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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9 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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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转眼,与老妻由相逢相识,到相亲相爱,再到相知相依,已经共同度过了42个年头。
这些日子里,有甜甜美美的爱,也有油盐酱醋,生活的烦恼,甚至还有所谓的“七年之痒”,很长时间的感情波动。虽然没有发展成为最后的婚变,却已经在我们婚姻生活上,造成了永远抹不去的伤与痛。如今我们都可是渐渐垂老,人生的终点已经可以看得见,剩下的路,也不过咫尺之遥了。或者是因为那些曾经的相互伤痛,早已缺乏了往日的热情,只是剩下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一直有个打算,为我们共同生活的日子写点什么,却又感觉无从写起,有一种情到淡时常无语的滋味儿涌上心头。只是又一想,这情真是变得淡而无味了吗?
真到提起笔来,脑海里便重现往日的一幕又一幕情景了。
两个素不相识的青年男女,经人介绍见面认识了,双方家长认可,接下来就是结婚生子。应该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也平淡到不能再平淡的一个过程,到了我们俩,竟然充满了传奇。只是恰恰因为是“经人介绍”的这个介绍人,让我们的相识、交往,直至真正开始恋爱,每一个章节都充满故事了。
担当我们之间这个“红娘”的介绍人,是我的老同学,发小张国林。同时,我们又曾经是一个车厢拉到宁夏去的北京青年。(那时叫北京青年,‘知青’这个称呼已经是后期。)传奇故事的发生,是因为我这位发小,是在正式给我和“她”,充当了双方介绍人之后的第三天,自己服毒自杀了。偏偏又是因为我是他在宁夏建设兵团唯一的朋友,成为“组织上”指定的“张国林自杀事件”处理人之一。
于是,我和妻子的交往,也随着这个事件的变化发展,演绎出一幕婚恋大戏的第一个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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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9 10: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节 死鬼促情缘
话题开了还是要从头说起……
曾经写过一篇叫《早逝的小人物》的中篇纪实。其实,这个纪实不仅写了我的一位发小,也写了他为我保媒的过程。只是,那篇文字的描述重点是发小张国林。关于保媒,以及我与妻子相识等内容,仅是一笔带过的次要内容了。现在写我的婚恋,自然要重新调整笔墨轻重缓急。不过,那篇东西还是需要大量引用的。都是本人作品,就融入本篇直接使用了。
时轮转到1972年的夏天。
也就是感觉一眨眼的功夫,竟已然来宁夏是第七个年头了。
来的时候我才16岁,还是在林业连过的生日。16岁,最多算个半大小子吧?艰难的岁月催人成熟,到今年已经是23岁的成年男子汉了。
恋爱、婚姻渐渐提到每个人面前了。我这种孤傲的性格,又没有什么建树,基本上没有做过在自己连队找女朋友的梦。
我却怎么也想不到,发小、老同学张国林这么个浑不吝的主儿,而且还在师部群专队至少关了两三年,居然捷足先得,竟会走在我前面搞了对象?
发小做红娘
就是72年7月中旬,我突然收到一封来信,是一团十三连寄来的。
信封上一笔漂亮的钢笔字,一看就是出自张国林的手。
张国林的字可不像他的人。刚劲、舒展、飘逸,真有柳宗元、颜真卿、欧阳修等书法大家的风韵。我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练出来的?
我的字,也不像我的人。歪歪斜斜、七横八竖,站着的没有骨架,躺下又少有风姿。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那时候我那准丈母娘,整天逼着我练习钢笔字帖。
有人说,文如其人、字如其人。我看文也未必如其人,字也未必如其人。
信的内容是要我去一次,看看他的对象。这小子居然有对象了。
隔几天后我去了十三连,一夜俩人基本没有睡觉。
张国林详细告诉了我,他五渡图们江的经过和原因;还原原本本告诉了我,这个女朋友是怎么得来?两个如今是怎么样的恩爱?
然后大包大揽地向我表示,一定会给我介绍一个满意的女朋友。
我当时连连摇头,压根不信张国林能帮我找对象?
聊到后面张国林说起老婆怀孕了。狗屁连长居然说,既然没有批准他们结婚,就不能怀孕,怀了组织也不会承认,所以她必须去工地。张国林顿时发起脾气来,破口大骂连长混蛋,没有人性。
结果,被关了禁闭,这几天才放出来。
说到最后,拿出一个药瓶子给我看。说,如果连里再逼,他就把这瓶药当着他们面吞下去,叫这几个王八蛋吃不了兜着走。
     我从张国林手上夺下瓶子,一看,居然是安眠药——冬眠灵。满满一瓶,估计至少120片。
我问哪里弄来的?张国林告诉我一点点攒起来的。说自己有失眠症,每次都到卫生队去骗几粒安眠药,攒了多半年,才攒下了这一瓶。
我举着瓶子问他,到底打算用它干什么?
