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男 孩

来深

未长大的男孩

一首歌，一间房，一段被时光尘封的爱恋。

当《男孩》的旋律再次响起，醉酒的调侃、泛红的眼眶、转身的决绝

都在诉说：那个幼稚的老男孩，从未真正告别过他的姑娘，就像我们，从未真正告别过回不去的青春！

                                                           ——————前言

一

这天，一刀和一个大客户谈定一桩生意，心里痛快，准备请客户喝两杯，不料这个客户突然有事走了，订下的酒席要退已来不及。一刀琢磨着有好些天没有和市内的老同学见面了，不如借机邀来一醉。

正要挨个打电话，和尚打电话过来：“有外头的同学回来了，你召集老同学聚一聚吧。”一刀问谁呀。

和尚在那头不怀好意地嘻嘻笑了：你说呢？
一刀哈哈一笑：笑个毛线，不就是锦铭吗？
和尚嘿嘿坏笑：还带着尾巴的，一家三口。

一刀说成，叫上其他同学，带到“湘依相拌”饭店，我订好了包房，在OBY里。

这个“OBY”包房差不多是一刀专用，名字就是一刀取的。

一刀不来，只要还有其他房间，没有客人愿意进这个包房，都说这个名字怪，要是贴上个人头，和饭店里的卫生间差不多。

饭店老板老幺问过一刀取的是什么意思，一刀笑而不答，老幺也就不追问，只叫人搞成几个艺术字，让人看不出是什么，还有点洋味儿。

饭店服务员不知道该叫什么包房，就统一叫成刀房。

一刀也不在意，反而取笑老幺：你这里刀子明晃晃的，明摆着宰我。



二

锦铭其实不呆，只是书生气十足，被同学取了“阿呆”的雅号。他和老婆苏晚是同学，大学时代，苏晚是一刀的女朋友。

这次带着苏晚和儿子回来看望父母，苏晚提出要在“湘依相拌”见一见老同学。锦铭本不愿意，自从和苏晚结婚，就很少和同学接触了。无奈苏晚一再坚持，锦铭只好同意。

锦铭看见一刀时有些吃惊，一刀胖得跟猪一样，一点旧模样也没有了，幸好声音还没变。锦铭满脸倦容说昨晚打麻将打得太晚，然后东张西望，连连打呵欠。

苏晚看见一刀笑着出来，心里倒也还平静，许多年过去了，只觉得这个胖胖的一刀和多年前的一刀的确有些不同，感觉和陌生人差不多。见一刀向自己笑，就冲他点点头。

一刀一把握住锦铭的手，夸张地大笑：你妹的锦铭，挖了老子的墙角，一晃十年不露面哈！一面邀锦铭一行进去。

锦铭大窘，没料到一刀这等出言无忌，当众被喝破，不觉涨红了脸，讪笑：怕你拿刀子跟我拼命，不提他了，哈哈！

一刀不屑：“哪里还像个男人，今天不醉不归！一年罚一杯！”

苏晚见一刀这等出言不逊，并不顾及自己的脸面，觉得没多大意思。只和女同学拉些针头线脑的闲话，有一句没一句，时不时瞄一眼乱开荤玩笑的男同学。

大家都小心翼翼，不提当年的事。但十年不见，不谈当年，少不得冷了场，没有话说，尴尬得恨不能马上逃出去。幸好有儿子在身边，跑来跑去的儿子正好做个缓和气氛的道具。

一刀在同学中随便惯了，何况今天少不得要表现得大度一些，也就口无遮拦地神说乱讲，渐渐发觉老同学一个个沉默下来，意识到是自己表演过分了，便转头向苏晚：“锦铭对你好么？”话刚出口就觉不妥，要改口已来不及，只好住口，望着苏晚呆住了，窘得不知所措。苏晚听一刀这么问，本来心中就莫名有气，准备回敬他一句“自然比你好多了”，见一刀的窘相，心中又觉不忍，反而被问得心头一酸，不觉眼圈红了。一刀见苏晚一头长发温柔如昔，眼神暖暖的，隔着餐桌，也能感觉到她娇喘微微，不觉痴了。

