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羽的弑杀

公子小已

《灵性基因》节选

□作者：小已

    在中国古代历史的改朝换代中，那些通过革命或者谋略手段坐上龙椅的皇帝，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除了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方面励精图治，还必须遵循封建正统思想的理念，重新对自己进行一次华丽的包装。如神话自己的出生，传奇自己的个人史，寻根家族史，发掘出绝对牛逼的祖先等等。我记得早年读过一本汉代流传下来的相书，上面记载汉高祖刘邦足底生有按北斗星座排列的七颗黑痣，至于是长在这位小吏出生的皇帝的左脚还是右脚，书上并没有详细交代。至于是写书人逢迎刘氏皇族，还是受刘氏皇族委托编排，恐怕只能等到穿越小说成为现实，安排忠实的考古学者深入后宫一探究竟。等到了中国历史最值得骄傲的大唐时代，身上带着些鲜卑族血统的开国皇帝李渊，同样为如何把自己包装得更像一名真命天子而犯愁。虽说他爹，他爹的爹都是前朝的柱国大将军、唐国公，自己又是隋炀帝的表兄，但这些离着真命天子顺理成章的要求，距离显然还是远了点。不过，好消息很快就从河北传来。据宋人王溥所著《唐会要》记载，唐武德三年五月的长安，李渊亲自接见了来至晋州的道士吉善，吉善向李渊详细汇报了自己数日前得到的一个梦，梦里老子托他转告大唐的天子，他是李源的祖先，天下平定之后，李氏子孙将安享一千年的国运。

    吉善原本默默无闻，只能算当时道士阶层中的一个屌丝，但他讲政治，懂得猜摸皇帝心思，精心编撰了一个梦，不但轻松解决了皇帝心中的纠结，同时不花一毛钱投资，完成了自己平淡人生的逆袭。有学者认为这段历史桥段，可能是李渊本人亲力亲为的巧妙布局。我却不以为然。因为若是皇家刻意安排，至少得找个稍有些名气，有一定影响的人物出头，而吉善实在是太普通了。不过，吉善倒是为后世找不着北的江湖术士，甚至气功大师们指引了一条光彩而又便宜的逆袭之路。吉善带来梦中老子的预言，过了李渊的孙子这辈，就出现了错节，因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正统的女皇帝武则天闪亮登场了。这是一位应该值得中国人骄傲的了不起的女人，撇开政治光环，也是一位浪漫的女人，是寿命最长的古代皇帝之一，而皇帝寿命排在第一的是大清的乾隆爷。这两位除了男女之别，还真有不少相似之处，按所在朝代即位的顺序排列都是第四位皇帝。武则天不姓李，乾隆也可能不姓爱新觉罗。两人都富有文采，欣赏有真才实学的文人骚客，武则天有狄仁杰、上官婉儿，乾隆有纪晓岚、刘墉。两人都极度浪漫，关于乾隆爷的浪漫不只流于江南，而作为女人的武则天则更是匪夷所思。武则天做了唐太宗李世民十二年的小老婆，但是皇帝的小老婆实在太多，她所获宠爱少得可怜。在有文字记载的她与李世民的亲密接触，是关于李世民询问左右关于驯服一批烈马的事情，武则天挺身而出回答说，需要有三件东西：一是铁鞭，二是铁棍，三是匕首。这样的答案也许让李世民称许她巾帼有志，但是要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本身就勇猛的男人去爱一个骨子里同样勇猛的女人，恐怕是难了。

　　

　　李世民的儿子李治，却是另外一种男人，是不是受虐型，需要史学家和心理学家的双重鉴定。总之，在一同照料他误食金丹病重的老爸过程中，他与不是亲妈的小妈武则天彼此暗生情愫。唐太宗死后，按照唐代后宫之例，武则天和部分没有子女的嫔妃们一起到长安感业寺做了尼姑。据说武则天本来就随她母亲一样信佛，后来做了皇帝后，她甚至还颁发过一道圣旨，不准杀生，不过这时的武则天，是个浪漫的小尼姑，守着感业寺寂寞虚度的寸寸光阴，她并没有放弃对爱情、对理想的执着追求，她坚持不断地一封一封给新登基的皇帝李治写着情书。而拥有了大好江山和三千粉黛的李治，同样没有淡忘那曾经让他丢了小魂的小妈。熬过李治孝服期满，他们的爱情终于有了圆满的结局，而且很快便有了爱情的结晶。个性偏软又短命的李治，最终为有能力做又尽力想做皇帝的武则天创造了难得一遇的历史契机。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武则天，同样在想如何重新编排下自己的出生和家族史。通过武姓起源的考证，她欣喜地找到了自己的皇族血统。原来武姓出自姬姓，周平王少子姬武，于是她将国号改为大周。接下来让她不安的是对臣民的精神思想统治问题。当时有三大思想体系支撑着人们的精神世界。道家、儒家、佛家，武则天必须从中三选一。选儒家不行，儒家思想含有严重的男尊女卑倾向。道家也不行，自打李渊认了老子为祖宗，道家不仅是国教，也是李家的家教。而佛教思想，虽未论及男女平等，但是提倡众生平等，所以她可以选择的也只剩下佛教。这回轮到和尚发力了，这发力的和尚不是外人，正是武则天的小情人薛怀义。功夫果真不负天下有心有情人，薛和尚废寝忘食，不舍昼夜，终于在浩如烟海的佛典中找到了一本《大云经》，经中讲到一个净光天女，她以女身统治国土，然后成佛。武则天对这一重大发现大喜过望，从此佛光便普照在盛唐的天空。

　　

　　精神上的统治固然重要，但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个人利益得失面前，精神鸦片的麻痹作用也无法达到众心归一的完美效果。果不其然，武则天龙椅尚未捂热，徐敬业联合一批同样被贬的失意之臣，打着恢复李姓江山的旗号，在扬州造反了。不过，对不上天时地利人和的任何运动，都注定会失败。从公元684年9月起事，到被朝廷派兵剿灭，不过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在剿灭徐部的过程中，武则天还查明并处置了朝中一批暗藏的敌人。大唐帝国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有些分外的温暖，坊间纷纷传闻说是女皇帝圣明英武所至，而此时志得意满的武则天，正在皇宫和一群臣向着她歌功颂德的大臣们举杯欢饮。酒至半酣，浑身颇感燥热的武则天，提议去御花园乘风纳凉，大伙儿闻听圣谕岂敢怠慢，便紧随她前往御花园。这时意识已然有些模糊的女皇帝，面对天气晴朗中满园的萧瑟景象，不由得勃然大怒，她命人即刻宣旨，命百花翌日绽放，违者当场焚毁。大家听闻圣旨，面面相觑，不敢多言。不过待到武则天酒醒，她自己都把这事给忘了。但是第二天却有人兴冲冲来她报告说，御花园里除了牡丹，众花都已尊圣旨含苞或者绽放。武则天听闻此报好不得意，而关于她各种神通的传说，自此便在帝国上下广为流传。不过武则天还真没有放过抗旨不遵的牡丹，她下令将京城中所有牡丹焚毁，这也造就了“焦骨牡丹”的传奇来历。这段彰显武皇神灵的历史记录，在皇权回到李氏手中之后，毫无例外的被懂事的史官们彻底删除了。其实用现代科学眼光去看那个唐朝的冬天，华夏大地不过是遭遇了一场“暖冬气候”。不过历史在被官方封杀之后，又往往会演化成传说一代代口口相传，直至落在纸上成了是是而非的神话。

花落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