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12
返回列表 发新帖
鲜花(266) 鸡蛋(0)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 08:43 | 显示全部楼层
盖棺定论
或者迫于婶子这番质疑的压力,或者因为团领导自感心存内疚?对于我代表婶子转达的几条后事处理要求,陈岚岭基本全盘接受了:
一、给他做一个全面结论。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给活着的人一个交代。包括他的二老、未婚妻、遗腹子,其实也包括了我这个发小。
二、遗体火化后,骨灰由他继母带回北京。
三、同意他继母将他未婚妻带回北京安置。户口的迁移十三师负责出具证明,北京落户问题由他家自行负责。
四、他的丧葬费用全部由十三师负责。其中包括他继母的往返费用和他未婚妻去北京的路费。
五、十三师一团另行发给他的未婚妻一笔一次性补贴,用来作为给他未婚妻和遗腹子的临时安置费用。
对于上面这些内容,虽然也多次反复,并有很大争议,但最终还是基本落实下来。其中,第二、三、四条,基本没有阻力,陈岚岭当场就代表团部同意了。争议最大的是给他下个什么样的结论?阻力最大是该不该给他媳妇儿一笔补贴?
其实,最后一条是我坚持要加上的。
按照婶子意见,给不给已经无所谓,张家不缺这笔钱。我是给嫂子争取一笔钱,为了她,也为腹中孩子。此去后不知道未来将是什么局面?嫂子要面对的困难,肯定比他父母亲要大得多。自己手里有笔钱总是有用的。
在我的努力下,嫂子终于得到了这笔钱。
因为那是个低工资时代,我们每个月也不过27、8元。那笔钱应该算不少了,具体数字因时隔久远实在记不起了。
最困难的还是他那份结论。
第一份结论是陈岚岭起草的。我虽然不可能一字不差的记得,大致内容是不会记错的。
陈岚岭在这份结论里大致这样写的:张国林自1965年参加十三师来宁后,一贯表现落后,不注重对自身的思想改造,对师、团、连三级组织的反复批评教育置若罔闻,致使个人在思想和行为上越走越远,屡犯错误又屡教不改。
尤为严重的是带着极为反动的思想,五次企图偷渡中苏国境。组织上还是本着治病救人的态度,考虑到本人的出身和未来出路,没有送交安安部门处理,也没有给予严肃的行政处罚,只是送回原连队,监督劳动以观后效。
但是,张国林被遣送回连后,继续抗拒改造,不服从管理,多次与连队领导发生冲突,甚至一再以服毒要挟。最终还是服用超剂量安眠药自杀身亡。
张国林的死亡,是他长期不注重思想改造的最终结果,是一种自绝于党和人民的表现。考虑到各种因素,张国林的死亡按人民内部矛盾定性,不再给予其他处理。
我看到这样一份结论的时候,当场就向陈岚岭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我指着这份结论,对陈岚岭说:“指导员,给国林这样一份结论,别说国林的母亲不会同意,就是我也不能接受!”
陈岚岭反问:“这些难道不符合张国林这些年的表现?”
“我不能说不符合国林的表现。可是国林他已经死了!”也许是因为心中不满,也许有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我竟然大声地反驳着,并提出自己的看法。
“其实,你明白,我明白,国林的母亲明白,可以说没有一个人会不明白,给一个死人写一份什么样的结论都没有意义了。我们要求组织上给国林一个结论,就是为了活着的人。您可能准确写出了国林的表现,可是,这样一份结论,会给和国林相关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还有,您的这份结论中,把张国林之所以走到今天的责任,全部推到了他本人身上。试问,在张国林的问题上,十三连、一团,甚至十三师各级组织和各位领导,真是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如果国林的母亲重新回到她提出的五个问题,要求组织上给个书面的答复,您打算怎么回答?特别是第五条,7年前,我们的父母,把我们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送到十三师,七年后他们却还给我们的父母一具具尸体,真的靠给个自杀结论就可以向世人有交代了吗?”
我自己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敢于这样斥责我的老指导员,后来的团政治部主任?
