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古典文学探讨] 为国为夫的白玉贞

自励

为国为夫的白玉贞


      我们翻开《铁冠图全传》这部不引人注目的古典小说，如果不抱政治偏见，会发现里面有一些可歌可泣的男女英雄。我认为明朝将军周遇吉的夫人白玉贞算一位（该小说在多数场合下将其称为白夫人，个别地方称为周夫人）。

       一个叫做周遇吉，山西大同府人，系已故的辽阳总镇之子。因年荒米贵，携母去商州姑娘家就食，又见姑娘家不甚富厚，凭着自己一身武艺，终日游山打猎，以帮家用。偶遇白凯之妹玉贞，带领几个健婢亦在此山打猎，两家相争死兽。白玉贞见这男子是个美貌少年，欲试他本事，把双刀劈来。周遇吉见这女子是个英勇美女，只管招架，不忍相伤，把枪拨开双刀，向她中间护心镜一枪刺来，被玉贞双刀夹紧，扯之不出。只见遇吉的黑枪缨与玉贞的红刀绒缠结一处，两人气喘喘地尽力抽扯不脱，随身的健婢大笑起来。玉贞满面通红，把刀丢了便走。遇吉欲追究她之来历，拍马赶上。刚遇白凯到来，拦住劝和，因见遇吉才貌双全，与妹年纪相当，特邀遇吉归家款待。英雄相遇，分外投机。白凯又与母亲赵氏商议，想把玉贞招赘，将此情对遇吉说知。遇吉大喜，归家禀白母亲，择日入赘成亲。（节选自《铁冠图全传》第9回）

      为了猎物的归属，周遇吉和白玉贞两人不打不相识。尽管交过手，但缘分不离他们远去，因为两位都是侠骨中带有柔情之人。由于互相爱慕对方，加上家人的支持，两人最终喜结良缘。

      白玉贞作为一位武器高强、性格刚烈的女性，既然嫁给周遇吉这位不久后将成为明朝将军的壮士，意味着她在今后的人生中将要承担双重责任——对丈夫的责任，对国家的责任。这两种责任又是紧密相连的，既然丈夫要为国奋战，她也不可能永远守在家中，必要时还要亲自上阵杀敌。

      如果是生存于太平盛世，白玉贞也许能和丈夫白头偕老。但是，他们却生存于一个血雨腥风的年代——内有流寇，外有满夷。为了保卫大明江山，白玉贞的内心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过了数日．刚遇李闯等流贼来劫，周遇吉与白凯、玉贞三人，带领庄丁，分头埋伏，前后夹攻。贼众虽多，但前在渲关已经破胆，至此又出其不意；况且抢得财物太多，首尾不能相顾，无心恋战，各自逃生，故被周遇吉大败，生擒贼党，解到军门。（第9回）

      小两口还没度完蜜月，李自成率领的农民军就杀过来了。尽管力量对比较悬殊，但白玉贞积极配合丈夫，用计击败农民军，既保卫了家乡的安全又树立了自己的威望。周遇吉因功也被朝廷任命为将军，后来又镇守要地宁武关。

      可是，钦差监军杜勋为了一己之私，投靠了气势正旺的李自成，用计引诱周遇吉出战。周遇吉不幸被困于马耳山中，形势万分危急。

     是日，白氏夫人见老爷去太府赴席未回，恐有什么歹意，忧愁了一夜。

    次早，即命家人到监军府打听消息。不久，来人回报：“老爷昨日在杜府饮酒，撤席后即命家将抬了包裹，披挂出城，巡祭烟墩寨堡，三日之后方回。临行时吩咐，叫夫人不必挂心。”白夫人信以为真，放下愁肠。（第25回）

      从这些片段可以看出白玉贞对丈夫的那片牵挂之心，她宁可把事情往好处设想，希望丈夫能平安回到自己身边。当然，她也一度轻信已经出卖周遇吉的杜勋。

      白夫人隔帘问道：“刘茂，你既系杜府家人，为何来我府中泄漏他奸谋？你莫非有诈？”刘茂道：“夫人不必多疑。小人因去马耳山打听来迟，被奸贼重责革职。现有棒疮为证。”白夫人见他说出真情，不觉眼中垂泪，怒气填胸。实时改换戎装，结束停当，命刘茂引路，挑选五十名能征惯故的女兵，一齐提刀上马。（第25回）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杜勋的阴谋还是被一个叫刘茂的手下泄露出去。但是，白玉贞刚开始并不相信杜勋的话，她不认为一个外府之人会随意泄露主人的计谋。这点也反映出白玉贞的谨慎之处。然而，当刘茂的话不能不信时，白玉贞眼中垂泪，怒气填胸，她率领自己手下的女兵，一起提刀上马而出。

