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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安生 于 2019-3-14 21:14 编辑
现在,同学们将课本翻到三十四页第十四课,”杨经国说。 课堂上传出来了沙沙的翻书页的声音以及孩子们小声的说话声。 “我昨天让你们预习这篇课文,都看了么?”老师问。 “是的,老师。”课堂下传来孩子们不整齐的回答声。 “很好,”杨经国说,“现在谁来把这篇课文阅读一遍?想的请举手。” 有十几个孩子将手举了起来,看着这些举着手的孩子,杨经国满意的笑了笑。 “杨彩霞,你先来。”老师说。 杨彩霞站了起来,她将书本放平,用两只手将书的两侧压住,然后咿咿呀呀的读了起来。
“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摸一柄钢叉,向一匹猹尽力地刺去。那猹却将身一扭,反从他的跨下逃走了……”
“很好,”老师说,“杨彩霞先坐下。王阿生,你接着往下读。” 王阿生站起来,他睁着两只茫然的眼睛看着老师,然后又低下头看了看眼前的书本,最后将目光飘向了同桌的同学。 “从‘第二天,我便让他捉鸟……’开始。”丁丁用手指着书本,小声而又小声的说。 阿生的目光顺着书本上的方块字向下溜,最后终于找到了丁丁所指的地方,于是他大声地读了起来。 “不错,”老师说,“除了开了一点小差,其它都不错。” 班里响起了一片嘿嘿嘿的笑声。 “你先坐下,”老师说,“现在谁来说说这篇文的作者?” 班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然后是一阵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话声。 “王刚,鲁迅先生出生在哪一年?” 王刚站起来,睁着两只不知所措的小眼睛看着老师,他两只胖胖的手紧紧地拽着衣角,同样肥胖的脸颊上闪烁着迟钝的光辉。 “金龙,你告诉他。” “是一八八一年,老师。”站起来的金龙说。 “哪一年去世的呢?” “一九三六年,老师。” “很好,”杨经国说,“你先坐下。” “王刚,现在你知道了不?” “是的,老师。” “那我问你,鲁迅在哪一年去世?” “我……”。阿生看到,王刚那胖胖的油黄的脸颊上的光辉更加亮了起来。顺着王刚脸颊上闪烁着的节奏缓慢的光芒,通过窗户,阿生看到西边天空里的那一轮霞光万丈的红霞,那一轮红霞将整个天空渲染的色彩斑斓,让阿生觉得整个西方的天空都燃烧了起来。 燃烧的云朵,彩霞,阿生想,多么美丽。这样想的时候,阿生稍稍转移了一下目光,将目光放在了他左前侧的王彩霞身上。此时王彩霞正在用铅笔不知道在作业本上画着什么。阿生看着王彩霞,看着她粗大的被编织在一起的黑的发亮的辫子,看着她同样在那一抹霞光下闪烁诱人肌肤的脸蛋及鲜艳的发亮的带着笑意的嘴唇,最后,阿生将目光放在了王彩霞那握着铅笔的小巧的手上。于是阿生的目光被这双手牵引着,被这双手上大拇指上长长的指甲所闪烁的猩红的光泽牵引着。每次老师提问题的时候这双手总是恰如其分的举起来,恰如其分的将这双手的全部的美展现在我的面前,就像展现一件用水晶精心雕琢的工艺品。看着这双被举起来的手的大拇指所弯曲的好看的弧度,看着这双手上并排在一起的其它四根手指修长的样子,看着这双手在西下的夕阳下仿佛变的透明,变的不存在,然后被融化在跳跃的空气中,王阿生的心里总会涌现出一股芒果般的甜蜜,随着而来的是身体上的不易察觉的颤憟。 “王阿生,你知道鲁迅在哪一年去世么?” “一九三六年,老师。”阿生站起来说。 “王刚,这下知道了不?”老师问。 “知道了,老师。是一九三六年。” “很好,”杨经国说,“明天我还会问你,明白不?” “明白,老师。”王刚回答。 “好的,你们两都坐下。” 阿生和王刚坐了下来。 “现在,请同学们将这篇文再通读一遍,可以朗读也可以默读,”老师说。 在孩子们读课文的时候,老师为每一个孩子发了一张油印的同样是鲁迅写的名字叫《故乡》的小说。等到课堂里声音小下来的时候杨经国说:“《少年闰土》节选于我发给你们的手里的这篇小说《故乡》,虽然《故乡》这篇文对现在的你们来说有些难,但你们也可以提前看一看。这样你们就会更容易了解《少年闰土》了。”