他怪笑着回答,吃下去是不是就一了百了了?
我指着门外说,那就舍得抛下这么好的媳妇,还有没出世的儿子?
他摇摇头说,当然舍不得。不过他们别逼急了我。真把我逼急了,也说不一定来他个一了百了。我让他们收不了场!说不一定就能用我一条贱命,换来老婆孩子有条出路了。
我果断地把药瓶子装进自己口袋,说,别胡闹了。这药放我这里保管。
一晚上张国林都想把药拿回去,我死活不给。
张国林不再和我争夺,又说起给我找对象的事儿。
说,在“群专队”认下一个老太太做干妈。老太太有三个闺女,老大在黄羊滩四团,今年21,年龄正合适。
我有些不耐烦地嘲讽:你后妈打小把他带大,你都不认、不亲。怎么想起在群专队里认下个干妈?连人家有几个闺女都一清二楚?
他说,老太太可是从北京过来的,一个中央部里干部的家属。不是一般人。人家姑娘配他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今天叫他过来,主要为和他说这事儿。前几天去老太太家已经说过了。老太太叫领人去看看。
我这会真有点动气了。这个家伙居然不打个招呼,就把我给“卖”了?
他笑着说,你瞧,不就去串个门吗?又不是个大姑娘,卖了谁要你?
我一脸愠怒责怪,这么大事儿,总要先得到我同意吧?他嬉皮笑脸说,咱们俩这辈子啥大事都是他替我拿主意,就让哥哥给他做一回主。
他说自己已经应下了,八一建军节去老太太家里相亲。还告诉我,老太太家在新城糖厂,叫李玉漪。
    说真的当时就没有把他说的这件事放在心上。
回到林业连才发觉,揣在兜里的那瓶药不见了。我也并不十分在意。张国林这个人三分魔七分癫,我不信真会把一瓶安眠药吃下去。
回去后我很快把张国林的承诺丢到脑后,我实在不能相信他如此吊儿郎当的性格,会给我做什么媒人?
其实这些年,为我的终身大事,母亲已经在操心。甚至有过在我亲戚中选择合适的,让我做上门女婿去。目的很明确,利用解决婚姻的同时,把我弄出十三师去。因此,我对给我介绍一个十三师的姑娘一点没有兴趣。
半个月后,他又来了。
我记得很清楚是1972年的7月31日,第二天是建军节。
    黄昏时来的,来的时候正好要开饭。吃过饭,他再一次的旧话重提,要我明天必须跟他去新城相亲。
我不想被纠缠,便告诉他,母亲已经过问我的婚事,而且在我老家南浔,为我物色了对象。
他说,什么意思?打算回老家落户,真去做上门女婿?
我苦笑回答,那又怎么样?起码可以利用这一条离开十三师。我要是答应了他,岂不是一辈子在宁夏安家了?
他说,宁夏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样咱们哥俩不会分开。你要去浙江做上门女婿,我怎么办?总不能带着老婆孩子,跟去南浔落户?
我不耐烦地反驳,说:张国林,他什么时候变得离开我过不了日子了?我看你没有我活的好好的,还挺滋润。老婆也有了,儿子都要生了。还缺吗?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别来烦我行吗?
他却说,哥们,我就是不放心你一个人,才帮你张罗对象啊。
一个晚上张国林都在说服我。
最后,张国林提出一个变通方案。
他说,哥们,就算他给我帮个忙,陪我去老太太家过个节。咱们又不丑,就让老太太相一眼,让我有个交代。我不是答应老太太了吗?给哥一个面子,去一次。以后不谈也无所谓。
我倔不过,勉强答应下来。但是明确表示,我不是相亲,只是陪客。
张国林丝毫不在意,似乎只要我肯去,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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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9 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初进李家大院
第二天一早,我们搭乘唯一那一班,平吉堡开往银川的公交车,前往新城糖厂。
我什么准备也没有,穿着一身已经洗白的旧军装,甩着两只手跟在他后面。刚下车,张国林就张罗卖水果,买好硬是塞在我手里提着。
我说,干嘛叫我拿着?给你干妈买点水果,干嘛要我提着?你也太懒了。
他却诡异低笑着,催我走快一点。
走进糖厂宿舍区,我发现几乎和连队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一排排土坯搭建的窑洞。他领着我拐进一排窑洞,推开一扇木柴门,扯着嗓子就喊:
“老太太,我把人领来了。”
我恼怒地在后面踢了他一脚。
一个胖老太太应声打起门帘子,走到院子里,乐呵呵地操着浓重的京腔。
“国林来了?把谁给我领来了?”
