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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15 20: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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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泊宅編序
  泊宅翁學博而志剛,少時謂功名可力取,不肯與世俯仰。晚得一官,益齟齬不合
,慨然歎曰:〔大丈夫不為人則為己。先聖有言:朝聞道,夕死可矣。〕乃取浮圖、
老子性命之說,參合其要,以治心養氣,反約而致柔,年老而志不衰。酒後耳熱,抵
掌劇談,道古今理亂、人物成敗,使人聽之竦然忘倦。時出句律,意匠至到。扁舟苕
、霅之上,侶嬋娟,弄明月;興之所至,輒悠然忘歸。使翁少而遇合,未必如歲晚所
得之多也。一日,過予子桐汭,出所著《泊宅編》示予。予曰:〔此翁筆端遊戲三昧
耳,胸中不傳之妙,盍為我道其崖略?〕翁默然無言。予因書以序之。丹陽洪興祖慶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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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5 20:51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一
  陽孝本字行先,居虔州城西,學博行高。東坡謫惠州,過而愛之,號曰〔玉巖居
士〕,仍為作真贊。居士不娶,坡每來,直造其室,嘗戲以元德秀呼之。居士曰:〔
某乃陽城之裔。〕故坡詩曰:〔眾謂元德秀,自稱陽道州。〕皆謂無妻也。居士後以
遺逸得官。
  吳師仁字坦求,錢塘人。篤學勵志,不事科舉。守臣陳襄、鄧溫伯、蒲宗孟皆以
遺逸薦於朝。元祐初,被召命以學官。初,坦求喪親,廬其墓,日托棲真寺隨僧造飯
一缽以充飢,不復置庖爨、蓄奴僮,閉戶翛然讀書,倦則默坐而已。嘗一夕,已滅燭
,室中忽自明,有僧長揖而入,與坐談玄久之,謂坦求曰:〔教授行且仕宦,壽不過
六十。〕僧去而復暗如初。坦求為太學博士,十年無他除改,其後以選除穎川、吳王
宮教授,卒年五十七。
  王升字君儀,居嚴州烏龍山。布衣蔬食,無書不讀,道、釋二典,亦皆遍閱。為
湖、婺二州學官,罷歸山中,杜門二年不赴調。一日,自以箕子《易》筮之,始治裝
西去,時年將六十矣。旅京師數月,良倦,將謀還鄉,左丞薛昂以其所撰《冕服書》
獻之,稍歷要官。君儀之學,尤深於《禮》、《易》,久為明堂司常。宣和乙巳,以
待制領官祠,復居烏龍故廬。每正旦,筮卦以卜一歲事,豫言災祥,其驗甚多。金人
據臨安,諸郡驚擾,嚴人皆引避山谷間,公獨燕處如平時,且增葺捨宇,以示無虞。
壬子正月,微感疾,謂貳車黃策曰:〔陸農師待我為屬官,不久當往,但《太元書》
未畢,且不及見上元甲子太平之會,此為恨爾。〕數日卒,年七十九。
  東坡既就逮下御史獄,一日,曹太皇詔上曰:〔官家何事數日不懌?〕對曰:〔
更張數事未就緒,有蘇軾者,輒加謗訕,至形於文字。〕太皇曰:〔得非軾、轍乎?
〕上驚曰:〔娘娘何自聞之?〕曰:〔吾嘗記仁宗皇帝策試制舉人罷歸,喜而言曰:
『今日得二文士,然吾老矣,度不能用,將留以遺後人。』二文士蓋軾、轍也。〕上
因是感動,有貸軾意。
  朱行中自右史帶假龍出典數郡,年才逾壯。守東陽日,嘗作春詞云:
小雨廉纖風細細,萬家楊柳青煙裡。戀樹濕花飛不起。
愁無比,和春付與西流水。九十光陰能有幾,金龜解盡留無計。
寄語東城沽酒市,拼一醉,而今樂事他年淚。自以為得意。

後歷中書舍人,帥番禺,得罪,安置興國軍以死。流落之兆,已見於此
詞。
  王欽臣自西京一縣令召入,議法與介甫不合,令學士院試賦一篇,但賜出身,卻
歸本任。以二詩獻公,其一云:
蜀國相如最有詞,武皇深恨不同時。凌雲賦罷還無用,寂寞文園意可知。
其二云:
古木陰森白玉堂,老年來此試文章。宮簷日永揮毫罷,閉拂塵埃看畫牆。

  東坡帥杭,一日,與徐坐雙檜堂,吟曰〔二疏辭漢去〕,應聲曰:〔大老入
周來。〕字全夫,少年登科,疏縱不事事,晚益流落,終於武義縣主簿。嘗寓婺州
清漣寺,醉中題壁云:
驚雷殷殷南山曲,一夜山前春雨足。美人睡起怯輕寒,衣褪香綃紅減玉。
朝雲靄靄弄晴態,野柳狂花無管束。東風也自足春情,吹皺兩溪煙水綠。


   元祐中,東坡帥杭。予自江西來應舉,引試有日矣,忽同保進士訟予戶貫不明,
賴公照憐,得就試;因預薦送,遂獲游公門。公嘗云:〔王介甫初行新法,異論者譊
譊不已。嘗有詩云:『山鳥不應知地禁,亦逢春暖即啾啾。』又更古詩『鳥鳴山更幽
』作『一鳥不鳴山更幽』。〕
  歐公作《醉翁亭記》後四十九年,東坡大書重刻於滁州,改〔泉洌而酒香〕作〔
泉香而酒洌〕,〔水落而石出〕作〔水清而石出〕。
  馮當世未第時,客餘杭縣,為官逋拘窘,計無所出,題小詩於所寓寺壁。一胥魁
范生見之,為白令,丐寬假。令疑胥受賕遊說,胥云:〔馮秀才甚貧,某但見其所留
詩,知他日必顯。〕出其詩,令笑釋之:〔韓信棲遲項羽窮,手提長劍喝秋風。吁嗟
天下蒼生眼,不識男兒未濟中。〕
  介甫嘗戲作《走卒集句》云:
年去年來來去忙,倚他門戶傍他牆。一封朝奏緣何事,斷盡蘇州刺史腸。
  先子晚官鄧州,一日,秋風起,忽思吳中山水,嘗信筆作長短句《黃鶴引》,遂
致仕。其敘曰:予生浙東,世業農。總角失所天,稍從里閈儒者游。年十八,婺以充
貢。凡七至禮部,始得一青衫。間關二十年,仕不過縣令,擢才南陽教授。紹聖改元
,實六十有五歲矣。秋風忽起,亟告老於有司,適所願也。謂同志曰:〔仕無補於上
下,而退號朝士。婚嫁既畢,公私無虞。將買扁舟,放浪江湖中,浮家泛宅,誓以此
生,非太平之幸民而何?〕因閱阮田曹所制《黃鶴引》,愛其詞調清高,寄為一闋,
命稚子歌之,以侑尊焉。
生逢垂拱。不識干戈免田隴。士林書圃終年,庸非天寵。才初闒茸。
老去支離何用?浩然歸弄。似黃鶴、秋風相送。
塵事塞翁心,浮世莊周夢。漾舟遙指煙波,群山森動。神閒意聳。
回首名鞿利鞚。此情誰共?問幾斛、淋浪春甕。


