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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三十而立 [复制链接] (16/834)

鲜花(65) 鸡蛋(0)
发表于 2015-2-22 17: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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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雪夜听风 于 2015-2-22 22:50 编辑

    三十岁的时候,曾经发生了一件事。
   人在三十岁之前是要经历不多不少的事的。隔着河是一个叫黑角的山口,每天要等到太阳把谷底照亮时,山口两边耸峙的岩壁间生长着大片的云杉和针叶松林就被打亮,从来没有人说起过黑角峡谷深处是什么情形。对面山谷的河面修建着一座木桥。到了开春的时候,间或有四轮拖拉机喷出浓黑的烟突突地从木桥上驾驶而过。
   那是要去峡谷里边播种,种下洋芋、玉米等农作物,然而,就是到了秋天,马驮着收割的玉米秸、脖子间挂着铃铛,马起伏地走着,铃铛便发出叮当的声音。
   秋天是收割的季节,村民们将坡地田的农作物收割后,他们的身影便会在晒场上忙碌着。
   我所讲的事情发生在下雪的时候,那天傍晚我们驾驶着一辆北京吉普车从原始森林巡逻归来,车行至黑角木桥时,确切地说是车辆转过一道S形的弯道时,透过结霜的挡风玻璃,远远地就看见一团黑影蜷缩在桥头边的那块突兀的岩石上,我们第一反应认为:肯定是夺村的酒鬼曲碌嘎。
   车灯形成两道光柱,光柱里飘飞着雪花。
   在这样的傍晚,曲碌嘎一定是早就把自己给灌醉了。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要不然,这么冷清的傍晚,谁会没事蜷缩在桥边呢。
   那团黑影背对着公路,使人看不清他的面部。曲碌嘎平时也喜欢穿着一件黑色的羊皮袄,喜欢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不管别人怎么叫喊他,他都懒得理,最多就是扭动一下脑袋,感觉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似的,轻声吐露一字:烦。便又倒头睡自己的觉。

   然而,这次我们都错了。
   自以为是经常会误人误事的。我们停下车,像往常一样叫喊着:曲碌嘎,曲碌嘎,天都黑了,要睡回家睡吧,你听到没有?
   叫喊了半天,一直没啥动静,我们以为出事了。纷纷拎着手枪下车。
   我们边抵近那团黑影,边继续叫喊道;曲碌嘎,你莫吓人呀。
   司机老张把车身侧过来,好让两道光柱可以直接照亮那团黑影。
   我的天呀!
   这那里是曲碌嘎那个酒鬼,原来是头熊。
   一头幼熊,这家伙像是跟谁赌气似坐在木桥靠公路这边的一块凹状的岩石上——平时,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也会在这块像椅子似的岩石内晒太阳,倾听着由高向低的河水。这头幼熊激起了除我之外所有人的冲动,他们纷纷将子弹给顶上了膛,兴奋地叫着;这下有肉吃了。
   我也不是不兴奋,准确地讲;我是惊奇。
   我顺手将正对着这头幼熊脑袋的枪口给推了一把,暴了粗口,“你们他妈的见不得动物,是不是啊?这还是一头幼熊呢?”
   这头幼熊作出一副懒得理我们的样子,眼神流露出湿润的光泽,将圆浑的身子转向了一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它的左前肢仿佛还受了一点伤,透过凝固的颗粒,我知道那一定是凝固了的血液。
   这头幼熊一定从黑角大峡谷里跑出来的。听当地村民说过;在秋天收割玉米的时候,熊瞎子就会带着自己的幼崽钻进玉米林里,寻找食物。村民对付熊瞎子的方法主要是下套子,要不,就是三、五个有经验的壮汉准备火药枪。

