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花实在不起眼,粉紫相间的瓣,不过指甲盖大小,在田埂上、篱笆边怯怯地开着,像极了那些我们日日遇见却从未真正相识的面孔。
那日老爸领我去他的菜园子,听着他那自豪的说叨自己的“劳动成果”,偏是这不起眼的小花绊住了我的脚步。蹲下身细看,才发现它的妙处:花瓣边缘微微翻卷,似少女提起的裙裾;花蕊低垂,倒像含着羞。我忽生出个念头,要把它"带"回家——不是掐下枝头,而是用手机与画笔。
铺开纸笔时,竟有些初次约会的郑重。起先画得粗疏,总觉得不像。后来索性凑近屏幕,细细揣摩:左边那片花瓣为何多一道褶皱?花萼上的绒毛是怎样排列?这般观察下来,倒像是在解读新朋友的小习惯——她说话时会不自觉地摸耳垂,思考时爱咬铅笔头。
最惊喜的是画到花脉时。原本以为不过几道线条,真落笔才发现,那些纤细的脉络竟如溪流分支,在花瓣里蜿蜒出独一无二的轨迹。这让我想起某次深夜长谈,朋友突然说起童年被忽略的往事,原来每个人暗处都藏着如此精微的纹路。
收笔那刻,我与纸上的豌豆花相视而笑。它还是老爸菜园子那不起眼的小花,我却再不能随口说"不过如此"了。原来真正的相识,是要把眼睛凑近到能数清对方睫毛的距离,是要耐心等待那些被日光蒸发的小情绪,在静夜里重新凝结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