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社区。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帐号？注册
x
本帖最后由 捡石 于 2016-9-5 21:00 编辑
桂花飘香八月节
一
小山脚下、溪水流过的山村，稀疏而错落有致地立着几间白墙青瓦的房子。黄昏时分，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在微凉的风中四处飘散，远处黛色的山脉绵延不绝。 男人在门口稻场摆好小方桌，女人利落地端上热腾腾的饭菜，小娃拎着一瓶白酒过来放在桌子上方。 “儿子，去再拿一个杯子来，我和你爸喝一杯！”女人拍了一下小娃的屁股蛋子。“啧，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男人笑呵呵地冲着女人说。 小娃屁颠屁颠地跑进屋子里又跌跌撞撞地跑回来。 男人给女人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举杯一碰，一口干了。女人给男人夹菜，又给男人满上，似有话说又咽了回去。 “说话又到八月节了，这日子过得真快！”男人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女人说。“是呢”，女人望着小娃，心事重重飞到脸上变成愁容。 “来，再干一杯，难得今天你有心陪我，咱俩好久没一起喝了。”男人端起酒杯，想起女人以往的娇艳。女人端起杯子，兀自一口干了。男人笑了笑，一扬脖也干了，又给女人倒了半杯，给女人添点菜。 小娃瞧着爹妈你一杯我一杯，不知道他们想干啥。 “我说吧，这八月节快到了，是不是把小弟接过来住些日子？！”男人端起杯子，冲着女人说。女人没说话，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爸，你把妈说哭了！” 女人把小娃搂过来在凉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妈没哭，心里感激你爸呢！” “就亲儿子不理我”，男人嘟哝着。女人抹了一把泪，笑着侧过身子，揪着男人的衣领，在胡子茬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小娃见爹妈亲热起来，也来劲了，跑到两人中间，蹭一下这个，又撞一下那个，似乎特别拥挤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一轮明月已挂在半空。邻家几盏灯亮起，稻场边那棵老桂花树，散发着馥郁的芳香，在微风中一阵阵袭来，醉了一家人。
二
女人时时放心不下小弟。 小弟有轻微智障，农村里叫憨傻，小时候时常受人欺侮。女人从畈上嫁到山里，虽不到几十里路，回家一趟也不易。有了小娃，就更走不开了。爹妈去世后，小弟独自守着老房子，孤单一人。女人的这桩心事，每天随太阳一起升起，太阳落山，那月亮又升起来了。 第二天清早，男人就赶往畈上接小弟了。女人忙活一上午，心里都是敞亮亮地。把偏屋收拾干净，腾出给小弟住的地方。又下玉米地里摘了一筐棒子回来。晌午的时候，听到外边狗叫，小娃在桂花树上扯着嗓子喊：“妈~，我爸回来了！”女人急急地跑出来，见小弟乱糟糟、脏兮兮地跟在男人后边，心里一阵难受。见到姐姐，小弟木讷的眼神里也添了几分柔和。 小弟在姐家住下，姐姐把他拾掇得干干净净，气色好不少，每天小娃缠着他玩，似不是那样痴傻了。 这天，小娃跑过来，偷偷跟妈妈说：“妈，舅舅想吃完中饭到山里转转，我也想去，行吗？”女人知道这是小娃的主意，刚想说不行，可是转念一想，整天让小弟闲着也不是事。就把小弟叫过来对小娃说：“你领着舅舅去玩，不准走远，一会就回来，带上狗一起去。”小娃响脆脆地应道“好嘞！”