陈岚岭被我问住了,半天不说话,后来看见我停了反而说:“继续说,把想法都说出来。”
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说:“指导员,我可不是冲您发牢骚。我是想,张国林的思想和行为也许没有代表性,可张国林的死,还是会在北京青年中引起震动,特别是我们的家长。我几乎可以肯定,张婶一定会在家长中谈论团领导在处理国林的方式和态度。他有没有想过,她会怎么说?”
陈岚岭有些意外地望着我,说:“*晓燕,我没有想到你很不简单啊。看起来倒真成熟了不少。好吧,倒说说看,组织给张国林的结论应该怎么写?”
我说“当然是尽可能把他说得好一点,让家属比较容易接受一点。”
陈岚岭想了想,拿出一叠纸和一支笔,朝我面前一推,说:“这样,来写一份看看。”
“我?”
“对。你来起草一份。”
陈岚岭很干脆。
我略微迟疑后,拿过纸笔。
……
半小时后,我把一份结论交给陈岚岭。
张国林自1965年参加十三师来宁后,为边疆建设做出过一些贡献,也取得过一定成绩。但是不注重自身的思想改造,对组织上的严格要求反而产生抵触情绪,致使个人在思想和行为上越走越远。
尤为严重的是,张国林以考察苏联现状为由,擅自五次企图偷渡中苏国境。组织上认真调查后,得出没有偷渡叛国的动机。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没有将他送交安安部门处理。
送回原连队,加强思想改造。但是,张国林回连后产生严重抵触情绪,多次与连队领导发生冲突,又以游戏人生的方式,服用超剂量安眠药,经抢救无效意外身亡。
张国林的不慎死亡,是他长期放松思想改造的最终结果,也是一种对自己极不负责任的表现。组织上根据周密调查得出结论——张国林的死亡,属于服用超剂量药物所致的意外死亡,不再给予其他处理。
陈岚岭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微微一笑,很痛快地说:“好,就照这份定结论。臭小子真不简单。”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
陈岚岭把打字后盖章的结论交给我,让我交给他的继母。
国林,兄弟我没有别的能耐了,能给他要这样一份说得过去的结论,也算可以给他双亲,特别他媳妇儿和腹中孩子一个交代。
(说明:结论只是大致内容,不可能与原文一模一样。但是基本没有错讹,情节也完全真实。)

鲜花(266) 鸡蛋(0)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 08:45 | 显示全部楼层
并非圆满的句号
婶子接受了这份结论,并同意即可火化遗体。
当天黄昏我陪着婶子,嫂子捧着国林的骨灰,仍由团部派了一辆吉普车送到新城糖厂老李家。
他的后事总算划上一个句号,究竟是否圆满?我也只能说,作为他的发小,已经尽力而已。
当天夜里两个老太太一直在说话。具体是什么?我竟一句也没有听。连续几天几夜没有好好休息,现在事情全部办完了,我也松懈下来,在外面的小床上酣然入梦。
第二天上午,国林为我介绍的对象,李老太太的大女儿得到家里带信,从黄羊滩四团赶回来。
张老太太拉着她手端详半天,又把我拉过去,并排站在那里,然后转头对李老太太说:“老妹子,他们两个还挺般配。国林有点眼光啊。”
说到他,老太太眼神有些暗淡,却还是强颜欢笑对我说:“晓燕儿,国林可是临死还要促成这桩婚事。干妈看着挺好。我看你就正式答应下来,别叫国林地下不得安心吧。”
我有些感觉为难,又不愿意叫婶子扫兴,而且我也看出李老太太似乎也很喜欢我。再说,这桩婚事总是他生前做下的,的确算得上一片好意,我真是很难推脱。只是这么大一件事,我是必须得到父母同意的。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他自杀这件事,迫使我在这么短时间里,接连二三地来李家,我也许并不会这么快做出决定。只是到如今我也只好提前做出初步决定了。
于是,我对那个叫李莹的姑娘说:“我们能不能到街上去走走啊?”