   韓退之多悲,詩三百六十,言哭泣者三十首。白樂天多樂,詩二千八百,言飲酒
者九百首。
  徽宗興畫學,嘗自試諸生,以〔萬年枝上太平雀〕為題,無中程者。或密扣中貴
,答曰:〔萬年枝,冬青木也;太平雀,頻伽鳥也。〕是時,殿試策題,亦隱其事以
探學者。如大法斷案,一案凡若干刑名,但取其合者,不問詞理優劣。或曰:〔王言
而匿,其指奈何?〕曰:〔此正古之射策,在兵法所謂多方以誤之也。〕
  自古繼世宰相,前漢所稱韋、平而已,漢袁、楊二族最盛,亦不過三四人。唯李
唐一門十相者良多。至聞喜裴氏、趙郡李氏,一家皆十七人秉鈞軸,何其盛也!本朝
父子繼相,韓、呂之後未聞。
  自古相國最久者,唯召公三十六年;一朝宰相最多者,唯武后六十八人。
  韓忠獻公之子粹彥帥定武,或勸取幽燕者,粹彥折之曰:〔國家奄有四海,寧少
此一彈之土耶?〕唐庚作傳贊曰:〔仁人之言,其利博哉!始之者寇萊公,成之者公
也。〕
  王黼自入仕登庸,無他異,唯合眼時覺有物隱隱如玉箸,頭長不盈寸,開眼則無
之,他人不知也。每有慶事,則微癢而動搖,率以為常。靖康初,金人犯闕,黼正憂
遽,忽癢甚,喜不自勝;微以手按之,其物忽落掌中,狀如箸。不久及禍。
  介甫嘗晝寢,謂葉濤曰:
適夢三十年前所喜一婦人,作長短句贈之,但記其後段:『隔岸桃花紅未半,枝頭已
有蜂兒亂。惆悵武陵人不管。清夢斷,亭亭佇立春宵短。』〕
  姚祐自殿監遷八座,不數進見。母夫人久病痢,諸藥不效,憂悶不知所出,令李
昂筮軌革,有〔真人指靈草〕之語。一日,登對,上訝其悴,具以實奏。詔賜一散子
,數服而愈,仍喻只炒椿子熟末之飲下。
  王直方云:王介甫在翰苑,見榴花止開一朵,有〔濃綠萬枝紅一點,動人春色不
須多〕之句。陳正敏謂此乃唐人詩,介甫嘗題扇上,非其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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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5 20:52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二
  予弟匋字仁宅,博學好古,未壯而卒。平生不喜作科舉文,既卒,於其篋中得二
跋尾遺稿,今載於此:

