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半张吃剩的油饼

西北望

                             两半张吃剩的油饼
   
      站在傍晚的街边，仰望昏茫茫的苍穹，看暴雪疯狂地扫荡着小城，扫荡着寰宇，思绪随风，情不自禁地把我带回到二十年前的那个大雪天。

       一九八0年考入县中，十二岁。家距学校三公里，每天往返四趟，趟趟一路小跑。

      临近期末考试时，家里卖了一只羊，就在学生食堂买了五斤饭票，一元菜票，可供我吃十顿午饭。

      大概腊月二十晚上，老天爷疯疯颠颠下起一场鹅毛大雪，次晨虽转为中雪，却是寒风刺骨，滴水成冰。天未亮，娘担起两筐大葱，我背着书包，冒雪向县城进发。冷风打在脸上，如同刀割，贼雪钻进脖颈，冰凉。

      也许是正值期终考试的原因，一向饭如猪食的学生伙上，中午竟然破天荒卖起了油饼。那碗口大圆溜溜的油饼，黄灿灿、香喷喷，勾引得我们这群长年饥肠寡肚的农村学生娃们馋涎三尺，挑逗得早已饿瘪了的小肚锣鼓喧天。于是乎，忘记了囊中羞涩，忘记了手头拮据，没菜票的，借，有菜票的，疯。抢买起油饼来，真是人人争先，个个恐后。

      自古南京到北京，买家没有卖家精。由于没有卖给过学生娃油饼这等高档食物，管伙的心中无底，怕做多了穷学生们不买。现如今一看群情激昂，恐怕有人买多有人买不到造成纠纷，立即定下一条规矩，每人每次排队只能买两张。

      我排队排得心急火燎，肚子里鼙鼓动地，咚咚咚敲得俺恨不能三魂七魄都飞到馍筐里去。好不容易两张油饼到手，立马咔嚓一大口，那感觉，钢钢滴，美味绝伦，比做神仙都爽！

      第一口油饼在嘴，蓦然想起卖葱的娘亲还忍着饥寒在冰天雪地里煎熬，便急急折头再次排队，也要为母亲买两张吃。

      须臾告罄。万分失望的我，盯着两张被各吃掉一半的油饼，一股悲壮感油然而生。按了按辘辘饥肠，舌头从上到下缓缓舔舐着沾附在唇上的油花，用作业本纸包了，揣入怀里，跑步给在集市上卖葱的母亲送去。

      “你吃吧，我不饿。”娘说。

      “买得多，吃不完了。”我撒谎。

      母亲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放晚学回家，父亲说：“你怎么吃剩下了才想起你娘！”话中带着几分责备的意味。

      一九八二年，父亲去世。一九九五年底，母亲患白血病，因为化疗反应，常常呕吐，吃不下饭。我就想方设法为母亲改善伙食，小县城凡有特色的饭菜必定买给娘吃，如此一年有余，已将大小饭店吃遍。

      一日饭中，娘缓缓对我说，这一生中最好吃的，还是我那天从学校送到集市上的两半张油饼。当时娘又冷又饿，手脚都冻麻木了，吃起来真是香啊！

     我听娘这么说，立马心头发酸，忍不住道出了实情。娘呆呆看着墙壁，良久不语。最后，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1999年元月

清风

两半张油饼引出的话题，作者寓意深厚，拜读。

清风

问好朋友。期待更多佳作。

一阕清寒

多少红尘往事 于回忆中慢慢淡化为一池静水
唯有那两半张油饼，被岁月煮成一锅最美的佳肴
母亲说，最香，她吃出了爱的味道
我说，也香，我幸福着为人子的责任和担当

西北望

清风 发表于 2016-4-27 21:40
两半张油饼引出的话题，作者寓意深厚，拜读。

岁月无痕情有痕，常在饱时思饥时。谢谢，祝先生健康开心

西北望

清风 发表于 2016-4-27 21:41
问好朋友。期待更多佳作。

请多多指教

西北望

一阕清寒 发表于 2016-4-27 22:29
多少红尘往事 于回忆中慢慢淡化为一池静水
唯有那两半张油饼，被岁月煮成一锅最美的佳肴
母亲说，最香， ...

希望属于中华民族艰难的岁月一去不返朋友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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