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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海棠,遭遇了倒春寒,花苞嗫喏了几日,便不堪继续迁延,今晨便吐了蕊。
她开放时,一身翠衫装满了仲春的晓风。我听到了其中的莺啼,悦耳非常。
我错过了桃杏的妖娆,知道花事渐稀。好在还有海棠未英,于是我便小心等待着,等待着看到她那半身淡粉。
关于淡粉深红,我确然是更喜欢半身的,另半身,自然是那些翠嫩的绿叶之衫。
我觉得,桃杏之属,对于春色总是太过急迫,未叶先花,就像一个急于嫁人的俗妇,寡廉鲜耻,但大胆直白,很能解锁人的本我,从而荡人心魄,引无数骚人竞折腰。或许,这是因为“人之初,性本骚”吧,毕竟,本我之能掌控着人的本质。
海棠却是个很“自我”的女子,她先把衣衫穿戴整齐,再含羞待春,最后才锦上添花。所添之花,虽然清颜可人,但花香微淡如无,给敏感的文人留下了“海棠无香”的千古遗憾。而这,从悲剧角度来看,就有点“超我”的意味了。
于我,海棠更大的遗憾,是半岁后的果子,硕硕累累,但苦涩瘦小,像在秋天里挂满了琳琅的悔意。这跟桃杏的酸甜相比,简直就是一场肆意的不公。
有时候,我会猜测,海棠的海,是什么样的海。
说文解字上说,海,乃指东海,海棠是汉唐时,从齐鲁之东的东海蓬莱贬谪过来的仙树,树英华美但果实入杜梨,难以入口,故此名为海棠。
但我觉得,这个海,应该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海吧,那果心中酸涩,正是当年渣男元稹心中的滋味。
所以我想,海棠啊,你还是像桃杏一样,放开这个禁锢你感情的世界,香起来吧,骚起来吧,幸福起来吧。
如此,说不定到了秋天,我还能吃到甜美的海棠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