女人又嘱咐一大一小：“明天就八月节了，早点回来，听见没有？！“ 小山也是山，也是山连山，林木灌丛，生机勃勃。这农历八月的山里，不少树叶都黄了，绿的黄的，漫山遍野，还有一些整齐的庄稼点缀，煞是好看。吃完饭，小娃拉着舅舅上山，狗跟着在后边。小娃到山里，如同笼子里放飞出来一般，采朵野花，摘个野果，捉个虫子。男人下地干活，女人在菜地里锄地、摘菜。 眼看太阳偏西，这一大一小还没回来，女人心里有些犯慌。站在门口桂花树下向山上望，只见满天的云彩染上红色，不见一大一小踪迹。用力喊了小娃几声，只听远处的回声，不见小娃回音。女人一阵犯嘀咕。放心不下，急急地跑到地里把男人叫回来。男人倒是安慰女人：“没事的，有阿黄跟着不打紧，狗认路准。” “那你也去找找！”女人有些生气，硬梆梆扔出一句。 “你别急，我这就去，你在家做饭，我们一会就回来。” 男人灌了几口水，上山去了。女人在家做饭，时不时跑到稻场向山上张望，心里的焦急如同饭锅里热气，升起、翻腾。
三
听到一阵狗叫，女人扔下手中炒菜的铲子，急忙转身往稻场跑，门槛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顾不上疼，赶紧爬起来，一边跑一边哭，心里特别委屈，大把眼泪往外流。 夕阳的余晖里，一行人远远地走过来。女人用袖口抹去腮边的泪水迎过去。阿黄亲热地窜到女人身边，摇着尾巴围着女人转。“只有两个人？”女人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小娃和男人一路小跑过来。 “我弟呢？”女人一把将小娃拽过来。“你舅呢？”小娃被妈妈的样子吓坏了：“他说去松树林里捡柴活。” “谁让去捡柴活的？”女人甩手狠狠在小娃屁股抽了一巴掌。小娃想哭忍住了，可怜巴巴地看着大人。男人见女人发怒，怕吓着孩子。接过话：“小弟听娃说松枝好烧，就要到松树林子去捡。捡了些，我娃看着，小弟再去捡，就不见回来！你别急，看着娃，我再去找！”男人尽量简单地说完。 男人进屋，带上手电、水壶、砍刀，出来。女人跟进去。男人要走，女人跟出来，拿着两身衣服：“你穿上，晚上山里冷。”男人接过来穿上一件，边走边说：“你千万别急，我上山去找，应该没事的。你带好咱娃，不准打孩子！到村长那说下情况。”女人一路小跑追着：“你千万注意小心啊，早点回来！”男大大步流星走远，“放心吧！” 女人心里一团乱麻。“妈，锅里的菜糊了。”女人心里忘了刚急着出来，菜还在锅里，急忙进厨房把火灭了，又拽着小娃奔到村长家。村长召呼村里的壮小伙往山里追过去。 半夜里，大伙回来了，小娃爹也回来了，小弟还是没有找到。几个人商量着明天天亮再一起上山找，又安慰小娃他妈不要心急，小弟会没事的。家里乱了，没人顾得上吃饭；男人累倒在床上昏昏睡去；小娃没人管，自个衣服没脱就睡着了。屋里的灯一直亮着，女人坐在稻场边桂花树下，一直盯着山上，盼着小弟从月光里从山的剪影里走过来。月亮还是那样无声无息地照着，一点一点移动，从桂花树顶移到菜地那边。女人无助地念叨：“我弟，快回来吧。” 忽然想起了什么。女人冲进屋里，从柜子里把准备好的纸钱取出来，又到桂花树下，在地上划了两个圈，小心翼翼地将纸钱捻开成圆形，在地上摊开，用火点着。一边跪在地上，冲着老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一边轻声抽泣：“爸妈，快过节了，闺女给你们送钱了；爸妈，小弟不见了，保佑他平安回家。” 女人这一夜没合眼。
四