老太太在房门口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我。
我提着张国林买的一篮子苹果,站在院当中浑身不自在,感觉就像骡马市上被出售的牲口,尴尬到了极点,真想扔下手中的苹果逃走。
老太太一面打量一面说:“好白净的小伙子。”
院子里有个胖姑娘大声对老太太说:“老太太,还不让客人进屋说话,就这么让人家站在太阳底下。”
那姑娘好胖,准确说是又白又胖。我心里一机灵,他该不是把这胖妞介绍给我吧?
老太太笑着说,“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国林呐,快领客人进屋吧。”
我跟着进到屋里,手里的苹果不知道该交给谁。
看着我不知所措的样子,胖姑娘上来从我手里接过去,说“来就来呗,买啥东西啊?准是张国林的主意。”
老太太也说:“这孩子,来自己家,买东西干啥?快坐下喝口水。”
我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明,这一篮子苹果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在一旁还要添乱,他对老太太说“干妈,这就是我一直提到的晓燕。怎么样?比我俊吧?人家可是个白面书生。这水果他孝敬您的。收着吧。”
到了这时候,我已经不得不把戏演下去。
老太太和我面对面坐着聊天。
他倒好,一片腿就上了炕,歪在被摞上,说“干妈,我困了,打个盹。他们娘俩聊着,吃饭叫我就成。”
看起来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那胖姑娘走进来说:“张国林,你混蛋,怎么又上炕不脱鞋?妈,这都是让他给惯的。”
老太太乐哈哈地说:“做妹的给他脱了就是,喊啥喊?你小子昨夜是不是一宿没睡?”
他打着哈欠说:“我们哥俩说话来着。”
胖姑娘撅着嘴回答:“都是你惯他。我就不明白了,咱们有个亲兄弟,亲儿子那点不比他差,干嘛非要认个干儿子?还宠上天了。”
老太太骂骂咧咧笑嘻嘻责怪女儿“懂个屁!这是我们娘俩的缘分。在群专队的时候,要不是国林替我干重活,顶板子,你老娘没有累死,也被打死了。”
这边话音没有落地,他早已鼾声大作。
我从她们母女对话里,渐渐明白了为什么这老太太对他像儿子一样亲。
     老太太从他们的认识聊起,又渐渐聊到自己家庭情况,却几乎没有向我提出任何问题。说实话,不是聊天,就是老太太说给我听故事,我就是个听客。
老太太一五一十地介绍着从过去到今天,这一家人的经历。
这充满传奇和曲折的经历,深深把我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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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9 10:41 | 显示全部楼层
秦达远的传奇
老太太的丈夫,竟是当年(1957年)全国总工会的秘书长,兼教育总工会的主席。一个官至二品的大员,副部长级的高级干部。
1958年因“工团主义”而被“清洗”。当年这个案子牵扯到全国十万工会干部,老太太的丈夫秦达远就是所谓工团主义五虎上将之一。
解放前,秦达远是周恩来、董必武亲自安插在东北地区的卧底,一个有着国民党上校军衔的无线电专家。在解放战争的四平战役、平津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却在1958年被判刑。
锒铛入狱7年直到65年才出狱,已经在去年病故。
老太太从丈夫入狱就一个人拖着四个孩子带着一位老人艰难度日,并被由北京遣送至宁夏固原山区落户。
老太太却一直不改初衷地为丈夫平反积极奔走、锲而不舍,直到丈夫去世还是不断在申述。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太太被定罪“没有改造好的反革命分子家属”,关押在师部群专队一年半。
关于从未有缘见过的老泰山秦达远的传奇,以后我从岳母了解了更为详细的内容,还会在以后的文章中逐步披露。我在前面提起,我和妻子的婚恋就是个传奇,不仅是我们两个走进的曲折情感故事,也包括了老丈人秦达远的传奇,老岳母为了给他平反,锲而不舍地奔走努力。
说真的,像我们整个年龄的人,因为时代关系,有些复杂经历倒也不奇怪,可复杂到我这份儿上的恐怕真不多。
老太太家有一子三女,院子忙活家务的,是没有工作在待业的二女。三子和四女都还在上学,今天不是星期日,要在等一会才放学。