两个老太太马上心领神会,一起鼓励她答应。
我们走到外面,我开门见山地问她“不知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李莹看了我一眼,红着脸低下头去,轻声问“什么事?”
“我就不绕圈子了。咱们两个谈朋友,是张国林从中介绍的。咱们互相一点不了解,我本来打算先接触,交往一段时间,再明确两个人的关系。可是因为国林的死,把这件事也逼到了眼前。我要不表态也不行了,所以想知道你的态度。”
“干吗要我的态度?你什么态度我也不知道啊?”
我笑了,“对不起,怪我没有说清楚。我是说,我没有意见,觉得挺好的,愿意正式和你谈朋友。不知道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如果同意,我就要正式告诉家里了。”
李莹倒也十分爽气,她大大方方点点头说:“既然我妈挺喜欢他,我看着也不错。我同意了,你告诉家里吧。”
“那好,咱们回去告诉她们吧,省得两个老太太不放心。”
我们索性大大方方拉着手走回去。家里人看见我们的样子都很高兴。
第二天,我和李莹去火车站送张老太太和他媳妇儿。
临上车,婶子抓住我和李莹的手,眼泪汪汪地祝福我们。
“孩子,你们两个的事是国林这个死人促成的,不忌讳吧?”
“婶子,您说什么啊?国林再不好,对我是真心的。他给我们做媒可没有什么坏心眼。我们干吗要有忌讳?”
“那就好,婶子就代表国林,祝福你们白头到老了。记得回北京一定来看看婶子,别把婶子忘记了。”
“不会的,婶子。等我们结婚那天,一定给婶子送喜糖。”
列车开了,我正在月台上望着远去的列车。李莹站在我身边。
我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尽管从此我的 生活有了根本的改变,我身边有了个女孩子,在新城还有了个家。可我丝毫没有感到愉快。
因为这一切毕竟和张国林有关,而他却是在促成我这桩婚事后服药自杀了。
从此,我和发小张国林永远阴阳两隔……

鲜花(266) 鸡蛋(0)
 楼主| 发表于 2014-1-22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进李家大院

我不想藏着掖着,带着父母亲这两封长信,又走进了李家大院。
那是个周末,挺巧,我那未来老婆,现在的“准女友”居然也获假在家。看见我突然出现在小院门口,一家人都高兴。
很准确的日子肯定记不住了,那毕竟不同于第一次相识。大致是9月中旬,就是我的生日前后,应该不会错的。

最高兴的当然是老太太,其次是两个妹子和兄弟。反而是我那位恋爱对象,表现得十分平淡。倒似乎我不是为她而来。
老太太第一件事,张罗上街买肉,准备给我包饺子吃。那是啥时候?1972年的9月,是过来人肯定知道,那是计划供应的时代。无论是粮食、油,还是肉,都是凭票供应。二两油、半斤肉,再加28斤粮食,好像是普通人每个月的定量?哪个家庭想吃顿肉馅饺子,难上难!

老太太张罗的时候,从屋里拿出几张肉票。
二姑娘一面上去接过来,一面对着我快言快语地说:“晓燕,你好福气。才进李家大院的门,就享受特级待遇。告诉你,我们一个多月没见肉腥味儿了。一说想吃肉,老太太就说先攒着吧。等哪天燕儿来了再吃,看这孩子有多瘦!看着叫人心疼。”
老太太站在门帘儿下面,乐呵着说:“就是你嘴快。那不是也为等你们大姐回来一起吃?”
谁知“她”却白了我一眼,一点不领老太太情,说:“得了,我这个闺女现在可没有人家金贵。我半个月前不是也回来看您?咋没有给我包顿肉馅饺子?”
“看你这傻丫头。我疼女婿为谁啊?再说,不是给你擀面条了?”
