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与沉重

江南一粟

从成都出发至水磨古镇，大约两小时车程。友人开车载着我们，宛延而去。一路之上，友人都在讲述汶川地震时鲜为人知的细节，只字未提那座“西羌名城，文化古镇”。对于汶川的现状，我从网络、电视、报纸等渠道，大致了解一二，知道汶川正大力发展无烟产业。

徒是如此，脑子里却与任何旅游胜地联系不上。觉得能在地震四年之后看遗址，缅怀一下亡灵是很难得的。毕竟这个地方，名不见经传。要不是这场地震，哪会知道在中国有汶川这样的一个小县。四川是个人文大省，且大多历史悠久，然而这里是没有的。

至于水磨古镇，闻所未闻。所以，当我下得车来，看到商业气息浓厚的繁华仿古街道时，大感惊讶。类似的古镇去过许多，一律的有如迟暮美人装萌。不过是萌的各有千秋，各有水平。就像影星刘晓庆，已近花甲，楞是萌成少女状，美得叹为观止。

刘晓庆不是唯一，就像古镇不是唯一的一样。然而，水磨古镇给人的总体感觉，不似类同刘晓庆，倒似一个克隆的年轻刘晓庆处在当下的时代里。我徜徉其间体会不到水磨古镇的历史沉淀，盖因它的现代感太强了，周边又无历史人文与之挂靠。

水磨古镇就这么孤悬着，成了导游词中“一颗璀璨明珠”。能与之相靠的竟是不远处的映秀地震遗址，我却不认为这对于水磨古镇是件好事。

我们从上书“水磨羌城”四个大字的羌碉，这个标志性的通体白色的伟岸建筑往里走。同伴们的兴奋，几乎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是来看地震遗址的。毕竟，游玩这个仿古的古镇，是个意外中的惊喜。只是，我们的情绪如何在开心与沉重之间快速转换？

所谓古镇在地震之前，确有数千年历史。因农耕时代的山清水秀而为长寿之乡，却在近代惨遭工业文明的污染。一场地震毁了一切，却成就了水磨镇的华丽转身，重归自我。它被嫁接了一个“古”字，又被宣传成了小丽江古城，吸引了不少的观光客。

水磨古镇，依水傍山，虽是仿古的现代建筑，景色倒也美不胜收，这点真不是虚传的。有着浓厚的少数民族风情，还真有点丽江古城的意思。这个古镇，是汉、藏、羌三个民族的杂居之地，尤以羌族为主，是为水磨羌城，这是与其它古镇所不同的地方。

与别处古镇一样，这里卖着差不太多的商品，只是羌族特色最为浓厚。我喜欢羌族帽子，精巧而漂亮，惹得我这个中年男子，居然在店铺里臭美良久。而同行的女伴们，更钟情纯手工缝制的羌族服饰，她们钻进去一家，一时半缓儿出不来，可怕和是，每家商铺都不放过。

不觉已近中午，大家都有些饿了。好客的友人请我们吃川西风味大餐，于是，精选了一家。上了一桌子当地的美味佳肴，有水磨老腊肉、石磨豆花、五香牛肉干、人参果饭……，令我大快朵颐，向来喜食腊肉的我，很对这样的口味。

酒足饭饱后继续游逛，禅寿老街应该是水磨古镇核心商业区。两边的建筑都是古色古香的川西民居风格，融合着汉、藏、羌三族的特色。而在羌城，有一段路，为阿坝州的每个县设立一个专区，集中展示着各县的特色特产，或买或宣传。

小金县自然也在其中，那是江西援建的。迈入其中，江西元素扑面而来，倍感亲切。店主知道我们是从江西来的，也是倍感热情。里面的小物件，让我们随意挑选一件，免费赠送。我们过意不去，还是付了钱。同伴们纷纷在此拍照，记录小金县人的亲切。

漫步在寿溪湖畔，湖水竟没有想像的清澈，有点浑浊，不时的还能见到漂浮的垃圾，显是被污染了。但愿，这种污染不是震后产生的。饶是如此，与山与建筑相融的寿溪湖仍是很美的。

