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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林达安WH 于 2015-2-12 16:39 编辑
故事里的事儿有时根本法预料。 酒吧里的大大体分三类:常客、熟客和散客。常客基本上固定位置,固定时间,固定饮品,固定人数,固定节目,他们把这儿当成了另外一个家,除非特殊情况,一般很有规律,而且年轻白领且客居本地的人居多,他们对音乐不感兴趣,喝酒取乐是主菜。熟客是经常来,但没规律,与吧主、店员等都较熟络,看起来也很随和的一些人,他们老板、员员居多,因为社会大环境,高档酒店已经再不合适,这里恰恰做了最好的补充。他们不管何时来随意打声招呼,然后找个并不显眼的地方,弄点占嘴的吃食,便投入到他们自己的话题,对音乐的态度是可有可无。散客就是一些生客,随机来随机走的,这些人以恋人、学生和猎艳一族为主,他们点的东西特别,对音乐却很专注。 常客们和我很闹,每次来他们都要多一句:“哥们,今儿别再整思乡的了,弄得我们直想家,今儿弄点能下酒的,完事哥几们请你喝点。”一说一过,至于最终演出了什么,对他们毫无影响,因为他们的热闹在酒里,在嘈杂的说笑里,在释放的情绪里,那个时刻他们摘下了面具。熟客们基本不怎么搭理我,他们的眼中,我是可有可无的,好象酒店里的摆设,见面像没见一样。散客们则完全不同,他们边喝边听,还要品头论足。有时也会有那么几个站出来,点几首他们想听的曲子,对待他们我始终很在意,因为只有他们才是我的真实听众。不管他们听得懂还是听不懂,我要展示专业水准。 她应该算散客一族,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我根本没见过。 那天她是和两个朋友一起来的。三个女士,一个穿灰色的毛大衣,一个穿白色的半大羽绒服,她着一件黑色的休闲棉服,我知道那个牌子叫“子苞米”(m.tsubomi),一款来自日本的女装品牌。看着她们抖落了身上的雪,径直地走到我面前的桌旁,这个地方过去很少人坐,除非人多得无处下脚才会有人坐在这里。她们其实并没有吸引我的目光,只一瞥间我从那身特别的装束上发现了熟悉的影子。 “来三杯特基拉,一大筒苞米花。”看来她们也是酒吧常客,而且口味很女人。 因为有歌手要走台,金属乐队的噪声倾刻间打破了所有的沉寂,从地下突然冒出一样,直电人的神经,声嘶力竭地呼喊:“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死了都要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宇宙毁灭心还在。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一分一秒都美到泪水掉下来,不理会别人是看好或看坏,只要你勇敢跟我来,爱不用刻意安排,凭感觉去亲吻相拥就会很愉快,享受现在别一开怀就怕受伤害,许多奇迹我们相信才会存在。”一瞬间,刚才的安静荡然无存,或站或坐跟着呼喊的,或高或低打响口哨的,或群或单扭动伴舞的,像引爆的原子弹,连空气都爆炸了一样。 我身子靠住椅背,两脚叠起向前伸出,眼睛半眯半睁懒懒地停滞,右手穿胸拢住胸口,左手肘拄在右手上,端一杯冰水,呷了一口,然后把杯口抵在唇齿之间。似休息,又似欣赏或回避。 习惯了这样的跳跃和反差,酒吧就是当下社会的缩影,忙碌中的人们无暇给自己找一个释放的出口,戴着面具的疲惫经常让人恐惧,抑郁和无所适从,只有到这里才能坦然还原人的本来面目,寻找一些窘迫压力的空隙。 那些半生不熟的常客是主力,他们的放纵应该有充足的理由。那些熟客们则相对不屑,在他们眼里,或许这就是“短炼”的过程和必然阶段。人都是由感性上升到理性的,他们的过去也无非如此。那些散客们情态各具,学生们生疏,恋人们大多安静,他们沉浸在自我的乐子中,如此哄闹只是一种陪衬。猎艳一族则不安分,他们的眼睛不时地发现着目标,尽搭讪和挑逗之能事。 