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梦

含笑花

    在记忆的心扉中，童年的生活似一幅流光溢彩的画页，也似一阙跳动着欢快音符的乐章，更好似一场酣畅淋漓的美梦，让我沉浸其中，久久不愿醒来。



    幼年的我因母亲身体不好，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外婆家，一个人们称之为仙境的地方—蓬莱。外婆家从前是地主家的大宅子，住着6户人家，院子又大又长，栽满了各种果树，什么苹果、无花果、石榴等等；还有各色的花卉，一种类似喇叭花的植物给我的印象极深，至今不知道它叫什么，总是称之为地雷花，因为它的种子是那种黑黑的、黄豆大小有些像地雷形状的东西。初夏，整个院子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小小的我就在这样一个优美陌生的环境里安家了，那年夏天的景致也从此在记忆中定格。



    在经济不发达的70年代，吃是跟人们关系最为密切的事情，而对孩子来说更为痴迷。那时是集体所有制，生产队会分些花生之类的农作物，大人们怕家禽和小孩子祸害总是把它们晒在房顶。那高高的房顶便成了孩子们极度向往的地方，常商议怎样才能吃到。一次趁大人们不注意，几个小伙伴悄悄地把梯子挪到房檐下，有的负责望风，有的负责扶梯子，而我负责去房顶拿花生。上了房顶，视野开阔，面对一大片的花生，那种喜悦无法言表，自己先尽享美味，大快朵颐，至于房下的伙伴早丢到了脑后，任他们在下面低低的叫嚷，毫不理会。等我想起要回家的时候，傻了眼，发现梯子已经被他们偷偷撤掉。沮丧代替兴奋，情急之下大放悲声，大人们发现后把我从房顶弄下来，挨骂是自然少不了的。

    那个年代副食供应紧张，买东西都要凭票限量。买肉，外婆总会多买些肥肉，然后熬成荤油，做菜用很香，荤油也自然成了宝贝。盛荤油的罐子放在碗橱里，那碗橱在个子不足锅台高的我看来是那么的充满诱惑，常常趁外婆睡中觉的时候，蹑手蹑脚地搬个板凳，踩着上了锅台，手里拿块大饼子，恶狠狠地在荤油罐里使劲一蘸，然后飞快地跑到没人的地方慢慢品味，感觉那简直就是世上最美的滋味。以至于今天我闻到荤油的味道就恶心，看见大饼子就反胃，总在想那时是怎么吃的呢？！

     因我背井离乡且父母不在身旁，外公外婆对我更多了些许的怜爱。外公常常会从他那微薄的收入里挤些出来给我买面吃。那细细的长长的打卤面，名叫蓬莱小面，味道鲜美，就当时的生活水平而言这应算是奢侈品了。每次外公都用那种铝制的长方体的饭盒带一碗回来，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相，他总是笑眯眯地对我说“慢点，慢点，再买”。忆起往事，那慈祥的微笑就会时常浮现眼前，倍感温暖。我对这面的情有独钟无异于今天的孩子对洋快餐的喜爱。妈妈经常邮些东北的特产给我，比如松子，糖果之类。外婆收到会将这些锁在一个大立柜里，每次只给一点点，大概想细水长流吧，弄得我抓心挠肺的难受，常吮吸手指痴痴地望着立柜想：什么时候忘了锁门该多好啊！



     那时候没有人会让我学什么生字、背什么古诗，自由自在的玩耍是我生活的全部。外公是裁缝，退休在家，闲暇时给左右邻居做衣服，我常常站在旁边看他熟练自如的操作，看那脚踏板上下翻飞、轮子飞快的转动，在机器“嗒嗒嗒”的响声中一块块布料变成了好看的衣服，感觉非常神奇。缝纫机在当时来说应该是比较珍贵的，大人常叮嘱不要去摆弄。越是禁止越是好奇，一次看见房门没锁，偷偷走进去，模仿外公的样子踩动踏板，没成想手放到了针的下面，一下子扎进去，血顿时涌出来，钻心地疼痛让我尖叫痛哭，惊得家人全都跑出来。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碰过它，直至长大之后也没有学会用缝纫机，不知是儿时留下的阴影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井台也是大人们经常告诫不能去的禁地，只有当舅舅去挑水的时候才可以像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去井旁观看。只见他把绳子拴在水桶的把柄上，将水桶抛下井去，揪住绳子左右摇晃，一会儿满满的一桶水就晃晃悠悠地拽上来，看得我目不转睛，感觉他的姿势是那么的优美、形象是那样的高大，佩服极了。至于上树摘果等诸如此类的淘气则更不在话下。



    最让我兴奋的便是跟着外公去赶海。每当这时就会有很多小伙伴央求外公带上他们，外公是有名的好好先生，自然会答应。家距离海边很近，远远地看见了退潮后的海，安静祥和，好似一位敞开怀抱的母亲，孩子们欢呼着、雀跃着奔向海的怀抱。那时的海没有丝毫污染，也没有丝毫的人工痕迹，一派天然景象。细细的沙滩踩在脚下软软的，好舒服，到处散落着椭圆形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只要轻轻地掀开一个，就会有小鬼蟹跑出来，它们好像受了惊吓，不停地快速爬行，渴望找到新的安全的家。伙伴们会蹲下来用小石子挑逗小螃蟹的钳子或者将它翻倒，肆意地折磨它，看它惊慌失措的模样，开心极了！细细观看海滩表面会发现有很多小小的沙眼，用小铲子一挖，下面有不少蛤蜊，一会儿工夫就能挖上半篮子。靠近沙滩的海水清澈透明，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一条条不知名的小鱼自由自在地游动，让你感觉随时都可以用手抓到它，但真的去抓，怎么也抓不到，相当地狡猾；海边随处可见墨绿色的海带、海草等海洋植物，海螺也散在其间，礁石上布满牡蛎，孩子们随时随地拔起一根海带梗或用鹅卵石敲打礁石上的牡蛎放在嘴里，好似今天的孩子吃零食一样过瘾。那咸咸滑滑略带海腥的滋味至今记忆犹新。



