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接力】轻轻包上深藏的记忆

江南铁鹰

轻轻包上深藏的记忆

   

  本是不想自己去触动内心处那道深深的伤痕，却又太巧被梦蝶儿点了名……

儿时吃粽子是家里长辈包，不过，我喜欢在一旁学。于是，我还是孩提时，已经会包粽子，而且包得像模像样、结结实实、棱角分明。
离家以后，尤其是到了四川后的头几年，年年我都会包上很多粽子。自己吃，也拿来送人。只是，自从77年的端午节后，我再也没有自己包粽子了……

那一年的端午节，我早早就准备好新鲜的粽叶、糯米、红枣、赤豆，当然还有调好滋味的鲜肉，准备包上一大锅粽子送人。厂里的工友都尝过我的手艺，早早就预订下，要吃我包的粽子。
包粽子，从来是我的专利，妻子是北方人，不会包。何况，她已有身孕？每天还要上班，家务大部分已经由我承担。

我们是76年结婚的，却一直分不到房子。如果不是不久前，一场大火烧掉了妻子所住的宿舍楼，我们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有一间自己的房子？
大火以后，我们分到一间仓库改建的小平房。我亲手完成了必要的基本建设，开始期待新生儿的临盆。说心里话，我不踏实。一是因为妻子至今不能休假，还在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第二个原因，那次的大火，她受了惊吓，已经见过红。
端午节那天，我正好轮休，没有上班。妻子出门前，我还叮嘱了一声。“当心一点，你看你肚子越来越大了，实在撑不住就请假吧。”
妻子不经意地回头“嗯”了一声，还是上班去了。

我花了一上午时间，包好一大锅粽子，放到天然气炉子上煮起来。粽子不好熟，要煮很久，估计到晚上下班，这锅粽子也该熟了。我拿着本书，消磨时光。

大约是快下班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书也看不进去。关小了火头，走出门去，打算去接妻子下班。
刚刚打开门，师兄闯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快去职工医院！弟妹小产了！”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
妻子才7个月的身孕，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我是多想有个孩子啊。特别是女孩子，车间里人人都知道我喜欢孩子，尤其喜欢女孩子。可现在……
我不敢多想，朝着厂里职工医院一路狂奔……

我赶到医院，妻子已经进了产房，门外就听见她声嘶力竭的喊叫声。还有医生大声的命令：“用力，再用一点力！快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
我站在门外，大汗淋漓，紧紧抓住师兄的手，也在用力。
……
不知有多久，妻子的喊叫声已经沙哑。
突然，我听见医生大声说：“出来了！”
我不顾一切，一头冲进去，看见于大夫的手上托着一个湿漉漉的婴儿，一头黑发我看得很清楚。

大夫看见我闯进来也没有责怪，却并没有将孩子交给我。因为这孩子一点生息都没有！
于大夫紧皱双眉，说：“孩子不哭，就是没有呼吸，可能时间太久，被羊水呛了。”
于大夫把那孩子倒拎起来，击打她的后背，我看得心都揪起来。突然，“哇”地一声，孩子哭出来。
于大夫舒开双眉，把孩子交给我，说：“你抱着吧。是个女孩儿。”
我看着怀里的婴儿，她是那么娇小有可爱，皮肤是红通通的，头发很黑。我觉得自己的双手一直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啊呀，里面还有一个！”
于大夫在产床旁边大声惊叫起来。
“快，氧气！催产措施！”
我抱着女儿在一旁不知所措地干着急。
于大夫忙乱中转身看见我抱着孩子站在地当中，才想起什么，对我说：“你把孩子给护士吧！赶快回去拿孩子穿的小衣服，还有小被褥。”
一个护士，从我手中抱过婴儿。我拉开大门冲出去。
师兄在门口，看见我出来，忙说：“快，我已经叫人把车骑来了，走！我带上你去我家。你嫂子已经给孩子准备下东西了。”
……

我却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是我和这个女儿的诀别！我们父女的缘分，就只有这短短的“一抱”！等我赶去又赶回来，前后不过40分钟时间，这个女儿已经离开了人世！她从降临人世，到离开，只生存了短短的55分钟！
又有谁会想到，这个和我只有“一抱”之缘的女儿，会在我的心中留下无法愈合的一道创伤？至今了，我还是会隐隐作痛，尤其是在端午节！

另外一个孩子，生出来就是个死胎……
我没有让妻子看孩子，是我和师兄弟们，在长江旁的一处高岗上，亲手将一对双胞胎女儿埋葬。连那口小棺材，都是我亲手为她们打造。我亲手为她们小姐俩穿好一模一样的衣服，头并头睡在小棺材里面……

那一锅的粽子，早就烧得干了锅……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自己包过粽子了。
我的心已经在那一年，包进了青青的粽叶，然后随着一对双生夭折的女儿，落葬在滚滚大江的上游……

请云舞蝶衣，烟锁雾楼接棒吧。

江南铁鹰

对不起，这内容或许不合时宜。

江南铁鹰

匆匆临屏，草草而就，或者真是言不达意了。

冷丹盈

先来欢迎铁鹰老师参与端午活动，问候节日愉快~！

夢蝶兒

很对不起，夢兒让鹰老师把最深的伤痛给写出来了。抱歉啊 {:soso_e127:}

夢蝶兒

老师的这篇文，写得很好。其实，很符合此次活动内容呢。建议斑斑们给加精。{:soso_e179:}

江南铁鹰

夢蝶兒 发表于 2012-6-22 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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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对不起，把鹰老师最深的痛给勾出来了。

没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再说，我还是如愿以偿，有个可爱的宝贝女儿啊。

冷丹盈

读得心确实有些疼，不难想象这道疤痕在铁鹰老师心底是怎样的割裂。
但是毕竟已经是久远的记忆了，就让那些不快走远吧，淡忘吧，每个人的一生，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有一些经历虽然很残忍，虽然极其不愿意接受，但毕竟是自己的人生遭遇。
希望铁鹰老师端午节开心~！

夢蝶兒

江南铁鹰 发表于 2012-6-22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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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再说，我还是如愿以偿，有个可爱的宝贝女儿啊。

祝福老师，一生平安，端午快乐！

江南铁鹰

冷丹盈 发表于 2012-6-22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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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得心确实有些疼，不难想象这道疤痕在铁鹰老师心底是怎样的割裂。
但是毕竟已经是久远的记忆了，就让那些 ...

问好盈儿。放心吧。正如你所言，毕竟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