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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清风 于 2016-6-6 08:42 编辑
从陇东到陇西,一路西行,我重复的看着一些女人的生涯,渐渐觉得自己习惯了北方的景色。无论是草地的不尽单调还是黄土的酷旱伤人,我已经从中读到了一种女人的最深的美色。没有比这更感动人心的美了。
太阳从东方升起,积雪向西消融。从古老的黄河古道,一路向西,我也像搭着一条生命中的船向西行进。尽数途中这渡我浮世的女性已经很难了,说清她们那平凡得无从着笔的事迹已经根本不能。冷眼看着都会觉得这就是古老风俗的喧嚣,一个离家多年的我有什么好说呢?
女孩子长到十七八还没有见过外人,她正在院子干活,突然看见对面的山梁上来了人,就赶快跑进灶房里躲起来。要是谁家想提亲就得从二姐夫,三舅子,四表哥,这些内亲哪里去打听。在这里住的窑洞也是分内外的,正中间的窑洞叫“上房”就是客房的意思,一般是长辈和男人活动的地方。女人们通常都躲在“家里”——就是灶房。吃饭时男女是不能同桌的,“上房”的男人们吃过了,才轮到“家里”的女人吃,她们往往吃的是剩饭。诸如此类的风俗太多太多了。
很多年没有回来,东家西家,亲戚朋友总得都去转转。奔波了一日回来,真感觉有点累,也顾不上休息,急忙掸掉衣上的灰尘,喝了口水,顺手把当天的见闻记下来。
初夏的陇原静寂无声,青壮年都下地干活了。窗外那旱透的山梁上,蒸发出丝丝热气,呈着淡白色。
东东把茶杯斟满。递了块毛巾给我,擦洗完毕,我顺便问他:“你姐姐呢?”
他答:“在家里做饭着哩。”
“走,我去看看。”
若说过去,灶房是女人的禁地,外人是不能进去的。客人来了,上房接待。饭熟了,由家人或内亲端过来,通常是儿子在炕下站着侍侯,一边催着客人吃好,吃饱,一边侧身从门帘缝隙中接过饭菜奉上。如今很多山区仍然是这样,女人不见外姓男客,公爹叔伯不能进灶房。算不清该追根于中国的封建传统,还是该溯源于黄土地的门规。反正我来到这里有好几天了,我只看见饭菜从那片神秘的门帘子两边传递,却看不见给我们擀出细细的清油长面的“娃他妈”
吃了娃他妈的长擀面,还见不着娃他妈的面,我决定要闯一闯这块禁地。
有一天,我终于大着胆子突破了那道神秘的门帘,进入了灶房。虽然躲在灶房里的女人们被我唐突的举措惊呆了,但从此使得一扇扇农户的柴扉对我开放,一个个农民的家人认清了自己人的记号。
一步跳过了这深沟隔阂,一切的变迁,一切的飞跃都是在默无声息之中完成的。
灶房里,娃她妈与两个姑娘并肩站着,一色的红外套,一样的粗辫子。交叉飞舞着两条线的面片,串连着我的心绪。看着她俩,我不由得“扑哧”一笑。
“你笑啥呢?”突然,我看见大桃红一对大眼睛扑闪闪地正望着我。锅已经哒哒地滚开了,她连同从她妈娘家来浪亲戚[串门]的小桃红,正左右开弓地对准了锅,嗖嗖地揪着面片。
“笑你俩个穿一样的大红袄,扎一样的羊角辫,叫一样的名,”我忙答道。 俩个桃红高兴得美滋滋的,嗖嗖的揪着面片,轻灵的面片像雨点般飞向汤锅。我和她们扯着闲磨[说话],舒服的靠着被垛。
饭熟了,这一个桃红精心地给我盛一个满碗,那一个端了递给东东,我忙示意要让一让她的爸爸,结果娃他爸拉着小弟弟,对我们道开了家常话。
我无奈,使筷子拨了一下碗里的面条,吹吹热气,扒了两口长面。香香的滚烫,一下子穿过了肚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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