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是一只知更鸟。
羽毛柔软,巢筑得低低的,总以为春天就该毫无保留。
他落在她的枝头时,翅膀带着远方的风,鸣叫声像一首量身定制的歌。他说羡慕她的巢,那么温暖,那么妥帖,恰好能容下一场相遇。
她信了。
于是挪开羽毛下的荆棘,腾出最干燥的位置,甚至替他啄开坚硬的种子。直到某天发现,巢里多了几颗陌生的“蛋”−−−−灰白的壳上,印着其他鸟儿的羽纹。
“别委屈自己。”他衔来浆果时总这样说,却从没问过那些深夜被挤碎的“蛋壳”,如何硌疼她的胸膛。
而他说要飞向更南的南方时,语调依然温柔:你要快乐啊~
好久好久以后,再遇见时,他换了一身“崭新的羽色”----那曾是她最爱的蓝,如今却成了陌生鸟类的伪装。
他在新巢边跳跃,与另一只鸟分享浆果,“动作熟练得刺眼”。她站在远处,突然想起,这不过是他最普通的日常,就像当初,他也曾这样对她笑过。
那一刻,她的胸腔像被利爪攥紧。
她疼啊。
疼那些为他省下的种子,疼那些因他折断的荆棘,更疼自己----竟把最丰盈的季节,浪费在一场“借宿的爱情”里。
风掠过空巢,发出呜咽般的回响。她终于明白:杜鹃从不会记得被借住的巢,只有知更鸟,会永远困在那年春天。
最后一片蓝羽毛飘落时,她啄开所有残留的“蛋壳”----这一次,她要亲手打碎,他留下的所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