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私语】一样的月光（摄影：捡石）

捡石

小时候的一些故事，自己经历的或是听到的、看到的，当小说来写吧。

一样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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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散步，夜色很好，月光满地。不由得想起一些往事。

一

国庆节回故乡，陪着父亲母亲回了一趟老家。老家在乡下，原先的老房子不在了，翻盖成灰砖青瓦的小楼房。小叔一家还在这居住。门口的稻场还在，很宽敞。稻场边上是几株桂花树，小时候常攀援的枣树不见了，不远处是菜园、鸡棚，再远处稻田次递向远处延展。屋后是大片竹园，还有栗树。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小时候的乐园。

晚饭后，父亲、小叔和我在稻场边聊天。小黄狗在脚边摇着尾巴蹭来蹭去。不知不觉天暗下来，月亮挂在半空，远处稀疏灯光影影绰绰，偶尔有一声狗叫，跟着周围的几声响应，和人的大声呵斥。这情景勾起一些回忆。“爸，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天夜里，您很晚骑车驮我回家的事吗？”父亲哦了一声，突然伸手在我额头上抚了过来。我下意识地想躲，却停住了。父亲粗糙的手刺拉拉地抚过我的额头。“嗯，还有一个鼓包”。“早没事了，砸了一下，更聪明了”。“幸好没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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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小时候，父母都上班。大些的上学了，我和弟还在家正是"狗都嫌“的时候。父亲在十几里地外的镇上工作，母亲是医生，一个人带着我们住在乡下的医院，忙得不可开交。时常母亲累了跟父亲吵，怪他不顾家家里乱哄哄。父亲见母亲着实地劳累，上班时常带我跟着他到镇上。可以坐自行车，我是挺愿意的。镇上工作的地方，是个四合院，土墙瓦房，显得很气派。院子里有食堂，一个老师傅负责做饭。父亲有时候带着我一起上山下乡，有时候把我留在镇上，跟邻居家小孩或是跟着厨房师傅玩。

父亲尽量带我回家，有时太忙也免不了将就住在镇上。宿舍很简陋，一张床挂着老式蚊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没啥东西。晚上吃完饭，父亲和老厨师、邻居坐在院子里拉呱。我听着他们闲扯，抬头看月亮，想着老妈在家里唠叨我们咋没回来，没准也瞅见月亮了。乡下的月亮满亮，仔细瞅也不晃眼。

老厨师说嫦娥仙子住在上边，有只玉兔陪着她。还有个叫吴刚的，在上边砍树，八月节的时候能看见。“嫦娥仙子跟吴刚是一家子吗？”“不是吧”“就他们俩在月亮上住吗”“是”“那为啥不是一家子”“吴刚是给嫦娥仙子做饭的”“跟您一样给大家做饭是吧”“是呢”“你家也有嫦娥吗”“…”老厨师扯不下去的时候，就一手胡噜我脑袋一下：“你小脑瓜子操心还真多，问大长头去”。父亲脸长，老厨师就叫他大长头。

老厨师总围着个白色围裙，一脸皱纹，胡子都有些白了。见我一个人的时候，就把手在围裙一抹：“小长头，大长头哪去了？”说着就过来跟我玩，吃饭的时候把饭打好给我端过来。

四合院房子比较老，年久失修，单位准备花点钱整缮一下，院子里堆满了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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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这就到了雨季，总是下个不停，一连几天。院子里满是泥泞。夜里听着“哗啦”一声，吓得我心惊胆颤，以为地震了。早上起来，雨还下着，见一棵泡桐树，恰好从四合院的一角沿着对角线倒在地上，幸好没事。要是砸在房子上，就不知道是啥后果了。

父亲站在廊檐下，跟老厨师说这房子的事。“房子该修了，要不倒毬了”“是准备修了，下雨活不好干，咋也要等雨停歇了”“你家漏雨不”“漏呢，昨用瓷盆接吧嗒了一宿”“带好小长头”“是呢”。

树倒了挺新鲜，枝丫茂密，四合院堆得满满的。雨小了些，邻家小孩都出来玩，从泡桐树的一边跳到另一边。邻家小不点也跟着我们学，脚下一滑摔个仰八叉，跟着就哭。小不点妈慌不迭地跑过来，气势汹汹地斥责我们几个大点的，又揪着衣服在小不点屁股蛋子上爽朗地打几下，这哭的就更凶了，眼泪比雨掉得还大。看着小不点可怜的样子，我心里边恨恨的。

夜里雨下得更大了，瓷盆吧嗒的节奏更快了。风夹着雨，打在屋顶上哗啦哗啦作响。一阵阵闪电在窗外和屋顶刺亮亮的，伴着吓人的雷声。父亲不放心，起来几次查看，又楼着我躺下。“会地震吗？”我总想着电影里蓝光闪过之后的惊恐。“不会的，爸在呢，我娃不怕啊”。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一声巨响将我从梦中惊醒，黑乎乎的东西夹着雨下来一大片，只觉得脑门上被砸中瞬间钻心地刺痛，血或者是雨迷住了眼睛，又呼啦一下从床上摔下掉到地上。然后，就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头上裹着东西，愈发疼的厉害。父亲托着我飞快地跑出院子，老厨师举着伞护着我跟着一起跑。两个人都淋得湿透了全身。父亲气喘嘘嘘带着哭腔：“我娃醒醒啊，你可不能有事，这可咋整”。“长头别急，会没事的，娃好像醒了...”。院子里哭喊声一片，乱作一团。“大人也会哭吗？”我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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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幸好没大事，脑门上被瓦片砸了一个洞，缝了不少针，也流了不少血。我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父亲守在床边。雨停了，窗外阳光照着，洁白的床单和墙壁，心里边的恐惧都没了。父亲身上也伤了不少地方，好在只是擦破点皮，紫药水抹了许多处。

