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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我爱花香不爱花 于 2020-12-16 04:32 编辑
短信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开会,桌上的手机调在静音状态,屏幕只这么一亮,又暗了。
但,他的眼角还是扫到了发信人:甜品。
不动声色地,他依然坐在老局长边上,认真地记笔记。
会议很快结束,他站起来约略地作了总结性发言,既不显山露水又条理清晰地一通儿拍。。。
老局长含笑看着这个自已一手提拔起来的得意门生,甚是嘉许。
然后,他安排司机先送领导回家,又交待文书小张整理会议记录,今天他赶时间,明天会详细查看。
夹着公文包,匆匆地,他直奔停车场。
短信上说:三点半,老地方见。现在已近四点,他皱眉。
到地方,把车停在街角。
他边走边透过店家落地的大玻璃窗向内张望。客人寥寥,多年公*安出身的他,一打眼儿就知道要找的人并不在里面。
难道她等不及,走了?
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就在这店里。
当时坐在角落里的她,安安静静的,寻常服饰,寻常打扮,她努力地想要把自己隐进这座城市。
只是,她悄悄打量一切的好奇的眼神,让他一眼就识破,她是个异客,她并不属于这里。
走到正门,他脚步滞了滞。
街边一溜儿小摊贩,在一个卖烤红薯的中年男子边上,站着他熟悉的身影。
她正侧着脸跟红薯男攀谈着什么,然后又一起伸长脖子望向那个烤红薯的大铁皮桶。
“我觉得你应该把大一点的翻上来,放在上一层烤,这样容易熟。虽然底下离火炭近,但热气是往上的。。。”她慢条斯理地说。
“大姐啊,这烤红薯怎么卖啊?”他走过去,调侃地问。
“哦,四元一个。。。”她边答边转头,看见是他,张着嘴,明亮的眼睛里闪着是惊讶与欢喜。
“四元一个,十元拿仨,要不?”红薯男问,往前站了站,又略略嫌隙地看了她一眼,意思,这是我的摊头,你答个毛意思,抢生意啊?!
“不要”他板着脸。
“过来”他对她抬了抬手。
象小鸟一样,她一下就跳到他身边,挽住了他,笑意盈盈。
“您这什么装扮?加皮沟逃难刚出来的?”他指指她头上的黑色毛皮雷锋帽,一件宽大的黑棉服,和一条破洞牛仔裤,脚上趿着UGG的木桶靴。
“嘻。。。。。”她开心地笑,又皱皱鼻子:“干嘛啦,我莫斯科买的,好不好玩?红场上站岗的都戴这个帽子。”
“你怎么不进店里等我呢?手这么冷。”他握紧了她的手,一起揣进自己皮夹克的兜里。
“唔。我不喜欢室内,街边多热闹,多好啊,人来车往的,还有那些摆摊的吆喝声,这样我才可以多点熟悉这座城市啊。”她望着他笑,又轻声说:“你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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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日光短,过了下午四时,天已逐渐暗下来,夜色开始迷离。
下班的人潮渐渐在街角巷尾涌动,小贩也纷纷卖力地吆喝起来,各自为着各自的三餐而奔忙。
他握着揣在兜里的她的手,小巧柔腻,这手感令他很满意。
她则拿出手机耳线,自己听一边,另一边塞进了他的耳朵里。
“这样还怎么走路呢?牵牵绊绊的。。。”他说,却也并不阻止。
“哼,就是要系住你”她装出恶狠狠地样子,又搂着他的胳膊说:“咱们略走一走吧,这两边好多小摊儿呢。。。”
“也好,再过去两个街口,是个市场,我们可以顺便去买点菜,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他看着她笑得灿烂的样子,跟个嘴馋的孩子似的。
一路走,他一路低声地向她诉说并指点着这个街区的变迁。
“这次,能待几天?”他突然话题一转。
“三天,,,半。。。”她哼着。
“净重,毛重?”他没好气地问。
“净重,绝对净重,哈哈”她被他逗乐了,这种语言除了他俩,估计也没人能听懂。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他指给她看,他的小学旧址在哪,告诉她那幢高楼原来是一家小小的戏院。。。以及一些他童年,青少年时期的趣事。她则静静地听。
偶尔,她会被路边摊的香气吸引,张望一下,咽着口水,然后自言自语地说,
“某人说过,这个不能吃,地沟油,不健康。”
“某人说这个也不能吃,烟熏的,会致癌。”