   还是让这头幼熊回归大自然吧。

   尽管大家都非常惋惜,那头熊低声叫了几声,便从岩石上溜了下来,笨拙地爬上了木桥,犹豫再三,显得非常不情愿地回到木桥那边,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而我猜测,这一定是头父母都被猎杀掉的幼熊,自己也受了伤。然而,我却始终忘不了那双眼睛,湿润的带着哀伤的眼睛,那种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眼神,在迷茫的风雪之中,雪花片片从它的眼帘飘落。或者对岸的丛林中,它的父母正在焦急地寻找着,成年的熊是不敢到木桥这边来的。只有这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幼熊,居然敢跑到木桥这边的公路河水畔,任何一个过路的人,都有可能将它给杀死。
   那是一头棕熊,不是马熊。
   它的毛发是深棕色的,而不是我们所说的黑色。黑色是种视觉差。但,这对于这头幼熊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在过去,人们的脚步尚未抵达之前,这片山林便是包括这些棕熊在内的野生动物们的天堂。后来,毁林造田。后来,种树造林。倒霉的自然是这些野生动物们,它们的活动范围一天天在缩小,遇上贪婪的人们,大肆猎杀,能够活到今天的在大自然里的熊早已难觅踪影。
   所以,我不加思索坚决制止了枪杀这头小棕熊的行为。

   那一年,我三十岁。
   黑角木桥下端生长着一片天然的高原芦苇。在春天这片芦苇也会开花,河对岸的山口是片草坪。村里的人在草长高——种子播种下去后,就会在这片草坪内扎起帐蓬,过“日桑节”。男女老少都要穿上节日的盛装,在山口的山岩下边,点燃香柏树枝煨桑。
   煨桑的烟雾飘升起来时,寺院里的僧人便围绕着香火,颂着平安经,步态轻盈,替村里祈祷一年的风调雨顺。
   老人又分成了两部分,男人们围坐在一起,吸着香烟,喝着酒,吃着手抓羊肉,女人们呢,也七零八落地自然分布在树荫底下,手持陀螺纺织着羊毛,说着家长里短,年轻的女人则在临时搭建的锅灶前忙碌,准备着丰盛的藏餐。
    年轻的男人呢,忙着招呼远到的客人,做着跟节日有关的体力活儿。

   这是五月上旬,一年的农活儿有了个相对清闲时间,阳光明媚的五月,河流清澈的五月。
   我来到了他们的中间,想起在三十岁的时候,在那个降雪的冬天傍晚,遇见一头幼熊的情形。
   都说三十而立。
   在许多人的眼中,三十岁正是事业关键期,或者对于运气好的年轻人来说,正是如日中天的红火期。如果一定要有标准,就是成家了,立业了。而我却在这片山水之间,一事无成。一事无成的标志就是既无事业,也无成功。
   想到这里,我多少是有点惆怅与迷惘。

   惆怅什么呢?
   就是眼看着别人在大把大把地挣钱,而我却仿佛置身事外,看着大好的光阴一天天地流逝。
   我正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肩膀突然被猛地拍打了一下。
   嗅着酒气,我就知道是谁?
   曲碌嘎,一个相貌上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得多的男人。
   一年四季,就只穿着那件黑色的羊皮袄,只不过在天气炎热的时候,曲碌嘎就会将袖子脱掉扎在腰间。他生着一头天然卷曲的黑发,很少洗头,头发都起了痂似纠结在一起。虾米腰,长脸,仿佛被什么给削过一样的脸,听见酒眼睛里立即放出光,这个家伙拎着一瓶啤酒,就跟喝水似,一瓶刚喝完,又变戏法似从怀里摸出一瓶。反正,节日里的酒管够。
   我也学着村民们,就着瓶子喝着。跟曲碌嘎说起那年冬天,我们在黑角桥头把一头棕熊误认作是他的事情。
   “那是我兄弟,嘿嘿。”
   曲碌嘎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就像坏蛋似的。村里正经的姑娘见到他来,都会躲得远远的。
   “鬼扯,熊啥时候成了你的兄弟了?”
   “你听我说嘛。”
   曲碌嘎喝了一大口的酒,指着以对岸山岩上,生长着杂灌林丛,那些树枝上缠着红布条儿,那是当地村民们心目中的神山。家里每当发生不好的事情时,就会从寺院里请来喇嘛念经,然后,把家中不祥之物给请出去。完了,就会弄来一只大公鸡,放在那片山岩洞口,那叫放生鸡。还有放生羊。村民们一般都不大理会这些放生鸡和放生羊的。时间长了,这些放生鸡、放生羊就成了无家可归的野鸡、野羊,成群结队的,自生自灭。
   只有这个曲碌嘎,在实在找不到吃的时候。嘴馋,打起了这些放生鸡、放生羊们的主意。
   所以,当村里的人说起曲碌嘎至今仍然是光棍一个时,没有人不骂他,“活该,谁让他连放生鸡都要弄来吃的,这叫报应。”

