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家的路上,看到公路两边有火红的花树盛开,无需走近,我也知道那是紫薇花。八月能如此炙热地盛开,唯有紫薇。减速慢行,车身掠过整齐的花树。在风影里,花枝累累层叠,凛冽的气势,开得不知时间的边界。忘了生死,开成一片汪洋的海。
记得杜牧有一首《紫薇花》。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
那意思就是说,紫薇花开在夏秋之际,桃李虽艳,已无踪影。唯有这独特的紫薇,笑傲在夏末秋风里。用桃花李花的艳,反衬紫薇特立独行的美和花期的持久。作者咏物抒情,借花自誉,世人称“杜紫薇”。
在我看来,紫薇,更像一位绝世佳人。花样年华,天生伶俐,明眸皓齿,即使一副冷清的样子,也呈现出惊天动地的烈艳。金庸笔下的黄蓉,精灵古怪。她对郭靖的爱,率性率真。不管是携手江湖,还是退隐山水,或者是轰轰烈烈坚守一方水土。哪怕最后共死于襄阳之战,黄蓉都是那样贞静,疏朗。一如紫薇花树,在茫茫的天地间,格外的动人,格外地让人心心念念。
楼下院子里也有几棵紫薇花树。平时进进出出,行色匆匆,没有特意去关注它。由于那天的相遇,重新投入了目光。淡淡清香的紫薇花,有洁白晶莹的花瓣,也有粉面娇羞的骨朵。隆重地开,坦然地落。所有欢喜,簇拥枝头,繁盛留恋。不管你来或者不来,你爱或者不爱,都坚定绽放,不动声色。那份郑重的态度,也许是世间爱情里最奢侈的事,值得追寻回味。
总有人会问,你下辈子愿意是什么?
最早的时候,我会说,下辈子我愿意是只林中鸟,叽叽喳喳在树的发梢。后来,长大了,我会说,下辈子我愿意是一朵云,自由行散在风中狂跑。现在,我会说,下辈子我愿意是一棵紫薇花树,在薄薄的素秋里,郑重留恋,流畅铺开。
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伤。
万千时光流转,和有情人做快乐事,织锦繁华也罢,裂帛之痛也罢,都愿意是那枝紫薇花。
这样的偶然相遇,也许就是八月的浅秋里,给我最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