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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醉舞 于 2022-3-8 01:15 编辑
岳小依看着窗外,看起来好像是在看风景。 其实没有什么风景,有的只是满眼的土黄和黄土。间或有一星半点的绿色,也是蔫蔫的,一派无精打采。 就像是岳小依此刻的心情。 岳小依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儿,见过她的人都以为她是那种从事某种浪漫职业的女孩儿,比如演员,比如模特。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漂亮的岳小依却从事了一种并不浪漫的职业。不仅不浪漫,甚至和浪漫完全绝缘。 漂亮女孩岳小依是一个警察,——不是那种抓人的警察,而是那种管人的警察,——狱警,也就是监狱里的警察。 严格说来,狱警岳小依并不直接管人,她在监狱里管电脑,全监狱的电脑。
岳小依一直弄不明白,今天是一个什么日子,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会集中到了今天。 其实今天原本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和其他三百六十四天也没什么太大区别。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今天是三月八号。 众所周知,三月八号是妇女节,全世界女同胞扬眉吐气的日子,这一天所有的女人都会放假,包括监狱里的女犯;众所不知的是,三月八号还是岳小依诞生的日子;更重要的是,这一天沈飞就要从西藏回来了。 与岳小依不同,沈飞所从事的是一种绝对浪漫的职业。沈飞是搞舞蹈的,沈飞天生就是搞舞蹈的材料,不仅有着舞者的身材,更为难得的是还有着对舞蹈特殊的灵性。岳小依和沈飞是在组建犯人艺术团的时候认识的,可谓一见钟情,此后狱警和舞者双双坠入了爱河而无法自拔。 半年前沈飞去了西藏采风,昨天发来微信说今天回来。所以正常情况的话,岳小依此刻应该和心爱的人一起漫步在大街上,徜徉在商场里,当然还要有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在迷离的音乐中听沈飞讲那片遥远高原的种种神奇的故事,看沈飞带给她的那些带着浓厚民族风情和神秘色彩的生日礼物...... 此刻本该漫步在街头的狱警岳小依却颠簸在乡野的黄土路上,当然陪伴她的也不是多情的舞者,而是森冷的枪口和冰冷的镣铐。
狱警岳小依其实与电脑打交道的时候远比与犯人多,更没有执行过这样的远程押解任务。要不是碰巧监狱里赶上一年一度的春季大转监,要不是监狱内能用的人手都用上了,要不是对方兄弟县局也腾不出人手,要不是这次押解的犯人中有一个女犯,要不是有这些“要不是”,这事儿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 黑脸的监狱长亲自找她谈话,罗列了种种理由,和颜悦色却严肃认真。完了问她还有什么困难,她嘴动了动,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于是监狱长满脸的皱纹刹那间都舒展开来,一直把她送到门外,拍着她的肩膀再三叮嘱她不要紧张,就是一次普通的押解任务,遇事多与马科商量。 “那时一条老鲶鱼了,跟着他准保翻不了船。”监狱长笑着说。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岳小依在心里气气地说。
“老鲶鱼”正靠在坐位上闭目养神,手里捧着个结满茶垢的大茶杯,脑袋随着汽车的颠簸一冲一冲的,从侧面看有点儿像电影《押解》里押解傅彪的那个瘦瘦的老警察。 “小岳啊,今儿是你生日吧?”“老鲶鱼”没有回头地对岳小依说,“听说你那个跳舞的男朋友也从西藏回来了?” 岳小依没有回答。 “唉,好好一个女孩子,干什么不好,偏偏干警察!”老头自顾自地叹息一声。 马科是狱政科的副科长,混了一辈子也没能挪正。眼下应该快退休了,说不定这就是他最后一次任务。 面包车的那头和胖司机背靠背的是两个武警,年长的那个胡子拉碴的,帽子有些歪斜,一看就是老兵油子了。年轻的那个细一看还是个孩子,厚厚的嘴唇上细细的茸毛还没有长结实,脸绷得紧紧的,手指紧按在微冲的扳机上,腰板儿挺得笔直,岳小依真担心这孩子累着。每次和岳小依的目光一碰,他的脸就会刷得变得通红,很不自在地转过脸去。 武警的脚下蜷缩着那个抢劫杀人的家伙。那家伙瘦瘦的,骨架却很大,象一匹骆驼。那家伙嘴总闭得紧紧的,眼光却抽冷子一扫,扫到人脸上很不舒服。岳小依很不喜欢看人的眼光,可那家伙缺偏偏喜欢拿目光扫描她,为此一路上没少被“老鲶鱼”踹。 岳小依旁边靠角落的坐位上坐着那个叫冯春雨的女犯。在宽大的囚服里她显得很瘦小,象一只瘦弱的小猫。她总是低垂着头,零乱的头发遮住了整张脸。从露出的那一截细白的脖颈看,她应该很年轻。岳小依看着她,怎么也不相信她有那么大劲儿把一个大男人拿斧头给劈开,就像劈一截柴火。