看着翻看着油印纸张的孩子们,杨经国接着说:“现在大家不要看,可以在课余时间或回家看,现在我们来说这篇文……” 老师的声音一串串或一个个的传到学生的耳朵里,学生聚精会神的听着。整个教室整个校园安静的厉害,除了老师的声音及偶尔的鸟叫声再也没有其它声音。老师的讲解声将王阿生从不切实际的幻想里拉回来,将他眼角的余光拉回来。王阿生的目光开始在书本与老师之间逡巡,他的眉毛偶尔舒张偶尔疑惑,连带着整个脸颊上表情的开合。他握在手中的圆珠笔随着意识的流动不停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随着老师的讲解,阿生了解的越来越多,他在想象中想着海边金黄色月亮的样子,想着在下雪的天气里怎么样用竹筛捕捉鸟儿,他想象着闰土捕捉小鸟方法的可行性,他觉得闰土真是一位好的不能再好的小伙计,如果闰土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们会变成再好不过的好朋友,就如他与现在的丁丁,他想丁丁也会与闰土成为很好朋友,然后他们三个都会成为好朋友。这样想的时候阿生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的眼睛暂时离开了书本,离开了老师,更离开了这培育他知识的学堂,他的思想开始跟着时空盘旋,一下子跑到了海边那月光下绿油油的西瓜地里,他觉得自己变成了闰土,正在用钢叉叉着那些祸害西瓜的猹……。他想知道猹是什么,有着怎么样的形状,又有着怎么样的毛发,是否也如刺猬一般,有着硬硬的刺? 阿生又想到了自己的堂哥王小杰,那个总是嘻嘻哈哈却又喜欢招惹是非的玩伴儿,想到了和他一起去芦苇荡掏鸟窝的场景。那时他们总共得了五个不知名的鸟蛋,他们希望有一天这些鸟蛋能够卵化出小鸟,那样他们就会有自己的鸟儿了。于是他们将这些鸟蛋偷偷地放在母鸡抱窝的巢中,希望有一天那些五颜六色的小鸟可以走出鸡窝,就像那些破壳而出的小鸡一样。可惜,这些小鸟还没有卵化,阿生就不得不转学,所以至今阿生也不知道那些鸟蛋的命运,不知道这些鸟蛋是否真的卵化出了五颜六色的小鸟。 随着窗外的鸟叫声,阿生的思绪又被拉回到了现实,老师的声音出现了,铅笔在纸张上游走的沙沙声出现了,同学偶尔打喷嚏与哈欠声出现了,阿生看到窗外那一抹夕阳如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球照亮了整个西方的天空。阿生又将目光放在了杨彩霞认真听老师讲课的侧脸上。看着这张时而蹙眉时而平静的脸颊,王阿生的心里又涌现出了那种让人心醉的芒果味。 她到底是怎么学习的,为什么每门课都这样好?不得而知,谜一样的秘密。阿生将头微微抬起,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依旧在滔滔不绝讲课的老师,然后又将头低下,微微向左抬起,继续看着那位在夕阳的余光下如白雪公主一样的女孩来了。我每天也很努力,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学习上,可是我的成绩就是没有她的那样好,这是什么原因呢?阿生将笔头没有橡皮擦的铅笔放在嘴里轻轻地咬着,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明白。也许我还不够努力,也许是我的天分真的不够好。老师说有天分的孩子学习会很快,也许我就是属于那些没有天分的孩子;但老师又说勤能补拙,只要肯下工夫就没有什么能够难住我们的,我想老师是对的。这样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开小差了,老师刚刚说了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到。于是他将口中的笔放在本子上,抬起头,坐直身子,开始认认真真的听老师讲课。 杨老师是一位好老师,阿生想 ,教的没的说,和以前那个总是喜欢用柳条教训人的老师相比,简直好了千百倍,这也许就是我幸运的地方。一位好老师总能够教会我们很多,这些不仅仅是书本上的;而一位不招人喜欢的老师则可能会葬送一个人的一生。想到在课堂上仍在讲课的杨老师,阿生又想到了杨老师那古灵精怪的女儿杨慧,她就和杨彩霞坐在一桌。想到这里,阿生的目光又向杨彩霞瞟去,这一次阿生将大部分目光放在了杨慧身上。 