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捡石 于 2016-10-11 23:30 编辑
老屋
小时候住在单位的房子,比较宽敞,三间瓦房两间砖墙、一间土墙,父母住中间,姐和妹住一间。我隔着一间厨房住土墙的房子。
父母亲住的那间屋稍大一些。一张床、一个大衣柜,窗前一张写字台,玻璃下边压着一些照片算是点缀。没有什么家具,我上高中后才买了一台电视放在这里。窗外是个陡坡,临近马路,有些竹子。有一株挺大的柳树离窗户不远,能够遮挡些阳光。记得有一年夏天,雨下个不停,河里的水涨势凶猛,夜里雷鸣电闪,更是令人惊悚。父母亲担心我们害怕,把年幼的我们都聚到他们那。心里稍些安稳,一个闪电照着黑夜亮如白昼,窗外狂风大作,高大的柳树在风雨中摇摆不停。“爸爸,那树会倒吗?”我担心地问。“不会的,它那么大”父亲扶着我的脑袋安慰。“那泡桐树怎么会倒呢?”“因为泡桐树小根浅,柳树大根深”。我挺担心那棵大柳倒了砸到房上,岂不是惨了。好在一夜平安,风雨渐息。
姐那间屋我不怎么去,她的屋挺整齐还有一股香味,我怕去把她屋弄乱了。她常嘲笑我:瞧你那狗屋。呵呵,我的屋不是挺好的嘛,都在老地方搁着、歪着、躺着。姐的屋也没啥东西,不过因为贴了几幅画,书码得整整齐齐,显得干净整洁。有时候,我偶尔也会在姐的屋呆会,读一些她买的书。在桌前,窗明几净,阳光充裕,读一本书是挺不错的事。读累了,瞧瞧窗外的花草树木,远处的黛色山脉,近处的田野炊烟,临窗沐风,恍惚在画里,徜徉在书里。 记得有一年春节,家里买了一挂鞭炮,放在姐屋里窗前的桌子上晒太阳。我和妹,还有小伙伴在那看着。忽然发现有一个大家伙屁股底下露出了点黑色火药,有一种刺鼻的香味。我玩过点火药的游戏,每次家里放完鞭炮都会去捡一些没响的用脚压断来玩,“滋溜”一下能窜老远。想着是不是可以玩一把,结果惹祸了,一挂鞭都点着炸起来,几个小孩吓得大叫,惊得母亲风驰电掣地赶过来。硝烟散尽,桌上地上满是炮竹碎片,窗前的墙上崩了几个大坑,一片狼藉。好在几个小孩都安然无恙,母亲倒没怎么训斥我。每次聊起小时候的事,总把这个再说一遍,全靠老祖宗保佑了!
我的房间有一张四方桌,上方贴上画幅和对联。平时吃饭,写作业,来客闲谈都在这。用竹子格栅分成里外间,我住里边。土地面压得很实而平整。窗子很小,用圆木与外边隔开,还有两扇木窗。木门铁锁,插门木栓,只有我的屋才有。高中在县城里,大学在外地,寒暑假回家住上一两个月。毕业后来到北京工作,也只有节假日才能回上一趟家。离家越久,回家住在小屋里,越感到亲切,一切都是老样子,简朴而干净。这里曾是我的一统世界,回想起来,年少时光依稀如昨日。 夏天的晚上,月光如水,洒在窗台上。窗外,透过浓密的树叶,一片银色沐浴的世界。纺棉婆在窗下“唧唧唧”叫着,我想像着它通身绿色的样子,腹部一鼓一鼓地,正伏在黄色的南瓜花上,奏出美妙的乐章。它似乎是天籁,更显出自然的静谧。在这一方天地里,有时会在黑暗的夜里,反复揣摩着一首小诗,描述那月光一般的朦胧心思,浩渺星空的宇宙漫游幻想,直到睡意渐渐地袭来。偶尔有我的小伙伴来家玩,晚上就一起躺在床上聊天,说说学校里的趣闻,班上的女生,自己的糗事。 雨天,又是另一种倾听。它从天空中落下,轻轻而密实地地打在叶子上,然后又滑落滴答打在草丛里,无声地。或是打在泥土的窠臼里,吧嗒吧嗒,没有止境。或是打在屋檐上,然后聚成一绺细线,噼噼啪啪地落在廊下。站在干燥的屋里,没有那在雨中的潮湿和泥泞,会有一种手心都痒痒的舒适感觉,却又分外地向往那雨天的滋润,随风飘荡在田野里,在山间,在雨伞上,想着想着,又似有些惆怅。
院子里有一株老桂花树,八月节前后,它就四处飘香。桂花树有很老的年岁,是老屋的一部分。它立在一方花台上,四周用灰色的砖块围起来,或是人们对岁月的敬仰。桂香在微凉的空气里是弥漫,馥郁心脾,让人感到秋意渐浓。我时常爬到树上,采一些桂花,母亲将它与蜂蜜调和在一起,或是与面和在一起做饼,或是晒干放入茶中,享受它的味道。天气转暖,院子里可以晒被子、衣服,夏天晚上,常把小方桌搬到院子里吃饭,然后小方桌撤走,留下椅子再把竹床抬出来,摇着蒲扇消暑纳凉。记忆中,小时候,还有一只小花狗,每天陪着我在院子里玩闹。
国庆节回去带着父母去玩,恰好路过老屋。前车忽然停下来靠边,我惊讶地发现,老屋隐藏在茂密的树林中。一行人下车,惊动了老邻居,从家里走出来,满脸皱纹,热情地打招呼。走进院子,满目苍桑,我的那间土房已倒塌,砖墙瓦房还在,只是久无人住,荒凉而破败。老桂花树还在,我印象中,小时候它已衰老,如今依然枝叶茂盛,虽是花期已过,尚有零星的桂花散发着清香,还是那原来的味道。 老屋时常从脑海浮现,在心里漫延。童年的记忆袭来,回放着那鲜活的年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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