   过去,这些放生的鸡成了黄鼠狼的佳肴,曲碌嘎心想,那么肥的天天吃林间虫子的鸡,就这样被黄鼠狼给糟蹋了,不如自己弄来悄悄吃了。尽管那时没有绿色食品的概念,但这些放生鸡绝对是味道鲜美的极品。
   放生羊呢,却成了豺与狼的盘中餐。
   “那些都是迷信。老白,反正我是不信的。”

   曲碌嘎又浮起一脸的坏笑,“老白,你说的那只熊儿子,是我捡来的,你信不?”
   “那你说说。”
   “那天,我上黑角沟,在山坡上,就看见两只老熊在打架,把我给吓得,就紧赶跑。跑了一阵子,就在一个大树边发现一个洞,对,是树洞。听见洞里边发出呜呜的叫声,结果你猜发现了啥?是老熊窝,窝里有两只熊儿子,一只死了,还有一只流着血,我就把这只熊儿子给抱了起来,跑啊,跑啊,跑回寨子,打算自己喂养,把这只熊儿子给喂大了?”
   “你喂大作啥用?”
   “抽熊胆呀,老白,你真不知道,现在,山外边熊胆好值钱,他们说比黄金还要管钱哪!”

   我听到曲碌嘎说抽熊胆儿,胃部立即一阵痉挛。我也觉得村民们没错,该曲碌嘎打光棍。
   我是见过抽熊胆的。
   两头成年的棕熊被关在铁笼子内,腹部插入导管,边吃边分泌着胆汗儿,苦胆色的,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道。
   曲碌嘎看见我脸色变了,以为我要收拾他了。立即从草坪里站起身,边说边走,“开春的时候,他们还不是嘴馋。跑到犀牛海去捡野鸭蛋,那可是人家抱(孵化)儿子的蛋哪!”
   

     我真的没生气。
    我是想知道那只幼熊后来咋样了?

    曲碌嘎虽说邋遢,嗜酒如命,但却是一个很有眼水的人。眼水,是当地一个俗语。意思就是很会察言观色的人。有时,我就在想,人毕竟是环境中人,人生来是要适应所处的生存环境的,而不是环境来适应你吧。他知道我不高兴了,很识趣地离开了我。而是跟正在端着托盘的村里有名的俏姑娘莫罗嫚嬉皮笑脸,顺手从刚才出锅的冒着热汽的托盘内抓了一砣羊肉。
    五月的阳光照耀在草坪间,土地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这气息像是酒撩拨着人的倦意。喝了一瓶啤酒,人身子发软,变得有些慵懒。我索性脱掉外套铺在软软的草坪上,躺下身子,整个的身心融入似渐渐进入了睡眠。
    说来也非常奇怪,当我闭上眼睛时,所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我首先听见的是高处山岗的风,像是飘飞的影子般正在掠过挺拔的云杉的树梢,然后,吹动着翠绿的树叶,又低下了头,折向了密林深处。树下是大片的腐质层,那是上百年来的落叶,一层又一层绵密地铺洒在泥土之上,经过风霜雨雪的摧残发酵,散发着浓烈的油松的气息。五月的雨后,腐质层里生长出了蘑菇,就像男人的命根子似向上挺拔着。
    接着,我又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那是从更高处的雪山——终年的积雪,尽管近年来由于大气变化,积雪在一年一年的萎缩退化,却始终蓄积着闪耀着刺眼的光芒。流水起初一滴一滴滑落,悄然钻进苔鲜地衣的根部,由高到低,慢慢地汇集,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溪流,溪流又因为地形的变化汇合在一起,发出了潺潺的流水声音,在流淌的过程中遇见了悬涯,像一条条白练似坠落,在陡峭的山岩间溅起大团大团的水花,形成了一团水雾,水雾中折射着太阳的七彩光芒,形成了虚拟的彩虹。

