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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30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幕启之初身为演员我的嗓音曾经诚挚而又快
    乐开始向黑暗的台下述说生命里那无数次错不
    在我的沧桑与阻隔我知道你正在我身后静静聆
    听即使在众人之中我相信也能够辨识出那孤独
    的身影多希望能够转身窥视你藏在心底的镜子
    在其中应该也会有你为我留下的位置纵使到今
    夜为止我们从未真正相识。

    风从每一扇紧闭着的窗外吹过有水声从后台传
    来灯光转蓝暗示此刻已经来到了灰茫清冷的忘
    川台下是谁在轻声叹息难道他是智者已经预知
    结局?

    灯光闪烁间所有的脚步突然都变得踉跄与杂乱
    高潮应该就是在前面横亘着的那一条忘川远处
    波涛仿佛已经逐渐平息你看那白发的水手在悠
    长的等待之后不是正一一重返故里让我们也互
    相靠近互相碰触穿过层层莲荷的花叶终于紧紧
    相拥立誓永远不要再陷落在过往的泥沼之中。

    (如果能够就此约定这整整的一生都不许再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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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30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为什么希望绽放之后即刻凋谢比莲荷的花期还
    短为什么依旧有许多阴影在深深的河底回绕交
    缠渴盼中的爱与被爱啊在多年的隔离之后竟然
    万般艰难今夜的我站在岸边只听到有人顿足有
    人悲泣河面无限宽广那忘川的水流对我们竟然
    毫无助益多少次在梦中宛转低唤的名字如今前
    来相会却悚然察觉我们都已不再是彼此的天神
    而是魔鬼灯火全灭布幕在惊呼声中急急落下从
    此流浪者的余生啊将要辗转在怎样不堪的天涯?

    千年之后有谁还会相信幕落之前我们曾经怎样
    努力想要修改这剧中的命运身为演员当然知道
    总会有个结局知道到了最后不外就是死别与生
    离可是总不能就这样让整个故事都在错置的时
    空中匆匆过去?

    (这也是我们最深的悲哀整整一生我们辛勤种植
     幸福却也无法攀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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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30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幕落后所有的泪水是不是都必须吞回下一场的
    演出再也不会有我们发言的机会历史偏离我们
    的记忆越来越远却从来不见有哪一个编剧者肯
    向这世界致歉若是你还能听见我高亢的歌声传
    过水面传遍旷野请你一定要记得幕落之前我们
    彼此狂热的寻求曾经怎样穿越过那些黑暗的夜
    即或是已经明白了没有任何现实可以接近我们
    卑微的梦想没有一块土地可以让我们静静憩息
    当作是心灵的故乡。

    (这也是我们最深的困惑整整一生都要在自己的
     家园里扮演着永远的异乡人)

      ——一九八八·五·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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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30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双城记

前言:
  去年秋天,人在北京。有次坐在计程车中,忽然瞥见一处街名,是儿时常听长辈说
起的,先母旧居应该就在这附近。
  于是央司机绕道去看一看,并且在说出地址之后,还向他形容了一下我曾经从旧相
簿里见过的院落和门庭。
  司机沉吟半晌,回答我说是还有这么一个地方,不过却绝不像我所形容的模样;也
许,还是不去的好。
  听从了他的建议,我们默然向前驶去,黄昏的街巷终于复归成陌生城市。我只记得
那位先生双鬓微白,在驾驶的途中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那天晚上梦见了母亲。

    梦里 母亲与我在街头相遇
    她的微笑未经霜雪 四周城郭依旧
    仿佛仍是她十九岁那年的黄金时节

    仿佛还是那个穿着红缎里子斗篷的女孩
    憧憬像庭前的海棠 像芍药初初绽放
    却又知道我们应是母女 知道
    我渴望与她分享那些珍藏着的记忆

    于是 指着城街 母亲一一为我说出名字
    而我心忧急 怎样努力却都不能清楚辨识
    为什么暮色这般深浓 灯火又始终不肯点起
    妈妈 我不得不承认 我于这城终是外人
    无论是哪一条街巷我都无法通行

    无论是昨日的还是今夜的 北京

      ——一九九一·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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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30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留言

