瞠目黑龙山 观赏过长白山天池,也游历过宽甸县的黄椅山,潜意识里,火山于我并不陌生。但见识过黑龙山,那壮观的景象绝不仅仅是震撼,而是瞠目结舌的惊诧,让我突然间感觉了肤浅。 黑龙山,俗称老黑山,据说不管春夏秋冬的季节变化,一年四季总透着黑色而得名。是五大连池火山地区14座兀立平川的火山锥中个头较高(海拔515.9米),体形较大,喷发时间最晚(1719年、1720年两次喷发)的新期休眠火山。 黑和绿主宰了沿途的色调。油黑的熔岩顺着地势扑面而来,直接撞击视觉,仿佛地面还在颤动,火山灰直冲九霄,四周硫磺气弥漫。颤栗的间隙,又发现矮粗的火山杨俏立岩头,迎风竦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朋友们煞有介事的重点推出:“火山杨本地独有,因为生长在熔岩之上,根系很浅,无法长大。尤其这个地方的大风天,有时一阵狂风就被成片拔起。不过,这东西的再生能力超强,每到春天又会连片的生出。在当地流传一句话,叫山无顶,树无根。山无顶一会能看到,这无根树指的就是它。”如此恶劣的环境,如此勃然的顽强,相对、相随,相生、相克,毁灭、重生,这世界岂止不可思议。 前方到“石河”,一条宽宽的熔岩河,细细的波纹,浅浅的旋涡清晰可辨。能够想象,当时这条泛着红色的熔岩流,冒着蒸汽、翻着火花、没有阻挡、浩浩荡荡、长驱直入、远远流淌的情形。 顺“河”走,当然会看见“海”。河的归宿,心的港湾,自然的规律在哪里都不会被打破。较比河的温顺,海的脾气坏了许多。浩瀚间,狂风卷集着乌云,浊浪翻滚,惊涛拍岸,大有吞天噬地的疯狂。站立岸边,尤心有余悸,唯恐因一时不慎而将其惹恼,进而躁狂到不可收拾。幸好,此海非彼海,变幻之间,风度倘存。 穿桦林,走熔岩涌出口,看共沐风雨的姐妹树,攀百级台阶,登上山顶已大汗淋漓。 远眺,田野、平畴、白云、村庄如画相连。五大连池在和煦的阳光下,像一串珍珠撒落,晶亮亮的依次排列。十三座火山清晰可数,棋子样分布,众心拱月。 身后,火山口呈巨大的漏斗状,紫红色、褐色和黑色交相混杂,张着足有三百多米(内径)宽的阔口,是在喘气,还是惊问苍天?要么就是感叹:“这些人胆真大,竟敢欺到我的头顶。不过,暂时先让你们痛快痛快。现我正在休眠,等我发火,一定有你们好看。”自然的功力,非人可以想象,轰然之间,天地为之变色。奥秘何在?徒增向往。 清风拂来,凉意丛生。居高处,胸臆也随之舒展。“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是因为他胸装人世沧桑,悲天悯人的济世情怀。山对于他或许是一种坚定的激情,也或许是他放眼尘世,感觉一山更比一山高,独大于天地的超越。”今天,我登上了黑龙山,相映之间,聊以一介庸人的感受妄自揣测先闲圣人,除了发现自己的渺小,更有收获坦然的惬意。 黑龙山傲立,我的心也飞上云端。 其它十三座火山的名称小简:火烧山(两瓣山)、药泉山(极乐山,在火山口中修禅院,全国仅有。)、卧虎山、笔架山(慧觉山)、南格拉球山和北格拉球山、东焦得布山和西焦得布山、东龙门山和西龙门山、影背山(小孤山)、莫拉布山(禄爵山)、尾山(髯无虑山),这些山的名字很有意思。 李哥其人 李哥,五大连池人氐。 乍见,很难相信他是一位作家兼火山生态研究专家。 一米六五的身高,肩宽、背厚,圆溜溜,胖乎乎,一身结实而又紧凑的肉。皮肤油黑,肯定经常暴露在紫外线下的结果。略方的脸,两鳃鼓,显得营养丰富。大眼睛、小嘴、厚嘴唇,一张笑面颇似某相声演员。 进入社会以来,如此人物见识得不算少,要么斯文儒雅,要么学究深沉,要么眼活嘴快,要么谨言慎声,要么飞扬得瑟,要么土气十足。但如他一般,上身绿色横纹的T恤配下身的土黄色休闲裤,右前腰还挂一大串钥匙,当真少见,活脱脱一个朴实、和善、亲切的邻家大哥。 刚下车,他就忙前忙后。“各位兄弟,难为你们跑这么远,住我们农家院不嫌乎(反感)吧。先到屋里洗洗休息一下,待会儿吃饭我喊你们!”安排完,他又到屋巡视一圈。我逗他:“李大哥,还有啥不放心的?”他憨憨的一笑:“不是,我主要看看你们还有啥要求没,大老远来的,不容易。”他竟然这么细心。 