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垂涎中,小乔捧上了烤乳猪。 谢客撕下一只猪腿,没有食器、接帛,刘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里吃的是野趣,若皇上还端着宫里的范儿,反倒显得怪诞了。您打天下的时候,会顾得上吃相吗?” “谢侍郎,一手油粘粘的哎。” “您旁边的徐司空,他穿的那布衫……吸油!” 老颜也凑过来,“皇上可曾听说谢客的姑老爷、右将军王羲之大人,是如何被选为佳婿的?”老颜侃侃而谈:“当年,太尉郗鉴去书香门第王家,为女儿郗璿选婿。王家众后生个个垂手以待,面露紧张忐忑神情,唯东床上盘腿一位,视来人若空气,赤裸肚皮狂吃海喝。郗鉴一看,呀嗬,这个吃货不错啊,镇定大气,我女儿就是他的了!据说那吃货当时是这么想的——去他妈的选婿,关我鸟事!就这样,王羲之娶了郗璿,生下个女儿王孟姜,就是谢客的娘。皇上,若王羲之被被所谓礼法架着,也就没有这段坦腹东床的历史佳话了。所以呢,请您放下宫廷繁文礼节,做个最自然的自己,趣由心生呐!” 刘裕听罢,似懂非懂。
又见一道红光闪过,刘裕再次被扑倒,愣神之际被抹了一脸的猪油。小乔躺在刘裕怀里,手拎一块猪皮,“吃啦吃啦,就要你吃啦,尝尝人家的手艺嘛。” 九八兄倒置了两口铁锅、一只空坛,手持两根兽骨砰砰咣咣,时而激烈如厮杀,时而安静如偃旗。谢僮燃起三堆柴火,浇上半坛白酒;小九戴着自编的花环跳起杯盘舞,连徐羡之都哼起了江南吴歌…… 刘裕莞尔。与这些名仕们同围一堆火,同喝一坛酒,同吃一榻肉,兴许我本该傲娇,心灵相迎,在大自然里刻下人生高洁。
野菜、溪虾、河鱼、米酒、杜康,纷纷端上桌。 觥筹交错中,几只小兽围过来。谢客端的眼熟,这不上次那窝黄家吗?梦得“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那次。 黄妈带着五只小崽,颤巍巍地靠过来。心里还嘀咕着,咋又遇见这披了人皮的野鬼?那几只什么什么鬼?天,烤肉味道真好,孩子们有福了。 刘裕拂袖欲赶,谢客赶紧制止。“天下皆生灵。作为一国之君的您,应以博爱苍生,公平正义为立国根本。您看黄妈拖儿带女的,定是想为孩子们索口佳肴。还有一只烤乳猪,就赏赐给她吧。”刘裕点头以示应允。 谢客将肉撕碎,一一摆放在六黄面前,又抱起最小的喂起来。 黄妈大吃一惊,思绪沦陷于崩塌:世道真的大同了?野鬼们也懂大爱了?忽的,黄妈冲到崖上,朝京都方向伏地磕首。
这一刻,人兽同语,人兽同欢!刘裕惊呆了——天下太平,连小兽都如此珍惜。想当年我霸气震天,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挡回百万师。可真正的王土要的不是杀戮,而是国泰民安,生灵皆兴! 豪情上身,刘裕潸然泪下。谢客赶紧把他抱入怀中:“此泣抑扬顿挫,仿若大音希声,感天动地。像您这样的伟人,谁也无法打败,只能在万民敬仰中千古留芳!” 后人不曾想到,刘宋时期“整吏治,用寒族,轻徭役,重生产,倡教育”国策,竟源于一窝黄鼠狼。 见到如此灵性的黄家六口,小乔欢喜得握住黄妈的爪子,“黄阿姨,以后别混山林了,跟我回家如何?”黄妈惊魂点头,噗的一声大味来袭…… 大风起兮云飞扬的一代君王,惊现梨花带雨柔软一面,令所有人心生怜惜。
九八兄提议,去山间温泉泡澡大啖,继续天地间的恒生野趣。 平素宫女捧果绕左右,太监备衣环伺,敲背的、搓澡的、笙歌的、跳舞的……面对野温泉刘裕略显束手无策。 谢客、颜廷之、九八兄已裸入温泉。 刘裕脱了上衣,蹲在泉边面露难色。徐羡之正色阻拦道:堂堂帝王,岂能与臣子脱光嬉戏。 九八兄将野味摆上池边小榻,插言道:皇上可曾裸于后宫? 刘裕不言,谁做好事要穿着衣服?九八兄继续说:嫔妃可见皇上玉体,为何男人见不得? 谢客扒在池岸,大快朵颐吧嗒嘴的样子,实在令人气愤又垂涎:捏着喷香的獐子肉,一拽一抖,好肉到手。接着沉进水里,脑袋仰出水面,高高擎起肉,缓缓放进嘴。然后上唇包住下唇咂一下,下唇包住上唇再咂一下,最后大叫两声,以示各种受不了,如此反复无间。
谢客继续撩拨着。“过去出生入死,而今礼法治国,您累!大爽于山水纵情,和治国没一文钱的关系!礼法在宫廷,不在泉里,不在野味上,衣冠楚楚的是衣冠,卸了衣冠才是楚楚的人。皇上您就楚楚地脱光,楚楚地泡澡,楚楚地吃肉喝酒吧。” 獐子腿诱人无罪。刘裕转问徐司空如何看?” 老徐比谁都按捺不住,劝阻仅为形式过场。啥玉体不玉体的,獐子的玉体更让人想犯罪。噗通一声,徐羡之合衣跳下温泉,潜至食榻处,捋下獐子头抱入怀中。
刘裕胸毛茂盛,小乔看的发呆,很想扑上去一根根拔掉。但鉴于场面过于香艳,她拉着谢僮、小九进了林子寻野菜。 唯黄妈一家卧阴凉处,看这群鬼魅逡巡于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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