   我并没有真正入眠,而是处于假寐的状态。
   匆匆的脚步,是村里的人从身边走过。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我却不愿意睁开眼睛,仿佛听见了大地心跳的声音。咚咚,像是岁月的手在擂着大地的胸膛一样。

   雪花在我闭着眼睛时的那个世界无声地飘满着。
   我又看见了那头幼熊。
   它从树洞内伸出圆圆的脑袋,呜呜叫着。由于饥饿,在初春时节,黑角山涯畔盛开着甘肃桃花,那是春天最为鲜艳夺目的色彩,所有的野生动物面临没有吃的困境。长翅膀的生灵们会飞到村庄的上空盘旋,寻找着水磨坊秋天散落的青稞,一些腐烂的气息,令一些鸟们迅速地找到了食物,那是牲口的内脏,还有过年时杀鸡、宰羊遗弃的内脏,经过这些喜食腐烂生灵们的清理,大地又变得洁净。
   而只吃谷类物的鸟们,却专注地在板缝间仔细搜索着,不放弃任何一粒粮食。
   这头幼熊被曲碌嘎抱回了村里。
   但是,曲碌嘎又不懂得如何喂养它。不知道它要吃什么东西。
   抽熊胆儿卖钱,只不过是他美好的一厢情愿。就像夺村里的许多事情一样,说起来很激动,做起来却被动。然而,人们却始终有着一个美好的愿望。像曲碌嘎,村里人说他老是想着不劳而获。
   村里的大大多数都明白,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儿。
   但是,村里人又不能将不劳而获的想法从曲碌嘎的脑袋中给清除出去。这就是生活,而生活却又是这样充满着喜剧的色彩。
   
    曲碌嘎性子急,他是个今天才播种,明天就要吃到糌粑面的人。尽管他像我一样,也是三十而立了。
   我是三十不立。
   而他的三十而立,脑袋里装着净是发财的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人们以财富占有的多少用来衡量是否成功的唯一标准。即使是在这个偏远的山村里,城里人以拥有多少套房子,银行里有多少存款,作为成功的标准,而曲碌嘎呢,也是以口袋内揣着多少钞票,作为是否气粗的标准。
   仅就从这点而言,城里人、乡下人其实也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就像村里的那条野狗,谁都在不高兴时都拿它出气,随时在它的朐腚上踹上一脚。而当这只野狗有了钱,打扮成了京叭儿时则人人笑脸可掬,夸赞道;这是一条多么高贵的宠物呀。

   村里的那只母狗成了那头幼熊的救命稻草。由于没有吃的,那头幼熊就跑到莫罗嫚家的柴房,随着一群幼狗崽儿钻入柴房子内,吮吸着狗奶。曲碌嘎呢,他才懒得管自己从黑角山上抱回来熊儿子呢,他照例是天天喝他的酒。
   
    俏姑娘莫罗嫚也快满三十岁了。
   在村里,一个姑娘到了三十岁还不嫁人,也是令大家要替她着急的事情。如果说曲碌嘎经常穿着那件似乎从来都没洗过的黑色羊皮袄,成为村里有名的“犀利哥”的话,那么,莫罗嫚却是爱干净、讲卫生出了名儿。她觉得除非是经过自己亲手弄过的,别人碰过的东西都是不干净的。