《秦詛楚文跋尾》曰:
  右秦《告巫咸神碑》,在鳳翔府學;又一本《告亞駝神》者,在洛陽劉忱家。書
辭皆同,唯偏旁數處小異。案:《史記‧世家》,楚子連〔熊〕為名者二十二,獨無
所謂熊相者。以事考之,楚自成王之後,未嘗與秦作難。及懷王熊槐十一年,蘇秦為
合從之計,六國始連兵攻秦,而楚為之長,秦出師敗之,六國皆引而歸。今碑云〔熊
相率諸侯之兵以加臨我〕者,真謂此舉,蓋《史記》誤以熊相為熊槐耳。其後五年,
懷王忿張儀之詐,復發兵攻秦,故碑又云〔今又悉興其眾,以逼我邊境〕也。是歲秦
惠王二十六年也。王遣庶長章拒楚師,明年春,大敗之丹陽,遂取漢中之地六百里,
碑云〔克齊,楚師復略我邊城〕是也。然則碑之作正在此時,蓋秦人既勝楚而告於諸
廟之文也。秦人嘗與楚同好矣,楚人背盟,秦人疾之,幸於一勝,遍告神明,著諸金
石,以垂示後世,何其情之深切一至是歟!余昔固嘗怪秦、楚虎狼之國,其勢若不能
並立於天下,然以鄰壤之近,十八世之久,而未聞以弓矢相加。及得此碑,然後知二
國不相為害,乃在於盟詛之美、婚姻之好而已。戰國之際,忠信道喪,口血未乾而兵
難已尋者比比皆是,而二國獨能守其區區之信,歷三百有餘歲而不變。不亦甚難得而
可貴乎!然而《史記》及諸傳記皆不及之也。碑又云:〔熊相背十八世之詛盟。〕今
《世家》所載,自成王至熊相才十七世爾。又云:〔楚取我邊城新及長。〕而《史記
》止言六國敗退而已。由是知簡策之不足盡信,而碑刻之尤可貴也。秦惠公二十六年
,周赧王之三年也。自碑之立,至今紹聖改元,實一千四百六年。廷博案:紹聖,原
誤〔紹興〕。一千四百六年,原誤〔一千四百四十九年〕。今訂正之。
  《石經跋尾》云:
  右石經殘碑在洛陽張景元家,世傳蔡中郎書,未知何所據。漢靈帝熹平四年,邕
以古文、篆、隸三體書五經,刻石於太學。至魏正始中,又為一字石經相承,謂之《
七經正字》。今此所傳,皆一體隸書,必魏世所立者。然《唐‧經籍志》又有邕《今
字論語》二卷,豈邕五經之外復為此乎?據《隋‧經籍志》,凡言一字石經,皆魏世
所為。有一字《論語》二卷,不言作者之名,而《唐‧志》遂以蔡邕所作,則又疑《
唐史》傳之之誤也。蓋自北齊遷邕石經於鄴都,至河濱岸崩,石沒於水者幾半。隋開
皇中,又自鄴運入長安,未及緝理,尋以兵亂廢棄。唐初,魏鄭公鳩集所餘,十不獲
一,而傳拓之本猶存秘府。前史所謂三字石經者,即邕所書,然當時一字石經存者猶
數十卷,而三字石經止數卷而已。由是知漢石經之亡久矣,不能若此之多也。魏石經
近世猶存,五代湮滅殆盡。往年洛陽守困閱營造司所棄碎石,識而收之,遂加意搜訪
,凡得《尚書》、《論語》、《儀禮》合數十段。又有《公羊》碑一段在長安,其上
有馬日磾等名號者;魏世用日磾等所正定之本,因存其名耳。案《洛陽記》,日磾等
題名本在《禮記》碑,而此乃在《公羊》碑上,益知非邕所為也。《尚書》、《論語
》之文,與今多不合者,非孔安國、鄭康成傳之本也。獨《公羊》當時無他本,故其
文與今文無異,皆殘闕已甚,句讀斷絕,一篇之中,或不存數字,可勝歎惜哉!吾友
鄧人董堯卿自洛陽持石經紙本歸,靳然寶之如金玉,而予又從而考之。其勤如是,予
二人亦可謂有志於斯文矣!
  崇寧五年,長星見。蔡京斥居浙西,時事小變,士大夫觀望,或於秉筆之際有向
背語。蔡既再相,門人蘇棫者自漳州教授召赴都堂,審察獻議,乞索天下學官五年所
撰策題,下三省委官考校,以定優劣。坐是停替者三十餘人。棫為太學博士,遷司業
卒。
  今之巧宦者,皆謂之〔鑽〕。班固云:〔商鞅挾三術以鑽孝公。〕仕有不稱職者
,許郡將或部使者兩易其任,謂之〔對移〕。漢薛宣為左馮翊,以頻陽令薛恭本縣孝
者,未嘗知治民,而粟邑令尹賞久用事,宣即奏賞換縣,乃對移之所起也。
  狄武襄公青,本拱聖兵士,累戰功致位樞府。既貴,時相或諷其去面文者,但笑
不答。仁廟亦宣喻之,對曰:〔臣非不能,姑欲留以為天下士卒之勸。〕上由此益愛
之。
  宗澤,婺州農家子,登進士科,調館陶尉,凡獲逃軍即殺之,邑境為之無盜。時
呂大資惠卿帥大名,聞其舉職,因召與語,仍薦之,且誡之曰:〔此雖除盜之一策,
恨子未閱佛書,人命難得,安可妄殺,況國有常刑乎!〕澤靖康中為副元帥,後尹開
封卒。
  河陽三城,其中城曰中潬,音誕。黃河兩派貫於三城之間,秋水泛溢時,南北二
城皆有濡足之患,唯中潬屹然如故。相傳此潬隨水高下,若所謂地肺浮玉者。《楞嚴
經》云:〔乾為洲潬,濕為巨海。〕
  烏程之東數十里,有泊宅村。予買田村下。因閱金石遺文,昔顏魯公守湖州,張
志和浮家泛宅,往來苕、霅間,此乃志和泊舟之所也。《續仙傳》云:〔志和,越人
。〕而《唐史》以為婺人。予喜卜築之初,聞同里之高風,遂得友其人於千載,因作
詩識之。王侍郎漢之一見,號予〔泊宅少翁〕,仍為作真贊曰:〔形色保神,環無初
終,粉飾大鈞,而為之容,是曰泊宅之少翁。〕
  唐李一品貴極當時,嘗為滁州刺史,作懷嵩樓西城上,刻文於石,以懷嵩、洛,
有〔白雞黃犬〕之歎,後竟以謫死。樓有公畫像,頎然七尺,真偉人也,但鼻端微曲
耳。
  秦之長城,西起臨洮,盡遼海。今但穴其下以來往,望之若紫雲橫亙沙漠上。
  自登州岸一潮渡海,即至島。島有五所,即《禹貢》之羽山。
  西漢梅福自九江尉去,隱為吳門卒。今山陰有梅市鄉,山曰梅山,即其地也。
  會稽山為東南巨鎮,周回六十里,北出數壟,葬者紛紛,得正壟者,趙、陸二祖
墳而已。二墳同一山,下瞰鑒湖,湖外有山,橫抱如几案,案外尖峰名梅李尖,地理
家謂之〔筆案〕。陸氏葬後六十年,生孫佃,為尚書左丞。趙氏葬八十年生曾孫抃,
為太子太師。自是陸公贈太保,趙公贈少保。
  泉州萬安渡水闊五里,上流接大溪,外即海也。每風潮交作,數日不可渡。劉鋹
據嶺表,留從效等據漳、泉,恃此以負固。蔡襄守泉州,因故基修石橋,兩涯依山,
中托巨石。橋岸造屋數百楹,為民居,以其僦直入公帑,三歲度一僧掌橋事。春夏大
潮,水及欄際,往來者不絕,如行水上。十八年,橋乃成,即多取蠣房,散置石基,
益膠固焉。元豐初,王祖道知州,奏立法,輒取蠣房者徒三年。
  古法:鑿井者先貯盆水數十,置所欲鑿之地,夜視盆中有大星異眾者鑿之,必得
甘泉。範文正公所居宅,必先浚井,納青術數斤於其中,以辟溫氣。
  湖州豪右吳伯陽有子倜,寓太學,方預薦,伯陽夢若游奕使者立廳事東階,欲延
之坐,不可;問:〔秀才在否?〕對曰:〔不在。〕遂去。伯陽送出門,見道中旌幢
儀物彌望不絕,語伯陽曰:〔秀才歸,但道天赦曾來。〕倜是舉禮部奏名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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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5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崇寧更錢法,以一當十,小民嗜利,亡命犯法者紛紛。或捕得數大缶,誣以樞密
張楶之子綖之所鑄也。初,遣監察御史張茂直就平江鞠之,案上,綖不伏。再遣侍御
史沈畸,既至,繫者已數百人,盡釋之,閱實以聞。時宰大怒,別選鍛煉,綖竟坐刺
配,籍沒其家。沈既得罪,歸鄉以死,張再遷亦不顯。今三十年間,沈氏有子登科,
張氏不復振矣。二子皆東吳賢者,不幸而當此,大抵張之失,在於但畏人而不畏天。
吁!可以為世之戒矣。

  詩中用〔乾坤〕字最多且工,唯杜甫。記其十聯:
〔乾坤萬里眼,時序百年心。〕〔身世雙蓬鬢,乾坤一草亭。〕
〔江漢思歸客,乾坤一腐儒。〕〔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
〔不眠憂戰伐,無力正乾坤。〕〔納納乾坤大,行行郡國遙。〕
〔日月籠中鳥,乾坤水上萍。〕〔胡虜三年入,乾坤一戰收。〕
〔日月低秦樹,乾坤繞漢宮。〕〔開闢乾坤正,榮枯雨露偏。〕

  玉山鄭泰者,粗有家資。一夕,夢若使者來謁,延之坐,忽曰:〔從爾貸萬緡。
〕泰方自敘力薄,其人曰:〔天符已下。〕逕去不顧。後數日,火,邑人見一四目道
士,郊外舞笏而入;凡笏之所指,則火隨而起。它日驗之,所指皆鄭之僦舍,其直恰
萬緡。

  一士人沿汴東歸,夜泊村步,其妻熟寐,撼之。問何事,不答。又撼之,妻驚起
,視之,舌腫已滿口,不能出聲。急訪醫,得一叟負囊而至,用藥糝,比曉復舊。問
之,乃蒲黃一味,須真者佳。