来深

三

和尚见势不对，连忙向外高叫：妹娃儿，快点上菜来！

立马就有一外穿土布蓝花衣裳的姑娘半开了门，笑嘻嘻地说了声：是刀先生定下的席吗？

一刀回过神来：废话！

姑娘也不答话，把门全推开，后面一队同样服装训练有素的姑娘鱼贯而入，转眼就布置妥当，

还是先前问话的女孩儿走到一刀身后，还是笑嘻嘻地问：刀先生要什么酒呢？

一刀回过身，悄悄伸手在女孩儿身上拍了一下，女孩儿在他手上轻轻拧了一下，伏在他耳边笑道：刀哥你坏，我那个‘酱香型’的这个月你还没点的。

一刀收回手，嘿嘿直笑：你是什么香型撒，和你一样的我就要，一人一瓶，女同志自便

女孩儿应了声好，一阵风似的就出去了。

只一转眼，酒送上来，真是酱香四溢的茅台特酿，酒杯是本地特制的小土碗。

和尚张罗着让几个小姑娘给大家都满上酒，然后对一刀和锦铭举杯：这么多年了，讲和吧。锦铭就站起来说：干了！自顾先一仰头“滋”地喝干。

一刀冲锦铭哈哈一笑：好兄弟！”也一气喝干。

酒过三巡，锦铭脸上见红，话也多起来，拍着一刀的肩膀指着门外问：妈妈的，你包的这个包间叫什么来着，我看半天没看懂。

和尚忙向他使眼色，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锦铭不解，喝问：干什么啊？

大伙儿哄笑，一刀便向站在身边的姑娘说：去，把歌儿给我放起来。

熟悉的旋律缓缓流淌——梁博的《男孩》：

曾经意外 他和她 相爱
在不会 犹豫的时代
以为明白 所以爱得痛快
一双手 紧紧放不开
心中的 执着与未来
忘不了 你的爱
但结局难更改
我没能 把你留下来
更不像他 能给你一个
期待的 未来
幼稚的 男孩

你的关怀 一直随身携带
无人的地方 打开
想问你现在 是否忧伤不再
像躺在阳光下的海
像用心涂抹的色彩
忘不了 你的爱
但结局难更改
我没能 把你留下来
更不像他 能给你一个
期待的 未来
幼稚的 男孩

四

旋律响了起来，在座的都知道一刀和苏晚跟这首歌的故事，锦铭自然清楚，不觉真呆了，喃喃地嘀咕：“O、B、Y，是Old Boy（老男孩）！”

他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起来，不断有人敬酒过来，他也不推辞，一概接下。

望着酒兴正浓的锦铭和一刀，苏晚无言，这突如其来的旋律如梦如幻，好似天外来曲，不断地钩起她过往的记忆。

那个在广播台为她唱《男孩》、说要等她长大的一刀渐渐清晰，眼前这个满身酒气、言语粗鄙的一刀，竟是陌生而遥远了。

苏晚突然就莫名地悲伤起来，一个人走到外面，静静地听着曲子和一刀他们高声劝酒，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正伤心，感觉有人在拉自己，回过头，看见儿子闪闪的眼睛：妈妈，你怎么了？”

苏晚笑笑：没怎么，走，咱们回去了

一刀听见苏晚蹄蹄蹅蹅出去，也不起身，望着锦铭傻笑：你老婆走了！

女同学渐渐散去，酒到酣处，大家兴奋起来，就打了的去一家“HERO”酒吧。这是做办公室主任的和尚极力推荐的。

和尚极幸运，读大学谈恋爱结婚生子全有老一辈罩着，有点儿小资情调，锦铭也附和着说去吧。

一刀早对这种玩法不屑一顾，好在和这家酒吧的老板敏儿是老相识了，也就跟着去了。

来深

五

夜有点深，敏儿的酒吧里灯光很暗。和尚一脚迈进门槛就高声问：“老板娘，有陪酒妹儿没得？”听得一刀心里直乐，再看看锦铭，一副见怪不怪的自得模样，显见是此道老手，就有些替苏晚悲哀，心情突然变得很糟，找了个地方坐下，闷闷地不出声。

“今天晚了，我们这里没有了，”从吧台后面摇晃着转出老板娘敏儿，一张白得有些吓人的脸凑在一刀的耳边，“要不我给你们找几位？”

一刀冲她挥挥手：“你找的我不要，我只要和你一模一样的

女人讪讪一笑：“都是美女，丑女不给你们找。”

“只管找来，丑了不要。”和尚大声说，一边拿了麦克风，点了几首老歌，自顾杀猪般地嚎。

锦铭躺进沙发里，大声喊：“睡觉了，来了叫我

一刀看着锦铭狂笑：不用叫你，她们自会把你叫醒

一刀一屁股坐上吧台，伸手摸了一把老板娘的手，说把你老公休了，好跟我。”