   那天早晨下着雨,莫罗嫚戴着一顶草帽,端着自己亲手弄的狗食,来到了自己家的柴房前,预感到有啥不对劲儿,她家的那只母狗一共下了八只狗崽儿,死了三只,还剩下了五只。她喜欢那些小狗崽儿为了吃奶抢着、争着钻到母狗的肚子下边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莫罗嫚心里直犯嘀咕,打开了门,就听见这头幼熊也拱在母狗的肚子下边,发出呜呜的声音。她惊奇地叫了一声,“天呀!”
   她不知道这头幼熊是如何溜进自己家的柴房子内的。
   她更不知道自己的母狗如何就接纳了这头幼熊,她看见这头幼熊显然没有狗崽儿们熟练,一下子就叼住了饱满的乳房,而是被比自己体积小得多的狗弟弟们挤向了一边,始终噙不到狗的奶头。
   莫罗嫚第一反应是:脏。
   那里跑来了这么一个脏兮兮的东西。但她又不敢自己动手去抱起这头幼熊,那样,会让她觉得更脏。她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并不知道这是曲碌嘎干得好事。虽然,村里人在闲时,喜欢开这个俏姑娘的玩笑,觉得她跟曲碌嘎年龄也合适,不如就撮合给曲碌嘎得啦。
   “曲碌嘎?咦——脏兮兮的。”
   莫罗嫚倒并没有生气,而是眼前仿佛出现一滩什么肮脏的东西似发出感叹的声音。她随时带着一条真丝手绢,立马掏了出来,捂住自己挺直的鼻子,扭动着苗条的身子。
  
    俏姑娘长得不像村里的人,生得洋气。这是村里的人夸赞一个姑娘的词汇。“那个丫头,长得真洋气,啊、啧、啧。”
   意思是说,那个姑娘长得真漂亮。漂亮是城里人爱使用的词汇,村里的人,说话却没那么的讲究。俏姑娘尽管人长得漂亮,却是“阴山里的人”。这也是村里的一句土语,意思是生有狐臭。这也是俏姑娘没能嫁出去的原因。
   村里的人忌讳狐臭、说爹臭,臭一个儿,娘臭,臭一窝儿。
   因为俏姑娘是阴山里的人,所以,每天都要洗澡,在腋窝喷洒香水。到了夏天,喷洒的香水与狐臭相混杂,别提有多难受了。问题是俏姑娘莫罗嫚自己却嗅不到自己身子所散发的味道,只能从人们远远地就在躲着她绕道而去,才知道自己身子是否真的散发着令讨厌的味道。
   她五岁上就死了阿妈,父亲也是一个嗜酒如命的男人。

   村里的旅游开始,俏姑娘的命运也发生了巨变。她跟一个来自德国的金发小伙子一见钟情,人家德国人没那么多的忌讳,他天天泡在莫罗嫚家,像个上门女婿似天天帮着俏姑娘挑水、砍柴,俗话说;心诚则灵。德国小伙子生得牛高马大的,长得非常英俊,每天帮莫罗嫚干完活儿,自己来到了村里溪水边洗澡。爱干净,讲卫生,又吃得苦,那溪水是从雪山上流来的,即使是在夏天也是冰凉刺骨,但是人家德国小伙子体质好,不怕冷,他喜欢俏姑娘身子的味道。这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一次天黑了,德国小伙子把自己脱了个精光,那一身的腱子肉,看得莫罗嫚心里如同揣了只兔子碰碰乱跳。

