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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宁羽倾 于 2013-11-1 11:37 编辑
几番桃花水，孟婆河又复归它清亮和明净，二里长滩浮出鱼脊般嶙峋交错的礁石，白花花的滩水奏起它蕴籍千古的欢快悠悠的旋律。于是，季节便逶逶迤迤淌进了夏天。
烈日下的长滩，写满了生动迷人的情节，经徐徐河水抒发，又派生出许多令人愉快，令人遐想的情致来。耐不住夏日河滩的诱惑，自然是小镇俊美清秀可人的姑娘们，她们鹅黄色娇嫩心头，是嫁接不了电影电视里金沙滩海滨浴场“比基尼”泳装扣人心弦的风采。更何况那水灵灵、白蒙蒙、嫩艳艳的肌肤，怎熬的住毒日的亲吻。于是，穿了夏日便装，借着摸滩螺之名，四五个人儿，提二只小塑料桶，做成个掩人耳目的模样来，嘻哈着，蹦跳着的来到水滩边，旋即，扑进清澈透亮的水里，溅起一粒粒亮丽的欢声笑语。定然，她们是不会潜入波高浪急的滩水中去摸螺。她们那细细袅袅姣美的身姿，怎经受得住汹涌湍急的滩水冲击?一个媚眼，一窝浅笑，抑或一声姣柔的“阿哥吔!”便可酥软许多颗踏波斗浪的青年哥哥的心，那二只小桶自然装满切切灼人的殷勤，这份贡献又能钓出几多传情的契机，斑斓的憧憬，甜美的构想，恐怕只有这不息的流水，才破译得出这些儿女们心中情爱的密码。
姑娘们尽情消受这醉人心魄的乐趣，相互浇水，戏嬉打闹，乐成一团，那咯咯无忧无虑的欢笑声榫进哗哗啦啦滩水的声韵里，平添了几份欢快，几份明丽。
水滩边，一棵垂柳的绿荫里，一位衣着特别的白发老者，默默的摄下水滩上每一个情节。他在竭力控制澎湃激荡的心潮，四十多年了，他日里、夜里、梦里思念的孟婆河，如今，就在他脚下奔腾，喧啸；每朵翻涌的浪花，像家乡洁白的山刺玫，向他怒放；每串激扬的滩声，像母亲的呼唤，经久不息地敲击他的心弦。他真想跳进清清亮亮的河里去，洗濯四十年来心中层层叠起的思念。
想起滩螺，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岁月的河道，清晰的看到一位二十岁的小伙，拖着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背着竹篓，十四五岁的少女，趄趄趔趔下河滩。那少女叫螺妹。那时节，滩螺是填充辘辘饥肠最佳选择。记得他每次湿淋淋扛着满满一竹篓滩螺回到家里，母亲淘洗干净后，放锅里煮熟，摘棵柚子刺，一粒粒把螺肉从壳里挑出来。那鲜嫩嫩的螺肉，就是他熬过饥荒的食粮了。有时候，母亲会奇迹般从早已告罄的米缸里变出小袋米来，用石碓舂成细蒙蒙的粉，择二碗没崽的肥螺肉，伴在糯米粉内，用油熬成饼，那酥酥软软，热热乎乎的粉，螺，弥一层浓浓清香，惹得人食欲大振，垂涎数尺。
那是一个深秋的清晨，他悄悄地离开了家乡，离开了孟婆河，离开了母亲和螺妹，随一支深入山寨的商队，穿过野兽与土匪成群结队出没无常的齐天界，上了原州城。从此，二里长滩就没有了他踏浪摸螺的剪影；从此，他开始了四十年漂泊流离的游子生涯。斗转星移，草荣草衰，沧海桑田，人世变迁。只有那哗哗流淌的滩水依旧，那陡峭崖壁翠绿藤萝编织的永恒情结依旧，但那灵性惹人爱怜的猿猴却沓然不可寻……
在陡壁下，一条红砂岩垒砌的引水堤坝尾，一中年男子正鼓捣潜水泵，眼下，正是水稻孕胎灌浆抽穗时期，那大大小小的田畈上的禾，需要大量水的浇灌。一会儿，那裸露着如刚出土的古铜色上身的汉子，尾随一根黑炭样娃儿，下河滩来；娃儿手挽一只白净铅皮提桶，一蹦一蹦的在嶙峋无序的礁石上走，那墨墨的黑，那净净的白，经太阳光和滩水折射，赤赤的扎人眼。娃儿在浅浅的礁岸摸着鱼虾。汉子兀自潜进波涛汹涌的激流。水流湍急波高浪险少有人至，滩螺便特别之多，颗粒特别之粗，螺肉特别肥嫩鲜美。随手从河滩里摸一坨卵石来，巴伏了黑淋淋一层螺，手轻轻一抹，就一大把。大约二根烟功夫，汉子爬上河滩，把螺倒进白提桶内，领着娃儿，摇摇晃晃地朝炊烟升腾的河畔水杨掩映的小村应招而去。
面对二里长滩，他无法平静心中飘荡的思绪。他想起海峡彼岸的妻子儿女们，如能来到这孟婆河边聆听滩水奔流声韵，尝尝滩螺的美味，那多好啊。他注视着渐渐稀落了摸螺人的河滩，滩水哗啦啦朝苍茫迷蒙的山外奔腾而去，那声音，是倾诉?是呼唤?
螺妹，那满头华发皱纹交织的妇人，已不是当年的天真淳朴的螺妹。他与那个老实忠厚的男人侍候着读大学的儿子和几十亩桔园，日子倒过得宽敞明亮。他扪心自问，如果四十年前不离开孟婆河，那么今天自己又怎样呢，是螺妹今日的男人，还是水滩下静潭中小渔舟头蹲着默默吸烟的老渔人?
一切不堪回首，仿佛命中注定。
老母亲已给他扎了一包晾晒干了的滩螺肉，一包朝天椒，回去后，让漂泊在外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们尝尝家乡滩螺的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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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1 1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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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1-2 09:07
楼主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