大女儿才是准备介绍给我做女朋友的,这会儿上街买带鱼去了。
就这样我走进了这个充满传奇的家庭,成了这位叫李玉漪的北京老太太的大女婿。
当天,我几乎没有和自己未来的老婆讲过话。当时,也没有答应什么。只是表示可以和她开始通信,大家交个朋友,其他就看缘分了。
傍晚,我们一起离开李家,张国林一路上不断盘问我对这一家人的看法,追着问我对那个叫李莹的姑娘是否满意。
我苦笑说,你太性急。让我考虑一段时间,并且还要向我家老太太汇报。
至于这个家庭的遭遇,我表示同情,对老太太表示敬佩,并愿意在秦达远平反一事上给予协助。毕竟我有身居高位的二老双亲。
车子开到林业连路口,我下车了。他还要继续坐车到团部后,走回十三连去。
我们就这样分手了。
谁又会想到这竟是我和他的永诀!等我再见到张国林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
对于这次被他强迫完成的“相亲”,我并没有很当一回事。
虽然对李家的遭遇深表同情,对那个当时叫李莹的女孩子也没有恶感。感觉可以通通信,相互了解一下,将来再看发展。
但是,因为一直想离开宁夏,找个在银川有家的女孩子,差不多意味着从此要永远定居在宁夏了。
说真话,心有不甘。我那时,还是希望有机会要回北京去。当然如果有可能,也很愿意回江南。骨子里,自己是个南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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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19 10:45 | 显示全部楼层
意外终于发生
8月3日中午收工回来,指导员叫住我,让我马上去团部医院,说张国林出事了,服下大量安眠药,正在抢救。
我当时心里一凉,事情终于发生了。
我急匆匆赶往团部。
到医院大约也就是下午一点以后。
看见他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地只是倒气。
医生把我叫到办公室,拿出那只装冬眠灵的小药瓶,里面大约患有三四十片。
“看见过这只药瓶吗?知道里面有多少片冬眠灵?”
“看见过。看见的时候是满满一瓶,估计大约120片左右。”
医生摇摇头,说:“那他至少服下了70片以上。恐怕是救不过来了。”
陈岚岭在一旁插话说:“他们尽力吧。”然后对我说:“跟我到政治部来一下。”
我跟在陈岚岭身后到了他的副主任办公室。
陈岚岭让出7本日记,放在我面前,说:“这是我们在张国林床上找到的日记。看过吗?”
我老老实实回答“看过几篇,没有全看过。”
“这么说,知道其中的内容?太反动了。这就是他服毒自杀的思想原因。他在用这种极端手段向组织上示威,宣泄他对社会的极大不满。”
陈岚岭振振有词在批判他的思想和行为。
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他。
“指导员”
陈岚岭是我们林业连原来的指导员,才调任团政治部调任副主任不久,我还是习惯地称他指导员。
“他人都要死了,现在批他还有什么用?您叫我来有事就说吧。”
他把我叫到办公室,说了一大堆废话,我就知道一定有事要我去办。
陈岚岭顿了一下,似乎对我打断他说话有些不满意。
不过,他是我的老指导员,对我十分了解,知道我是个犟牛脾气,对谁也不会买账的主儿。团长、政委我都敢顶嘴的。
原来,团部对张国林服毒这件事有点感觉辣手。他毕竟还不是个普通的北京青年,而且服毒原因,多多少少和十三连连领导有关。
据陈岚岭告诉我, 8月2日傍晚,因为连长再次命令张国林,必须和女朋友第二天一起上修渠工地。他在连部和几位连队领导大吵大闹。连长说,如果明天不去工地,就连他女朋友一起关禁闭。
张国林骂骂咧咧地离开连部时发出恐吓,说要叫连里抬着他尸体上山去。回到宿舍没有吃晚饭。宿舍的几个人看见特别一直躺在那里,没有人发现什么时候服药。
他们在打扑克,大约到半夜,大家准备睡了。感觉他这样一动不动躺了几小时有些奇怪,便上前查看,才发现已经嘴角吐白沫,人事不省。大家慌起来,急急忙忙分头去汇报和找卫生员。
卫生员查看时发现了安眠药瓶,估计服下了至少半瓶冬眠灵,马上建议连队送团部抢救。这时候,十三连连队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立即派人送去抢救,同时也向团部做了紧急汇报。
等陈岚岭简短叙述了事情经过后,我问“指导员,你们打算下边怎么办?怎么通知国林的家里?现在他人还没有死,是不是应该请国林的爸爸马上来?”
