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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子媳妇跑了! 旮旯村里像炸了锅似的传开了。为啥?因为这可是村支书老张头家的儿媳妇呢! 当亮子明白过来时已经是他媳妇离家十来天后了。 娘的!他脚起脚落,脸盆就从院子东边飞到了西墙上,“咣当”一声落在地上“豁啷啷”旋了几个旋儿。他又狠狠地东抓一把西摸一把,最后扛起锄头,竖着脑勺到地里去了。 老张头张着嘴,白眼珠子全翻了出来,差点背过气去。烟屁股往地上一甩,嘴里光蹦蹦冒出一句:姥姥的! 如来佛也有失算的时候,这一次老张头没能过人家!村里人都这么说的。 那天儿媳彩霞说:“爹,你看俺是不是回家一趟,把户口和结婚手续办过来?要不在这儿咋落户呢?”理由实实在在,无可辩驳。开始老张头没答应,说要啥户口?开个手续还不简单?但他毕竟懂点法,知道不把户口迁过来也不好办,所以后来彩霞又说起来时,老张头眨巴眨巴眼说:“中——,得几天?” “十来天吧。从咱这儿到湖南一趟就得四五天呢,再办办手续啥的……” 他虽说乡里、县里的路熟得跟自己的掌纹似的,大官小官也见过不止一打,耳朵对湖南、广西也不陌生,不过那地儿到底有多远,他的感觉就象对玉皇大帝的灵霄宝殿---不知所云。 十来天就十来天吧。老张头闭着眼象睡了一觉,然后点了点头。 “对了,你没有身份证,要不给你开个介绍信吧,路上方便。” 他拉开抽屉找出村委办公纸沙沙两下,把村委的大红章子“嘭——”砸上去,慢慢撕下来,递过去时手有点发抖。他盯着彩霞说:“能早点回来早点回来!到了那边,常给这边打打电话,联系联系!” 亮子一进屋看见这情景,直着眼砸咂嘴想说什么,可只是喉结动了动,嗓子里“咕嘟”一声---没响儿了。 彩霞走的前一天,把亮子的脏衣服全洗了一遍,对亮子说:“这些衣服够你这几天穿了,脱下来的先放着,等俺回来洗。” 那天早上彩霞还一如既往地下厨做了饭,亲手盛了端到公公婆婆面前,好像真的只是去走亲戚、回娘家一样。 彩霞穿得崭崭新新的,亮子用摩托把她送到镇上汽车站,一起上了车,坐在一起象城里人一样搂着直到车开,不管不顾旁人的感受,彩霞还在车上主动亲了亮子的嘴。亮子的脸立马儿像猴屁股一样红了。车开了后,亮子哭得红眼叭嚓的,如崔莺莺和张生一般。 就这样,彩霞平平静静地走了,看不出任何征兆。虽然一家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可又找不出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彩霞手脚利落,一进门就丢叉子拿扫帚、洗衣做饭,一点也不生分。爹呀娘呀的叫得老张头老两口心花怒放,眉开眼笑的。见人就夸:俺彩霞可真孝顺…… 彩霞每天和亮子一起上地一起回家。大热天,亮子去间玉米苗,彩霞总是跟着;亮子往地挑大粪,彩霞就在地里刨坑,一唱一和的,红红火火的,把个老两口看得心里象灌了蜜一样甜。 这样过了三个月,全家看她象是给儿子死心塌地过日子了,先前的戒备心也就松了些,不再让亮子象对犯人一样前后盯着。下来也就打算让他们把结婚证领了,他们老两口就光等抱孙子就行了。 老张头让老婆直接给彩霞说了自己的想法。彩霞一听低了头,抠着衣角说:“俺没啥意见!”末了又流着泪说:“俺当初被人贩子拐来,要不是你们好心收留,俺还不知道落个啥下场呢。只要您们不嫌弃,俺愿意和亮子同甘共苦,来报答您二老!” 老张头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日子定在农历八月二十五日。 结婚肯定需要女方的相关资料,身为村主任的老张头心里明镜似的。所以当彩霞提出要回家办手续时,老张头高兴还是胜过了担忧,迟迟疑疑,就答应了。 全家人担心的是,媳妇是买来的,是用三千元血汗钱换来的,三千块钱呀。彩霞没有户口、身份证、介绍信啥的,十足的一三无产品呢! 亮子说:“万一她借口跑了,一去不回咋办?屁眼儿村不是跑了一个吗?” 亮子她娘听到儿子的话忙“呸呸呸”朝地上吐了几口,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乌鸦嘴!” 老张头没说话,但亮子的话还是如刀子般捅到了他的心窝子,说出了他不敢说出来的话,可他宁愿相信厄运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句不沾边的话:“俺都不怕你怕啥?” 旮旯村的老光棍沧海,在湖南打工时带回来一个周眉正眼说一口叽哩咕噜鸟语的媳妇,后来还生儿育女了。女人回过几趟家,带回来大大小小几包半旧衣物,据说似乎还有钱。这是村里没有过的好事,就象七仙女嫁了董永一样为人称道。 村里好多人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滋润的日子,使沧海容光焕发,返老还童,眼睛就眯了起来,响指也打得“叭叭”响。只要有人问,他便手舞足蹈,唾沫星子满天飞地把那边的情况一一道来。 