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里的碎片

安小闲

之一：期待天晴

几只粉蝶儿在花园里面飞舞的时候，天空的雨帘已渐渐地散开。朦胧的光色中，有了些明朗的夏之气息。
天晴了，母亲说，然后，抬头看看站在阳台上的我：雪儿带回了晴天——居然，她这一感叹如诗。
当然，我知道这是一个玩笑，不过，我倒真的希望能带回一个晴天，初抵故乡江岸的时候，就听人们说，差不多快下了一个月的雨。

除了吃饭、睡觉、玩，我依然是无所事事。能干的母亲早已将楼上楼下整理得有条不紊，甚至都悄悄地推开我的房门，看看梳妆台上有不有零乱需要整理。
好在昨夜睡前我已把一些小玩意放进了一个盒子里，不然又得让母亲忙了。在她怕惊醒我时，我早已在她于楼上楼下忙碌的声响里醒来，只是，懒得起来，太早了嘛！

嗯，是天晴了，云层已越拉越开，露出天青色。只听母亲又轻声地说：你爸爸总是说你会给家里带来好运，那年生你的夜晚，天空突然下起小雪来。从你来到了这个家里，日子也的确好过了很多……
我曾极力想求证的是父亲捧我若掌上明珠的真实，是否与能给家里带来所谓好运有关，如此，为什么母亲竟然冷落了我差不多二十年？
因为少年时格外的调皮、总和老师唱对台戏，还是老和街上的男孩子打架，还是每天要换两三套衣服的古怪脾气让母亲烦我？抑或长大后的骄傲不羁，冷漠怪舛？而现在，我什么也不再去细究。

就呆在阳台上看父亲种下的花草，搭好的凉棚，甚至每一粒留在墙面的铁钉，虽然，很长一段时间我与他也是遥远的，但总能感受到他的每一点关爱。
其实，跟母亲一样父亲也是个不轻易表达对孩子们爱的人，但对我是特别的，也许在我的身上他看到是自己心底蛰伏的反叛和聪慧。
喜欢看书，应该是他的遗传，喜欢涂鸦写文字，也应该是他此生不能至力的爱好。
真的，父亲是多才多艺的，如不是因为他在几个月大时就被破了产的祖父卖给了别人家，相信他是那个大家族里难得的人才。

本是想着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父亲，可母亲坚持要等到天晴后陪我一起去，并包好了香烛类。
我悄悄地放进她的篮子里三本读者杂志，那是父亲生前最喜欢的读物之一。我记得的是以前我在X城上班的时候，每一次父 亲来看我，都会要求我多给他准备些杂志书刊带回家。
有时候我会开玩笑说不怕母亲当成了引火柴给烧掉吗？父亲就会笑着说：她这些年也开始看猫和老鼠……
当然这是我和父亲之间的关于母亲的笑话：曾经，为了躲开母亲搜我书包里的小说，父亲义务充当了保安，将我收藏的小说放在了他的箱底，母亲永远也不会怀疑的地方。
那时候，我正要参加高考，却偏偏迷上了小说。

回想着旧时光里的一些旧事，总是想笑。那时的我，真的很调皮。上课看小说被班主任收了，说要毕业时才还我，我就呼啦一下跑回家，跟母亲说不去读书了。
害班主任夜里来我家揪我耳朵让我回校，母亲拿着藤条，很严厉地呵斥我太不听老师的话，流着泪请求班主任严格管好我，却怎么也舍不得让藤条留给我重重的痕迹。
想想，如果那次不跟着班主任回去，会有怎么样的结果？一切都是种注定，对吗？命运，从你开始投身母体就注定着你将要走的路？

我不信，但有时候，我知道无法逃脱的是些什么，比如现在，当我回到出生的地方，以一颗感恩的心情来看待亲情时，
我明白，拂去那些旧尘，依然还有些清晰的温情存在着！望着多云的天空，我真的很期望能放晴些，再放晴些……

之二：依然在一起

采集了一大捧路边的野花，也想好了许多要对父亲说的话，而到了他的面前，泪水就不断线，泣不成声。
分明耳际边还回响着父亲生前的叮咛：以后我去了，不管谁来看我都不准哭。
还是不愿意遵守他单方的约定，索性任泪水一直倾泻，只是，咬紧嘴唇保持着沉默。