陈岚岭和我开始一场艰难对话。
“*晓燕,我也不瞒你。团部对下一步的处理有个初步意见,委托我找你谈一下。就是希望你配合组织上参与对张国林这件事的处理。”
“指导员,张国林是我的老同学,也算一个朋友,可我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我也不是十三连的人,更加不是干部。我就是九连(林业连已经改为九连)一个大头兵。我有什么资格参与张国林这件事的处理?”
“张国林一贯表现很不好,多次越境有投敌叛国的企图,满脑子反动思想,而且抗拒改造、对抗领导。现在又用服毒的方式自绝于党和人民,事件性质十分严重。你是他老同学,而且是发小。你们交往很深,对他的思想动态和行为不会一点不知道吧?可你从来没有及时向组织汇报过。现在他出了这么大事儿,组织上叫你来参与这件事,是组织对你一种信任。说明组织上对你和他还是区别对待的。”
面对陈岚岭语气里那种隐隐的威胁,我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可也很快升起一种强烈的反抗意识。
我脖子一梗,心横下来,说“对不起,指导员。我这个人表现也不咋地,组织不必信任我这种人。您还是明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
陈岚岭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这孩子也开始犯浑了。这样吧,就算我这个老指导员请他帮忙办件事。”
“指导员,您说吧。您都这么说了,我啥事都去办。”
“你尽快去老城电报大楼给张国林家里发电报。但是,不要说他是服毒自杀,你用什么方式自己决定。不过一定要请他父亲来处理这件事。费用来找我报销。”
“就这事儿?”
“张国林家里来人,你去接到团部来,并且协助照顾,配合处理后事。可以吧?”
“组织上为什么不直接出面通知?”
“组织上现在不方便出面,考虑还是你以朋友和老同学的身份比较方便。大家都有回旋余地。”
我终于明白了。其实团部已经意识到他服毒这件事,或多或少与连队领导有关,不希望事态扩大化。组织担心他家里不肯罢休,所以叫我出来做缓冲。
我略加思考后,表示同意。
离开政治部,又去病房看了张国林。他还是一点知觉也没有,我心里一酸,眼泪终于流下来。知道只怕是最后看他一眼了,看样子,是撑不到张叔叔赶来。我们俩恐怕是要就此永别了。
我离开团部,直奔新城。我不能就这样去老城发电报,必须去找他干妈李老太太商量怎么办。他叫我一个23岁的毛头小伙子,怎么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生死大事?
我虽一路疾行,无奈,平吉堡至新城至少有三十里路。便是急行军也要两三小时。等我气喘吁吁地敲响李老太太小院的柴门,已经是晚饭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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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19 15:2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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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铁鹰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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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0 19:2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进李家大院
二妹来开门,大为惊讶。
“怎么会是你?这时候赶来有啥急事吧?”
    我心中长叹,因为张国林,不得不提前再次光临这个小院子。真不知往后还会发生什么情况?难道,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就是我和李家的缘分?
屋子里传出老太太的声音。
“小敏呐,是谁来了?”
“老太太,是你已经看中的大女婿。”
“谁,晓燕儿?怎么会啊?快让他进来。”
我跟在后面第二次走进这眼窑洞。老太太已经从饭桌旁站起来。
“没有吃饭吧?快,李强,去给他哥取碗筷。让你哥先坐下吃饭。”
我没有顾得上坐下,只是接过胖姑娘大妹递给我的毛巾,擦了一把满头满脸的汗珠子,喝了一口老太太递给我的凉白开,站在那里就说出了原委。
一屋子人鸦雀无声。
这实在叫人难以置信。两天前还在这个屋子眉飞色舞,举杯豪饮的大活人,居然此刻正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等待千里之外家人赶来见上最后一面?
过了很久,还是我忍不住开口。
“伯母,您看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发这封电报?我从来没有碰上过这种事儿,特地来朝您要主意。您怎么说也是国林的干妈。”
李老太太思考良久终于发话。
“孩子。真难为你了。国林也算没有白认了你这个兄弟,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我的意见,你马上吃几口,再赶去邮电大楼。事到如今反正已经晚了,再怎么也赶不上了。”
我一边坐下,不再客气,端起大妹盛上来的一碗面条,一边继续向老太太求教。“那电报怎么写?”
“别打电报,往返太慢。直接给国林家挂长途吧。你不能照他们指导员的意见办,必须实话实说。你和老张家关系不一般,不能瞒着实情。还有,估计国林那小子是肯定命丧九泉了。下面的后事、结论,还有他那个媳妇,媳妇肚子里还有孩子,所有的事儿,都要跟国林的父亲要个主意,而且最好要求他亲自来处理。只是,我担心他来不了,或者不肯来啊。”
“那可怎么办?”