“疼吗？”“嗯，饿了”“那我去弄的吃的”。父亲正要起，老厨师拎着饭过来了：“小长头饿了吧，我就想着你肯定会饿，大长头你也吃些”。老厨师说着，灰白的胡子也跟着动，显得挺好玩。我忍不住乐了，有些疼又撇了下嘴。

这一晚惊厥之后，吃饭挺香。“这真是奇怪了，我去你那屋看了，床上都是石头瓦块，被子在床底下，你爷俩愣是没事”。“不知咋的，昨晚就眨巴眼的事，呼啦一下我爷俩带着被子都卷到床底下去了”。“这是你祖上积德了”“是呢，回头得回趟老家上祖坟，磕头烧香”。

“你老婆打电话到镇上，急得不行，我接的电话，告诉她你爷俩没事”。“咋传得这么快？”“这么大的事，还不传得快，你不知道都传镇上地震了”“那到底咋回事？”“还是树倒了砸到房子了。”

“你知道吗，小不点死了！”父亲一脸错愕，我也几乎不敢相信。沉默…

父亲匆匆地赶回四合院。老厨师陪着我到中午，又忙去做饭，嘱咐护士陪着我。吃完中饭，父亲又赶过来。傍晚时候，头不那么疼了，我眼巴巴地瞧着父亲。“想家了？”“嗯，想妈了！”父亲问医生，医生说没有大障，孩子想妈的话可以回家，转到乡医院观察。

父亲骑着自行车驮着我，回到四合院。在院门口，就听到女人揪心的哭嚎，声音已经嘶哑。小不点家的屋顶没了，已经倒塌。小不点妈满脸泪水，脸色苍白，头发白了许多，哭的几次昏厥过去。瞅着挺可怜的，心里对她的愤恨忽然都没了。想着再也不能跟小不点玩了，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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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回家的路不长，心情是迫切的而又高兴的。坐在自行车的后边，脚轻踩在轮轴边上，双手紧紧抓住后座生怕掉下去，偶尔的一次颠簸也会让伤口更加疼痛，还是坚持地忍住不吭声。父亲时不时地扭过头来问是不是颠疼了，我说没有。

迎着晚霞，金色的阳光照着，路边的树也抹上一层玫瑰色，“嗖嗖”地向后远去。车轮轧在马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一阵“叮铃铃”的响声，与路人打个招呼，又一阵风而过。第一道河横在马路上，父亲把自行车放在一边，抱着我蹚水过去。又回过头来拎着自行车过河。平常回家，都是我自己蹚水过河，今天享受了特殊待遇，心里很高兴。

太阳渐渐落山，月亮一点点亮起来。夜色渐浓，远处亮起一点灯光，几家冒起袅袅炊烟。“妈知道我们回家吗？”“知道”“打电话了？”“没有，肯定知道”“天都黑了”“没事，这路爸熟呢”。第二道河又拦住了去路。我说自己能过河，父亲乐了，用肩膀一把扛起自行车，又一手抱着我，大步流星地过了河。“爸你真棒！”“着急了吧，这个小意思呢！”

月光覆盖了夜色，我瞅着它，还是那样皎洁。风吹过来有些凉意，一阵狗叫穿过寂寥的天空传得很远。山的颜色愈发的深了，在夜色中宛如剪影。树影依旧是过来又婆娑着远去。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小山坡。骑过山坡，转过一个弯，掠过一片竹林。“叮铃铃~”父亲打了一个响铃。“喔喔”，听到了一声狗叫，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远处窜了过来。自行车一放慢速度，我按住后座向前一推跳了下来，落地踉跄了一下站稳歪了歪嘴。家里的小花狗向我一跃，热情地扑过来，又落在地上摇着蒲扇似的尾巴，围着我们转来转去，跑前跑后。

我抚着小花狗的脑袋，见母亲扶着门框站在门口。

月亮还挂在天上，一如从前地照着我们。

捡石

先写一节，待续

文心若水

太晚了，我先标亮，明天再来拜读，谢谢捡石对活动的支持。

逆风而行

小说呀？开头很好，悬念已生，鼓包是咋来的？是否那个那个-----

捡石

临屏来写，先顾不上仔细措辞与安排了，写完再一并整

文心若水

“大人也会哭吗？”小时候的疑问真有意思，总以为父母亲是最坚强的，却不知，唯有女儿，是他们内心最柔软的触动，任何的风雨都能顶住，却无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受一丁点的伤害。

文心若水

小时候的故事，回想起来，大多是温馨的，充满爱的温度，谢谢捡石对活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