女人“啪”地在他手上打了一巴掌：下去，小心有人砍你。

一刀朝里一望，见一大汉正在放碟子，便冲他大叫：兄弟，这妹娃儿说你要砍我，我不敢在这儿玩了。

那大汉抬头冲一刀直乐：“哪个敢砍你嘛，你是被她咬怕了吧，哈哈！”

“你老公呢？怎么不见呢？和别个玩儿去了吧。”一刀望着敏儿笑得暧昧。

“就是你呀，你到镜子前照照，像不像猪八戒，嘻……”

一刀愣了愣，以前这女人可没有这么辣，往往会在这时红了脸儿不出声。仔细一看，水汪汪两眼睛，两调皮的酒窝，婀娜的身段，正是一刀认得的老板娘。

女人笑出声来：你认错人了，刀哥！

一刀惊得跳下吧台：你？容儿！

六

容儿是敏儿的妹妹，双胞胎，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苏晚嫁给锦铭的那一年，一刀常常一个人去舞厅，不跳舞，只是不停地点《男孩》，看别人跳，那时敏儿和容儿都在那儿乐队伴奏，至少为一刀演奏了一百次以上这首歌。

容儿蹦跳着扑过来，一刀搂了个结实：妹娃儿，来，刀哥给你介绍，这些都是大学同学。

一刀搂着容儿，一一介绍：“这是和尚，这是锦铭，这是……”

然后对众人说：“这是我妹娃儿。”

众人哄笑：“是‘情人’吧！”

一刀正色道：“真是妹娃儿。”

众人笑而不答，私下嘀咕：别理他，道貌岸然！

容儿见状，乖巧地说：“我去安排一下，刀哥的同学，得好好招待。”然后冲一刀甜甜一笑，“一会儿来陪你。”扭着纤腰，款款走进吧台去了。

锦铭拍拍一刀的肩膀：“哈，你网友？她见到你连路都不会走了。”

容儿放了《男孩》，和尚立即抢了麦克风去，冲一刀怪笑：你还能唱这个歌？给我唱！

锦铭窝在沙发中不出声，一刀也不出声。

一刀和苏晚热恋的时候，有一次不知怎么闹翻了。一刀怎么道歉都不能和解，锦铭建议去学校广播台点个歌，还把《男孩》的歌词改成情书，骗广播员说是原词。学校广播里的配乐情书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一刀从此名动女生宿舍，被封“情痴”。

音乐弥漫着酒吧，容儿跑出来拉一刀跳舞，一刀起身，想起第一次跳舞，正是苏晚硬拉着下舞池的。那个周末，一刀站在学校舞场边，看着别人一双双一对对舞得如痴如醉，心里激动而又紧张。虽然在寝室“练舞”已经有模有样了，但真进了舞场，还是不敢去邀女伴。

容儿的小手软软的，一刀感觉容儿像朵云贴在身上，轻轻柔柔的，如影随形，不像苏晚跳舞时那般认真，一步一个脚印。以前也和容儿跳过几次，从没有这样得心应手过。

容儿双唇微启，娇艳无比，一刀想要是吻下去她肯定不会躲避。容儿发觉一刀不怀好意，把头埋进一刀的肩窝。

苏晚就在一刀慌乱得不成样子的时候出现在一刀面前，她一身黑色衣裙，像夜的精灵，轻而易举地虏走了一刀的心。

一刀偷眼看锦铭，锦铭还在大口大口猛灌啤酒

来深

七

苏晚做新娘的那个晚上，一刀在舞厅给自己点了《男孩》，一边喝酒一边看别人跳舞。几个小混混突然冲进乐池，大呼小叫地抓住女乐手不放，客人们惊慌逃窜。一刀暴吼一声冲了上去，他读书时身上总带一把锯齿军刀，“一刀”的名号就是这么闯出来的。那天他没带刀，但他自己就是一把刀。

寒光闪闪的砍刀上下飞舞，一刀像幽灵般迅猛出击，没毕业的容儿，就是在那场混乱的“刀光剑影”中，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她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如此拼命，为了素不相识的乐手，硬生生扛下了好几刀。“110”赶到时，几个小混混都已被砍倒在地，吓傻了。一刀被拘留的日子里，容儿天天去看他，看得连警察都羡慕不已，对他说：“你这次值了，砍出这么好个女朋友。”可一刀对容儿始终没那种感觉，即便所有恋人之间的亲密接触都有过了，他心里装着的，还是那个穿着黑裙子、会拉他跳舞的苏晚。