他嘴角往上扬,很好,她至少记得他以前的那些“训”话。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卖糖葫芦的,一串串鲜红的裹满糖浆的山楂果插在草垛上,非常诱人。
“我要买一串。”她指着说。
“不行,这个有色素,咱。。。”他话还没说完,她就执拗地打断了他“不,我就要买,买一串尝尝怎么了,又不多吃。”
她扬脸,撅着嘴,眼里开始有火星子在闪动。那样子就象是一只原本温顺的小猫,慢慢地要竖起了毛,即将变身成一头小老虎,母的。
她炸毛他是见过的。那效果,就跟春节除岁时燃放的大地回春一百响电光爆竹一样。劈哩啪啦,叽哩呱啦的。以她家乡话为主,又融合了各种语言,语速之快使他根本就听不懂,不知所云。而后,她就不说话,不理人,至少几天,怎么都哄不好。
他不想让她炸毛,他不想让她不开心。
于是他说:“这个我会做!!!”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惊讶地看他,他继续说:“我做的可好吃了,市场里有山楂果,我再买点冰糖,融了煮糖浆,冰糖做出来的才好吃,又脆又甜。然后,你不是喜欢糖桂花吗?咱们再淋上糖桂花”
她听着乐得眉开眼笑的,好象那甜甜的味道已经沁到心里似的。他就知道她很好哄,她其实一直都特别好哄。
正说着,迎面跑过来了一个男人,象有什么急事儿,她避让不急,一下撞到她身上。
“sorry,i am so sorry”她连声道歉。那男人回头怪异地盯了她一眼。
“跑什么,你?”他吼向那男人,又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说,“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嗯了一声,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知道你习惯了,但是sorry在我们当地,发音跟骂人发骚似的,以后别说了。”
她惊得连忙用一手捂住嘴。
而他则牵着她的另一只手,嘴角上扬,微微地坏笑着。
到了市场,他让她在门口等。
“为什么不让我一同进去呢?”她问
“里面人多,太挤,我怕你又一路Sorry过去。。。”他打趣她。她刚放下的手立刻又捂住了嘴,大眼睛里有强忍的笑意和讨饶的神情。
“好了,逗你的。你在这儿等我,里面乱七八糟的,还脏,我买了菜就马上出来的。”他叮嘱,“不许挪窝,就在这儿等我,不许跟人乱搭讪。”
她捂着嘴,频频点头。
等他提着几袋子荤蔬和山楂出来的时候,她果然还在原地翘首等着。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拍拍她的头笑着夸一句:“好乖。”
她撅嘴,幽幽地说:“刚才有只狗狗被拴着绳在那等她的主人,主人出来,也是这个动作,这句话。。。。。”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路人纷纷侧目。
他边笑边摇头,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场走。连日开会的压抑与疲累,竟在这清冷的夜色中消褪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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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相识后,他在一个安静的小区里租了间房子,算是他们每次相聚的“家”。
她从来不问他的家到底在哪,或者他做什么工作,她和他的联系一直只是一个手机号,而已。
这让他觉得既心安又不安。
他不想让她真正介入他的生活,却又不甘心自己同样进入不了她的世界。
她晚饭吃的不多,二十多小时的旅途颠波,使她体力有些透支,脸色发青。她憔悴得让他心疼了。
不容反驳地,他说:“你去洗澡,我来涮碗然后给你做糖山楂。吃完,马上睡觉。”
当他正把一颗颗醮过糖浆的山楂挟在圆碟里时,忽然,她从背后抱住了他,裹着一股温润,暖腻的香气。
“帅哥,猜猜我是谁?”她捏着嗓子,故意拿腔作调地问。
“呵,你吗?一个洗完澡,还喜欢往身上喷香水的怪物小变态。”他边乐,边挟了一颗山楂果转身,送进她嘴里。
可能是糖浆还没冷硬,蹭到她嘴角了,她伸出舌尖舔舐,“好甜,”她满足地眨眨眼,又舔,十足象只馋嘴的猫。
“甜么?我尝尝”他说,然后吻住了她。。。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客,一晌贪欢
别时容易见时难
