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客眼中,陶是名仕的大旗,敢与上层决裂,撩起裤腿躬耕,余下所谓的名仕,连自己都是半瓶子水,始终放不下世俗。他夸奖颜与陶的老少交:老颜啊,有五柳先生做挚友,明天烂死花柳也值了……
除了颜廷之,谢客的另一位挚友是九八兄。 与谢颜走的官道不同,九八兄溜的是野路,野到生死由天的那种。他长谢十三岁,颜十二岁,三人中的老大,身上篆刻了太多的传奇: 他本名柳子慧,因有九妻八子,获字“九八兄”。 某年,见一和尚遭遇狼群攻击,他三拳两脚弄死了头狼。怎奈和尚重伤无术,临死前送给他一本书。他看完书后,忽顿悟了天地大道,遣掉家中半壁财产,使周边村子家家有田种,人人享天伦。自己则换上布衣卦,跑进山里搭起窝棚,自辟三亩穷土,凿井而居,研佛究道。闷时便趴于崖处,观山路来往的行人,见鸣锣开道的官宦人家,借着雾气,扯下裤子朝下撒尿,完后还惬意几口身边嫩草上的露珠。 总之,九八兄半人半神了,意足于当下的隐士生活。
千年之后,出了个弘一法师李叔同,很有些九八兄的味道,但隐骨之下的真情却各自两边:李叔同皈依后翻脸无情,老婆孩子全成了施主,“大隐”里也绝了世间的人味。 九八兄远非绝对的“大隐”,而是隐中有淫。隐逸修行的空当,不忘抽空浪漫人生。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拎着野兔、野鸡、野蘑菇回家,拢上九妻切磋风流,爆淫三日后回归山林。
九个老婆中,他最疼爱小九。 小九叫纤纤,年方十八,聪明贤惠,喜欢俏一身红衣。 五年前,她逃荒于此地,饿昏了头闯入柳府,恳请做烧火的下人。一面尘土,难掩纤纤的天籁清纯,惹得九八兄嘴里流出半钵眼泪,当即瘫软树下:下人就不要做了,直接做上人吧。从此,纤纤有了自己的归宿。
关于老婆观,九八兄是这样总结的:前八个都门当户对,说好听的是大家闺秀,说不好听的是高端饭桶。唯独不门当户对的小九,缝衣、烧饭、捶肩捶背、料理家务样样行,平日里还给八个姐姐绣女红,柳府上下都喜欢她。所以,他猎到野味时,第一个总会想到纤纤。但碍于众妻尊严,他一定先飞鸽传书谢客,谢客再谴书童谢坤去柳府,借口给谢府绣女红,偷偷将纤纤接至山上,傍晚时分再送回。
三人情同手足,脾气却相差甚远。谢客脾气火爆,九八兄次之,颜廷之殿后。 比如,有人指着谢客大骂,谢客定先朗诵一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然后趁对方以为要文斗之际,拎起趁手的家什拍向对方面门,死活是其次。 若换做九八兄,这事会高尚许多。他绝不会粗俗到参与骂架,而是选择拂袖而去,然后找几个下人,半夜迁入对方家中发黑石头,待窗户洞开之际,直接往里泼粪。
若换做颜廷之,那才是真正的艺术。他会牵起对方的手:兄弟,别骂人哦。兄弟,你娶妻了吗?孩子几岁了?读过山海经吗?哎呦喂,你这衣料在哪家绸庄买的,好像是苏绣哎,好好好…… 对方蒙掉,内心犯嘀咕:这厮这么温柔,咋下手呢? 颜廷之继续:哎,大兄弟,你的皮肤这么红润,白里透红的好,用的什么胭脂? 然后,对方羞掉了。再然后,变成了品学兼优的好人……
某次,他们打群架,对方也是三个人。 谢客二话没说,挑着最壮实的开干;九八兄抹不开面子,挑了最瘦的下手。本是一对一的局子,老颜不动手,拉住第三人研讨《离骚》,等那人反过味来,俩同伙已被干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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