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饮水的鸟

知非

一只饮水的鸟

一只鸟，准确地说，应当是一只麻雀。就在两米的窗外。

黄褐色的羽毛驯服地妥帖着，呈现着一些不规则的黑色小斑点，这让麻雀本身平添了几分活跃。的确，她是活跃的，时不时地跳将起来，在空调外机上笃笃笃笃地走上几个来回。更多的时候，她则站在空调外机边细细的排水管上，小小的爪子牢牢地抓着，偶尔会如平衡木表演一般迈上两步，自然地，那迈步是很小心地，同时她的翅膀也会伸张开来，上下扑扇扑扇。

正是午后，火辣辣的太阳直直地射过来，一切都似乎在反射着炫目的光。麻雀的翎羽也反射着蜡质般的光泽。但不可置疑的是，雀子的瞳孔是最为明亮的，在眼仁的灵活转动里，颇有着生命的灵性。她行走与扇翅的声音吸引了我，连同她在这个炎热的午时还似乎暗含惊喜的欢愉。

她在等待！毫无疑问，她的欢愉来自她的等待，以及等待后必然的欢喜。顺着她的眼神，我一并望去。

水！是的，水！在排水管塑料与金属衔接的地方，在极其明亮的阳光里，一滴水正逐渐生成！先是小小的湿润下坠的轮廓，然后渐成弧度，渐成椭圆，渐成水滴的圆。小小的水滴在接口处摇摇欲坠，阳光很是适时地折射出斑斓的色彩来，它快坠下去了，心底里忍不住颤颤惊呼。但就在几乎下坠的同时，雀子伸出了她的喙，雀子张开了嘴，小小的红色雀舌展开来，只轻轻一伸一接，那滴水就恰恰地饮进了她的嘴里。她便欢愉地叽喳一声两声，忽闪着翅膀，跳上外机箱笃笃地走上两步去。

她的脚很骨感，而且矫健，在她从容或者开心的行走里，自如伸缩，在她在窄窄的水管上险险站立的时候，很是有力地抓紧。这是美丽而灵巧、强健的双足。所以，在这个午后，她可以优雅地饮水，并藉此里得以幸福快乐。而优雅竟成为我此刻的一种妄想。

我躺在床上。我只能躺在床上。

锥心的疼痛，令我一动不能动。我已经无法优雅地起身，或者优雅地站立、优雅地行走。

一直以来，草木的芬芳总是令我心生渴望的，当看到摇曳在道边的那支狗尾草时，早是满心欣喜。那是一支硕大的狗尾草，修长而葱郁，略略的弯曲，一如妩媚微笑的眉，这样的狗尾草是最适合编织一只心仪的小动物的，比如一只小狗或者一匹小马，就像外婆以前手把手教我的那样。外婆的手总是巧的，她会用棕树最嫩的叶子编出新绿的蚂蚱，编出飞舞的蜻蜓，更会用一支支毛茸茸的狗尾草编织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小动物，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悄悄放进我的脖子或者我小小的口袋，在我咯咯的笑声里给我无尽的惊喜。现在，我发现了这支狗尾草，美丽的狗尾草，我想，我能用它编出最美的图案。

我跑了起来，我跳了过去，其实一直以来，大家都常说我走路总是不好好走，总是喜欢跳着或者跑着，其实一直以来，尽管总是跳着或者跑着，但我依然走得很好。但是，这一次，当我跳起来又落下去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直直地落了下去，落了下去，然后，听见一声脆响，我无法站起来了……

那支狗尾草，在我头顶两米上方的崖边摇曳，朦胧着很美，但我再也够不着她了。就像外婆的微笑，朦胧着很美，但我再也看不见她了……

老中医寻了粗大的针头说，得把淤血抽出来，狠狠地扎下去，再用粗大的针管套住刚扎的针眼，提动针管内芯，紫色的血液涌了出来……如此，一针两针…….然后狠劲地擦上药酒，然后敷上用特制的药酒调理的中药末，这可是很齐全的跌打损伤药呢，在泪水与汗水的交织里，只听得他说穿山甲，还有什么甲……我的脚从紫色包扎成了白色，圆滚滚的一如胖胖的萝卜……

现在，我得安静地躺着，不得再跑再跳，做一个温良的人。

雀子，依然在窗外，在空调排水管处，愉悦地饮水，愉悦地跳动，她是快乐的。必然地她曾飞过山岗沟壑，飞过秀水湖泊，但此刻，她着意于这小小的发现，并在发现里自得其乐，单纯地快乐。


毫无疑问，她是自由的，更是快乐的。她的快乐感染了我，试图挪到窗边，挪到离她的快乐更近的地方去，但是，我不能。

雀子和我始终隔着两米的距离。

那支狗尾草也始终在崖边摇曳，在我头顶两米上方，和我隔着两米的距离。

而现在，时隔多日，在我远离泥土与草香，趔趄踉跄着回到我的水泥世界时，一切都和我似乎更远了，我们中间隔着无数个两米的距离……

与你同行

佩服楼主对事物观察的仔细，描写生动有趣。

一滴水的等待，对于饥渴的鸟来说，就意味着全部的希望和梦想，有时候人们的要求其实很简单，就像鸟渴望那滴水珠。

鸟儿的快乐是简单的，鸟儿也是自由的。平凡的生活中，人们拥有太多值得高兴和感觉快乐的东西，一旦失去才知道多么珍贵，一个小小的意外，让文章的主人公失去了行走的自由，愿早日康复，成为一只自由快乐的“鸟”儿

雪花

阅读欣赏，问好、祝福楼主！！

风萧易水

阅读欣赏！同时也欣赏楼上几位的领悟。
问好楼主！祝早日康复！
有雪花在，就会康复快的，因为她是白衣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