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睡”

工大非子

武侠里，睡被译为“黑甜之乡”。白日里，总要消得大半精力去周旋事故，日子久了，嘴里那条长长的“吐丝”自然像太阳暴晒下的蚯蚓，不得翻身。可惜！人总是贪的，他们狡黠的目里不会忘记字典里，“睡”本是一种极柔软的液体。看看街上妈妈怀里边走边舔冰淇淋的小男孩儿的脸上一流浅浅的酒窝，你自然晓得他今晚睡的安稳。不惟此，明早上课趴在桌上，嘴角一准挂着两条歪歪粘粘的“玉笋”——他还在怀念昨天甜腻的滋味。我怀疑英国人下午吃小甜点的习惯即肇源于此，我们可以想象那副对滋味极度贪婪的饕餮相，惹人厌烦。大英帝国的光荣不过如此，等而下之就不必谈了。

    不要以为“睡”都是美好的。阴风晦雨，溽暑浃背的季节固令人头痛；子规夜啼已然是很凄凉了，要是逢上咳嗽声，喷嚏声，老鼠在地板上吱吱的行走声，徒添烦恼，惹人清梦。《世说新语》里有一则小故事，说某生夜里生凉，惊起床来，偶觉二鼠在咬烛台的芯子，急趋前，无意听其言茅屋必为风雨所破，不如及早抽身，另觅栖身之处。翌日醒来，推窗辗转，但见院里青竹修修，一派风和日丽，并无破屋之虞，心里暗觉其身为男儿却听信鼠言，真真可笑。举目四顾，墙角已是鼠去洞空，细看处，有一龟隙，长只寸许，自洞口以上，延至屋上茅草。须臾，只听晴空一阵苇响，其脆似胸中炸雷，屋倒处，竹裂草衰，痕迹了然，一睡竟能毁家，可见舌里那甘味过后，便是灾祸。

    睡，大抵是懒人消解世界的一种抵偿心理。所以，熟睡过后，肚子自然是空空的，必要寻点吃的以馋膏吻。我家原在老城墙根上，80 年代的老房子，还有弄堂，几个小子在外嬉闹，如野猫穿堂而过。每每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照例有几个新疆人来卖烤肉，那时不兴叫烤肉，叫炙子。明晃的肉，鲜明如火，淌着血，两面剖开，用铁签根根串起，如倒立的伞骨，洒上菲薄的一层孜然作佐料，在箱上来回翻动至焦黄，沁出一滴一滴油来。嚼在嘴里，香，酥，忍不住一口咽下，卡在喉咙里，还分明有一股浓浓的烟火的气味。收工回来的人三俩结伴至攤前，吼一声“老板，烤一盘炙子，夹一斤饼。”我见过一个四川人，他叫人把炙子从签上剔出，整盘端来，将肉和菜分作两份，用饼一卷而空，扶在桌子上矗立起来，有拳头那么粗，张开血盆巨口，左一口，右一口，中间一口，不大工夫一张饼没了，又一张饼不见了。只吃的青筋暴凸满头大汗，喝完啤酒挺起身来连打两个饱嗝，才抹抹嘴志得意满的走了。至此，我再也未有见过如此顶痛快淋漓的吃法。很多年后我照旧熟睡醒来，发现炙子架走了，老屋倒了，也带走了鼻子里那份浓浓的世俗人气，想想好不怅然。

工大非子

懂得取舍的艺术，学会巧妙地获取，懂得必要的放弃，在人生的道路上时非常重要的。
冰心吻月 发表于 2009-11-13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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喳，小的遵旨

月饼姑娘

不嗜睡，精神好的出奇。

工大非子

虽然老屋没有了，但是畅快的回忆却依然使人留恋。
萧雨 发表于 2009-11-14 0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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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说得好啊

默默沉香

呵呵，非子，这文读一次便有一次的感受。
睡文可餐，只记得那张大饼了，还卷了那么多好东西。

丑小鸭

睡了才有好梦做

丑小鸭

也是精神上的一种放松

丑小鸭

但是不能过

丑小鸭

做任何事都有个度

丑小鸭

欣赏好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