一捧泥土，就分隔了阴阳，一地芳草是否可以连天成生死的无间？我试图寻那道“鬼门”而入，让意念与父亲相见之时，是否，他也正在作此努力？
还记得父亲下葬的日子，久雨的天气突然放晴，等到一片平地终于被一个叫做“坟墓”的建筑隆起成亡灵的寓所。
一大队人马散去，只我一个人默默地陪着父亲时，一只红色的蜻蜓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停泊在我身边的草桔上。

那是故乡的十月，蝶和蜻蜓几乎不再出现的季节。母亲说，那是父亲的“魂”还不曾走远。
那么，现在，父亲是否还愿意将魂寄予在一只粉蝶的翅膀下，让我在初夏的灿烂阳光里，看到它的翩跹？

我一直拒绝父亲已离开我们的真实，在遥远处悉心收藏着关于父亲的点滴，以期我返乡时，他依然会站在家门微笑着看我掮一身风尘而至。
而当我在深夜里再也听不到他上下楼的脚步声；在吃饭只得对着一只空碗轻轻说着“爸爸吃饭了”；
在阳台上再也找不到父亲坐在凉椅上看书的身影时，我不得不学会接受一个残酷：父亲已离开。

但我又情愿不去习惯这些片断，坚持心里的指向，他依然还健在。不过是去走亲访友，或者去出差了。
回来的时候，定会带着小小的惊喜：母亲喜欢的不锈钢小汤勺，给我的一本漫画，嗯，少不了的有给他自己买的几本武侠小说。
但是，他的钱包里余下的一定不会有多过五元钱，不然早就一古脑儿掏给母亲了！

本来父亲生前要求过百年后，把骨灰送回到自己故乡一个叫着“龙泉”的山洞里，母亲却坚持要留他在离自己不远处，这能理解，当然也是我期待的。
经过了半个多世纪的漂泊，这片根植在大巴山深处的土地，早就成为母亲不忍再丢失的家园。

尽管父亲的生父家族在经年累月的繁育中拥有庞大的根系，生生不息，并渐形成一方新的“乡坤”（这个比喻有点不太恰当却真实），
但母亲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和“小裁缝”私奔的某地主家的“二小姐”。她已低头从繁华里穿过，如一粒平凡的种子，选择了朴实无华，并将这种品质深深地种在了家族的血脉里。

也许我算不上一个有着强烈乡恋情节的人，常常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处处无家处处家。
因此，故乡这个词语，在我记忆里没有太厚重的历史背景，当然这与我自身的生活经历不多有关。
但因为有了父母亲人，于是这片平凡的土地也渐渐成为心中的圣地，来来去去的匆匆里，偶尔，不会忘记朝圣。

安小闲

这些字，写在母亲健在时，而今，父母都远去，才从旧时光里翻出来，看着，回想着，曾经有过太多的美好，只是当时不留心。

七掬

关于父母的字，我写得少之又少。
不是没有记忆，不过是觉得不管他们肉体离开我们多久，我都始终觉得他们其实一直在身边陪着我们一起。

安小闲

七掬 发表于 2019-10-6 10:19
关于父母的字，我写得少之又少。
不是没有记忆，不过是觉得不管他们肉体离开我们多久，我都始终觉得他们其 ...

是这样，所以，我也很少写他们， 这是以前留在QQ空间的，现在我基本不写父母。

七掬

安小闲 发表于 2019-10-6 10:28
是这样，所以，我也很少写他们， 这是以前留在QQ空间的，现在我基本不写父母。

你若安好，他们便是晴天，这话我觉得更适合这样说吧。

糊涂仙儿

我在灌水，你在写字，这就是差距，没有沙发了，我自带板凳慢慢看

茶茉

我就进来占个坐

织七

蝶洛 发表于 2019-10-6 10:51
字看了，好喜欢这图，我又抱走了～

我还在想，这图那小妞也定然喜欢的，果然。。。。。

织七

蝶洛 发表于 2019-10-6 11:03
是啊，她配的图我都喜欢，这张是目前最喜欢的～

我也收藏了

兰亭湮雨

看小闲的这篇，仿佛空气都凝结了，安静的沉浸在这些美好却不伤感的文字里。我们都要好好爱自己，他们的牵挂还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