车子晃晃荡荡行进在坎坷不平的野路上,车内的空气闷热而令人烦躁。 “骆驼”动弹了两下,“老鲶鱼”倏地睁开双眼,两片厚重的眼皮下射出的目光象出鞘的藏刀的刀锋。 “干什么?!” “报告政 府,”“骆驼”大声叫道“我......我要撒尿!” “就你妈事儿多!”“老鲶鱼”踹了他一脚,看了看岳小依,又看了看表,“胖子,停车!——全体下车方便!“ “骆驼”哗啦哗啦抖动着镣铐,“政 府,我这怎么撒啊?” “老鲶鱼”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扭头对武警说:“给他打开。——只开脚上的,手铐不解。——妈的还怕你飞了不成?” 外面的空气虽说也很沉闷,但到底比车里好多了。停车的地方是一片荒野,斜前方不远处有一小片杨树林,低垂着灰蒙蒙的枝叶沉默不语,象一个个等待判决的犯人。 岳小依舒展了一下身体,向树林走去,那个叫冯春雨的女犯无声地跟在她身后,象跟在主人身后的一只可怜的小猫。 走进树林里,岳小依四处看了看,回身给冯春雨打开手铐,冲旁边一扭下巴,然后踱到了一边儿。岳小依不怕她有什么轻举妄动,她自信凭她在警院练就的那三招两式,制服这只小猫易如反掌。 而这只小猫似乎也没有什么轻举妄动,看起来很乖。 很快小猫就站了起来,她动作很小地整理好衣服,走到岳小依身边,很老实地伸出手,看着岳小依把那只粗糙的手铐铐在她的手腕上。 她的手腕很纤细,仿佛一折就能折断,白白的皮肤下一条细细的青青的血管清晰可见。岳小依又想起就是这只纤细的手劈开了一个男人的脑袋。 远远地,“老鲶鱼”和那个“老兵油子”武警在抽着烟聊着什么,那个小武警仍然手握着微冲一副高度戒备的样子。 “你什么事儿啊?”岳小依学着“老鲶鱼”的腔调问冯春雨。 “报告政 府,....杀....杀人。” “呵,看不出小样儿的,还挺能的啊,敢杀人啊!”岳小依想起今天种种的一切,满腹郁闷终于可以发泄一下了。 “杀的什么人啊?” “俺.....男人。”冯春雨的声音象小猫在叫。 “你男人?”岳小依皱起眉头,“你男人是只鸡啊,说宰就给宰了?!” 冯春雨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岳小依又想起沈飞,那个跳舞的大男孩,此刻沈飞早就该下飞机了,他一定以为她会去接她,可她没有。她该去陪他的,却在这荒山野外陪着一个杀人犯! 还不都是因为她,这只疯狂的小猫! “为什么杀他?!”岳小依的口气中明显充满了嫌恶。 “他......他欺负俺,总喝酒,喝醉了酒欺负俺,像打牲口一样打俺......"小猫在低低地哀鸣。 “那你就杀了他?!你懂不懂法?真是愚昧!” “他还....还欺负俺妹......”小猫忽然抬起头。 “行了,真不是东西!”岳小依忽然感到一种说不清的烦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妹可聪明了,上学也好,人也好看....." “行了!”岳小依忽然大吼一声,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走吧你!” 岳小依推了她一把,却险些把自己摔倒。
“老鲶鱼”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吐掉嘴里的烟头,“上车!” 各就各位。“骆驼”半个屁股刚沾座位,“老鲶鱼”突然大吼一声: “蹲下!” 这一声连岳小依都吓了一跳,冯春雨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站立起来,“老鲶鱼”照蹲下去的“骆驼”屁股上踢了一脚,回头对冯春雨说: “你坐下。” 天越来越阴沉,人都能感到那越压越低的云朵的重量了。“骆驼”的眼睛却越发贼亮起来。“老鲶鱼”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说给岳小依听:“快了,快到了。” 岳小依的心里稍稍安定下来。 雨终于下下来了,其先是一个霹雳,然后就是瓢泼般的雨水,仿佛天被撕裂了。外面的世界刹那间一片迷茫。 “老鲶鱼”伏在胖司机背后,仿佛有他帮忙,就能看清楚道路一样。胖司机仿佛是在雨地里,不停地擦着脑袋上的汗。“骆驼”又在不安分地扭动身体,“老兵油子”也和小武警一样正襟危坐起来,手里的微冲虎视眈眈。 冯春雨仿佛缩得更小了,比一只小猫还小。 车颠簸得越来越厉害,“老鲶鱼”嘴里骂骂咧咧地操着老天的娘。岳小依不安地想要站起身,就在这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猛地袭来,整个车猛烈地一震,就像淘气的孩子手里的玩具汽车,跳起来打了个滚,又重重地落下。 岳小依在落地的那一瞬间意识到,翻车了。 然后她就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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