准女友还是不领情,瞪了我一眼,拉着妹妹一起上街买肉,临出门对老太太说:“老太太,我还没有认他,他怎么就成您女婿啦?您还是认个干儿子算啦。”
说完,两姐妹笑着跑出院子。
老太太对我招呼着,说:“燕儿,跟我进屋。别搭理这两个疯丫头。”

随便详细描述一下这个李家大院的概貌。
李家大院不过是我行文方便,起了这么个名字。其实当初李家住在新城糖厂,具体位置在一片矮小的住宿区,是一排很老旧的土坯窑洞建筑。院子不大,一共只有两眼连体窑洞,还有一间自己后造的小厨房。厨房靠近院门,在窑洞对面。
很多年以后,在原来位置上,李家大院翻新改造了,才成为一座真正的大院。新盖了一连六间青砖大瓦房,一个整齐的院子,院子里还有葡萄架。厨房还是在正房对面,靠着院门。在院角又修了一间卫生间。这个时候才真成了一座亮堂堂的李家大院。

窑洞分成内外两眼:内窑洞有张大通炕,炕下面靠着南窗户下面,摆着一张老红木的八仙桌,炕头上还有一溜红木炕柜,柜上是几层叠放整整齐齐的被子。外窑洞没有造炕,摆着一张小方桌和一张单人床。在以后一年左右时间里,这张小床便是专属于我的卧榻。
太冷的冬季,我还是和李家的兄弟姐妹,同睡一张火炕。总是我睡最里面,然后是兄弟。老太太睡在兄弟旁边,接下来是她们三姐妹。一直到我们结婚后,回到新的真正的李家大院,我们才有属于我们的一间房,一张床。

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怀疑这些细节的真实性?因为老妻都记不清那些细节了。可是对于我,一定不会发生错讹!因为在那个难忘的时代,所有发生的一切,都牢牢铭刻在我的心底。
鲜花(266) 鸡蛋(0)
 楼主| 发表于 2014-1-25 09:57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此定亲
就是我和老太太两个,在这间窑洞里带来很久。老太太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来信,又沉思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我当然更加不便先开口。
也许是老李家的家规,也或者他们已经预感我和老太太在谈重要的事儿。很长久的一段时间,没有一个人进来打扰。
最后,还是老太太先说话。
“晓燕儿。”老太太开口了。
我有个女性化名字晓燕,不过从来没有一个人是加上儿化音来喊我名字,李老太太是独一份。
“晓燕儿,我看你爹妈说的有道理。我也不想让老李家影响你的前途。这婚事咱们是不是先搁下?你要喜欢大妈这儿,就有空来玩玩?你看,你妈不是给你在南方老家给你找了姑娘?那是水乡姑娘,看到比我们新新漂亮多了。再不,你就考虑国林的妹子?张老太太不是说了,让你做她儿子?这样你也可以回到北京父母身边去了。”
老太太这番话,显然深思熟虑,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平和,慢条斯理的,可份量不轻,句句砸在我心口上。我抬头看着老太太,很坚定的说“伯母,我不知道这番话是不是您的本意?可我今天想说几句自己想说的话。我爸妈的信上说的是他们的想法,不是我的。自从我听您讲述了老李家的遭遇,还有伯父秦达远的情况后,我还没有说过自己的看法。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听我这个小辈儿的观点?”
老太太扬起眉头,说:“好啊。我倒真想听听一个局外的年轻人,怎么看待秦达远这段历史?”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连喝几口,清了清嗓子,说:“我的党内斗争历史知识有限,不过,我回去以后,很仔细地根据您的叙述,写信向二老做过汇报。我看伯父被判刑这个事儿上,很明显是有点讲不通的。秦达远被判刑的依据是什么?判的又是什么罪?罪名是历史反革命吧?依据是四几年在东北大学发表灰色反共文章,对不对?这就怪了。当时伯父秦达远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队伍中校无线电情报官。秘密身份是共共在东北的情报员。一个共共秘密特工,为了掩护身份,发表一些所谓反共言论,怎么会在解放后打成历史反革命?其他我不说了,就凭这条判刑理由,足以说明,真正原因绝非为此!那是为什么?当然是其他无法立罪的原因。可见这个案子一定有其他背景,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历史反革命案。所以我不同意我父亲的观点:我们两家肯定属于同一个阶级,也是同一个阶层!其实他也暗示了这个案子有复杂性。既然有复杂性,就是存在案子的不真实性,就可能完全是冤假错案。否则我的爸爸妈妈,凭他们多年的党性原则,不可能答应为伯父秦达远向法院和中央上递申诉材料!……”
我滔滔不绝在阐述自己的观点,连屋子里多了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可能因为有些激动,这番话说到后面有些慷慨激昂了。
“伯母,我政治思想觉悟只有这么高,对很多事儿不理解。就不说您和伯父的案子,说我爸妈吧。他们都是37年干部,新四军出身,还是延安陕北公学培养的政工干部,都是干政委的出身。从来不曾在国统区工作过,也从来没有被捕过,现在居然也会以历史问题不清被打倒了。我妈还竟会成了‘特嫌’。就是怀疑是国民党特务。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可见现在共共专自己人的政,一点不稀奇!”
