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清明祭祖父

三月风

清明祭祖父

1

迎春花在山包上如期点燃五彩蜡烛

风从四方赶来，伸出岩石一样粗糙的双手

扯下一片云朵，安放在山尖上

就连山下那棵刚苏醒的老榆树

也抖落积了一冬的尘埃，神情肃穆

凝视着山尖上的蜡烛

群山环绕，空谷曲折

我爷爷，就长眠在一个山坡上

一个像金盆藏鱼的地方

寂静，空旷，荒芜的丘陵

四周没有流水，没有松竹，也没有鸟声

遍地都是低矮却昂首挺胸的灌木、野草

它们就如爷爷的一生，平凡、卑微、自尊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呵！阴阳两界

爷爷渐行渐远，而我的记忆

却越来越清晰，清晰得如那朵摇曳的迎春花

看爷爷古铜色的脸庞上布满苦难刻下的皱纹

我忍不住想问，你在天国还好吗

2

爷爷是在穷苦中走完一生的

父亲常说，日子刚有些起色，他却走了

为躲避军阀抓壮丁，你带着xx逃进大山深处

你的长子、其他几个孩子因白喉夭折

你说，如果他们还活着，应该和村里谁一样大

我就兴奋地想象着，如果他们都在世

我会有多少亲兄弟姊妹

父亲生下来后，xx病逝

太xx怜惜你，让五爷爷进山接你回来

看着还在襁褓中的父亲

五爷爷瞪着你说，这么丁点的人如何养得大

不如送人去！

你紧紧抱着父亲，不说一句话

当爹又当妈，你独自拉扯大了两个姑姑和父亲

你对父亲的溺爱在村里出了名

五六岁了，还整天架在脖子上

可你竟然拿不出五毛钱的学费

为此上初一的父亲只好辍了学

后来父亲偷偷去当兵

将要出发时，你才知道

你赶到乡办事处

将戴着红花的父亲从部队领导手里夺回来

母亲说，你当过生产队的饲养员

在最困难的日子里

你将牲口吃剩的饲料残渣收集起来

拿回家涮成糊糊

由此垫补，家人没吃过观音土、榆树皮

我出生后，母亲因营养不良缺奶水

你抱着我挨家求正哺育孩子的女人

3

回想起来，你竟然是我今生最重要的启蒙老师

你连哄带呵斥

诱导我学会了做人、做事

给我讲故事，教我下象棋

夏天最热时，你带着我睡在饲养室宽阔的房顶上

在夜幕下一起数晶亮的星星

由此，我学会了数数字

你目不识丁，却渴望读懂一本繁体折子戏

凭一根缝衣针，给贫穷的乡邻治疗感冒

甚至将最珍贵的石头镜借给患眼疾的人

你身患胃病和严重的关节炎，在我印象中

从未到医院看过，只靠自己的

土办法，或者赤脚医生开的几片止痛药

你在院子里、枸杞园闲地头上种下好多烟叶

你常年抽自制的旱烟，气味很浓

跟着你，我也学会了用纸卷烟卷

每隔一段时间，你会悄悄将瓦罐里的油辣子

舀一小勺放在白面条里，也给我碗里放点

算是改善生活，也是对我的贿赂

农民不可能有退休待遇，除非动不了身

大病初愈，你就拄着自制的拐棍

到庄稼地里巡视

那时的我还小，很不懂事

看着你和即将成熟的庄稼一起颤巍巍

竟不知你生命之灯即将油枯

即使在你垂危的最后时光

我只是默默坐在你旁边，不敢说一句话

而那一刻，你连抬起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

当时我期盼着，你能睁开眼睛

看上我一眼，朝我露出那怕是一丝的微笑

多年来，每当想起这，我就抑制不住泪水涟涟

爷爷，三十余年了，悲伤的感觉才喷发

对我的迟钝，你不会责怪吧？

4

近些年，每至清明

陪父亲去你的坟头，烧一些纸钱

泼散点食品、水果、烟、酒、汤

再放一挂鞭炮

你沉寂了一年的的阴宅

也就有了温馨的景象

爷爷，如果泉下有知

愿你不再受苦受难，把清福安享

如果有来世，还请你做我的爷爷

我会很乖巧地听你嘱咐

不惹你害气

我会为你诵读那本繁体折子戏

陪你下象棋

听你讲故事

爷爷，你看这一朵小白花

多么纯洁，多么美气！

紫藤儿

我也想我爷爷xx，外公外婆了。

花忆前身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呵！阴阳两界。。。
是啊，人生总是走的太快，都还来不及细细盘点，却已这样生生隔开两个世界。。。念安。。。

杨柳飘飘

在你轻轻的叙述里，一个吃苦耐劳，慈祥仁爱的老人形象跃然眼前。历尽苦难，饱受风霜，仁慈有爱心。一个可亲可敬的老人！但愿天国里的他没有如此辛劳！
语言质朴，娓娓道来，平实亲切。

三月风

紫藤儿 发表于 2015-3-28 20:00
我也想我爷爷xx，外公外婆了。

嗯，是时候了。问好

三月风

花忆前身 发表于 2015-3-28 23:50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呵！阴阳两界。。。
是啊，人生总是走的太快，都还来不及细细盘点，却已这样生生隔开两 ...

是的，人生苦短。问好！

三月风

杨柳飘飘 发表于 2015-3-29 17:13
在你轻轻的叙述里，一个吃苦耐劳，慈祥仁爱的老人形象跃然眼前。历尽苦难，饱受风霜，仁慈有爱心。一个可亲 ...

谢谢杨柳，祝安好！

醉客老唐

清明时节
雨纷纷
路上  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
有牧童遥指
杏花村

杨柳飘飘

三月风 发表于 2015-3-29 22:02
谢谢杨柳，祝安好！

三月下午好！周一快乐！

恬静雪雪

娓娓道来的亲情
象流水潺潺的流转
溶于血液的记忆
成为岁月的雕像
那一幕幕亲昵与严厉
那一幕幕伟岸与平易
都象心头酸涩的心曲
哽咽在喉的疼楚
每一次祭奠
都要昂头瞻仰
爷爷
这座逶迤伟岸的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