说那边的女人如何如何的能干,如何如何的便宜,有的男人竟有三四个媳妇,就这在她们那女人还有打光棍的呢。沧海说得天花乱坠,还说如果办事处要是来个“南女北调”工程,一定比免农业税都令人欢欣鼓舞等呢。 于是在大家的印象中,那边的女人就象这边的男人一样充分过剩,毫不值钱。 老张头听后,心都被勾到半空去了。 亮子离婚三年了一直没续上,儿子的婚事就是他老张头心里的结。眼看亮子的年龄一年大过一年,自己也似那日落西山的残阳一天不如一天。 他以前是一看见沧海那云天雾罩的神态,就撇着嘴哼一声走开。没想到自己原来看走了眼。现在老张头很后悔自己从来没有去过沧海家,又庆幸自己作为村干部没有为难过他。按辈分,他应该叫沧海一声叔。 一天晚上他抹抹老脸,咬咬牙,敲响了沧海家的大门。 沧海满面春风地摆下一碟花生,半瓶“沱牌”,“吱——”地一声先干了一杯,咂吧咂吧嘴,呵出一口气。又倒了半杯推到老张头面前:“老侄儿,尝尝这酒,劲儿大,过瘾!这是俺在四川买的,绝对的正宗!” 老张头笑了笑说:“你看,这多不好意思啊。” 沧海伸着头挨近老张头的鼻子问:“咋?做了村官儿就瞧不起你老叔了?”其实按年龄,他比老张头还小七八岁,但自从有了孩子后,说话中就动不动带上个“老”字。 老张头说:“看你说的。那俺就不客气了哈!” 端起来把酒杯放在嘴边,吸吸鼻子:“嗯,香,这酒就是香。比咱县的酒强多了。” 只见他噙着酒盅沿,“吱吱吱”地象老鼠饮水似的,最后一声长长的“吱——”干了。把酒杯口朝向沧海,缩着五官,嘴唇和鼻子揪到了一块儿,“咕嘟”一声,咂咂嘴,长长呼出一口气:“呀,厉害厉害,这酒厉害!”其实他心里在骂:啥破酒嘛,一股工业酒精味儿!跟咱镇长家的“五粮液”有多少差多少。 酒使他的脸变成了猴屁股一般。待酒的刺激一过,他满脸笑着说:“有劲儿有劲儿!” 然后老张头吞吞吐吐地道出了来意。最后以他村主任的身份说:“这是大事,只要办成了,侄儿绝对亏不了老叔你的。” 沧海胸脯拍得“砰砰”响:“咱爷们谁跟谁啊!你的事不就是咱的事嘛!” 不久,沧海的“南女北调”工程就有了眉目。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给老张头说:“老侄子,俺任务完成了,剩下的钱多钱少你们自己谈去,钱的事咱不沾边儿。” 见面这天,老张头带着儿子亮子来到沧海家。父子俩眼睛“刷”地一下就绿了:哇!三个女的耶! 老张头见个个年轻漂亮,胸脯鼓鼓屁股圆圆,比镇上有名的“红玫瑰”还漂亮。暗想:俺这小子还有选美的福分呢!嘿嘿。 “嗯。”沧海得意地朝亮子丢个眼色,头一摆。意思是你看中哪个就拉哪个。 亮子虽说是过来人,可一见这架势还是手足无措,红了脸,低着头“吃吃”地只傻笑。老张头抿着嘴拉着沧海:“走,咱爷俩儿到那屋杀一盘去!” 亮子偷眼瞟来瞟去,都很漂亮,他都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了。他只在电影里看到过人家高高在上的皇帝有这福份,能在女人堆里随便儿挑。那会儿他羡慕得要死,没想到现在轮到了自己这一个平民百姓也能有这艳福!他在腿上死劲地掐了一下:哎呀,好疼啊!看来不是在梦里。 看着三个漂亮的女子,他想:皇帝有三宫六院,要是过去,俺这下不也发了?他转而又一想,要是都弄回去打不打架呢?打起来那可是了不得呢。不过,那也非得生他十个八个不可,省得老爹见天愁啥绝户不绝户了。 最后亮子选中一个身材中等,说话象电视里歌星一样甜的彩霞。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整整三千块钱。 亮子高高兴兴地把媳妇领了回来。钱,那女人揣到了自己的兜里。 事后亮子对媳妇彩霞说:当时他觉得象在买牲口。惹得彩霞提着扫帚疙瘩追得他满屋跑。他只得改口求饶说是选美呢选美呢! 担心归担心,他们还是往好里想,宁愿相信彩霞会如约回来的。全家人都基本上还是满怀信心地做着添人添口的美梦。 大家心照不宣地过了十来天。亮子估摸着彩霞该回来了,他想应该在她回来前把新房收拾好,家具买好。 走在街上大家问:“亮子,准备办事啦?”亮子咧着嘴说:“嗯嗯,走个过场走个过场……” 村里人又羡慕地说:“三千块钱买个外边的媳妇,多便宜啊。”说得亮子喜滋滋的。 就在亮子高高兴兴地去拿钱的时候,傻眼了。他伸到箱底的手好久才缩回来。 箱底的两千五百块钱不见了!他确确实实是放在这里的,而且在彩霞走的前一天晚上给她路费时,就是从这儿拿的。当时他就怕这,还特地乘彩霞不在时拿的。 一种不祥的预兆笼罩了他。 老张头一听说钱不见了,脱口就说:“完了!完了!” 他老婆问啥完了,一惊一乍的。 老张头说:“你傻啊!这不秃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亮子他娘赶紧地穿上鞋,点了香上了供,在天地爷的供桌前跪下来,嘴里絮絮叨叨,一起一伏,头磕得砰砰响。 亮子看着墙角的一堆脏衣服,靠着墙慢慢出溜到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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