  鄧菊甲於天下,父老云其品無慮六七十。紹聖初,先子為教官,主善堂後所有僅
五十種,乃前任劉正夫求於諸邑得之,聞頗恨不盡其佳品而去。

[发帖际遇]: 幽篁沐风 乐于助人,奖励 352 元 草币. 幸运榜 / 衰神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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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5 20:53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三
  元豐初,盧秉提點兩浙刑獄,會朝廷議鹽法,秉請自錢塘縣楊村場上接睦、歙等
州,與越州錢場等水勢稍淡,以六分為額;楊村下接仁和縣湯村為七分;鹽官場為八
分;並海而東為越州餘姚縣石堰場、明州慈溪縣鳴鶴場,皆九分;至岱山、昌國,又
東南為溫州雙穟、南天富、北天富場十分,著為定數。蓋自岱山及二天富,皆取海水
煉鹽,所謂〔熬波〕者也。自鳴鶴西南及湯村,則刮鹼以淋鹵;以分計之,十得六七
而已。鹽官、湯村用鐵盤,故鹽色青白,而鹽官鹽色或少黑,由曬灰故也。楊村及錢
清場織竹為盤,塗以石灰,故色少黃,竹勢不及鐵,則黃色為嫩,青白為上,色黑即
多鹵,或有泥石,不宜久停。石堰以東,雖用竹盤,而鹽色尤白,以近海水鹹故爾。
後來法雖少變,公私所便,大抵不易盧法。且水性以潤下為鹹,其勢不少折,則終不
可成鹽。安邑池鹽,以濁河曲折,故因終南山南風以成。若明、越、溫、杭、秀、泰
、滄等州,為海水隈奧曲折,故可成鹽。其數亦不等,唯隈奧多處則鹽多,故二浙產
鹽尤盛他路。自溫州界東南止閩、廣,鹽勝五錢,比浙賤數倍。蓋以東南最逼海,潤
下之勢既如此,故可以為鹹,不必曲折也。
  西安州即唐鹽州,西至流沙六日,沙深細,沒馬脛,無水源,但乾沙爾。又二日
至西海,水味不甚鹹,中有顆鹽。大者重三四斤,其色紅瑩,軍行以和食飲。
  西安有池,產顆鹽,周回三十里,四旁皆山,上列勁兵屯守。池中役夫三千餘,
悉亡命卒也。日支鐵錢四百,亦多竊鹽私貿。蓋絕塞難得鹽,自熙、河、蘭、鄯以西
,仰給於此。初得此池,戎人歲入寇。其後拓地六十里,斥堠尤謹,邊患遂絕。
  漢法:聘後用黃金二萬斤,為錢二萬。而寶貨法,凡黃金一斤直錢萬,朱提銀八
兩為一流,直錢一千五百八十,餘銀一流直錢千。朱提縣出銀,音殊時。當是時,萬
金一兩才六百,銀一兩才二百。東坡常怪今之黃金不若昔時之多,蓋今糜之者眾,宜
其少而價貴也。
  升斗古小而今大。量酒之升斗小,量穀之升斗大。昔人飲酒,有數碩不亂者。班
固論一夫百畝,所收之粟,人食月一碩五斗。古之人亦今之人也,豈有一人能飲數碩
,而日食五升米乎?無是理也。
  七閩地狹瘠而水源淺遠,其人雖至勤儉,而所以為生之具比他處終無有甚富者。
墾山隴為田,層起如階級,然每遠引溪谷水以灌溉,中途必為之磑,不唯碓米,亦能
播精。播精謂去其糠秕,以水運之。正如人為,其機巧如此。朱行中知泉州,有〔水
無涓滴不為用,山到崔嵬猶力耕〕之詩,蓋記實也。
  閩廣多種木綿,樹高七八尺,葉如柞,結實如大菱而色青,秋深即開,露白綿茸
然。土人摘取去殼,以鐵杖桿盡黑子,徐以小弓彈,令紛起,然後紡績為布,名曰〔
吉貝〕。今所貨木綿,特其細緊者爾。當以花多為勝,橫數之得一百二十花,此最上
品。海南蠻人織為巾,上出細字、雜花卉,尤工巧,即古所謂〔白疊巾〕。李琮詩有
〔腥味魚中墨,烏賊也。衣成木上綿〕之句。
  螺填器本出倭國,物像百態,頗極工巧,非若今市人所售者。
  崇觀以來,天下珍異悉歸禁中,四方梯航殆無虛日,大則寵以爵祿,其次錫賚稱
是。宣和五年,平江府朱勉造巨艦,載太湖石一塊至京,以千人舁進。是日,役夫各
賜銀碗,並官其四僕,皆承節郎及金帶。勉遂為威遠軍節度使,而封石為槃固侯。
  鹽官縣安國寺雙檜,唐宣宗時悟空大師手植,今三百餘年矣。其大者蜿蜒盤礡,
如龍鳳飛舞之狀;小者與常檜不甚異。宣和乙巳春,朱勉遣使臣李蠲取以供進。大者
載由海道,遇風濤,舟、檜皆碎;小者只自漕路入。既獻,上蠲轉二官,知縣鮑慎好
賜緋。
  虔州龍南、安遠二縣有瘴,朝廷為立賞增俸,而邑官常闕不補。它官以職事至者
,率不敢留,甚則至界上移文索案牘行遣而已。大抵此地唯水最毒,嘗以銅盆貯水,
須臾銅色微黑,或大錫瓶挈佳泉以自隨。處瘴鄉者有詩云:
避色如避難,冷暖隨時換。少飲卯前酒,莫吃申後飯。

   越州禹廟有元圭,匱藏之,色黑如黳;徑五寸,厚寸餘,肉好相倍,上下有邸。
州將掌封鑰。
  贛石數百里之險,天下所共聞。若雨少溪淺,則舟舫皆檥以待,有留數月者。虔
州水東有顯慶廟,甚靈。或至誠禱之,則一夕長水數尺,送舟出石。故無雨而漲,士
人謂之〔清漲〕。前此,士大夫有禱輒應,刻石以識於廟庭甚多。東坡北歸,行次清
都觀,有〔自笑勞生消底物,半篙清漲百灘空〕之句。
  山陰蘭亭有逸少硯池,寺曰天章,以藏真宗皇帝御書故也。當時朝廷每有頒降詔
札,則池水盡黑,可以染緇。太常少卿沈紳嘗記其事。
  明州有僧佯狂,頗言人災福,時號〔癲僧〕。王君儀年弱冠,寓陸農師佃門下,
力學工文,至忘寢食。一日,癲僧來托宿,陸公曰:〔王秀才雖設榻,不曾睡,可就
歇息。〕明日,僧夙興,見君儀猶挾策窗下,一燈熒然,睥而言曰:〔若要官,須四
十九歲。〕君儀聞之,頗不懌。其後累應書不偶。直至年四十八,又夢癲僧笑而謂曰
:〔明年做官矣。〕是時癲僧遷化已久,而來年又非唱第之年,君儀叵測。明年,陸
公入預大政,首薦君儀,遂除湖州教授。君儀嘗謂予云:〔欲游四明求師遺事,為作
傳以報之,而未能也。〕
  大通禪師善本退居龍山,時節使呂吉甫帥杭,暇日常入山見師,春容道論,頗似
契合。有問:〔呂太尉如何?〕師擺頭曰:〔無力,臘月三十日要你有力。〕
  圓照禪師宗本常語人曰:〔我不勸爾出家學佛,只勸爾惜福修行。〕大通常語人
曰:〔我只勸爾生處放教熟,熟處放教生。〕大通乃圓照弟子,時稱〔吳中二本〕。

