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体小说】----静静悄悄的那个黎明

筱雪

             母亲有一张发了黄的照片，上面是我母亲和另一个女战士。有些时候，母亲在翻腾那些旧照片时，无意中看到了，总是会叹口气。
         照片上的女兵，是和我母亲一样的装束，穿着看样子宽大的军服，腰际间扎了一条皮带，身上还斜跨着一支驳壳枪。照片的背景，远处是高耸的山峦，一边，就是边防检查站的站牌。我从照片上的背景，隐隐的看到了在一边还有一条河流。
       我母亲和那个女兵的帽檐向上翻着，两个人笑的很灿烂。那时，我的母亲才十七岁。母亲是在初中毕业后，部队上去招女兵，她和同学一同当了兵。
       母亲是四川人，在一个小镇上生活。
        那个小镇我没有去过，但我从照片上看到过，照片上站着的是我的姥爷。姥爷那时候戴着一顶瓜皮帽，留着一个八字胡，看上去很像是账房先生的模样。一条石头铺就的小路，路的两旁是草房。姥爷家是小业主，据我想，就是在家搞那种手工作坊的，据母亲说，小业主什么都做一点，生活上还算可以。

       那时，才解放没多久，对于身份的问题还不是管的很严格，只要不是地主或者是资本家什么的，想要革命，革命队部都收纳。
       不过下一步的问题会出现的，比如说，入党提干。组织上对这些要求是很严格的。正是因为此原因，我的母亲一直都没有入了党。
       即便是个不起眼的小业主，到了文革时候，也受到了地方上造反派的冲击。当然了，这些都是另一个故事了。文革时期，也正是因了我的母亲受到了冲击，被人抓到了街上游街。我的父亲也因此事，被上级组织处分了。
       后来，父亲说，当时对文革的性质不是很了解，总是觉得，革命的家庭，怎么还能让地方上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抓了人带到大街上去示众的？那种行为当初都是对土豪劣绅的。
       父亲想不通。结果带着自己的兵去造反派的地点，将人抢了回来。这下问题大了。要不是他的老首长一直的护着他，按照我的父亲的说法，枪毙都可以了。后来 ，父亲就被降级离休处理了。正是因为离休，父亲才算捡了一条命。

       护着他的那个司令员，到了中期，部队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司令员就被部队里的造反派每天的拖上台子上批斗。
       司令员要说还是我父母婚配的红娘。虽说是红娘，可怎么说，在我看来都像是军阀霸道。母亲说，那时候，这个司令员到部队去视察，路过了检查站，看到了里面有几个女兵。母亲说，男人都是一个德行，看到了女兵，眼都是直的。不过司令员的眼直了不是为自己，那时，他已经有了老婆。在那时候的部队，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就是女兵当中长得最漂亮的，一定是留给职位最高的长官的。然后，依次往下排。
       那时候的干部，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到了解放后，一般都没有少于四十岁的。都可以算是半大老头子了。那些女兵一般都不是很大，组织为了解决那些半大老头子们的婚姻，都是采取了说的不好听点，强制的命令式手段。
        那时候，没有权利思想，那些女兵进到了部队，想的都是革命，而对于自己的婚姻问题没有好好的考虑过。看到了长官，当然是心生畏惧，没有想到做她们的压寨夫人什么的。再者说了，那时候的四十来岁的人，经过了那么些年的征战，东蹦西跑的，长得看上去都比实际年纪大。一个一个的，出了从娘胎里生出来就是个小白脸，大多数都是黑不溜秋的。
        像我母亲那一茬的人，女兵进了部队的，大多数都是有文化的。理想，在她们看来就是浪漫主义和革命的结合。
        所以，女兵们看到那些胡子拉碴的男人，身上总是有股子怪味，心里别说有多恶心了。小资思想立刻就上升到了第一位。那又怎么样？你有小资，革命的棍棒也立刻给你打下去。那些思想在萌芽阶段就已经夭折了。

        检查站的男女兵们站成了一大排迎接首长。首长不看男兵，专看那些女兵。司令员看到了我母亲，只是对检查站里的领导说了句话，嗯，这个女兵长的不错。
        那个领导当然是心领神会的。这个女兵就是目前的重点保护对象了。
        这一重点，就彻底改变了我母亲的命运。

        那时候，在四川那些山沟里，土匪还是不少。他们会时常的骚扰一下部队，为此，部队有伤亡。之所以没有马上让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见面，是因为父亲在之后就带着部队去了云南剿匪了。母亲就临时在检查站里等着调令，等着我父亲的大红轿子去迎亲了。

        照片上和我母亲在一起的女兵和我母亲是在一个小镇上的，她们两人关系很好。母亲说她叫晓蓉。母亲说晓蓉就是长的个子矮了点，皮肤也黑了点，要说长的也挺好看的，一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那天晚上本来是应该我母亲到检查站里值班的，因为是重点对象，就换了晓蓉去值班。检查站外围都是男兵站岗，女兵就在屋子里抱着个电话守着。要说，守卫的部队离那个地方也不算太远，跑步几分钟就到了。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天的黎明，出事了。
        一小股土匪从大山沟里钻了出来，直蹦检查站。领头的土匪是个当初国军里的排长。他们是解放军打散了躲进深山沟里去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匪头子知道了检查站里有女兵，就想着乘着部队不注意的时候，抓个女兵进山做压寨夫人。
        令那些土匪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兵是个烈性子。
        就在他们摸掉了哨兵，冲进值班室架着晓蓉走到门口时，女兵扭过头对着躺在地上的哨兵高声喊，让哨兵开枪。
        架着女兵的小匪对女兵说，你死了心吧，他早就见阎王去了。
        哨兵虽然别土匪一刀刺在了胸口，并没有直接刺中心脏，就在女兵高声喊叫时，哨兵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颤抖的端起枪一梭子扫过去，连同女兵和那两个土匪都应声倒了下去。打完后哨兵头一歪，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天这里的黎明异常的安静。

       当然，枪声也惊动了部队。
        可等部队到来时，土匪丢下死去的土匪都逃进了深山里去了。部队当然不会放过这些土匪。在一个月之后，将那个匪首抓住，部队的首长命令将匪首带到牺牲了战友的坟前。领队的首长对着匪首说，今天要用你的头祭奠我们的战友。

       我母亲异常的珍惜这张照片。她用一块红布很精心的包装好。
       每年的清明，我母亲总是要对着当年检查站的方向烧上一些纸，以寄托自己的哀思。有一次，母亲对我说，等哪天我不在了，儿子，你一定要保存好这张照片。你晓蓉阿姨是我们的保护神。
       我默默的点点头。

一阕清寒

一段不平凡的岁月，一个动人的故事。

筱雪

一阕清寒 发表于 2017-12-16 10:18
一段不平凡的岁月，一个动人的故事。

多谢清寒点评。我之所以用散文体这字样，是因为这里真的有原型在，不完全是小说的虚构。别人可能认为小说就是小说，还什么散文体。我人为这不要紧，用什么方式叙述都是次要的----------再次谢谢清寒。

一阕清寒

筱雪 发表于 2017-12-16 10:25
多谢清寒点评。我之所以用散文体这字样，是因为这里真的有原型在，不完全是小说的虚构。别人可能认为小说 ...

我明白了小雪，写字的人用文字反映生活，用文字倾诉情感。其它都不重要。

连城

看得心惊动魄心惊肉跳滴，。。。故事性很强，有吸引力，。完全可以加工成更为丰满的小说

连城

原来那时候的婚姻还有这样的，看来电影里还是美化了首长和女兵的故事，电影里一般是女兵在疗养院邂逅首长然后碰撞出了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