真是一位古灵精怪的女孩儿,这时候却在认真听着她父亲的讲课。平时疯疯癫癫,将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山大王,所以同学们在暗地里给她取了一个外号叫小魔女。小魔女,真是魔的厉害,有时候简直让你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她的父亲是老师呢。小时候到没有觉得她有这样魔,真是人越长变化越大。想到这里,阿生的嘴角不知觉的荡漾起了微笑。不过她却怕她的父亲,也许因为她的父亲是老师的缘故,而且又正巧教她,这让她的父亲就对她格外的严厉了些。 阿生觉得自己的思绪又开小差了,他转过头,强制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学习上,开始认认真真的听老师讲课。我开小差开的太多了,阿生想,我最近总是容易开小差,这也许就是我的成绩不如杨彩霞的原因,这也许就是杨彩霞的名字能够出现在县里的报纸上而我的名字不能出现在上面的原因。 不过这是好事,杨彩霞的名字出现在县里的报纸上我也为她感到高兴,她是一位太过出色的人儿,出色的让别的人都黯然失色。这样一想,阿生又不自觉的将目光放在了杨彩霞的身上,于是那种芒果味又开始在他的心里涌现。 窗外的小鸟依旧在叫,更远处传来了人们赶牛的吆喝声,看着那慢慢往下坠的太阳,阿生知道放学的时间就要到来。他突然想到今天放学后与二班的一场就要开始的足球比赛,这一想,他的心里突然兴奋了起来,那种兴奋简直如河水一般,压都压不住。于是阿生更加期待下课铃声的到来。 要是杨彩霞能够观看我们的比赛就好了,阿生将目光重新放在杨彩霞的侧脸上想,要是她能去看我们的比赛我们准能赢,要是她能看我们的比赛我们会踢的更有劲儿,我们会如荒野上不知道疲惫的狼群让二班知道我们的厉害,我们会把他们踢残踢怕,从身体到心理上让他们失去信心。 不过二班终究是二班,他们并不比任何人弱,我们想赢他们并不容易,这你从以往的交手记录里就能够知道。而且他们有一股狠劲儿,这股狠劲儿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帮助。阿生想到了二班的那几个狠人,不禁在心里轻轻一笑,他与他们不仅是对手也是朋友,他们的竞争不仅表现在足球上,更表现在学习成绩上。 不过我们也不赖,阿生想到了平时和他一起踢球的伙计们。我们足够团结,彼此信任对方,这是老师平时要求最多的。所以我们总是能够表现的很好,总是能够狠狠的打击对手。而且在学习上,我们总是能够稳稳的压住二班一头,这也许就是他们不服气的地方。 要是杨彩霞能够去为我们加油就好了,还有杨慧,还有我们班的其他人儿,那样我们就更有把握能赢。他看了一眼在滔滔不绝讲课的老师,然后低下头,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去了。也许我可以向杨彩霞发出邀请,让她如一朵水仙一般站在操场边为我们加油,毕竟这是班里的荣誉,谁都会看重。 一想到杨彩霞等一会儿可能就会出现在操场上阿生的心里就有一只小鹿在撞,然后这只小鹿又更加明显的反应在了阿生的脸颊上。 老师走了过来,他走到阿生的桌子旁,用手指敲了敲阿生的桌子,阿生抬起头,看到了老师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流露出的笑意,阿生感到一阵寒流经过他的脚底板一路向上,沿着他的腿部神经及脊椎骨一下子串到了脑门上。 杨彩霞在看我,其他同学也在看我,杨慧则抿着嘴偷笑,他们都以为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所以才会被老师敲着桌子提醒。阿生坐直身子,目不斜视,直到老师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讲台上,用沾满粉笔灰的手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个今天新增的生词。阿生舒缓一口气,让自己刚刚坐直的脊梁稍稍弯曲了些,这下子,阿生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在作业本上抄写着黑板上的单词,一边抄写一遍想象着这些单词的意思,他一丝不苟的抄着,一遍又一遍,渐渐地让整整齐齐的字儿挤满方块格。