“看不出来啊,你口才这么好,居然一套一套的。”老太太有点吃惊。
悄悄进来听的秦氏姐妹也说话了。
“我说,你到底对我姐啥意思?说半天我也没听见一句实在的。都是大道理。”二姑娘直来直去。
我的“准女友”却满不在乎地说:“反正我没有让你们帮我找男朋友。现在谈恋爱影响我进步,他怎么想我不管。我可不想谈。”
老太太说话了。
“看你们这俩孩子。听不明白就别进来听。都给我出去,别打搅我们娘俩说正事儿。”
“我说,老太太,您讲不讲理?我们俩是您亲闺女,他是啥?”
“你们说是啥?”
“现在可啥也不是。”
“谁说啥也不是?晓燕儿是我李老太太钦点的女婿。”
“妈呀,您给谁点下的女婿?”
“当然是我大闺女。”
“妈,我啥时候正式答应过?承认了?”
“不用你。我老太太承认的。晓燕儿就是我大女婿。”
……
她们母女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我晾在当地尴尬之极。二姑娘还不肯放过我,居然拉住我直截了当逼问:“老太太,我不和您斗嘴,现在我就问他一句话,到底跟不跟我大姐谈朋友?”
我一愣神,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
我那当年还是准女朋友的老婆,却横了我一眼,说:“他?我说不定还不稀罕找他谈!”
“大姐,你别瞎捣乱。我就要他说句话。”
老太太出面给我打圆场了。
“你们就不会听话。晓燕儿刚才白说半天,你们一点没有听明白。”
“我们咋没有听明白?他一句也没提这件事儿。尽说我爸的事儿了。”
老太太摇摇头说“我那傻闺女啊。你爸的事儿,就是晓燕儿和新的恋爱能不能谈的事儿!这都不明白?”
二姑娘摇头,准女友也摇头,愣是不明白。
李老太太无言了叹口气对我说:“燕儿,没办法了,我刚才就对你说了,我们家闺女实在,不会绕弯子。实在得有点傻了。还是你自己说明白吧。”
我不好意思地看了准女友一眼,有看看她二妹,说:“我已经答应了国林妈妈,接受国林保的媒,我自己肯定是想谈啊。可是我必须得到爸爸妈妈批准,现在他们回信的态度很明白。要结这门亲,就看伯父的案子最后怎么定性。”
“说了半天,还是白说。我爸爸不能平反,你打算怎么办?”
准女友耐不住性子了,终于自己问出口。
我干干脆脆回答:“我刚才已经对伯父的问题表态了。我现在开始和老李家一起为秦达远翻案!”
“你……”
“对。我!我会通过爸爸妈妈递送秦达远申诉材料,我也可以回北京去跑各种关系,我帮伯母写材料!我爸爸妈妈也答应帮忙了。”
“那要是最后我爸爸还是平不了反,你又怎么办?”
“我就不信!是非总会有明辨那一天!伯父的案子一定可以平反!你们有这个信心,我也有这个信心!”
“不一样!他是我爸爸!我当然相信他不是历史反革命,是老革命!”