我一急,又站起来,也顾不上吃面条了。
“所以,一是必须把所有利害关系和后果如实相告;二是,你需要作出国林爸爸不来,甚至家里没有人来的打算。我知道国林有个后妈,听国林口气,他们关系也不怎么和睦吧?”
我打断了老太太的话头,为国林后妈辩护“您不该信国林这话。国林是两岁时候,张婶过门的,一直把国林视作亲子。以后也没有再生儿子,就给国林添了个妹妹。国林和妹妹也亲得很。怎么会不和睦?”
“那就好。如果国林爸爸不能来,一定设法让他妈来。”
……
商量定当后,我匆匆吃完面条,赶往银川老城邮电大楼。
长途电话很难挂通。
我大约晚上11点已经开始挂电话,直到8月4日临晨1点半,终于挂通了他家电话。
是他老爸接的。
“叔叔,我是晓燕。”
“是晓燕……”那边有些意外地停顿了瞬间,
“国林出事了?”
听得出那边声音微微在颤抖。
真是知子莫如父。
张国林爸爸已经从我给他打长途电话,判断出他一定出事了,而且必是天大的事情。
记得我去宁夏后的第三年回家探亲,曾经去过他家。那一年他没有回家,托我给家里稍点东西。国林的爸爸曾经和我交谈,我始终没有忘记答应他的承诺。
他曾经这样嘱咐我“你和我们国林是老同学,是发小,就和亲兄弟一样。他应该是哥,其实你倒更像兄长。叔叔托你一件事,他真有了什么大事,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这小子一准不会说实话。”
我如实而言,那边半天没有声音。
过了很久,那边一声长叹,说:“孩子,我不能去。你知道吗?我还没有恢复工作,就是想去也不能去。何况他是自杀……”
声音变得沙哑,还有些呜咽。
我也久久无语,最后迟疑着问“叔叔,如果国林他走了,后事怎么办?您还是要来一下。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孩子”那边的声音已经由呜咽转为抽泣。
“叔叔就只有全权委托给你了……”
“叔,您不能来,能不能请婶子代表你来?”
对方迟疑,然后说:“孩子,你是在哪里挂的长途?邮电局?好,等在那边,我和他婶子马上商量后,把决定告诉你”
……
大约又过了1小时,我看着墙上的大钟,已经3点了。电话终于来了。邮电大楼的服务员叫着我名字,让我进3号接北京长途。
“晓燕吧。”
这次不是叔叔,是婶子。
“婶子,是我。”
“我和他叔决定了。我明天坐火车去银川,他去接我,然后陪我去团里。”
“好的婶子。我在新城火车站接您。”
“关于国林的事儿,老张说让我和他商量着办。具体事儿咱们娘俩面谈吧。还有俩事儿,先帮婶子去办。”
“啥事儿?婶子您吩咐。”
“一件事儿,国林在银川有个干妈,就在新城糖厂。一直很照顾国林,咱们不能缺礼数,先去拜访一下。”
“这没有问题。我来打长途前,已经和她通气商量过。还有啥事?”
“再就是国林那个没有过门的媳妇儿,听说有身孕了?那是老张家的种。你去找到那姑娘,一块来接站。如果国林真没了,这个媳妇儿我要带走。”
“婶子,找人没有问题。只是其他……我只能尽力做工作了。”
电话结束后,我又步行返回新城糖厂李老太太家里,向她如实通报通话结果。
老太太听完,对我说:“晓燕儿,你只好继续辛苦了,马上回到一团去汇报情况,让他们团里好安排接待。另外你也需要知道国林现在的情况。你明天还要来接站。有件事儿,你要灵活掌握。如果国林已经走了,你告诉团里他母亲到宁夏的时间就向后推一天。所以一定记住先去看国林。”
“为什么?”
“人死了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要好好商量对策的。”
“明白了”
把这些都商量定后,我赶回平吉堡团部。天已经大亮,那天是1972年的8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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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0 19:30 | 显示全部楼层
发小张国林离世
当我急匆匆返回平吉堡一团卫生队的病房,张国林已经于凌晨2点咽气离世了,那是1972年8月4日。
那一刻,我正在老城邮电大楼里,和他父亲通长途电话。如果我的记忆没有混乱,那一年他才不过25岁,应该正是风华正茂的年代,却竟是这样离开这个世界。究竟是张国林对不起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有负于他?