吃晚饭,他坐在主位,没有听着起腻的开场白。端起酒杯:“各位弟兄,我不咋会说话,你们能来这儿,我诚着(非常)开心了,就按咱们这儿的风俗,先敬三杯酒。这第一杯是欢迎酒,我代表五大连池欢迎你们的到来;这第二杯酒是朋友酒,有朋友自远方来,想咋乐就咋乐;这第三杯酒是邀请酒,今天在家里接待,就是希望各位老哥老弟常来常往,能把家人带来,把朋友带来。我这儿没有海味,但有山珍,没有城市的高档酒席,但有土生土长的真情--”说完把三杯酒合在倒在一个碗里,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桌上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所有人卸下了面具,扔掉了拘谨,袒露出东北汉子的豪爽和直率。 满桌子山肴野味,有山区特有的猴腿、蕨菜、刺龙芽等山菜;有林区的蘑菇、木耳、松茸各种菌类;有河、湖里、大大小小的鱼;还有鹿、野猪、狍子等等难得一尝的野生肉类。一道一道接连的上来,东北实在的特色大盘子一会就把诺大的桌子摞出了几层。我连忙说:“李大哥,行了,别再上了。现在提倡节约,够吃就行。”他已然喝得红头胀脸,满头大汗,边擦汗边对我说:“吃吧!兄弟,这些都是我们五大连池的特产,而且全是自家产的。听说你们要来,我一早就告诉家人准备了,菜谱也是我亲自订的,就怕你们吃不好留下遗憾,那可不是我们这“嘎哒”(东北方言,地方的意思。)的风格。但愿能给你们留下深刻印象,以后能经常想起五大连池或者方便的时候再来走一走,看一看。”他说得坦诚,简单,但我对他更有了深一层的了解,喝下去的烧酒化作了凉气,舒爽了整个身心。 登黑龙山,他介绍,每年到这个季节,他们全家总动员搞接待,有时一天能来十多伙儿。我心想:“真够累的!” 到特别景观,他都会给我们详细介绍这些景致的名称、来历、构成,以及相应的民间传说,如饮陈酿,简直一个轻车熟路的导游。到溶岩地貌,他就专业得如地质专家,讲地球深处红心熔炉,讲喷出地面变色成黑。同时我们通过这样的闲聊,深入了解五大连池的风土人情,历史沿革、经济发展等等问题。他头头是道、滔滔不绝,既有正史记载,又有野闻轶趣,穿插一些数字变化,逻辑清晰,条理有序。让我不得不从心里佩服:他的大脑简直就是一部电脑,或者是一部超大的存储器,要不然怎么能记得下这么多东西呢?看似很粗糙,内里却细腻如丝。相形之下,自惭形秽。 一个五十岁的东北硬汉,典型活百科,他不是专家谁敢称专家,真人不可貌相!
再见!北方--
五天的行程,随着汽笛的一声长鸣,结束。 伫立窗前,北方在视线里渐行渐远。D字头的速度,让我忽然意识这应该就是告别。为什么我的心会生出那么多的不舍?不自觉的挥手之间,目光也拉直长长的眺望。 我不会忘记,北方一行的巨大释放,让我起初的逃避变得真实而有意义,轻松快乐又凉意丛生,我理解了热不过是一种状态。“心静自然凉”的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只要肯于静下来,那凉无处不在。 我不会忘记,“虽行异乡身是客,却胜居家更随心”,朋友们的幽默诙谐,心意切切。在他们身上,我体会了朋友的亲切和热心,还有兄长般的照顾和厚爱。 我不会忘记,太阳岛的绿色、俄罗斯风情剧场的放松、黑龙火山的奇特、五大连池的猗旎。更少不了那位黑黑胖胖,憨实可人的李大哥和那顿想起来都馋涎欲滴的全鱼宴。 当然,我也不能忘记,晨逛果戈大街的闲情逸致,穿越松嫩大平原的飞扬思绪…… 南下列车的窗口,再一次不舍的挥手,任告别,如一闪而过的留连,飘散在夏日的田野。五天来的所有经历,那人、那事、那情、那景,却一幕幕、一件件扎根记忆,跟着 我的心奔向下一段清凉的旅程。 再见,哈尔滨! 美丽的东方巴黎。 再见,大平原!所有可亲可敬的朋友。 再见,五大连池!约会佳期,相逢有日。 再见,我心灵的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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