顺着湖走，很容易就到了酒吧一条街，可惜家家门可罗雀。这是我去过的古镇中唯一萧条的，我记得在丽江古城，这样的酒吧，火得很。比较逊色一点的西塘古镇，酒吧在白天也是开张的，我注意到，酒吧里即使没有客人，歌手也一直唱着；调酒师也一直挥舞着手中的瓶子。

水磨古镇以其独特的地理环境，融合汉、藏、羌三族各个层面的自然人文。在建筑、服饰、饮食、文化、信仰等方面都有值得一观一究的东西。

华丽归真之后的水磨古镇应该说是很美的。只是，作为一个旅游产品，我感觉它被卖一送一了。来此游玩的，都是因为地震遗址，来过就不会再来了，毕竟游人不是缅怀者。这样的旅游资源能走多远？不得而知。水磨古镇倒是能走很远的，这就需要给它一个重新定位，让游人有想常来小住时日的欲望。如此，古镇就红火了，酒吧就不再冷清了。

从水磨古镇出来，不足五公里处，是映秀镇的地震遗址。这是汶川地震的震源点，地震最为惨烈的地方。此时天空阴沉，心情也更为阴沉，仿佛整个空间都被悲鸣笼罩着，水磨古镇的开心快乐荡然无存。这里游人如织，却没有喧哗，即便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也不嘻闹。

漩口中学原址大门的石阶上，放着一座用汉白玉做成的布满裂痕的巨大表盘，表盘上的指针指向14:28，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秒，定格在灾难来临的那一秒。站在表盘前，神情不由得肃穆。这所中学的下面，不知有多少孩子长眠于此，心头泛起的悲戚正默默感受着心灵的痛。

表盘的后面，是严重倾斜坍塌的满目苍夷的教学大楼及其校区，那种震撼，足以让我充满了对大自然的敬畏与恐惧。而人类从未停止对它的破坏，人类的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面对斯情斯景，该有所思了吧？我默默地献上一束花，合什祷念，祝愿灾难、悲痛永远过去！

从表盘出来往右直走，是汶川大地震震中纪念馆。建筑设计非常有深意，与不远处被大地撕裂的建筑很和谐。馆内的陈列，我竟不忍卒看，独自坐在馆内中央，却看见墙壁上挂着在地震中出现的少年英雄们的相片和他们的事迹，他们原本是学校里一个普通学生。

友人说：公墓修在那山上。我们看见很多人朝着那个方向去，而我，真不愿再继续感受那份疼。  

2012-12-10

子墨

好久不见一粟，问好

江南铁鹰

好文章，先欣赏。

江南铁鹰

文字很出彩。只是关于汶川遗址，我一直就有个心结，这样的遗址有意义吗？诚然大地震令人痛惜、悲伤，而这种伤痛可以留存多久？又该留存多久？

江南一粟

子墨 发表于 2012-12-13 2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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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一粟，问好

现实太忙了，问好子墨

江南一粟

江南铁鹰 发表于 2012-12-13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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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章，先欣赏。

谢谢你一路的支持

江南一粟

江南铁鹰 发表于 2012-12-13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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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很出彩。只是关于汶川遗址，我一直就有个心结，这样的遗址有意义吗？诚然大地震令人痛惜、悲伤，而这种 ...

深有同感！

红影

这个水磨古镇真是很独特，不光文化民俗的交织，还有古味与现代、灾难与休闲等多种感觉的交织，这么复杂的东西被楼主描述得很清晰，也是很独特。

江南铁鹰

江南一粟 发表于 2012-12-14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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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有同感！

说心里话，我不赞成搞什么灾难遗址。痛在心里已经足亦

醉笑陪君三万场

跟前苏联的切尔诺贝利、美国的911、日本福岛核泄漏不同，汶川地震是自然灾害。地震跟人类是否破坏环境也没有关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很干净的文字。既清新又忧郁，好文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