      白玉贞先冲到辕门找杜勋处评理，顺便要求杜勋发兵，可杜勋坐视不理。白玉贞不能再耽误时间，她亲自率军前往马耳山。

   夫人听见，便一声喝道：“流贼听真，我乃威镇宁武关总镇定西伯周老爷的夫人，前来解围的，早叫贼首出来受死。”高迎祥听见此话，对众贼道：“周遇吉的婆子不是好惹的，你等须要小心。”说罢，提叉上马，带领四十个头目，五百喽啰，出了营前，说道：“女将慢来，你的丈夫不在这里，快往别处寻找罢。”夫人闻言骂道：“万剐的贼囚，定西伯明明从东山口进去，还敢说话胡涂。”即提刀拍马上前，照高迎祥顶门一劈。不知高迎祥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第25回）
   
   话说高迎祥被白夫人双刀劈来，忙用叉架过，火速忙还，战在一处，有四十多个回合。高迎祥渐渐招架不住，勒马望营门而走。（第26回）

      连高迎祥等“贼首”都认为白玉贞并非等闲之辈，我们可以从侧面看出这位女将的影响力。从白玉贞的言语中，我们看不出她在强敌面前有半点畏惧。她在面对面地交锋中也杀败高迎祥，威震敌胆！一位女性能拥有这样的勇气和武艺，让人敬佩！

      当然，农民军的实力比较强大，白玉贞付出代价后也没能和丈夫汇合。她的表情如何呢？

      夫人一见，忙传令退下，在马上长叹一声，眼中流泪，想道：“我连踩四路，俱被箭炮打回。老爷被困山中，外无救兵，内无粮草，岂不活活饿死？我要这性命何用，不如先寻自尽罢！”便吩咐刘茂与女兵道：“你们速速回去，奔至岱州，报与老太太说，老爷被困马耳山，夫人连踩四路山口不能进入，已在南山口自刎，不必挂念。”说完，就想用左手刀在颈上割来，早有女兵上前把夫人的手格住。（第26回）

      既然救不出丈夫，她想到自寻短见。为什么会这样冲动？

      在白玉贞的心中，自己的性命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属于丈夫的。而丈夫的性命又是属于国家的，因此她的性命也是属于国家的。既然救不出被困的丈夫，她感觉自己有愧于丈夫，有愧于国家！

      上天暂时照顾了重情轻生的白玉贞，下了一场大雨。这样，农民军火器的威力大打折扣。她终于杀进包围圈见到丈夫。

    周遇吉出了山口，夫妻相见，各叙衷情。（第26回）

      战乱中掩盖不了真情！可他们却想不到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周遇吉夫妻挥动众军，奋勇上前迎敌，杀伤流贼不计其数。周遇吉叫夫人回关，以防奸贼。我今再要杀入贼队，务取闯贼首级。夫妻二人垂泪分手。 （第26回）

      夫妻俩并肩作战，又取得战果。为了宁武关的安全，白玉贞垂泪告别丈夫。她的命运如何呢？

      杜勋已经将宁武关献给李自成！

      白氏自得马耳山踩营回来，劳苦过度，卸下戎装，睡在床上。睡至半夜，忽见侍女人报流贼进城。夫人闻言，吓出一身冷汗。即传令家将女兵，披挂上阵，想一同杀出西门，去找寻老爷。刚出了辕门，遇着高迎祥的围兵。 （第26回）

      白玉贞征战多日，体力消耗太大，正在休息，可是，家人在半夜却报告“流贼”已经进城。白玉贞的表情是“吓出一身冷汗”——她并非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是想到要地宁武关已经陷入敌手，将会给国家造成多大的灾难，她的丈夫怎样面对国家？她又将怎样面对丈夫？

      不过，她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率领家兵奋力冲杀，争取和丈夫再次汇合，共挽危局。

   回顾家将女兵，得生无几。后面贼兵紧追上来。过了城濠，闻一声炮响震天，被宋炯拦住。第三队贼兵冲杀上来，约有雄兵三万，勇将百员，招白氏夫人等一齐围住，鸟枪弓箭，四路打来。可怜白夫人身中带病，又战了半夜，力尽筋酥，两口刀似有千斤多重，近身兵将只有几人，身上又中了数箭，自知不免，仰天大叫一声：“婆婆，老爷！妾身不能相见了。”说罢，把刀向颈一割，正是：可怜一阵东风过，吹落桃花满地红。（第26回）

      当然，由于敌人的力量过于强大，白玉贞无法突出重围。怀着对国家的愧疚，对婆婆和丈夫的眷念，以及自己壮志未酬的那份遗憾，她不想忍辱偷生，毅然自尽殉国。

      她殉国后不久，周遇吉也为国家献出生命！小两口不能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了，大明江山已经千疮百孔，他们只能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去树立一座道德丰碑，哪怕不是每个世人都会去关注这座丰碑！

      后人有诗赞曰：
   男既患兮女又烈，成仁取义题名节。夫妻视死果如归，万古英魂同日月。（第27回）

      国不可无忠义之士，而忠义之士却不分男女。既然《铁冠图》不为常人所知，白玉贞这一忠贞女性的形象更不被常人所了解。有限的文学评论资料也戴着政治眼睛去看待《铁冠图》，更不会从积极方面认识白玉贞。然而，既然是忠贞女性，她的光芒可以被掩盖一时，却不会被永久掩盖！

自励

夏雨朦朦 发表于 2017-3-8 10:41
跟着自励读历史，问好。

能得到夏管的关注，我感到很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