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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现实的介入 没有一个诗人不是对生活现场,对生存境况,对现实人生有着敏锐的洞察力。生活是诗歌的源泉,毫无疑问,梦桐疏影亦有着强大的对现实的介入能力。法国诗人勒韦尔迪有句话说,“诗在生活里,就像火在木头里”。这就需要诗人深入生活现场,去体验和感觉,从而在生活的木头里取出来诗的火焰。关注现实,关注底层、苦难,正所谓“底层叙事”。“底层叙事”是近些年来非常重要的诗歌主题,所谓“底层叙事”就是关注底层的生存境遇,呈现底层人的血泪辛酸、无奈、困顿等生存本相,体现出诗人的悲悯情怀。谈到“底层叙事”就得谈到存在,存在的真相、境遇。萨特说:存在是一种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 梦桐疏影的诗,无论是自然合一的禅境,还是灵魂的救赋,抑或生命的感悟及体验,无不是从生活的沃土里提纯而来。因而,成熟的诗人的根无不扎在深深的土壤。 《咖啡叔》 深夜。他站起来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一杯黑色的青春 滚烫的,苦涩的初恋 在漩涡里反反复复 他浅啜一口 咕咚的声音,像石破天惊的清醒 又像母亲隔世的呼唤 他放下杯子,烟雾里 全是生活潦草的笔画,缠绕又缠绕 雨水继续敲窗。苦 或者甜,没有一种滋味可以 缓解这个世界的疲劳 这首《咖啡叔》将目光锁定在咖啡叔这一底层小人物身上,他在深夜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也许苦涩的恋爱让他无以入眠,辛劳、寂寞、沧桑、忧愁等生活状态的书写充满了同情与关怀,在对咖啡叔这一底层小人物的生活进行真实、生动的再现中给人以审美震撼,那些细节、神态甚至心理,读来让人不免疼痛,不免叹息。 这首诗流淌着一种凄凉与哀伤的基调,读来令人心痛。诗人以咖啡叔深夜不眠的种种行动为缩影,呈现出一个底层人的命运,让现实的无情与残酷尽收眼底。诗人在对咖啡叔这样一个人物的反观中,看见生活的苦楚和疲劳,这样一个人物的命运是与社会彼此介入与渗透的,折射出一种深层的意味,其中潜伏着诗人对那些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生命的深切同情。这种同情不是冷眼旁观,而是融入其内的悲悯。 诗人当具悲悯心,这是一种博大情怀。 而《殇歌》在现实介入后,更是打开了灵魂的拯救和梵唱。从-场丧事里,对繁芜的一生做最后修剪,驱散此去的寂寞和恐惧。当然,这首诗也接近神性写作,企图以梵唱普照苦难的人间,而作出灵魂的接引。 (6)爱情、亲情及古典情怀 爱情、亲情也是诗歌永恒的主题。梦桐疏影当然也绕不过去,我们每一个人都绕不过去。其实,我很早就想拜读她的爱情诗、亲情诗,这更有益于了解这个重庆的美女诗人,她的《菊花?母亲》,看诗名就能知道以母亲喻菊,以菊形母。她含苞,开放,颤抖,容颜在风中凋零,“苦涩的香,一生缠绕”,我们心中的母亲都是这样的,美的,茹苦念辛的。这也太落俗套了,人人都是这样写的,不过她笔锋一转,我是蝶,这就不同凡响,有了新意。而母亲是花蕊,这个象体就给人留下了非常鲜明的印象。 而《古镇,孤灯照着》无疑是爱情诗了。 《古镇,孤灯照着》 孤灯照着。一千年的古镇 大寂寞。大寂寞之中 有我们沸腾的爱 你牵着我的手,走过暗影石级 夜色中的冷风,饱饮花香 那时,我看见两颗偎依的心,已开满 尘世的繁华 这个红尘有我们沸腾的爱,爱到极时归平淡,平平淡淡始悟真。就如手牵着手,走暗影石级,也可以饱饮花香,也是种幸福的感觉。我原以为像梦桐梳影这样的女子,即然悟了自然合一之道,理该皈归自然,却没想也散落在红尘,看看,两颗偎依的心,已开满尘世的繁华。只要心和心偎依,我想,无论在哪地,都会开满繁花。 其实,认真阅读梦桐梳影的诗歌,不难发现她骨子里一直深藏着的古典情怀,有着一种古代仕女的雅致,而她的散文更能体现出这点。但是,谈她的散文不是我的本意,还是谈回诗歌。比如《枫香里》这首诗就是: 秋天的流水,说着生活。说着枫叶 说着热恋,说着枯藤的诺言 我不,我就开朵小花 在秋天。沉默不语 沉默里,有着最深的寓意 这是典型的古典情怀,而结尾更是: 你走了 五道城门同时关闭。满眼的桂花 碎落。离人的水码头 起雾了 这样一种空灵的意境,是从古典吸收而来,是呀,离人的水码头起雾了,心也起雾了。 (7)综论 在诗歌日益边缘化的当下,诗歌的功能越来越弱化,什么政治说教、道德训诫,这些曾经风靡一时的口号,已经离现代诗越来越远,甚至已经成为了非诗的元素。诗一般情况下应该有两种向度,一种是出世,一种是入世。诗歌语言一般情况下也有两种向度,一种是让语言回到最初的诗意,显现最初的光泽;一种是让语言背上道德、责任、意义等价值外衣,穿上“载道”的外套。那么,梦桐疏影的诗歌语言则是第一种,有着散发的自由度。那么,她的诗是出世呢抑或入世?我以为完全出世入世的诗和诗人是没有的,无论身在何处,心系何处,都逃不过在世。 梦桐疏影的诗歌是要静下心来静静地阅读的,她的诗安静、内敛,像夜色一样素宁而柔细。她的诗常常于随性中见深邃,于安静之中现出思悟的光辉。她的语言灵性而自然,就像夜色一样漫不经心。她尤其善于用小视角小物事呈现出自己的所见所悟、所思所感。不主观,不武断,不媚俗,不无病呻吟。她的语言始终忠于自己的感官,而感官又始终忠于自己的心灵。也就是说,梦桐疏影的诗歌是真实而纯粹的,在她的心灵世界里自由写意。这就使得她的诗歌情景相融、达到物我一体的境界,这是一个很高的境界,像前面说过的《这些年》《阳光一朵朵,敲响华岩寺的钟磬》的澄明之境,《姐姐的山水》的灵动高贵之气质,《我苏醒于一座坟墓》《吞噬》的生命感悟与消隐,《天冷了》以及《隐居》里的灵魂的洗涤,《咖啡叔》《殇歌》对现实的介入,及心灵的梵唱无不彰显出这个她坐在世上修行,坐在诗中修行,这就决定了她的诗倾向悟境,自然之境,才处处见到思悟的光芒,见到澄明,始近禅道。 而这些又让梦桐疏影的诗歌攀上了一种很高的高度。 杨黎说,诗和语言是一种东西,一块玻璃的两个面:当其面向人时,它是语言;当其面向“仙”时,它是诗。好的精神,找到恰当的语言表达,方能生成好的诗歌。语言本身并无高下之分,只有遇见“诗”以后,才能出现高下。在这里,我想说的是,梦桐疏影找到了自己的语言途径,这更是她修行的翅膀,让她和她的诗在这个碌碌俗世闪耀出与众不同的独特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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