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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14) 鸡蛋(0)
发表于 2012-2-8 17:2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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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心,是脆的
文/雪小禅

        “人的心,是脆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句话,是汪曾祺老先生《随遇而安》里的一句话,看得人心里生生的疼。那时他当右派,下放到张家口,开始担大粪、起猪圈 后来派去画土豆,他写道:“天渐渐凉了,马铃薯陆续成熟,就开始画薯块。画一个整薯,还要切开来画一个剖面,一块马铃薯画完了,薯块就再无用处,我于是随手埋进牛粪火里,烤烤,吃掉。我敢说,像我一样吃过那么多品种马铃薯的,全国盖无第二人。”这是有史以为看过当右派当得最怡然自得的一个人,没有抱怨,没有愤怒,心平气得地接受着命运开的玩笑,他当右派,只因为系统里右派指标太多,人数不够,于是,他凑上了数。

       但后来他说,“受过伤的心,总会有痕迹。人的心,是脆的。”看到这句,我用蓝笔画了下来,我知道,我的心也是脆的 它曾经伤痕累累,甚至懒于再去寻求,即使是特别感动,也宁静于冷漠的表情。

       有人说张爱玲冷。其实,她的心是热的。她用文字的冷和现实的冷来掩盖内心的热,自小孤寂的家庭,遇到任性的母亲和父亲,一个了撇两个孩子要去留洋,用毕生旅迹来证明活着的价值,一个吸鸦片养小老婆,幸亏张喜欢了文字,不然,也许活不到75岁?她的心更脆,在结束了与胡兰成这个既有才又风流的男人的爱情之后,选择客走他乡,从些彻底封闭起自己。

       心太脆,所以,它容易碎。

       每次看《春闺梦》都替张氏担心。怕她醒来。醒来心就碎了,就知道丈夫早已经战死杀场,是再也回不来了,那鲜艳的粉衣只是在王恢回来时才穿,那窄窄的水叶子勾出的那么盼望的脸,满头的水钻配在水银灯下闪着不真实的光,她唱着:去时陌上花似锦 又唱门环偶响疑投信 由怒放到凋落,梦终于醒来,她的心,会碎成多少万片呢?

       其实最让人心碎的大多是爱情。

       开始的时候总是充满了甜美的气息,多数时候,我们被这些甜美的气息所诱惑。以为他是真的 其实这甜美充满了危险,接下去很快就满目荒愁。所有的争执、猜疑、嫉妒、争吵、纠缠 早就抵过开始的甜蜜,爱情说到底就是一场意义不大的纠缠,和生命相比,薄弱而单调。当我热情地抒写着爱情这回事时,我知道,我离这件事情,早已经云水两重天。内心的冷静和淡薄,超越了爱情本身的意义。

       就象画家德加和蒙克一生选择了独身,孤独一人。他们选择了更孤寂的生活。生命在多数时候因为孤寂就具有更深的意味。当然,还有卡夫卡。他一个人,始终在地窑中进行写作,暗无天日。但是,精神光彩夺目。他们的心,更脆,接近于透明的脆。我们日后看到的画和文字,仿佛闪着透明的羽翼。在金色的光线下,让人动容。

       记得看过一场杨丽萍的舞蹈。云南印象。她瘦得只剩下骨头,那种骨感又恰恰是必须的。为了跳舞,她必须的瘦,因为瘦,几乎不能怀孕。没有孩子的女人总是带有莫名的巫气。她的扁扁的红唇抿在一起,细腰不停地腾空扭转,惊心动魄之余,我忽然感到异样的心碎。

       她天生为舞蹈而生。那颗心,或者如水晶一样,更加脆吧。也记得画家佛里达,在离开人世时说,“我希望永远离开,而且再也不要活来。”可见对生命的无奈与厌倦。

       每次回老家,总会遇到一个疯女人花儿。穿了花衣服,披头散发,手举着一把花,仰头长啸,至于唱得什么,完全不知道,只记得调子高,穿破云窗。城里的人并不在意,因为她疯了太多年。

       大多叫她花痴病。和一个男人订了婚,后来男人提干了,不要她了。她就疯掉了。天天高昂着头,快步走着,唱着。

       有一天风极大,我看她在风里披头散发,花袄飞起来,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我站在一边,眼睛就湿了。

       我没有金属一样的心,我没有那么冷。我的心,还是一块鲜活的跳动的东西,它看到让我心酸的事情,会难过,会落泪。

       汪曾祺老先生说得对,人的心,是脆的。在爱情这里,或许只能碎一次,碎了,就永远的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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