月亮落山，东方亮起鱼肚白。女人把昨天没吃的饭热了热，又利落地蒸了一大锅馒头，烧了一大锅水。馒头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女人的忙碌把男人吵醒了，小娃也起床了。 小天真跑到厨房，见妈忙忙碌碌的情景，真有点过节的样子：“妈，我舅是不是昨天回来了？”男人抚了下小娃脑袋，捋了捋小娃后脑勺那撮长毛：“没呢，不烦你妈了啊，先刷牙洗脸吃饭，我娃昨晚没吃饭吧。” 男人到邻家招呼几个昨晚上山的壮小伙到家里吃早饭，村长也过来了。大家一边吃一边商议：小弟估计是在山里迷路了，畈上跟山里不一样，容易迷路。只要没走到深山老林里，就不会有大事。村长吃过饭去乡里找派出所，看能不能通知邻村都帮着找一找，大过节的，都不容易；小娃爹带着昨天几个继续上山找。小娃他妈也想跟着去，娃他爹不让：“这到山里找人是男人干的，女人在家带好孩子。”小娃他妈只是满眼泪花，装好馒头和水让几个人带上。 对于小娃一家来说，今年八月节的一天特别漫长。去山里找小弟的人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头、越过溪水、穿过林木灌丛，小娃他妈在门口企盼、在稻场上张望，小娃在稻场边跑来跑去、在桂花树上眺望。乡里派出所也惊动了，派人到邻近村里找。村里邻家几个女人过来安慰小娃他妈，说小娃一家心善，老天爷会保佑小弟的。 女人一个一个地谢过。又忙里忙外，到地里掰棒子，到菜园摘了许多新鲜蔬菜，捉了一只鸡，到村头的小店买了一盒月饼和几瓶好酒，蒸了一大锅饭。小弟一定会回来的。女人想着中午会有一大桌子人吃饭热闹的情景，小弟会坐在桌边狼吞虎咽的样子。 “哎”，女人叹了口气，“要是不让他去山里就好了”。后悔也来不及。不知道小弟昨晚在山里是怎么过的，会不会冻着、会不会摔着、会不会让蛇咬着。想着小弟这么多年来的苦，女人的心里就止不住心疼。“爸妈，你们一定要保佑小弟平安回家！” 晌午吃饭的时候，几个与小娃他爹一起的人都回来了，说没找到小弟，倒是听邻村人说见过一个要饭的。村长也回来了，说是邻村有人见过一个傻子，还说问过到女人家的路。只是，都还没找到，小弟没回来。小娃他爹也没回来，说是接着找，一定要找到。 女人一个一个听，止不住地抹泪。又招呼大家伙在家里吃饭，大家伙都说不吃了。
五
黄昏里，晚霞映红了天边，如同女人哭红的眼睛。邻家的灯光一个一个亮起来，小娃家的灯还黑着。这样一个美好的八月节，小娃家却走失了一位重要的人，这节怎么过呢？ 小娃很乖地坐在女人旁边，女人扶着桂花树往山里凝望。那是凝望，不是张望，不盼到两个最重要的男人回家，她都不想眨下眼。 邻居又有不少过来探望，见小弟还没回来，又一个一个地叹气离开。也有端过来新做的热菜，见小弟没回来，就安慰几句，将菜放下默默地离开。小桌上摆满了菜，已经都凉了。 女人的身上也很凉。小娃一次又一次地爬上桂花树，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下来。 天边的晚霞渐渐暗下去，还有一丝微弱的亮光，一条线一般在那里支撑，如同女人心底的希望。 突然，阿黄狂吠，小娃一溜烟地爬上桂花树。山的剪影里，远处巨大的人影走过来。女人心中狂喜，呼嚎着疯跑过去。邻家也惊动了，稻场上不知何时站了不少人。黑影蹒跚着走近，真是小娃他爹和他舅。小弟衣衫褴褛，背着一捆柴禾，汗水湿透了周身。 顾不上失态，女人一头扎在男人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男人憨憨地笑着，抚着女人的肩膀；小弟放下柴禾，站在姐姐身边傻傻地笑着。小娃又来劲了，围着三个大人转圈，蹭蹭这个，撞撞那个，好像很拥挤的样子。稻场上的人，望着这一家子的团聚也唏嘘水已。 周边渐次安静下来，邻居们欢笑着散去，小方桌摆在稻场上了，厨房里又热火朝天地炒起菜来。饭菜的味道，桂花的馥香，和着一家人的欢乐，在这八月节的夜晚弥漫、发酵，如同这杯中的酒一般绵醇。 月亮斜挂在半空，圆了又圆...
| 
狗仔卡
鲜花(
鸡蛋(
发表于 2016-9-4 23:36
提升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抢沙发
显身卡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