在当时,我已经顾不得斟酌、考量。
他倒好,一瓶安眠药,两眼一闭,撒手人寰,什么也不知道了。可是我呢?我怎么办?给我留下一大堆的麻烦,叫我如何去面对,去处理?
此刻,我也顾不上其它了。直接找到了卫生队负责人,告诉他们,我已经奉命通知了张国林的家人,他的母亲将于后日抵达。在张国林母亲未到之前,他们必须妥善保管尸体。
然后我直奔陈岚岭办公室,向他汇报:张国林的母亲即将到达。
陈岚岭略加思考就要我代表组织出面,去火车站接老人家。我按照预先想好的对策,告诉他,我那天还要安排张国林干妈去接站,请团部直接派车到新城就可以。同时,我也汇报了老人家要求让他未婚妻接站一事。
陈岚岭告诉我,组织还是讲人性的,已经通知张国林的未婚妻,并同意她参与处理后事,但只有旁听的权力。她人已经在团部招待所,我随时可以去找她。
离开政治部,我去招待所见了嫂子,让她提前去新城糖厂,到李老太太家等着。
我自己返回了林业连。一则,我离开连队已经一天一夜应该回去打个招呼。另外,我也需要好好睡一觉,恢复体力。我躺倒在床上酣然入梦,一直睡到次日中午才醒。然后,又去了新城糖厂李老太太的小院子。
从8月1日,跟他去了那个小院子,短短不过4、5天,我竟是连去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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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0 19: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三进李家大院
毕竟熟门熟路了,李家人对我也变得自然亲切。两个妹妹一个兄弟,赶着叫我大哥。老太太则已经把我当做了“毛脚女婿”看待。
我们稍作商量,便一路去了新城火车站,接张国林继母。
两个老太太见面自有一番伤感,当夜宿在李家,一直在商讨关于张国林的后事。明确了几个原则,主要还是关于那个媳妇儿和她腹中孩子的出路问题。他们征询了嫂子自己的意愿,嫂子表示要为他生下这个孩子,并将他养大。
老太太便当场表示,一定会拼全力把他媳妇儿带回去。
两个老太太自然也会议论到我,倒真是让我在场感觉十分窘迫了。
先是张老太太继母看着我,问李老太太“大妹子,国林给你选的乘龙快婿,还满意不?”
李老太太点点头回答“这孩子真不错,有情有义有担当。”
张老太太又说:“你要不满意,这个女婿我也要带走了。”
李老太太诧异追问:“老姐姐什么意思?”
“告诉你吧。这孩子和国林是发小,自然和我闺女也是发小。如今国林不在了,我儿子也没有了,很想让他做个半子,也算续上国林和他的兄弟情分了。”
张老太太这番话把我弄得满脸通红。国林妹子比我小一岁,倒真是青梅竹马呢。只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她应该是当兵去了。
李老太太说:“那可不成。这个女婿我要定了”
张老太太抓住我手,含泪说:“晓燕,他是好孩子。比国林强百倍。婶子没有福气有他做女婿了,就认下你做干儿子吧。你那个不争气的哥哥,一辈子就没有干过几桩好事,可却给你办了一桩。这也是你们小哥俩的情分了。”
“婶子,我不论是您侄儿,还是干儿子,国林的后事我一定尽力。”
张老太太拉住我手说“儿啊,干妈不需要你养老送终。就是担心他嫂子肚子的孩子,你没有出世的侄子啊。你要答应干妈,一定想方设法,让我带走你嫂子。”
……
我很明白,这是他父亲的意思。张叔只有一子,国林的离世意味着张氏有可能断了根脉,自然会非常重视这个遗腹子。
我不得不答应一定尽力去团部周旋此事。
8月6日我陪着张老太太和国林媳妇儿,坐团部派来的北京吉普前往平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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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 08:41 | 显示全部楼层
艰难的后事处理谈判
不出李老太太所料,关于如何给国林的死下个结论?又如何处理他身后的烂摊子?真是一场很困难的谈判。
他突如其来的以这种方式死亡,不仅给亲人们带来悲伤与困惑,也的确给当时的团领导出了一个挺大的难题。
说句实话,张国林打算用“死的方式”,企图达到的目的,真的实现了。
车一到平吉堡,就直接开到了团部招待所。
陈岚岭和一个政工干部正在门口,他们与张老太太稍稍寒暄了几句,就让到招待所里。陈岚岭已经安排好两间房间,一间安排张老太太和他媳妇儿,另外一间是我,还有那位姓楚的干部。看起来,陈岚岭已经有了深思熟虑的安排。
陈岚岭请张老太太先稍事休息,然后开始交谈。并当面告诉老太太,这位干部和我,是组织上安排负责全程照顾和陪同,并参与张国林后事的处理。
陈岚岭很聪明,他直接把我架到了火炉上。我的身份成了十三师一团的官方代表,使我不得不在关于如何处理国林的身后事上,保持与团领导的一致性。
张老太太表示没有意见,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有想到老太太竟是个谈判高手,是如此聪慧的一个女人。也许过去没有注意吧?我去他家很少和二老说话。
1小时候,老太太在我和他媳妇儿陪下,先去看了国林的遗体。她老泪横流没有丝毫做作。
我却从小就知道老太太待国林视同己出,只是他的心态有偏颇而已。今天我亲眼看见她抚着国林的脸伤心欲绝,更加证明她的慈母之情。
那媳妇儿更是哭成一个泪人一般。看着她们娘俩伤心的样子,我自己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自打张国林已经离世后,我连为他哭一场的时间都没有,现在终于按捺不住。
国林啊,国林,这是何苦?我当年不止一次劝过你,再苦,再难熬,咱们也得挺过去!你不是一直以自己是干部子弟出身而傲世吗?那咱们就应该有父辈那种不屈不饶的精神!他们打江山的时候,连流血牺牲都不怕,我们有什么难过的关口闯过不去?