酒吧里的《男孩》还在唱，“忘不了你的爱，但结局难更改”，一刀突然红了眼眶，推开容儿，走到吧台前猛灌了一杯酒。

就在这时，酒吧门被推开，苏晚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她是放心不下儿子，又折回来想叫锦铭回家，却看见锦铭搂着两个陌生女孩说说笑笑，手里还夹着烟。

苏晚的脸瞬间白了，锦铭看见她，慌忙推开女孩，站起身支支吾吾：“晚晚，你怎么来了？”

苏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滑落。一刀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钝刀割着疼——当年那个说要好好照顾苏晚的锦铭，那个腼腆老实的书呆子，终究还是变了。

容儿看出了端倪，悄悄关掉了音乐，酒吧里瞬间安静下来。和尚也停了歌声，尴尬地站在原地。

一刀突然走上前，一把揪住锦铭的衣领：“你他妈的当初怎么跟我说的？说会一辈子对她好！”

锦铭被酒精冲昏了头，也来了火气：“我对她好不好，关你屁事！你当年要是真那么在乎她，怎么会放手？”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一刀心里，他松开手，后退了两步，看着苏晚，声音沙哑：“对不起，当年是我太幼稚。”

苏晚摇摇头，擦干眼泪，拉过一直躲在门口的儿子，轻声说：“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选的。”她转头看向锦铭，我们结束了。

说完，她牵着儿子的手，一步步走出酒吧，没有回头。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像一束被遗忘的绸带，飘向无边的黑暗。

锦铭愣在原地，突然蹲下身抱着头嚎啕大哭，哭声里全是悔恨与无力，却再也唤不回那个转身离去的身影。后来他才知道，苏晚哪晚带着儿子回了娘家，第二天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带着儿子去了南方的小城，从此断了所有联系，再也没有回过这座留着他们青春与遗憾的山城。

一刀看着苏晚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耳边仿佛又响起当年广播里的《男孩》，想起那个在操场边弹吉他的自己，想起那个红着脸听他唱歌的苏晚，他走到吧台前，一瓶接一瓶地灌着酒，直到醉意朦胧。

容儿递给他一张纸巾，轻声说：刀个，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一刀接过纸巾，却没有擦眼泪，他望着窗外的夜空，喃喃道：可那个老男孩，从来没真正放下过啊。

那天之后，一刀再也没去过“湘依相拌”餐饮的OBY包间，老幺几次问起，他只说不用留了。后来那个包间被改成了杂物间，墙上的艺术字落满灰尘，再也没人想起它曾代表过一个人的执念。

容儿没过多久就离开了酒吧，听说嫁给了一个外地商人，从此杳无音信。和尚依旧过着他的小资生活，只是再也不敢在一刀面前提起苏晚和锦铭。锦铭愈发颓废，整日酗酒赌博，最后欠了一屁股债，消失在了人海里。

一刀的生意越做越大，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走进他心里。每个深夜，他都会一个人开着车，在城市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车里永远循环着那首《男孩》。沙哑的歌声穿过车窗，散在冰冷的夜色里，像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梦。

他常常想起那个穿着黑裙子的女孩，想起广播里的情书，想起“OBY”包间里的旋律，想起苏晚转身时滑落的眼泪。原来有些遗憾，不仅会藏一辈子，还会在每个午夜梦回时，化作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早已结痂的伤口。

那个幼稚的老男孩，终究没能等到他的未来，而那段回不去的青春，连同那个没能圆满的爱情，都成了岁月里最悲伤的烙印，在每一个孤独的夜晚，伴着《男孩》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回忆，直到白发染霜，直到生命尽头，也没能等来一句“如果当初”

马叶的小小屋

帮贴首配曲吧。

歌曲：男孩（Live版）

演唱：梁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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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经完整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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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我以为一刀和和尚锦铭他们，是更早期的同学，而苏晚和一刀、锦铭又是大学同学，就稍微有点纳闷。

后来才明白，他们全都是大学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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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房都能专门为一刀使用，甚至门牌都是他命名，说明他在这里的花销真不会含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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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铭和苏晚，虽然木有恨明确的说他们的故事，但是似乎裂痕早已经存在。

这个夜晚，不过是裂痕完全凸显的契机。

只是啊，我坏坏的想了想，可惜了一刀，木有乘虚而入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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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以一刀的性情、以苏晚对家庭的需要，两人似乎也更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