   俏姑娘被带到了德国,成了村里第一个远嫁异国他乡的姑娘。
   俏姑娘三十岁终于成功地嫁人了。

   “哎,哎,老白,醒了,开始喝酒了。”
   我在草坪里做着好梦,曲碌嘎又来了。他轻轻拍打着我,早就喝得满脸的红光,他眼睛盯着越来越显得洋气的俏姑娘在草坪间来回穿梭忙碌的身影,她再也不是年轻时那个身材苗条的丫头了。
   俏姑娘的德国丈夫叫汉斯。
   他们夫妇现在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这次村里特意把他们一家人从德国请回来参加“日桑节”。俏姑娘还是保持了在村里的习惯,她没有像个贵妇人似坐在村里专门为贵宾而搭建的帐蓬内,喝着酥油茶,说着村里过去的事情。

   曲碌嘎说喝酒开始了,意思是正式接待宴开始了。
   我离开这片山谷后,一直过着不好不坏的日子,挺不错,我挺知足。我这次也是被邀请参加“日桑节”的嘉宾之一。
   黑角木桥也早被一座现代化的钢筋水泥桥所取代。然而,我却怀念那是座木桥的年代,我望着在节日喜庆的氛围中那些熟悉的脸孔,那些跟我一样曾经是那么年轻的脸孔,心生感慨。
   从二十四岁到三十三岁,将近十年的时光,我就是在这片有山有水的地方生活。那十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我同村里人一道见证着时代的变迁,在三十岁的时候,我好像什么也没学会,唯一学到的是放弃、放弃、再放弃。
   就像那山间里游走的放生羊、放生鸡,把所有不好的自己承担着,来到了大自然,让大自然里的风风雨雨慢慢地、慢慢地将这些不好的东西过滤、遗忘。

                                                                                                                                                                                                                                                   2015年正月初三

   
鲜花(1611) 鸡蛋(2)
发表于 2015-2-22 18:29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雪夜听风,三十而立,美好的豆蔻年华
看文字,你的这段经历似乎发生在一个峡谷里
酒鬼曲碌噶,俏姑娘莫罗嫚,还有那只可爱又可怜的小棕熊
人物鲜活,具有浓郁的地域风格
好文,欣赏了
鲜花(18) 鸡蛋(0)
发表于 2015-2-22 18:47 | 显示全部楼层
细腻的笔触,温暖的文字,三十而立,当是人生最美的年华,好好珍惜,好好收藏。
鲜花(2140) 鸡蛋(3)
发表于 2015-2-22 21:40 | 显示全部楼层
几个故事,都很精彩,欣赏。
鲜花(65) 鸡蛋(0)
 楼主| 发表于 2015-2-22 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风来紫衣舞 发表于 2015-2-22 18:29
问好雪夜听风,三十而立,美好的豆蔻年华
看文字,你的这段经历似乎发生在一个峡谷里
酒鬼曲 ...

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山谷。

谢谢你的鼓励
鲜花(65) 鸡蛋(0)
 楼主| 发表于 2015-2-22 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盈盈一水间 发表于 2015-2-22 18:47
细腻的笔触,温暖的文字,三十而立,当是人生最美的年华,好好珍惜,好好收藏。

是的,好好珍惜吧
鲜花(65) 鸡蛋(0)
 楼主| 发表于 2015-2-22 22: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月风 发表于 2015-2-22 21:40
几个故事,都很精彩,欣赏。

谢谢你的鼓励
鲜花(1611) 鸡蛋(2)
发表于 2015-2-23 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雪夜听风 发表于 2015-2-22 22:19
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山谷。

谢谢你的鼓励

不客气,欢迎来草坛玩,多多留下魅力的文字
鲜花(449) 鸡蛋(0)
发表于 2015-2-23 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听风,三十而立,盛满了美好的年华,
曲折的经历,人物和浓郁的地域风格,都从笔下流出,赞一个!
鲜花(65) 鸡蛋(0)
 楼主| 发表于 2015-2-23 19:35 | 显示全部楼层
风来紫衣舞 发表于 2015-2-23 17:47
不客气,欢迎来草坛玩,多多留下魅力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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