    海边长大的孩子对小鱼小虾小螃蟹已提不起多少兴趣，更多的是想要钓到大家伙。外公是垂钓老手，每次会准备一些钓饵，回回收获颇丰。我在一旁看得眼热，想一试身手，禁不住百般央求，外公把钓竿交给我，并将我抱到一个礁石上坐好，告诉我基本的要领，一会儿感觉到钓竿下垂，有门，使劲一拽，哈！是只大螃蟹，好大的一个，它虽被俘，依然努力地挣扎，学着外公的样子收杆，想把螃蟹取下来，谁知这家伙并不甘于就此束手，那硕大的钳子一下子夹到了我的手指，一阵疼痛袭来，慌了神，大叫，用力一甩，那家伙就这样被我甩到海里放生了，白忙乎!外公看见笑坏了，告诉我遇到这种情况不要动，把它慢慢的放到沙滩上或者水里，感觉安全了它自然会松开，不然越动它夹得就越紧。天色将晚，大家满载着收获，海依然湛蓝宁静，目送我们归去。回到家，把篮子扣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螃蟹到处乱爬，小鱼小虾蹦来跳去，孩子们围着跳着欢笑着，外婆忙着烧水，我帮忙拉风箱，“咕哒咕哒”的声音像一首欢快的曲子，全然没了往日的单调。一会儿屋里屋外到处弥漫着海鲜的香气，院子里早已摆放好桌凳，一大盆的海鲜端上来，在众人的目光中螃蟹失去了威风，面红耳赤；蛤蜊安静地躺在那里张开了小嘴；牡蛎被鸡蛋包裹上了金黄色的外衣，好不诱人。外公斟上一杯烧酒慢慢品着，看着我们龇牙咧嘴地咬着蟹钳，眼睛里充满浓浓笑意，外婆忙着帮我们剥蛤蜊、海螺，四周炊烟袅袅，散发着稻草燃烧的味道，那场景好似一幅悠然的画卷，让人痴醉沉迷。



      日子就这样似流水般滑过，转眼我到了该上学的年龄，爸爸将我接回了东北，从此告别了那如诗如画、怡然自得的日子，开始了全新的城市生活。很久我都不能适应新的环境，地道的山东话成了让小朋友们嘲笑的对象，矗立的高楼让我感觉像失去自由的小鸟，对亲人的思念让我彻夜难眠，“几度梦里泪湿巾，点点是离人泪”。



      大海、炊烟、庭院、味道等等与之有关的一切都会勾起我对那段生活的记忆，挥之不去，刻骨铭心，多少年仍清晰如昨。常想将童年的点点滴滴诉诸笔端，但愧于词汇的贫乏，都不足以表达那段生活留给我的深刻及其对它的深深眷恋。童年如同陈年佳酿般醇香绵长，让我如痴如醉，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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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锁雾楼

以至于今天我闻到荤油的味道就恶心，看见大饼子就反胃，总在想那时是怎么吃的呢？！

语言生动形象，让人读了忍心不住开心、有趣的大笑。

烟锁雾楼

一次趁大人们不注意，几个小伙伴悄悄地把梯子挪到房檐下，有的负责望风，有的负责扶梯子，而我负责去房顶拿花生。上了房顶，视野开阔，面对一大片的花生，那种喜悦无法言表，自己先尽享美味，大快朵颐，至于房下的伙伴早丢到了脑后，任他们在下面低低的叫嚷，毫不理会。等我想起要回家的时候，傻了眼，发现梯子已经被他们偷偷撤掉。沮丧代替兴奋，情急之下大放悲声，大人们发现后把我从房顶弄下来，挨骂是自然少不了的。

象电影里的镜头，生动形象。

[发帖际遇]: 烟锁雾楼为衡阳人献爱心，论坛奖励现金3元.

含笑花

情忆童年艰难的岁月！欣赏！支持！
吴勇强 发表于 2010-10-30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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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领导的欣赏与支持{:1_322:}

含笑花

以至于今天我闻到荤油的味道就恶心，看见大饼子就反胃，总在想那时是怎么吃的呢？！

语言生动形象，让人 ...
烟锁雾楼 发表于 2010-10-31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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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问好烟儿，能让你开怀，实在荣幸

[发帖际遇]: 含笑花唱响同一首歌，我们都是衡阳人,获得大家奖励现金14元

含笑花

一次趁大人们不注意，几个小伙伴悄悄地把梯子挪到房檐下，有的负责望风，有的负责扶梯子，而我负责去房顶拿 ...
烟锁雾楼 发表于 2010-10-31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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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来源于生活，才会真实吧{:1_326:}

[发帖际遇]: 含笑花早餐吃了碗渣江米粉，花了现金8元.

萧然

故乡的风景，绵延悠长

[发帖际遇]: 萧然论坛发帖不积极，被罚现金62元.

含笑花

欢迎含笑常回山东看看
江湖一笑 发表于 2010-11-1 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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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太久太久没有回家看看了，好想好想。总说工作忙没有时间，真的想回去可能总会有机会的。回去大约也不是记忆中的故乡了，就让那纯朴的风景一直留在记忆中吧

[发帖际遇]: 含笑花从湘衡处订机票回长沙，花了现金51元.

含笑花

这篇文字让我想起那次聊天。
江湖一笑 发表于 2010-11-1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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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_337:}

[发帖际遇]: 含笑花在论坛积极组织老乡活动，系统奖励现金61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