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咳,咳,,此处省略一万字。。。哈哈)
清晨,他被枕边阵阵的翻动声吵醒,睁眼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他知道她睡觉爱蹬被子,可是现在的她,竟完全从被里睡到了被子上。
估计是被冻得够呛又醒不过来,所以她整个人蜷缩着并不停地翻来覆去。
“这是,最新的烤红薯睡眠法吗?”他调笑着搂过她,拉了被子来替她盖好。
她起先抱着他的一只手,然后慢慢地越贴越近,就象那条冻僵的蛇,寻找东廓先生温暖的胸膛。
得寸进尺地,她先将整个人贴近他的手臂,然后又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取暖,鼻尖冰冷,呼出的气息却逐渐温热,睫毛微微颤动,拂得他的心痒痒的,软软的。
他侧过身看她,伸手替她拨开散乱在脸上的发丝。
忽然,他的手停在了她鬓边,那里有几根银丝夹在乌黑的发间,如此明显。
弹指红颜老,这个调皮又精灵古怪的女人,孩子似的,竟然发间也开始有了岁月的痕迹。
“搬来这里长住吧,把你那破工作辞了,整天脚不沾地的东飘西荡。。。”他在她耳边闷闷地说。
“不要”她呢喃中翻了个身,背向着他。
“不要?!”他莫名地愠怒:“你这小没良心的,我照顾你不好吗?为什么不要?”
“不要。”她又重复了一遍,轻声而坚定:“我喜欢我的工作,我喜欢自由自在。”
她又往外骨碌了一下,这次是翻到床边了,再翻就要掉下去了。
他一把将她捞进怀里,咬牙切齿。“几月不见,长本事了啊?你以为自己是个球?告诉你,我读书时可是蓝球队的,人送外号流川枫。”
“流氓的流!”他在她耳边恨恨地补充。
她笑了,在他的怀抱中,笑得花枝乱颤,他只有无奈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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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到单位,小张就立刻迎上来,朝着局长办公室的方向努努嘴:“局座,您才来呀。今儿,太上皇可是一早就来了啊,特地关照,您一来就让您去见他。。。”
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说:“局座,太上皇今儿神色可有点严肃,您心里先垫个底儿。”
“行了,什么局座局座的,乱叫啥,起什么哄啊。”他蹙了蹙眉,呵斥着自己的得力下属。
其实,全局都心知肚明,只要老局长一退,那位子就非他莫属。
他敲门进了局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一直在外观望的小张,从未见自己的上司神情这样冷清。
他在整个局系统内,一直以为人沉稳,做事果决,有条不紊,喜怒不形于色著称。
可是,此刻的他,虽然看着依然自信而内敛,但没了往常的那种意气风发,他竟然看着有一种莫名的孤寂与落寞。
“头儿,老局长说啥了?削你了?”小张悄声问。
“不是,没有。”他顿了顿,然后低声吩咐:“老局长下月8号要离休了,具体的欢送步骤和准备工作,你拟一下,报给我批。”
“哈哈,YES SIR!!”小张激动得一敬礼:“头儿,不,局座,大喜啊,我提前为您的高升给您道喜了。”
“嗯。”他微微一笑,点点头说:“去忙吧,我一会儿有点事儿要去办,下午不回局里了。”
来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去,他不想启动引擎。
坐在车座上,他暗骂自己太过大意,多年的刑侦工作,竟然会在保护自己的私隐上出了纰漏。
老局长昨晚坐车里经过,刚巧看到他和她携手而行,各自耳里还塞了一只耳机,个中关系已无需解释。
今早,老局长找他谈话,话不多却句句见骨。象他们这样的机关,象他这样的级别,是如论如何容不下她的存在的。
她必须从他的世界离开,立刻,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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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缓慢。
他一直在想该用哪种方式和她说此事。 直接地?委婉地? 命令地?祈求地? 温和地?绝决地?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 还是直接扔沓钱过去?或者给她一张卡?
