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年后的重聚

江南铁鹰

2011年12月12日，或者对于我来说，将成为一个再也很难忘记的日子——我在北京与当年的老战友重逢了。
整整过去了38年，这迟到于三十八年后的相聚，让我们热泪盈眶，人人难以自抑心中百感交织的那种滋味……

感谢网络，让我终于可以与阔别近40年的老战友在网络上不期而遇……
那是今年年初的事情，我无意在自己很久没有更新过的敏思博客上发现了一则留言，留言上对我采用的称谓，竟是一个我40多年前用过的名字！我错愕了！随后的反应是惊喜，因为这个已经40多年没有人叫的名字，只有我那些当年的兵团老战友才会知道。
果然，我看出了这个用户名的拼音是lvpeng——吕彭。他是我最亲密的战友之一，我们曾经在同一间宿舍里渡过八年的时光……我们是1965年乘同一列火车去的宁夏。去的那一年，他17，我16，都还是半大小子。我们形同发小一般。我们朝夕相处并肩战斗，共同生活了整整八年的时间，直到我1973年离开兵团……
以后，通过吕彭，我又与其他老战友赖文藻、刘祖谧、刘建林、王磊，先后在网络与电话中取得了联系。接下来，我在五月底六月初，组织上海网友重返大西北，在平吉堡农场，我们曾经共同生活与战斗过的地方，寻找当年留下的点点滴滴……
从宁夏回沪之后，我心中另外一个念头就始终占据着自己的灵魂——回北京，与战友们相聚！

本来这个打算是要在今年10月份执行的。我还答应了梦团的兄弟姐妹，陪他们来一次北京行。我要让梦团的兄弟姐妹和我那些曾经的少年伙伴，老战友们，来一次南北大会师！不过，因为时间上与后来的一次港澳之旅发生了冲突，不得不将北京之行的安排推迟到了明年。
没有想到93岁高龄的母亲病重住院了。于是，我不得不提前回京探视老母。这样一来，虽然组织梦团北京之行的计划还是要到明年去执行，可我与老战友重聚的愿望，却可以仍旧在今年实现了。
这次因为是合家回京探视，时间安排非常短促。我们是12月7日深夜飞机抵达北京，12月12日清晨就要返沪。可谓是来去匆匆，我还是决定拿出两天来与老战友见面。
我在确定了行程后，就告知了赖文藻、吕彭，并希望他们可以帮我安排一次老战友的聚会。赖文藻欣然承诺：一定想尽办法，让你见到更多的老战友！接下来，王磊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已经开始着手组织这次三十八年后的聚会……

12月11日，我先见到了赖文藻，然后由他陪同我去了吕彭的家。说到我与文藻兄，还真是有缘。他是我离开兵团后，唯一一个曾经在北京偶遇过的老战友，不过那也已经是30多年前的事了。
那是78年的年底，大学提前放了寒假，我回北京探亲，竟会在西单“民主墙”前面撞上了赖文藻！我们一阵海聊。恐怕就是因为有过我们这次“西单偶遇”，其他老战友才会知道我离开兵团后的一些情况。
今天的这次再见，我们都已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了鬓发花白的垂暮老人。我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位老战友时，不由鼻子发酸，眼眶潮润起来，他竟然已经是如此步履蹒跚，行动迟缓的老人，想想他也不过大了我三岁而已！我上前搀扶住他，一路缓行，听他告诉我明天聚会的安排。
从赖文藻口中得知，12日竟有15位老战友要赶来与我相见！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眶又一次被热泪注满……他们没有忘记我，忘记我这个林业连的小兄弟！

与吕彭的重返又是一次激动！他特地从楼上下来接我们。一开门，我们就拥抱在一起，可心中也有了更多难言的感慨，我这位同室八载的铁哥们，我的小哥，竟然已经“发福”到路也快走不动了！他的体重居然是我体重的2倍有余——有230斤的份量！
我们老哥仨，在吕彭家喝了一下午茶，有说不完的话，因为我们可不仅是当年的老战友，还是如今的新网友！这自是又会不同些。

傍晚，文藻兄坚持要先走一步。他说自己腿脚不利索，怕天黑后不方便。我和彭哥则找了他家门口的一个饭馆，打算边喝酒，边常聊下去。我们酒喝得不多，菜吃得也不多，只有话多。我不停的问，他也不停的问。我打听走后那些年老战友们的情况，他询问我走后这些年的行踪。
这顿酒，喝了很久很久……
我们这种情感，恐怕真不是其他人可以理解的。

12月12日上午11点左右，我和老妻一同到了约定好的那条街——劲松中街。妻子也是兵团战友，我们不是一个团而已。这场当年宁夏兵团老战友聚会，她自然是可以以双重身份参加的。
我没有想到，刚刚下车背后就有人叫我当年用的名字了。这个名字现在除去家人，已经很少有人知道，更加不要说这样叫我了。我知道一定是位来赴约的老战友，可是回过头去，却有些茫然了。我实在无法辨认身后这对夫妻究竟是谁。这三四十年过去，岁月早已将我们彻底改变！还是他自己报出了名号，他是周志淳，我当初在六连时的老班长。另外一位是他妻子，也是六连的知青。
他坦率承认若不是因为最近在网上看过我的照片，是断然不敢在路上冒然相认的。我们一路聊着走进约定好的“北容酒楼”二楼的“叠翠”厅。