    ——写给尼采的戴奥尼苏斯

           1

    在惊诧与追怀中走过的我们
    却没察觉出那微微的叹息已成留言

    这就是最后最温柔的片段了吗 当想及
    人类正在同时以怎样的速度奔向死亡

    二月过后又有六月的芬芳
    在纸上我慢慢追溯设法挽留时光
    季节不断运转 宇宙对地球保持静观
    一切都还未发生一切为什么都已过去
    山樱的枝桠间总好像会唤起些什么记忆
    我反复揣摩 用极慢的动作
    寻找那些可以掩藏又可以发掘的角落
    将远方战争与饥荒的暗影减到最低
    将迟疑的期许在静夜里化作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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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30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2

    这就是最后最温柔的片段了吗 当想及
    人类正在同时以怎样的速度奔向死亡

    初雪已降下 可是对于美 对于彼此
    对于激情真正的诱因还是一无所知
    在每一盏灯下细细写成的诗篇
    到底是不是每一颗心里真正想要寻找的
    想要让这世界知道并且相信的语言

    要深深地相信啊 不然
    还能有些什么意义 初雪已降下
    当谎骗已经习惯于自身优雅细致的形态
    当生活已经变成了一处精心设计的舞台
    我要怎样才能在众人之前
    向你举杯而不显突兀
    要怎样才能坚持自己的信仰不是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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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30 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3

    这就是最后最温柔的片段了吗 当想及
    人类正在同时以怎样的速度奔向死亡

    可是 黎明从来没有真正苏醒
    当黑夜从来没有真正来临
    这身后走过的荒漠是太辽阔与沉默了吧
    为什么即使已经是结伴同行
    每一个人依然不肯说出自己真正的姓名

    从此去横渡那深不可测的海洋
    翻覆将是必然的下场
    舟子无法想像的岛屿要如何去测定方位
    我只听说越过崇高巨浪的颤栗是分狂喜
    听说 登上绝美的彼岸只有屏息
    雾起与月出时的孤独之感从未能言传
    而无论我怎样努力 也永远不能
    在海风里向你精确地说出我的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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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30 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啊!给我们语言到底是为了
    禁锢还是为了释放?”

    这就是最后最温柔的辰光了吗 当想及
    人类正在同时以怎样的速度奔向死亡

    波涛不断向我涌来
    我是蝼蚁决心要横过这汪洋的海
    最初虽是你诱使我酩酊诱使我疯狂
    让尼采作证
    最后是我微笑着含泪
            没顶于
             去探访
              你的路上

      ——一九八八·二·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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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30 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反省与回顾

                                  席慕蓉
                                 
    从人类开始群居以来,就出现了一种权威的引导。有时候是为了群体的福祉,有时
候却只是为了便于管理,无论出发点是善意还是恶意的,最后总是要以完全消除了个人
的自我意识为终结。

    为了要群众接受训练,并且深信不移,因此,这种价值导向必须出现在一切事物上,
当然也包括了文学,包括了诗。

    于是,几千年来,把高亢的、阳性的、关于国族、关于群体的作品,都定位在最高
点,并且以此来评断诗人和选择诗人。这种引导,在中国的控制阶层里做得最为成功,
竟然变成了历代文人的传统思想和标准。

    在太平岁月,这样的标准并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反对。但是,在长年征战的时代
里,因为战争、因为混乱、因为群体和个人的创伤所导致的痛苦与不安,终于让信仰崩
溃,价值幻灭,让群众在伤痛与怀疑之中,有了重新反省的机会,个人的自我意识因此
而得以重新出现。

    这种反省,有时候是自觉的,有时候却是不自觉的。而两千年前,东汉末年一群流
离伤乱的中国人,却都把它们写进《古诗十九首》里面去了。

    少年之时,初读《古诗十九首》,真是心灵震动。那时候太年轻,不能明白其中的
原因,只觉得有许多首仿佛都早已相识,仿佛等待已久的就是这些感觉,这些诗句。

    其实那就是在僵硬的国文课本之外,少年的我,第一次接触到人性深处的呼唤。

    从此,诗,成为我与外在世界抗衡的一种力量。

    不过,真正开始持续不断地写诗,是在离家到欧洲读书之后。布鲁塞尔四季分明,
一个人行走在霏霏雨雪或者依依杨柳之间,感觉到古诗里的字句和两千年之后的此刻并
没有什么差别,感觉到时光其实就在身边和心中匆匆转换,不禁想要提笔去捕捉一些什
么。