  婺州有僧,嗜豬頭,俗號〔豬頭和尚〕,而莫測其人。祥符寺轉輪藏成,僧俗設
齋以落之。一僧丐齋,眾見藍縷,不為禮,僧拂袖而去。或曰:此豬頭和尚也。使人
邀請,僧怒,指大藏曰:〔我不轉,此藏亦不轉。〕眾聞其語異,相與追之,僧曰:
〔要我轉,更三十年。〕竟不顧而去三衢。衢守饌豬頭召師食,守自牖窺之,見一鬼
食其旁。已而師坐亡,衢人奉香火良謹,有禱輒應。一日,見夢於人曰:〔吾將還鄉
矣。〕蓋自師之出,至是恰三十年,寂無施金轉藏者。故老憶師言,備禮迎其真身,
歸置藏院。郡人輻輳,輪不暫停。此寺因建長堂。予因閱師《辭世頌》,知是定光佛
也。
  王溈之字彥祖,為京西佐漕,攝河南府事,因丁外艱,有群雀集幾筵,啄踐祭食
,揮去復來。彥祖偶撲得一雀,自以刀斷其首,擲棄中庭。徐察之,此雀忽身首相就
,翩然飛去。其後彥祖還南徐,為人訟田,安置廣德軍。未幾,妖人張懷素辭連就逮
,竟謫死南方。
  范迪簡,南劍州人。起白屋,官至卿監。年八十餘,諸子自峋以下,皆登科顯宦
,近世享福,殆少其比。其居地名黯淡灘,初欲買宅,或云:〔中有怪,不可居。〕
試使數僕宿其堂廡伺之,每夕但見一物,人首而蛇身,往來其間,不甚畏人。諸僕相
與謀,以臥具裹之,束縛就烹,其怪遂絕。或云:此喪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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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15 20:54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四
  樞密蔡公卞帥五羊,道無錫,挈家游惠山。是日,邑人楊生與數僧閒步殿上,聞
公來,戲言曰:〔蔡侍郎無子,吾與之為子矣。〕公至廣之明年,生仍。後三歲還朝
,次無錫,仍忽悟前身為楊生,能言其居捨親戚,與平時所嗜玩毫釐不差。因召楊生
二子曰陟、曰升者,問其父死之日,仍生之時也。然三日後復問,則懵不能言矣。二
家至今往來如姻眷,後奏補陟將仕郎。
  前世法書名畫,有藏之秘閣者,謂之〔閣本〕。流俗看畫,但云〔閣本〕,則翕
然稱善。範文正公知睦州,奏以唐處士方干配食嚴光。謂干為御史方蒙遠祖,下鸕鶿
源御史所居。取畫像,本家無以塞命,鄉人但塑一幅巾道服者,置之祠中。元祐間,
有旨下諸郡,取前賢畫像,睦守以嚴、方應詔。後人見玄英之像,豈不謂之閣本乎?

