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的狼藉---（之一）

筱雪

            看完奥斯特洛夫斯基写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小说，是在我十六岁的那个年龄。那天我从同学那里借来了这本书，用了两天看完了。保尔的形象是头戴着苏联当时的红军帽，拿着马刀，嘴里高喊着：为了列宁前进。----很像是列宁在一九一八电影上的那个瓦西里。后来，这本书看完了，我也没有还给我的同学。我是很喜欢保尔这个典型的革命者的。特别是他在最后说的那些话，令我感动不已。虽然如此，可我内心也有点遗憾，我在想，他怎么没有找那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女孩冬妮娅？随然这个冬妮娅是典型的资产阶级小-姐，可革命怎么就不能找这样的一个女子做老婆呢？

      那年的春季，我带着这本书到了农村。
      在我的记忆里，通向那个小村庄的是条土路，走在土路上，你能看到土路上的车辙印，还有马粪堆在车辙当央。路的两旁，是还没有熟的麦子。翠绿的就像是要滴油似的。让人两眼都是绿色的。弥漫在空气中的是青翠的气息。对农村的印象，是来自小说红旗谱。书中的那个高老忠，穿着大裆裤，手里拿着一把鬼头刀。然后，就是村头的那口大钟了。在我到的那个村子的村头，也有这样的一口钟，是专门为了提醒农民们上工用的。在那棵树下，是一个磨盘。天气好的时候，会有妇女们在这颗树下磨面。
      理想-----当我还没有搞清楚理想是什么的时候，我已经有了“理想”。革命的热情，就像是鸡血一样的注入到了我的身上。我亢奋的神经几乎是令我在某个时刻都会头眩晕。像是喝了老白干。

     当我真正的融入到了农民的生活中，干完一天的活计，痔疮都累出来时，我猛地发现，原来理想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时候，就是这么幼稚的想的。----一个幽灵，在欧洲的上空盘旋----这个幽灵，轻轻的一扭身，就来到了我们这个国度。----只不过，是把当年的枪杆子变成了后来的笔杆子了。于是，在一个骄阳似火的晌午头，干完了地里的那些活，队长对大家说，休息一会。我便跑到了一颗柳树下，静静地躺在草坪上，拿出放在挎包里的那本《钢铁---》又看了起来。在我不远的一道沟坎上，坐着几个年轻的女人，她们正在说笑。我突然发现，原来她们竟然是一道风景。那些女人们爽朗的笑声像是一层浓雾一般的覆盖过来，让我有点窒息的感觉。

    这时候，保尔的形象在我的面前淡漠了，突兀出来的，是那个穿着海魂衫的女子，冬妮娅小妞。----我的幻觉是，这个美妞穿着薄薄的海魂衫，扭着跨在我的面前摆弄着各种骚姿。扭动的臀部就像是脱了臼似的。哦，小妖精般的女人。我突然又一次的想，那个帅哥保尔怎么就没有上钩？他老兄只是轻轻的摆了一下手，就把冬妮娅像只烂抹布一样给丢在了那里，让那个小妖精愣愣的看着这个后来包着白沙埠带着血迹的年轻男人。

     他----怎么能像头牛似的在冰天雪地里，哼哧哼哧的修铁路？
      也许是，这个女子穿着那身狐狸皮衣服，让保尔闻不惯狐狸皮带来的骚味。在书上保尔很鄙视这个小资人物。他向往的是自己的理想怎么能实现。
      那天的太阳干巴巴的照在地上，我透过树叶的缝隙望着有点刺眼的阳光，一时间，脑子里出现的是一片血红的光彩。一阵微风吹过来，带着那些年轻女人们身上用皂角洗过衣服的气息。-----她们的身上没有后来我知道的香奈儿的味道。但那些原始的味道里，却有种青春的新鲜。这种气味直接刺激了我的整个大脑。----就在这一刻，我仿佛一下子明白了，原来，理想啊，信念啊，是可以覆盖人本身有的原始冲动的啊。
     在理想和信仰面前，死是不算 回事的，甚至有点可爱。于是，我在烈火中永生的电影里，看到了，如果和自己所喜欢的女人一通走上不归路，也是欢心的。我的脑子里出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如果那时候，可爱的冬妮娅脱掉了自己的狐狸皮衣服，和保尔站在统一战线上，后来，也和保尔一通走到了前线，当保尔中弹之后，她抱着保尔，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很温情的对他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会爱你一辈子的。----就像我们现在的电影，在牺牲前，一定要说，你给我叫党费吧。如果没有钱交----。冬妮娅一定会用手捂着他的嘴，说，我用我的裘皮大衣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

     真可惜了我的想象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于是，在那个稀里哗啦的晌午头，那个穿着海魂衫的小妞在我看了书之后，想象着，她一定在嘲笑着保尔。嘲笑保尔一点都不懂风情。她的嘴角上挑的就像现在动画片里光头强一样，有一种小丑的味道。
     情节一下急转。在宏大的理想下，我的原始冲动一下子被阉割了。此刻，我倒是真的想突然天下上一场暴雨，这场雨突如其来的将那群年轻女子中的一个最漂亮的冲到旁边的河里，我就可以一跃水中，将她救起。----一副极其残忍又浪漫的景象。
      后来想想，实在是可笑-----那些年的浪漫实在是不着一点边际。曾经在内心偷偷爱上的人，其实，爱都被浪费掉了。----现实是，我就想一个臭皮匠一样的，要为生活流一身的臭汗----那些可爱的词句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缥缈着，忽近忽远----像是幽灵船一样的在海上飘荡。

连城

看一篇小说，一个镜头，而浮想联翩，之中对现实与理想，爱情与生活的理解，有种种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