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再见故乡，再见

唐果妞

四月四日。去往一处叫上方山的森林公园，路上堵车堵得一踏糊涂。负责开车的是弟弟，他只知道一个大致的方向，没带地图。车子就这么七拐八弯地一路兜兜转转，终于在一个叫七子山的地方一步也前进不了了。窄窄的一条乡间小路，挤满了几十辆车子，搅扰起来的黄土在阳光下粒粒飞扬一一大概一年只这么飞扬一次。不少人把车置于矮墙一隅，手里提着香烛祭物，匆匆弃车蜿蜒前行。顺着斜插在坡路上的一块旧木板上的箭头看去，上面指明一个方向：七子山墓区。

我们本来也应该一副这样的行头的，而不是两手空空、漫无目的地把时间铺洒开，铺洒在随便一个还看得过去的公园的去路上。

终于站在桃花遍开的山头，少不更事的女儿这里那里鹊跃着叫：“妈妈，这里有象外婆家一样的花。”走过去一看，是紫云英。童年的河滩上要开上数十里，不过我们不懂文诌诌“紫云英紫云英”地这么叫，我们叫红花草。又发现一种老家的草：艾草，比这个时节更早一些，早春二月里，老家的妇人们要在田埂边蹲上一个清晨或黄昏，采来打糍粑吃的。比这个城市大街小巷吆喝着卖的青团子好吃多了，它有顶浓郁的乡间原野的味道。这个城市的卖家愿意去采吗，假使真采来，他有这么豪爽的作派吗？他一定随便用一点什么青菜叶子染染色，把糯米一蒸熟就端出来卖了。

我们的孩子在山头撒野地跑，象我们小时候一模一样。突然就想起了老家，想起老家旧时的清明，我们六个兄弟姊妹跟随爸爸，走上四五里山路，去一个叫天华山的墓地给爷爷奶奶扫墓。大自然是多么慧质兰心，一到这个时节，漫山遍野地开一种不知名的白花。“她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我总会想起这两句诗，虽然我其实并不认得丁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花，那只是在心头弥漫的一种希翼和惆怅吧。我和妹妹会小心地躲过它枝条上的荆棘，摘来一大把，放在墓前。纯洁，肃穆，像我们的心情。我们走后，满山的白花便会谢了，似终于被祭奠去一颗心，迅速地萎靡而枯落。直至下一个清明。

记忆里的那一天总是天气晴朗，来回走上十里地，会微微地沁出一背的汗。而离开故乡四年，这一些汗水也显得奢侈，无处释放。电话问候还是会有的，一个电话打过去，爸妈家无人接听，我听着耳边一声又一声绵长的回音，似秋千一样荡过来荡过去，而秋千上却空无人影......人就这样怅惘起来。弟弟问：不在家吗？见我不语，又喃喃自语：会去哪呢？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不知他们会去哪了。

我不喜欢称那个新居叫家。在我的意愿里，只有横江才是家一一我出生长大的那个地方、有姐姐妹妹哥哥弟弟爸爸妈妈陪伴的那个地方一一只有那里我才愿意郑重地用文学性的语言称它为“故乡”。

有一天，我长大了。我和我的哥哥姐姐、和我的同龄人一样一面选择了生活，一面被生活所选择一一，我到底是远离了它。尽管心有不甘，但终是可以回望，可以哪一天想回去了便可以提起脚来，回到它泥土青草的怀抱里。因为父亲母亲在那里守候，象守候着父亲母亲的故乡。当有一天，年迈的父亲母亲也迁了新居，我那么失落，失落得那么不合时宜。坐在新居钢筋水泥的五层楼上，望着故乡的方向，我和母亲一样默然无语。所以我跳上一辆开往横江的大巴，挽着母亲的胳膊，母亲的胳膊上挽着一个手袋，里面放着一串惹了铜绿的旧钥匙。一颗年老的和一颗不再年轻的心房，跳得那么欢快有力。

老宅依然矗立在那里，掉漆的红色木门两侧，去年贴的对联早已残缺不全，在风里翻卷着轻轻地拍打砂粒粗糙的围墙，院子里的三棵梧桐树掉光了树叶，有一两片在脚底下打着漩涡，和沙石的路面缠绵缱绻，而我想一定还有某一条人所不知的秘密小径一直通往我的梦境。

母亲轻轻推开它，它象想象中一样蛛网遍布，一千年的风正穿堂而行。那吱呀作响的木楼板，灰尘厚实；那楼梯的拐角，我曾用学校偷来的红粉笔写下校园黑板报上看来的诗句：

鲜花说：我是你的象征
红领巾说：我是你的旗帜

“花”字的下半部那一撇，划得长长又飘扬。它多象一个畿言，象我经年之后的飘泊。


沿着防洪堤把河滩走遍，再走过母亲旧时种的菜园，有几十年前的乡邻打照面走来，和母亲交换三两声各家儿女的近况，再用禾草编的扫帚清扫了房前屋后，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们该走了。

该走了。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我多想大呼一声：我回来了。可是有什么用，我不能留下。

彼地，人称我异乡人；新居处，亦称我异乡人。从今我没有故乡，我是漂泊的人，在路上。

我应该知道象我这样的人总是象一种无脚的鸟，不肯安放现时，回忆和追寻总是最美，可我也怀疑，当我连这样寡淡的句子也敲不来一句时，我是否爱过故乡？

这个清明，当我再亲手触不到一把白花的肃穆，亲手培不上一捧泥土的芬芳，我后悔在你的楼梯拐角刻上|“我是你的旗帜”的字样。

旗帜将再次飘扬。

再见故乡，再见。

彼岸如烟

故乡，在心里，不说再见！

唐果妞

哇，好惊喜，原来是玉箫姐姐哪。

问你好！！

跑调

先提起，再读

霸道的温柔

一提故土，总有一些感怀，它一根长长的血脉唯系一种眷恋，虽断瓦残墙，空旷苍凉，回忆和追寻总是最美的，把这份美好藏于心，拥入怀，与家乡亲人说声再见!!!

问好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