你不觉得自己选择这种方式去死,是懦夫的表现吗?你以为自己是个视死如归的英雄吗?
你这种死,什么也不是!反而给亲人添加了无数伤悲。
你叫二老双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于心何忍?
你叫未过门的媳妇儿怀着他的遗腹子面对世人,于心何安?
你叫我这个老同学、发小料理后事,于心可宁?
可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你就是这样走了……
关于后事处理的谈判,在招待所的会议室展开。
老太太竟是先发制人地直接向陈岚岭提出几项质疑,我看着陈岚岭逐渐阴沉的脸色,已经知道这一手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打乱了陈岚岭的精心安排。
婶子提出了这样几个疑问:
一、根据医生出具的抢救报告,他服药时间到抢救开始,其中间隔了整整8小时。为什么十三连没有及时送他到团部抢救?
二、他在服下大量冬眠灵之前,在做什么?是不是和十三连的连队发生了冲突?冲突的原因是什么?冲突到什么程度?这次冲突是不是导致他服药的起因?
三、为什么至今都没有关于他羁押在师部群专队长达20个月的最后结论?这种不公平的对待,是不是造成他思想长期受到压抑的根本原因?会不会是这样的长期压抑,才会有今天的服药自杀行为的发生?
四、他已经有了事实上的妻子,并且妻子已经怀孕。组织上究竟应该怎样面对这个问题?一个怀有4、5个月的孕妇,是不是有权力得到人道主义的对待?这应该和她怀谁的孩子,是不是合法怀孕无关。
五、我们在7年前,送来一个风华正茂年方18岁的大活人,七年后他们却交给我们一个尸体。作为一级组织,是不是靠给个自杀结论就可以了事?
我当然知道,所有问题,都是两位老太太和我在一起精心研究后提出的。
     陈岚岭很久都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场面陷入僵局,陈岚岭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他出去。
走到外面,他压低声音说:“*晓燕,如果张国林母亲在这些问题上坚持,会让组织上非常被动。去劝劝她,大家实际一点,先赶快把尸体火化。这么热的天气,卫生院又没有冷库,现在是停放在太平间里用冰镇着,马上会发臭的。处理完再商量问题,就不要再纠缠过去了,还是看看今后他们有什么具体要求。只要合情合理,组织上一定满足她。”
“指导员,我劝合适吗?”
“当然合适。你不仅是张国林老同学,现在也是组织委派参与处理这件事。这个双层身份很适合从中斡旋。”
我点点头,随在陈岚岭身后走回会议室。
陈岚岭微笑着说:“老人家一路风尘,刚才又悲痛不已,身心都很疲惫,还是再休息一下吧。等等再谈?”
婶子看了我一眼,点点头站起身来。我走过去扶着她回到房间。
我在房间里把陈岚岭的意思转告给婶子。
婶子说:“这些问题是咱们昨天在老李家商量好的,知道他们没有办法答复,就是要压住他们。这样对我提出具体要求有好处。等等他告诉他,只要陈主任同意,国林尸体可以马上火化。”
我说:“那我现在就告诉指导员去。”
婶子却摇摇头“不要马上去。就在这屋休息一会儿,等一会儿再去告诉他。”
我略迟疑后明白了嫂子的意思,便坐在椅子上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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