他又揣测她的一切有可能的反应。 炸毛? 捶胸顿足? 一哭二闹三上吊? 骂他一顿? 煽他几巴掌? 谈个价码? 又或者,一言不发收拾东西走人?
他车子驶进小区,停车,进楼,出了电梯,一步步来到房门口,犹豫着掏出钥匙,开门前先凝神听了听,屋内很静,悄无声息的。 他开门,她并未在客厅。 今天天气很好,明媚的阳光透过米色的窗纱映在客厅地板上,一室静谧,又温馨。 他往卧室看了看,也没人。他皱皱眉,又抒了口气。 也许,她刚巧出去散步了。。。
来到厨房,餐桌上放着昨夜盛糖山楂的圆碟,上面竟然空空如也,一颗不剩。 他瞥见碟下压着一张便笺,心莫名地就沉了沉。抽出来看,上面是她的字迹。 他曾说过,如果字如其人的话,她的字太男性化,银钩铁划,冷硬绝决,毫不留情。 笺上短短一行字:Dear,公司急电,不得不走。下次回来再短信你。
捏着这张纸,莫名地,他忽然嘴角抽动了一下,算是笑吧? 他不用再动脑筋如何摆脱她,她已经自行离开了。 他一直怕她会真的动情,其实,自由如风的她又真的在乎过么?
很好,这正是他想要的。
把纸对折撕开,再对折再撕开,再折再撕。。。 便笺几乎被他撕成了纸屑,然后,他把这手掌里的碎片扔进了垃圾筒。 立刻,他又拿出手机,先把通讯录里的“甜品”拖入黑名单。再进黑名单里,停了停,果绝地删除了“甜品”。 做完这一切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一种情绪在弥漫。 既不是愤怒,懊丧,失望。 也不是愉悦,轻松,得意。 他只觉得体内先是空荡荡的,空无一物般,又忽然五脏六腑连着血液都一起急速下沉,深不见底。 “砰”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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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局长离休已经快一年了,全局在新局长的领导下,多次得到部里表扬。 部长更是对这位新贵,青眼有嘉,委以重用,再次升迁那是早晚的事儿。 小张自然也跟着平步青云,从科室一路升到今天的局办主任。她时常感叹,跟个好领导也和女人嫁人一样,得有命又有运才行。
捧着一堆公文,小张走进局长办公室。 “局座,这些是今天部里,和其他相关部门送过来的材料,让您审阅的。” “嗯,放桌上吧。。。”他正在看机关简报。 忽然,他猛一抬头,目光利刃似地盯着小张,小张吓得一哆嗦。 他问“你身上,什么味道?” “哦,我,我昨儿买了瓶香,香水,就试了那么一下,,,没想到味儿那么大。局长,我,我以后不用了。”小张看出他的不快,赶紧认错。 他嗯了一声,又低头看简报,声音低沉,说:“机关工作,不适合用香水。我,很不喜欢这味道。你去忙吧”
暗暗地舒了口气,小张转身刚要出办公室,又想起一事,扭头问:“局长,局办的小李乔迁,说是要请整个局办吃甜品,您要。。。。。” “甜品?!!!我不吃甜的!一直都不吃,永远不吃!血糖高不能吃!这个你不知道吗?!以后别再问我。”他一下提高了声音,大声呵斥,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 “哦哦,对,对。局座,我忘了。我今后一定记着。您不吃甜食!” 小张逃也似地退出办公室,拉上门,对着门内扮了个鬼脸。果然,乌纱大了,脾气也跟着见长。今后可得小心伺候着。 小张回到办公室,在记事本上认真地写下:
局座禁忌: 一,不喜闻香水味儿。 二,不吃甜食,不要提和甜品相关的一切。 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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