她们三个完全与众不同,不闹、不看、不管,自顾地喝着饮品,在一片热闹里私语着,能不能听见只有她们知道。这样的场景并不少见,女人们的心事不能猜。 等闹过这一场,人们又各归各位,热闹本来就是暂时的。空气渐渐冷下来。想喝酒的“添酒回灯重开宴”,解了乏的曲终人散各安命。 每次都要和几个乐手一起重新恢复排列被猛烈冲击得破碎的自然状态,一般情况都从《爱的谐奏曲》(理查德克莱德曼)开始,放松安静,然后小提琴介入,缠绵入室,再轮到我,低沉敲醒,这样的安排又像生命的轮回,不能不说吧主的独运匠心。 没想到的是,当我的两支曲子拉过,她竟然单独点了曲,而且是我刻意回避一直不敢轻易演奏的曲子。 大一下学期,当我完成了对校园的适应,决意要做一个“风流王子”的时候,你翩翩来到我身边,以一种最普通交往状态和我聊了一次最长的天。 “你是不是太狂了,同学们说你太不好接近了。”你的嘴里直陈要害。 我自负地瞄了瞄,一个被传说成仅次于校花的女孩儿,两个浅浅的酒窝像在笑,又像在说话,披肩的长发瓜子脸,袅袅婷婷如春天的绿柳。 我们是同系不同班的同学,那是你第一次找我聊天。 在练琴房,我们几乎天天一起。一首《浪漫曲》,你拉我听,我拉你听,然后点评各自的优缺点。一来二去,我们便风传成同学眼中的恋人,被子人笑称“金童玉女”组合。虽然我曾竭力的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我们不知从何时已经产生了相当严重的依赖症。 大学就是一块恋爱的试验场,别问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也别问有多少爱放你的手心。只要暂拥有,但一定要忘记天长地久。 我们一起登泰国山看日出,于那轮云海里红日默默相守。我们一起面对考试,占定图书馆的位子临时抱佛脚。我们一起拉动琴弦,以那首《浪漫曲》写下心头的誓言。我们一起黄河故道眺望大漠孤烟,诉说年轻的心事。 你说过:“《浪漫曲》将是我们一辈子的誓约,只要活着,我们就要拉响它。” 我不清楚你拥有家财万贯的后盾,只是在你的身上觉察出与众不同的“包装”。你说过要成为“名牌”就要从内到外都要有名牌意识,除非甘心普通。你的这种想法我不认为错,但我对你说,我只是平凡人家的孩子,虽然我不想平凡,但除了我自身的努力让别人羡慕外,其它时候我仍然生活在平凡中。虽然我的性子里很冷傲,但我的内心里包着一团火。虽然我的征服欲不可扼制,但我也有强大的内心。你每次都不置可否,那抹笑让我很安慰。 你出国前的那个夏夜,我们喝了很多的酒,两把琴把《浪漫曲》奏到了天明,然后含情脉脉地分别。你说:“想我了,就拉一次,不管多远我都能听到。”我说:“想我了,就打个电话,我给你拉。” 然而,不足一年的光景,我们的心就沦落成了天涯,我们的诗情画意只剩下干瘪的两个字:“还好。” 造化总是如此弄人,越是不愿意想起的时候越要出事故。 当她要我演奏这首曲子的时候,我本能想拒绝,但郁结于心说不出口。不知是怎样的一种心理驱使,我竟然悲情无限的把这首曲子拉得飘泪无语。 情是什么,是一团火,如果烧在心里就会把人都烤焦。 是她在不经意间打开了我那扇快要封闭的门,是她让我在那一刻忘情地解脱。这块伤口迟早要揭开,揭得早,任血流尽,成疤可逾。揭得晚,如果化了脓,会不会生出一场大病呢? 在她的面前我似乎有些失态,但那是一种真性情。她给了我毫不吝啬的夸奖,让我又听到了久违的掌声。虽然只有一个人的掌声,但也让我恍若找回了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轻狂,又看到了那个曾经站在舞台上风光无限的自己。 她的微笑是如此的迷上我的心,以至于我生出了盼望。盼望着下午,盼望着下雪,盼望着天黑,盼望着再次拉响那首《浪漫曲》,盼望着睡梦里,枕着她的微笑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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