   聯句或云起於《柏梁》,非也。《式微》詩曰:〔胡為乎泥中?胡為乎中露?〕
泥中、中露,衛之二邑。劉向以謂此詩二人所作,則一在泥中,一在中露。其理或然
,此則聯句之所起也。
  世言〔行李〕,據《左氏》,杜預云:〔使人也。〕唐李濟翁云:〔當作行使。
〕予案:《史記》皋陶為〔大理〕,一本〔大李〕。又《天官書》曰:〔熒惑為李。
〕徐廣注云:〔外則理兵,內則理政。〕又黃帝有《李法》一篇。顏師古曰:〔李者
,法官之號,總兵刑,故名《李法》。〕《北史‧敘傳》:李氏先為堯之理官,因為
氏,後改曰李。則〔李〕與〔理〕其義自通,蓋人將有行,必先治裝,如孟子之言治
任,鄭當時之言治行,理亦治也。《左傳》曰〔一介行李〕,又曰〔行理之命〕。
  今州縣獄皆立皋陶廟,以時祠之。蓋自漢已然。范滂繫獄,吏俾祭皋陶,滂曰:
〔皋陶賢者,知滂無罪,將理之於帝。如其無知,祭之何益!〕
  政和丙申歲,杭州湯村海溢,壞居民田廬凡數十里,朝廷降鐵符十道以鎮之。壬
寅歲,鹽官縣亦溢,縣南至海四十里,而水之所嚙去邑聚才數里,邑人甚恐。十一月
,鐵符又至,其數如湯村,每一片重百斤,正面鑄神符及御書咒,貯以殺青木匣,遣
曹官同道正下縣建道場設醮,投之海中。海溢又謂之海嘯,吏文只云海毀。
  通州治近海七十里,今止十里。宣和癸卯,鹽官縣蜀山、雷山一帶沙漲,而靜海
並海十里內沙再毀。初,鹽官自投符後,稍稍沙漲,前此經制司差武經郎路升等措置
水利,乃欲築長堤以捍潮勢,其論尤迂誕不可行。
  番陽吳令升知靈壁縣,會朝廷定樂,下縣造石磬;磬成,每溯汴進入縣境。別有
一河號青河,取都城稍徑,或由此河載磬以入,則磬聲率不協律。此理殆不可曉。
  宣和己亥夏,吳中雨下如墨色,明年乃有青溪之變。
  狀頭時彥,母懷之彌月,夢數人皂衣,肩輿一金紫人,逕入房中。明日,犬生九
子,皆黑;晚遂生彥,故小名〔十狗〕。《同年錄》見之。
  從事郎林毅,嘗夢黃衣吏持文書,列十人姓名在其中,謂林曰:〔召公等作酆都
使者,請書名。〕林視餘人,往往皆相識,而俱未書名,乃語吏:〔候九人皆簽字,
然後及我。〕吏曰:〔諾。〕月餘,又夢如前,而九人者皆已書押,林遂書之,相次
所謂九人者,已二三死矣。林方治任西遊,至泗州,卒。從政郎任楫初聞林說,戲曰
:〔公果作使者,幸一援我。〕林卒未久,任殂謝。
  鼓汝礪元祐末自八座出江州,與婦翁宋朝散俱之官。朝散忽夢上天召作文記,遽
答曰:〔某不能,請召尚書為之。〕未幾,尚書卒。其夫人宋尚少艾,臨終於領巾留
頌為別,云:〔百世因緣,六年夫婦。從今以去,不打這鼓。〕
  福州幽巖寺千人面床,君謨作帥,因聖節遣人舁置使廚。久之,院僧禱護伽藍神
:〔春會動,無面床何以聚眾?施利不至,神亦何依?〕一夕,公獨坐便齋,神聲諾
而不見形,問:〔何人?〕神對:〔幽巖每歲恃春會以瞻眾,願請面床以歸。〕公頷
之。明日,公庫中夜失面床,令問幽巖,果已還院,莫不異之。
  朱曉容者,嘗為浮屠,以善相游公卿間。後因事返初,惟工相貴人。初,朱臨、
姚辟久同學校,每試,姚多在朱上。馮京榜中,二人俱赴廷對。未唱名前數日,京師
忽傳一小賦,乃朱殿試之作也。姚謂人曰:〔果爾,縱不作魁,亦須在甲科。〕自歎
平時濫居其先,及至魚龍變化之地,便爾懸絕,因遍詣術士質之,亦訪容師,未見。
殿唱日,禁門未開,或云曉容在茶肆中。姚走見之,容方與一白袍偶坐,指示姚曰:
〔狀元已在此。〕偶坐者,馮當世也。姚力挽就鄰邸燈下視之,曰:〔公第幾甲,朱
第幾甲。〕相次辨色人聽臚傳,皆如師言。
  朱臨年四十以大理寺丞致仕,居吳興城西;取《訓詞》中〔仰而高風〕之語,作
仰高亭於城上,杜門謝客。一日,曉容來謁,公欣然接之。是時,二子行中、久中秋
賦不利,皆在侍下,公強冠帶而出。容一見行中,驚起賀曰:〔後舉狀元也。老僧自
此不復更閱人,往杭州六和寺求一小室寄跡,待科詔下,乃西遊耳。〕公初未之信。
後三年春,久中偶至六和,容叩伯仲行期,久中告之,師曰:〔某是日亦當離杭矣。
〕是秋,二朱至京,捨開寶寺,容寓智海。相次行中預薦,明年省闈優等,唯殿試病
作,不能執筆。是時,王氏之學士人未多得,行中獨記其《詩義》最詳,因信筆寫以
答所問,極不如意。捲上,日方午,遂經御覽,神宗愛之。行中日與同捨圍棋,每拈
子欲下,必罵曰:〔賊禿!〕蓋恨容許之誤也。未唱名前數日,有士人通謁,行中方
棋,遽使人卻之。須臾,謁又至,且曰:〔願見朱先輩。〕行中叱其僕曰:〔此必省
下欲出關者耳!〕同捨曰:〔事不可知,何惜一見。〕行中乃出,延之坐,不暇寒溫
,揖行中起,附耳而語曰:〔某乃梁御藥門客,御藥令奉報足下,卷子上已置在魁等
,他日幸相記。〕行中唯唯而入,再執棋子,手顫不能自持。同捨覺而叩之,具述士
人之言。行中念容,獨往智海,容聞其來,迎門握手曰:〔非晚唱名,何為來見老僧
?必是得甚消息來。〕行中曰:〔久不相見,略來問訊爾。〕師曰:〔胡不實告我?
馮當世未唱第時,氣象亦如此。〕行中因道梁氏之事。師喜甚,為命酒留款,且曰:
〔吾奉許固有素,只一人未見爾,當邀來同飲。〕仍戒曰:〔此人藍縷,不可倨見,
亦不得發問,問即彼行矣。〕燭至,師引寺廊一丐者入,見行中不甚為禮,便據上坐
,相與飲酒斗餘,不交一談。師徐曰:〔此子當唱第,先生能一留目否?〕丐者曰:
〔爾云何?〕師曰;〔可冠多士否?〕丐者擺頭曰:〔第二人。〕師躡行中足,使先
起,密徵其說,但曰:〔偶數多。〕更無他語而散。明日,飯罷,率行中寺庭閒步,
出門遙見余行老亦入寺,師不覺拊髀驚歎,謂行中曰:〔始吾見子,以謂天下之美盡
此矣,不知乃有此人!〕行中曰:〔此常州小余也,某識之。〕師曰:〔子正怕此人
。昨夕聞偶多之說,今又睹此人,茲事可知也。〕行中發解過省,皆佔二數。及聽臚
傳,行老果第一,行中次之。行中釋褐了,往謝師,師勞之曰:〔子誠福人,今日日
辰,以法推之,魁天下者官不至侍從。〕其後,行老止帶貼職領郡而已。行中名服,
行老名中。
  尚書右丞胡宗愈夫人丁氏,司封員外郎宗臣之女。自幼穎惠,無所不能;其善相
人,蓋出天性。在西府時,嘗於窗隙遙見蔡丞相確,謂右丞曰:〔蔡相全似盧多遜。
〕或以盧、蔡肥瘠色貌不同難之,丁氏曰:〔吾嘗一睹盧像,與今丞相神彩相似。〕
其後蔡果南竄。又戶部尚書李常除老龍,尹成都,途中貽右丞書。夫人一見其字畫,
驚曰:〔此人身筆已倒,不久數盡,仍須病咽喉而死。〕李公行次鳳翔,中毒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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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蜀人石藏用以醫術游都城,其名甚著。陳承餘杭人,亦以醫顯。然石好用暖藥,
陳好用涼藥。古之良醫,必量人之虛實,察病之陰陽,而後投以湯劑,或補或瀉,各
隨其證。二子乃執偏見於冷暖,俗語曰:〔藏用擔頭三斗火,陳承篋裡一盤冰。〕
  道士王裕,福唐人,術數頗工,常云:〔天運四百二十年一周,而七甲子備,謂
天、地、人、江、河、海、鬼凡七。今正行鬼元,後十八年復行天元,當有太平之應
。〕又云:〔唐明皇時,正行天元故也。〕乙巳年說。
  服金石藥者,潛假藥力,以濟其欲,然多諱而不肯言;一旦疾作,雖欲諱不可得
也。吳興吳景淵刑部服硫黃,人罕有知者。其後二十年,長子橐為華亭市易官,發背
而卒,乃知流毒傳氣尚及其子,可不戒哉!
  古之賢人,或在醫卜之中。今之醫者,急於聲利,率用詭道以劫流俗,殆與穴坯
挾刃之徒無異。予目擊二事,今書之,以為世警。王居安秀才久苦痔,聞蕭山有善工
,力不能招致,遂命舟自烏墩走錢塘,捨於靜邸中,使人迎醫。醫絕江至杭,既見,
欣然為治藥餌,且云:〔請以五日為期,可以除根本。〕初以一藥放下大腸數寸,又
以一藥洗之,徐用藥線結痔。信宿痔脫,其大如桃;復以藥餌調養,數日遂安。此工
初無難色,但放下大腸了,方議報謝之物,病者知命懸其手,盡許行橐所有為酬,方
肯治療。又玉山周僅調官京師,舊患膀胱氣,外腎偏墜。有貨藥人云,只立談間可使
之正。約以萬錢及三縑報之。相次入室中,施一針,所苦果平。周大喜,即如數負金
帛而去。後半月,其疾如舊,使人訪醫者,已不見矣。
  故老云王捷燒金,先用毒蛇,不計多少,殺埋庭中,澆以米泔,令生菌,因取以
合藥。後造室築基,掘得一蛇,頭如人形,捷不久而終。
  和州烏江縣高望鎮升中寺,真宗登封,曾此駐蹕,因賜寺額。寺僧有負主僧金久
而不償,病且革,自誓為畜產以報。既卒,主僧晝寢,夢病僧披衣入床下,覺而異之
。須臾,貓生一子。稍長,極馴擾,每客至,則歡迎走報;見非其人者,輒謹隨之。
人有知者,呼其名,必前怒噬。至主僧呼,則昂首號叫,若求隱其事者。
  宣和二年十月,睦州青溪縣堨村居人方臘,托左道以惑眾,縣官不即鋤治。臘自
號〔聖公〕,改元永樂;置偏裨將,以巾飾為別,自紅巾而上凡六等,無甲冑,唯以
鬼神詭秘事相扇訹。數日,聚惡少千餘,焚民居,掠金帛、子女,脅虜良民為兵,旬
日有眾數萬。十一月二十九日,將領蔡遵等與賊戰於息坑,死之,遂陷青溪縣。十二
月四日,陷睦州。初七日,歙守天章閣待制曾孝蘊,以京東賊宋江等出入青、齊、單
、濮間,有旨移知青社,一宗室通判州事,守禦無策,十三日又陷歙州,乘勢取桐廬
、新城、富陽等縣。二十九日,進逼杭州,郡守棄城走;州即陷,節制直龍圖閣陳建
、廉訪使者趙約被害,賊縱火六日,官吏居民死者十二三。朝廷遣領樞密院事童貫、
常德軍節度使譚稹二中貴,率禁旅及京畿關右、河東蕃漢兵制置江、浙。明年正月二
十四日,賊將方七佛引眾六萬攻秀州,統軍王子武聚兵與州民登城固守,屬大兵至,
開門表裡合擊,斬首九千,築京觀五,賊退據杭州。二月七日,前鋒至青河堰,賊列
陣以待,王師水陸並進,戰六日,斬馘二萬。十八日,再火官捨、學宮、府庫與僧民
之居,經夕不絕。翌日,宵遁,大兵入城。當是時,少保劉延慶等由江東入至宣州涇
縣,遇賊偽八大王,斬五千級,復歙州,出賊背。統制王稟、王渙、楊惟忠、辛興宗
自杭趨睦,取睦州,與江東兵合,斬獲百七十里,生擒方臘及偽將相方肥等、妻邵、
子毫二太子凡五十二人。毫二太子,其子之號。於梓桐石穴中,殺賊七萬,招徠老幼
四十餘萬,復使歸業,四月二十六日也。餘黨走衢、婺,而蘭溪縣靈山賊朱言、吳邦
起應之,據處州。越州剡縣魔賊仇道人、台州仙居人呂師囊、方巖山賊陳十四公等皆
起兵,略溫、台諸縣。四年三月討平之。是役也,用兵十五萬,斬賊百餘萬;自出至
凱旋,凡四百五十日;收杭、睦、歙、處、衢、婺六州與五十二縣。賊所殺平民,不
下二百萬。始,唐永徽四年,睦州女子陳碩真反,自稱文佳皇帝,刺史崔義玄平之。
故梓桐相傳有天子基、萬年樓,方臘因得憑藉以起。又以《沙門寶志讖記》誘惑愚民
,而貧乏游手之徒相承為亂。青溪為睦大邑,梓桐、幫源等號山谷幽僻處,東南趨睦
而近歙。民物繁庶,有漆楮材木之饒,富商巨賈,多往來江、浙。地勢迂險,賊一旦
發,焚蕩無一存者,群黨據險以守,因謂之洞。而浙人安習太平,不識兵革,一聞金
鼓聲,即斂手聽命。不逞小民,往往反為賊鄉導,劫富室,殺官吏士人,以徼貨利。
渠魁未授首間,所掠婦人自洞中逃出,裸而雉經於林中者,由湯巖椔樹嶺一帶,凡八
十五里,九村山谷相望,不知幾人。會稽進士沈傑嘗部民兵深入賊境,親睹其事,為
予言賊之始末。因稽合眾論,摭其實著於篇。
  自青溪界至歙州界,有鳥道縈紆,兩旁峭壁,僅通單車。方臘之亂,曾待製出守
,但於兩崖上駐兵防遏,下瞰來路,雖蚍蜉之微皆可數,賊亦不敢犯境。會宋江擾京
東,曾公移守青社,掌兵者以霧毒為解,移屯山谷間,州遂陷。
  後漢張角、張燕輩托天師道陵,立祭酒治病,使人出米五斗而病隨愈。謂之〔五
斗米道〕。至其滋盛,則剽劫州縣,無所不為,其流至今,蔬食事魔夜聚曉散者是也
。凡魔拜必北向,以張角實起於北方,觀其拜,足以知其所宗。原其平時不飲酒食肉
,甘枯槁,趨靜默,若有志於為善者。然男女無別,不事耕織,衣食無所得,則務攘
敓以挺亂,其可不早辨之乎?有以其疑似難識,欲痛繩之,恐其滋蔓,因置而不問,
馴致禍變者有之。有捨法令一切弗問,但魔跡稍露,則使屬邑盡驅之死地,務絕其本
根,肅清境內,而此曹急則據邑聚而反者有之。此風日煽,殆未易察治,如能上體國
禁之嚴,下念愚民之無辜,迷而入於此道,不急不怠,銷患於冥冥之中者,良有司也