厅里已经来了数位老战友。吕彭与赖文藻不用说，早早就到了。先到的还有刘正巧，刘爱华、刘建林、白若晔等人，接着余萍、蹇理、王磊、王世宽、穆寿庆都陆陆续续来了，最后进来的是刘祖谧与潘薇林。十七位宁夏兵团老战友，把个“叠翠厅”挤得满满的，厅里充满我们爽朗的欢笑声……

江南铁鹰

2时整，今天聚会的召集人文藻兄，站起身做了一番演讲。看得出来，他很激动。文藻兄，先是简单说明了这次聚会的理由，接下来谈到的都是遥想当年的往事。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变得沙哑，竟是渐渐呜咽起来，有些话不成句了，断断续续地有些抽泣。我的眼睛充满泪水，凝神望去，满场尽然。我们这群人过花甲的老人，居然变成了一帮孩子，因为文藻兄几句话，让大家感慨万分。
文藻兄结束了自己的即兴演讲，叫我说上几句。知道是不能推辞的。今天老战友们本就是为我而来，便是不做这样的安排，我也该说上一番发自肺腑的感谢。

我回顾了当年与老战友那种用汗水，甚至是鲜血凝铸起来的友情，也回忆到我们青春时代意气风发地奉献。我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作为一项国策，也许是个错误。但是作为曾经是上山下乡知青的我们，却是无怨无悔！因为我们用自己的宝贵年华，用一生璀璨的时光——我们的青春，谱写了自己人生最美好，最壮丽的诗篇！这段历史已经成为我们一生不可磨灭的记忆，也同样是我们一生中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今天我们垂垂老矣，我们已经可以自豪的面对后人说一句‘我们从来没有虚度过自己的时光，我们的青春将永恒地融化在宁夏的土地里’！”
当然，我也不会忘记要感谢网络创造的奇迹。没有神奇的网络，我和这些老战友恐怕真是今世无缘再相逢了。最后，我真诚感谢我的老战友，我的哥哥姐姐们，得知我回来竟然有这样多人赶来相见。我由衷的希望他们保重身体、健康长寿，并且真诚邀请大家到南方来，到上海来。我还对这些哥哥姐姐讲述了关于我的上海网友，梦团兄弟姐妹，讲述了关于上海巾帼园的许多故事，告诉他们，那些网络上的兄弟姐妹，是怎样为我们这段战友情深深感动？
和文藻兄一样，说着说着，我自己也呜咽起来，有些泣不成声……

我的发言结束后，文藻兄请大家举杯，为我们38年后的重聚干杯！叠翠厅里重新充满欢笑声。
其实，我是很久不喝酒了。今天是舍命陪君子，喝的白酒。我知道即便今日滴酒不沾，我也会醉的。“酒不醉人人自醉”，我甘愿醉倒在老战友三十八年后的重逢时刻！

我不停在哥哥姐姐们中间走动，聆听他们亲切的叮咛，回答他们许多迫不及待的疑问。我知道，他们有太多太多想知道的事情。他们在这三十八年里，尽管也早已不是像当年那样朝夕相处，却是从来没有断了音讯与往来。只有我，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飘游在天涯海角；又像一只离群孤雁，独自浪迹江湖。我的那些独闯江湖的往事，对他们就像一本神秘的传奇……

我突然发现这些老战友真是好记性，他们居然可以在这38年后的今天，想到40多年前许多点点滴滴！
像我的彭哥，居然还清清楚楚记得1965年9月，我们三兄弟：我，彭哥，还有小山兄，第一次从二营营部，也就是以后林业连所在地进城的故事。小山的真名是张岳炎，他喜欢唱歌，可惜吐词总是不很清楚。特别喜欢唱的是《北京的金山上》，其中“金瓶似的小山”一句，唱出来便会叫人捧腹，于是得了“小山”的雅号。时间久了，我们竟忘记了他的本来名字。
还有蹇理姐与祖谧姐，很有兴致的问起我当年怎么会雄心勃勃地穿越国境，跑到越南去当兵？兵没有当成，竟然会有个湖南妹子“千里寻夫”找了来？……当然，我是怎么以一个初中生的学历考上大学，又是怎么会一个圈子转到了上海？等等，等等……三十八年里发生在我身上的故事，这些哥哥姐姐恨不能半天里搞得明明白白。
当然，我也很想弄明白，是什么时候梁鸿接了孟光案？姐姐做了哥哥的嫂子，好好的哥哥变成了姐夫？……他们这些年来的经历与故事。

我蓦然意识到，我们所有的话题都定格在从前，在38年之前。
看着眼前这群老战友满头华发，我想了很多，我们终于是老了。那些美好的往事，早已被无情的岁月所埋葬，和我们的青春年华一起，留在了遥远的边塞，留在了宁夏那块我们曾经共同耕耘过的土地。
那，是一块注满我们青春汗水的土地；
那，是一本描绘我们少男少女天真无邪友谊的记事簿；
那，是一张镌刻我们一腔热血，满腹豪情的记忆卡；
它，将永远、永远地深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底！

思絮

都说世界上最铁的情谊是战友情，从铁鹰  的文字中就印证了这情谊，祝福铁鹰 与 战友们，幸福安康！情谊长在！

思絮

我平时看见我老公谈论战友时的那种意气奋发的样子，真的很羡慕....

江南铁鹰

思絮 发表于 2012-3-21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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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时看见我老公谈论战友时的那种意气奋发的样子，真的很羡慕....

是啊，战友情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