我的一根筋又上来了。话赶话,我脱口而出:“要是你同意了,我今天就改口叫爸爸妈妈。”
她这回愣住了,二妹反应过来了,马上对她说:“大姐,你就让他叫。”
李老太太坐在那里一个劲笑。
我心一横,上前一步给老太太鞠了一躬,说:“妈,我今天开始就是老李家成员,请您接受我。”
这一回,她臊红了脸,转身就朝外面走。
老太太笑着对我说:“傻儿子,你还不追上去?”

鲜花(259) 鸡蛋(6)
发表于 2014-1-26 18:41 | 显示全部楼层
辛苦了楼主,那么长啊,有时间慢慢看~
{:soso_e160:}
鲜花(266) 鸡蛋(0)
 楼主| 发表于 2014-1-27 12:08 | 显示全部楼层
派了个“特使”去北京
为了让这桩恋爱,可以得到我父母的认可,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先派一名“亲善大使”出使北京。这个亲善大使要肩负多项任务,还真是有点难度。当然第一个要务,就是要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二老答应这门亲事。第二个重任,递交一份完整的秦达远案件申诉书。第三件,寻找秦李老家所有在京关系,千方百计将申诉书送达有关部门:其中包括: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中央组织部、全国总工会、xx中央秘书处、国务院办公厅、安安部等多家单位和部门。
我的准女友肯定是不能承担这项重任的。真要是她去,岂不是真成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兄弟和小妹妹年龄尚幼,还是中学生,肯定也是难当大任。老太太自己当时还是没有“改造好的黑五类家属”,正在监督劳动改造,更不可能擅自离开糖厂。剩下唯一一个各方面条件合适的,只有二妹一人。她目前中学已经毕业又没有工作,本来闲在家中,年龄与她姐姐相仿,只小一岁,又是口齿伶俐,能言善辩。委派她担此重任,可谓正当其人。
不几天后,二妹带着重任启程去了北京。我给了她家中地址,当然也提前告知了母亲。母亲对李老太太派遣特使来京,专门说明情况的做法大为赞赏。二妹到我家,受到母亲热情款待。
二妹在京期间,基本住在我家。此行的三大使命可以算是圆满完成了。第二件和第三件任务,在二妹尚未返回时,大家已经从我家老太太,二妹的来信,以及长途电话得到通报:递交给最高人民法院和检察院的申诉书,已经在我父母亲提前运筹下,顺利送达相关部门和主要负责人。此外需要送交给国务院办公厅等部门的材料,也在李老太太遥控指挥,北京老太太的前方协助下顺利上递。不过具体到最关键的第一项使命,老太太和二妹竟然串通一气,来电话和来信中只字不提。只有这样一句话“关于燕儿和新新的婚事,由二闺女当面传达我们的意见和决定。”
如此的卖关子,真不是我们家老太太的风格。我当时就怀疑是二妹搞怪。不过母命难违,我只好老老实实等待二妹回宁了。
二妹在我家住了差不多一个月,还替我完成了一桩大事。
在她暂居我家期间,我的祖母因病故世了。享年77岁,算不上高寿,恐怕也和当时环境不无关联。还有非常重要的一条,这些年我都不愿意提及。祖母是最疼爱我的人,自从我离开了北京去宁夏之后,一直有些犹豫,再加上母亲单位的造反派以她是地主婆为由,要扫地出门驱赶会老家去。这些打击对老人来说,是无力承受的。拖到1972年的冬月里,还是与世长辞了。
母亲没有告诉我,我直到二妹返回宁夏,才得知这个情况。老人家去世时,竟没有一个儿孙在身旁!我父亲那时在苏州,也是尚未解放的老干部,自然不能回京奔丧。两个弟弟已经下乡,分别在山西和山西,大姐在广州,三姐在承德,二姐在前一年患白血病去世了。结果是母亲和她的二妹处理了祖母的后事,二妹带我承担了长孙之责。对此,我始终感激在心。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GMT+8, 2025-1-3 01:27 , Processed in 0.030170 second(s), 18 queries , Gzip On, Redis On.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