但有些单词他不懂意思,他左顾右看,最后从丁丁的桌肚子里捞出一本破的不成样子的红皮汉语字典,他就着字典查看着“萧索”的意思,查看着“猹”与“胯下”的胯的意思,同时查看着“闰年”的闰同时也是闰土的闰的意思。 老师已经不在讲课,只是让同学熟悉黑板上的单词,让同学抄写黑板上的单词,因为这些单词在明天的课堂上是需要考校学生的,这让刚刚被老师“照顾”了的阿生学的更加卖力,他想在这堂课上将这些单词记熟弄懂,那样他就能更好的投入到即将要进行的战斗中。下课的铃声终于到来,阿生将还沉浸在字与句中的脑袋抬起,看到杨彩霞正在伸懒腰,看到杨慧正用手揉着疲惫的双眼,看到窗外那一轮刺眼的太阳刚刚下坠到窗户中间的位置,他又将目光顺着教室扫了一圈,这下子他看到了一个个急不可耐的收拾着书本与工具等待回家的人儿及有些站起来的同样看着他的眼睛里闪烁炽热光辉等待踢球的伙计们。 老师刚刚走出教室的门,不知谁喊了一声踢球楼,教室里一下子炸了起来,如突然跑进了一只惊慌失措的鸡,同学们的吆喝声、各种呼哨声、搬板凳以及桌子移动的声音接连不断,孩子们的跑动声及跳跃声以及偶尔的咒骂声更是充斥其中。阿生收拾着书本,压抑着自己心中的兴奋向杨彩霞看去,此时杨彩霞同样在收拾着书本,她微笑着的被阳光镀上一层橘黄色的脸颊以及和杨慧轻声细语的说话声在一瞬间让阿生为之一振,她忽然转过的脸颊一下子又让阿生惊慌失措,赶忙低下头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这时,丁丁搂住他的肩膀说“阿生,该去踢球啦。” 阿生又向左侧撇去一眼,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儿依旧站在自己的座位上。 “现在就去么?”他问。 “是的,现在就去。”丁丁说,“我们要准备准备。” “好的,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就过去。”阿生说。 丁丁走了,班里大部分同学走了,就在杨彩霞与杨慧背着书包要走出教室门的时候阿生忍受着那份少年人独有的羞愧喊住了她们。 “杨慧——”阿生叫道。 杨慧转过身子面对着阿生,紧接着杨彩霞跟着杨慧转过了身。 “怎么啦,王阿生?”杨慧问道。 看着同样一脸疑惑的杨彩霞,阿生将那份羞愧压了又压。 “等一下我们班和二班有一场足球比赛,你们来看不?” “今天么?”杨慧问 “就要开始了,”阿生说。 “彩霞,你呢,你想去看不?” “我还想早些回家,”杨彩霞说。 “彩霞说她想早些回家,”杨慧说。 “你们如果去给们加油我们就能赢二班。”阿生解释道。 杨彩霞想了想,和杨慧嘀咕了两句,说:“那就去吧,我们去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阿生说。 “看把你高兴的,”杨慧说,“不就踢个球么。” 阿生没有回答,只是嘿嘿的笑着。他们三人穿过校园来到操场。操场四周是炭灰制成的跑道,操场一边与校园相对着的是一个种满莲藕的池塘,在这九月的秋天里荷花刚刚凋落,只有少许开迟些的还依旧坚持在枝头,散发着属于自己的芬芳。每年这个时候,总会有放学的孩子们从池塘里,从那硕大的荷叶下摘取一颗颗味道鲜嫩的莲蓬,以此来满足自己的口腹,然后才开开心心的一蹦一跳的往家里赶,这些阿生做过,丁丁也做过,甚至连精灵古怪的杨慧也做过,所以靠近池塘边缘的莲蓬早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那些长长的莲杆轻轻摇曳;操场另外一侧是水泥制的篮球场,总共有四个木制篮球架在风中吱呀作响。再往外去,则是与池塘相连的将整个学校围起来的围沟了,围沟四周栽满了枝条已经垂到水面的垂柳,这些垂柳在学校建立之初就已经被栽起,至今已经历了二十年的风风雨雨。这些垂柳经历过太多孩子们的哭,太多孩子们的笑,知道太多孩子们只愿意对风说出的秘密,所以这些柳树们更像一个个坚守秘密的老人,永远能够赢得孩子们的心。学校的孩子们更喜欢在这些柳树下玩耍,在爬高下低里让这些柳树分享自己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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