  廬州慎縣黃山連接無為軍壽州六安界,蓋賊巢穴也。山下居民千餘戶,而藏賊以
活者十七八。賊間發,官兵粘蹤逐捕,有數年不獲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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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李伯紀初赴舉輦下,一夕,酒渴,夢雪下,以雙袖承接,欲快啖之,細視雪片上
各有女真字,殊不曉。試罷,往二相祠下求夢,夢立殿陛;少頃,簾中出三紙示之:
一曰上捨登第,二曰監察御史孫宗鑒,三曰宋十相公。雖喜有成名之兆,而後二幅語
叵測。宣和己亥夏,京師水溢,朝廷方以有司失堤防,劾官吏。公時為右史在侍下,
抗疏指明災異,而未敢以告。忽庭闈晝寢驚寤,呼諸子語曰:〔適夢一快行家來報云
:舍人被大水飄出,修撰已授崇德使。此何祥也?〕公因皇恐,自敘所奏。慈顏聞之
喜,但趣家人治任待命而已。明日,謫沙縣監當,逾年得自便,而修撰感疾卒,葬惠
山。服闋,為太常少卿,歲在丙午。金人犯闕,淵聖欲親征,公建議力駐乘輿,遂預
大政。初,公嘗除察官,乃與宗鑒同制,今上登極,進拜上宰,以御營使撫軍,實宋
十葉後。即惠山寺賜額曰崇親報德禪院云。

  東坡謫黃州,元豐五年,因誕日置酒赤壁高峰,與客飲,有進士李委懷笛以進,
因獻新曲曰《鶴南飛》,仍求詩。坡醉,信筆贈詩,有〔山頭孤鶴向南飛,載我南遊
到九疑〕之句。蓋南遷之兆,已見於此,七年遠謫,豈偶然哉?

