伸延下去至视线看不到的谷底。左手边的山脊满是生长百年以上的森林，过去，在六、七十年代那里曾是若尔盖森工部门的采伐工作地。而我的背后也是一片原始森林，是生长着针叶松、刺柏和高原柳丛的森林。我所在的位置，已经是在雪线之上，裸露的岩石呈现出雪水浸泡过的颜色，由于全球气候变暖，过去原本是终年积雪的山口和山口之上的山峰也存不住雪，在降温的天气，最多飘飞一些雪花，第二天出太阳时这些降雪很快便融化。也由于海拔较高，即使是在夏季，待在山口时间一长，还是阴冷袭人。
   似乎是心中有了底气。
   过去路过类似的地点时，差不多便是捎带而过，甚至就是纯粹的欣赏一路的景色罢了。
   而现在却不同。不同的缘由就在于上下七、八百年的时光始终萦绕着。那时，气候比现在要冷，植被肯定也比现在也还茂盛。山涧的溪流也比现在更加地清澈，掬起一把就能饮用。或许不曾改变的只有蓝天和蓝天里游动的云朵，当风吹着大块大块的云朵飘移过来时，甚至都仿佛能够伸手采摘一把似的。
   羊膊岭大致是由东向西逶迤，不单纯是指我所站在的山口，而是一座立体的、属于岷山山脉的一段。岷山北起甘南，南至四川的峨眉山，延绵七百来公里。过去曾读到《七律.长征》中那句：更喜岷山千里雪。由此可见，一代伟人毛泽东并没有夸张，换算成华里单位，可不就是千里么？
   在行走大自然的过程中，渐渐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争取在有生之年跑遍岷山山脉。一个人总要有点追求，能够把自己所要想去完成的事情给完成了，就叫平生无憾。而想法太多往往却是一事无成。  
  郦道元在《水经注。江水篇》中云：岷山，即渎山也，水曰渎水矣。又云：《益州记》曰：大江泉源，即今所闻，始发羊膊岭下，缘崖散漫，小水百数，殆未滥觞矣。《水经注》使郦道元成为山水游记文学的鼻祖。
   从东汉末至郦道元所生活的北魏，中国人对于自然江河即“水”的认识一直就没间断。我想，认识江河，认识水，恐怕也是跟农耕文明有关。尤其是水，对于农业生产和居家生活太重要了。在那个时代，衡量一个员员的才能政绩如何，首要的一个考量指标就是这个员员的治水能力如何。这是有他的道理的。

   而生态保护直接关系水源地的保护。
   走遍这一隅的山山水水，一个普遍存在的现实就是江河的枯竭，水流量正在大量在减少。与其说我是在守望自己所生活的这片大地的过往，不如是说我在遥望着从历史的长河直到今天大地之上的变迁。  
  不喜欢那种书斋式的从文献到文献的所谓论证，以及那种小文人式的所谓的文化苦旅。
   梳理历史，对于我就应该是从像羊膊岭这样的小地名开始。至少不止是在一种文献上读到羊膊岭，也并非是那种小我的抒情式的山水游记，而是历史上曾经不止一次由北方来的大军翻越了羊膊岭，在唐朝、在宋代、在元代，都有过队伍从这座山翻越而过，甚至直接导致一个个王朝、部落的覆灭。
    因此，当我站在羊膊岭的山口时，我在遥望，也在守望。   
   当吐蕃人赶走了吐谷浑人，唐朝的队伍为了长安城的安危，与吐蕃人反复在羊膊岭山脚下——黄胜关、漳腊、松州城这一带争夺的时候，我的遥望变得既遥远而又现实。历来的边地，就是在这反复的争夺的过程之中，双方彼此又是在不断地调整着更符合当地实际的治理政策。
    而历史往往是惊人的相似。治藏先治边，这是最近国家层面召开的西藏工作会议的一个原则，也是总结了历史的经验教训所得出的结论。   

    我觉得自己眼下的工作，不是无意义的盲目，而是有着非常现实意义和价值的工作。
    从小地方开始，从被忽略的小事情开始，就意味着在时间、精力、财力等方面需要大量地投入，我不是在写历史，而是通过用自己的脚步、亲临第一现场而记录。
    俯身就是大地，仰望便是天空。从春天经历了夏天，又到了秋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从羊膊岭下山，山道弯弯，险处勉强通过。飞石塌方更是家常便饭，望着一路上曾经是放牧人遗弃的庵房，禁不住有些莫名的怅然与惆怅，也许不过就是二、三十年的光景，昔日牧羊女的身影与歌声不见，他们都被移民搬了迁，为着是更好地保护生态自然环境。这也没什么错。而文化却因为人这个主体的消失，而日益变得空洞无内容。
   在这个日益碎片化的年代，我的遥望也几乎是一片纷飞的光茫，闪铄在苍茫大地的山水之间。


   而健忘是通病。慢说遥远的时光过往，就是近二、三十年的人与事，又有多少人还能记得清楚，又有多少人还说得清楚呢。
   一个如此健忘的民族，又如何能够真正立于不败之地呢？
   守望既是一种纯粹的个体行为，又是独立思考的缘由。而遥望却多少透着那么一点展望、希望的意思，站在山口，我看见还有更高更大的山，正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在峡谷渴望登临山巅，而在山巅却通过视线骤然开阔看见了自己，爬山，爬山，累了，吸一枝香烟，坐在植被茂盛的草坪，渴了，掬一捧山涧的清泉，时光与日子就是这样被自己给打发掉了。
    当我从羊膊岭的北端进入南端而抵达了山脚下时，迎面就是苟象寺。
    苟象寺是藏传佛教苯波派的寺院，等待我的更多的意味就是从现实的世界走向这个被遗忘的精神世界。

舒童清风

又见雪夜兄文字，亲切。

忘忧草

关于自然的文字，草儿读过不少，读完此文草儿深深动容，感受到的是一种沉重，也有无奈，还有希望。

忘忧草

问好雪夜才子，草儿祝福你中秋节快乐

雅戈

又见雪夜弟文字，亲切

雅戈

守望既是一种纯粹的个体行为，又是独立思考的缘由。而遥望却多少透着那么一点展望、希望的意思，站在山口，我看见还有更高更大的山，正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在峡谷渴望登临山巅，而在山巅却通过视线骤然开阔看见了自己，爬山，爬山，累了，吸一枝香烟，坐在植被茂盛的草坪，渴了，掬一捧山涧的清泉，时光与日子就是这样被自己给打发掉了。

雪夜听风

舒童清风 发表于 2015-9-25 17:00
又见雪夜兄文字，亲切。

雪夜听风

忘忧草 发表于 2015-9-25 18:16
关于自然的文字，草儿读过不少，读完此文草儿深深动容，感受到的是一种沉重，也有无奈，还有希望。

雪夜听风

雅戈 发表于 2015-9-25 19:03
又见雪夜弟文字，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