    二十多年了,这样的心情时隐时现。在混乱与琐碎的日常生活里,我常常会渴望有
个安静的夜晚,好能摊开稿纸,离开一切世俗的标准,用静观的角度来测量距离,看那
隐藏在变幻与流动之后的时光不变的面容,看漫长岁月中的踟蹰与犹疑如何游走在短短
的字里行间,最后一一显现。

    在这样的时刻里,所有的感觉都变得非常安静与透明,我终于得以与自己共处,一
无所争,也一无所获。

    在写诗的当时,并不能够很清楚地去反省,如今再来回想,才发觉这其实就是我的
心灵,在长年离乱的不安与无奈里,给自己找到的最后的平衡点罢。

    还记得十一年前,《七里香》刚刚出版的时候,有了许多反应,更有人认为像我这
样生活幸福的人,应该是无忧无虑的,怎么可以写出这些诗来?

    只有痖弦,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

    “什么叫做无忧无虑?一个远离族群的蒙古人生活在汉族的世界里,没见过自己的
家乡,不认识自己的语文,这生存的本身就是一个悲剧啊!”

    那天,忠孝东路上阳光灿烂,人群熙来攘往,仿佛是太来盛世,然而,终于有诗人
了解我,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心事。

    在这个流离伤乱的时代里,不只是我而已,只要站在街头试问一下,有哪一个中国
人心里没有伤痛?有哪一个中国人可以被称得上是“幸福”的呢?

    不幸生逢乱世的我们,无论是写诗的人还是读诗的人,都不过只是想要在这种混乱
不安的日子里,在外界与内在的不可抗拒的压力之下,努力为自己求得一点点心灵上的
清明罢了。

    我原来以为,也许生活能如一条河流,尽管曲折,还是可以迂迂回回地流下去。

    但是,一九八九年夏天,初见蒙古高原,我心中多年维持的平衡又被推翻了。距离
完全消失,一如蒋勋所说,我陷入了喜悦、愤怒和痛苦种种情绪互相冲击的漩涡里。

    蒋勋对我说,我在《高高的腾格里》那首诗所遇到的困难,是因为原来习惯的语句
无法表达出现在的心境,所以才觉得写不下去了。他说,只要能冲破这种文字上的障碍,
以后应该可以进入一个更为开阔的世界。

    我很感激他的鼓励。可是,我依旧认为,在诗的创作生命里,那曾经属于我的最美
好的一部分,如今已经消失了。

    即或在将来,我也许能把《高高的腾格里》那首诗写完,也许还可以再多写几首,
但是,我想,最为我所珍惜的那种安静与透明的感觉,恐怕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生命果真如一条河流,如今终于来到了我的出海口,眼前烟波浩瀚,无边无际,还
无从辨识方向,只有血脉深处那强烈的呼唤在导引着我。初识高原故土,想要去探寻想
要去了解的渴望令我沸腾,诗,终于被远远地遗留在那沙岸上了。

    当然,也由不得我去后悔,只是心里总有些牵挂,所以才会想出版这样一本诗集,
给自己,也给朋友,说:

    “这是二十五年来的一些成绩,希望你能喜欢。”

    同时要再一次感谢引导我进入诗的世界里的许多位诗人。这么多年来,他们不断地
提醒我,诗,其实无所谓“广大”与“狭小”,一首诗的真正可贵之处只在于它能否触
动人心。

    在平日,我们用语言将自己禁锢起来,然而我深爱的诗人在他的诗里将我的心灵释
放。

    这就是我对诗的坚持与信仰。

        ——一九九二年三月十八日写于新竹风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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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6-30 10:40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

    四季可以安排得极为黯淡

    如果太阳愿意

    人生可以安排得极为寂寞

    如果爱情愿意

    我可以永不再现

    如果你愿意

    除了对你的思念

    亲爱的朋友

    然而

    我将立即使思念枯萎

    如果你愿意

    把每一粒种子都掘起

    把每一条河流都切断

    让荒芜干涸延伸到无穷远

    今生今世

    除了

    因落泪而湿润的夜里

    如果你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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