  淵聖嘗問聶山:〔古之名者不以山川,今名山可乎?〕山因乞更名。淵聖許自擇
以進,於是以何、參、崇、璟等條上,自比蕭、曹、姚、宋,最後及周昌,御批:〔
周昌強直可慕,可賜名昌。〕有石刻記之。

  京師不榷酤,官置院造曲,增其直出貿,凡酒戶定年額斤數占買,雖不榷亦榷也
。院之井滓穢,不堪汲用,唯以造曲特善,它井皆不如。

  許昌士人張孝基娶同里富人女,富人只一子,不肖,斥逐之。富人病且死,盡以
家財付孝基,與治後事如禮。久之,其子丐於途,孝基見之,惻然謂曰:〔汝能灌園
乎?〕答曰:〔如得灌園以就食,何幸!〕孝基使灌園,其子稍自力。孝基怪之,復
謂曰:〔汝能管庫乎?〕答曰:〔得灌園已出望外,況管庫,又何幸也!〕孝基使管
庫,其子頗馴謹,無他過。孝基徐察之,知其能自新,不復有故態,遂以其父所委財
產歸之。此似《法華》窮子之事。其子自此治家勵操,為鄉閭善士。不數年,孝基卒
,其友數輩游嵩山,忽見旌幢騶御滿野,如守土大臣,竊視專車者,乃孝基也。驚喜
前揖,詢其所以致此,孝基曰:〔吾以還財之事,上帝命主此山。〕言訖不見。

  烏青墩鎮在湖、秀二郡之間,有烏將軍廟,前一池,黿居其中,孳息日繁,窟穴
漸深。其大者如甕盎,每春夜遺卵岸草,鎮人竟取鹽之。以為包苴之物。靖康初,右
史周離亨謫監鎮稅,慮其為患,效韓退之為文投之,徙吳松江中,眾漁爭取,鬻以充
庖,數日而盡。

  許幾信州人,自戶部尚書除帥太原。既陛辭,故人韓昭大卿遺之一馬,遂乘以行
。到府數日,因行香,未明跨鞍,眾軍聲諾,馬忽驚逸,獨由衙門疾馳,眾莫能及,
逮曉方就鞚。八座兩手流血,急歸,移疾;頃之,謫宜春,流落以死。公生於甲午,
而有馬禍,亦異矣。近時,陳與義赴湖州,乘馬朝拜,輒驚逸退走出門;未幾,得官
祠以薨。陳亦午生。

  吏部尚書曾楙初取吳氏,生子輒不育。異人勸勿食子物,如雞鴨子、●子、子之
類,公信之,既久不食。後取李氏。李氏嘗夢上帝詔與語,指殿前蓮花三葉賜之,曰
:〔與汝三子。〕已而果然。

  歐陽公知應天府三日,謁廟史白有五郎廟甚靈,請致禮,不然且為祟,公頷之。
一日,食,夾子輒失之;明日,夾子在土偶手中。遂命扃其廟,以留守印封之,戒曰
:〔予去此,則可開。〕然亦無他異。

  曾幾學士兒皆早慧,中子才十歲,一日,謂父曰:〔孔子死時,宰予必不行心喪
三年。〕問:〔何以驗之?〕答曰:〔予親喪以期為久,況師乎!〕其姊曰:〔只恐
聞『於汝安乎』之語,不敢違也。〕乃兄從旁對曰:〔記得夫子沒時,宰予已先亡矣
。〕

  宜興邵穎達赴澶州學官,過黎驛,挈家謁廟,因觀廡下畫壁,忽指壁謂妻曰:〔
我亦有姓名在此,所掌功德司。〕妻視之,獨不見。明日,穎達無疾而卒。

  黃銀出蜀中,南人罕識。朝散郎顏經監在京抵當庫,有以十釵質錢者,其色重與
上金無異,上石則正白。昔唐太宗以黃銀帶賜房玄齡,時杜如晦已死,又欲賜之,乃
曰:鬼神畏黃銀,易以金帶。又隋文帝時,并州出黃銀,刺史辛公義嘗以獻上。前史
唯載此二事。

  宣和七年,駕幸龍德宮。太宰王黼獻詩,有〔巧將千嶂遮晴日,借得三眠作翠帷
〕之句。識者曰:〔黼將不復見君矣。〕

  〔山色有無中〕,王維詩也。歐公《平山堂詞》用此一句,東坡愛之,作《水調
歌頭》,乃云:〔認取醉翁語,山色有無中。〕

  湖州城南居人姚許,元祐初,為軍資庫吏,盜官錢儲其家。一日,錢飛空中,散
而之他。事浸聞,府廷追究,決配廣西。

  建炎己酉秋,杭州清波門里竹園山平地湧血,須臾成池,腥聞數里。明年,金人
殺戮萬人,即暗竹園也。

  米黻字元章,為文時出險怪,而書特奇逸,世以米顛名之。仕宦久,不偶晚節。
大臣薦對,嘗有詩曰:〔笏引上天梯,鞘鳴奮地雷。誰云天尺五?親見玉皇來。〕或
問其意,答曰:〔初叩軒陛,閣門臣僚以笏引之升殿,此上天梯也。〕

  鉛山朱光將治裝赴調汴都,一日,出門閒步,忽見二介聲諾云:〔府君有牒召君
。〕光覽之,驚忙而歸,二人隨之,因懇以母老,願自陳,凱少寬假,二人許之。既
至家,寫狀授之,二人收狀並牒,忽不見。光走龍虎山,求道士作醮,青詞具道所睹
,醮罷還家,一日卒。

  政和中,忽有旨:自王府記室至四京、列郡諸曹,及特奏名進士、流外人應帶參
軍者,悉去之。記室止稱某府某宮記室,諸曹稱司某曹事,特奏名、流外人改為助教
。意以承平之久,不當復以軍旅名其官也。然自睦寇一作,兵革不息,古人以偃兵為
造兵之本,豈無意乎?

  蔡京當國,每緣製作置局,辟官不可勝數。其間如欲變衣冠之制,令稍近古,講
求累年,糜費不貲,止易靴為履而已。

  術者云:〔久晴欲得雨,須遇木克土。〕謂如乙未日之類。又云:〔久雨而暮忽
雲綻日出,但西望黑雲在日上,當晴;若在日下,則未霽。〕驗之信然。世有法,以
每月節朔日辰所遇風、雷、雨、霧、月食、虹見之類,佔五穀貴賤,中者十七八。

  劉原父帥長安,得漢宣帝時銅甬一,上有識云:〔容十斗,重四十斤。〕原父以
今權量校之,止容三斗,重十五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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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東坡《岐亭》詩凡二十六句,而押六韻,或云無此格。退之有《雜詩》一篇,亦
二十六句,押六韻。

  《越絕書》曰:〔慧種生聖,癡種生狂;桂實生桂,桐實生桐。〕以世事觀之,
殆未然也。《齊民要術》曰:〔凡種梨,一梨十子,唯二子生梨,餘皆生杜。〕段氏
曰:〔鶻生三子,一為鴟。〕《禽經》曰:〔鸛生三子,一為鶴。〕《造化權輿》曰
:〔夏雀生鶉,楚鳩生鴞。〕《南海記》曰:〔鱷生子百數,為鱷者才十二,餘或為
黿、或為鱉。〕然則堯之有丹朱,瞽叟之有舜,鯀之有禹,文王之有周公,又有管、
蔡,奚足怪哉!

  國家治贓吏至有決杖者,或以為太峻。予曰:今人但見唐韓、杜諸詩謂判司簿尉
不離棰楚,獨不知自後漢時,郎官猶不免杖責。侯汶為侍御史,賦貧民廩糜不實,獻
帝令杖之五十。唐禮部侍郎令狐峘忤宰相楊炎,德宗欲杖而流之。然獻帝、德宗不足
法也,至若贓吏貪黷,何足恤哉!

  《唐律》禁食鯉,違者杖六十。豈非〔鯉〕、〔李〕同音,彼自以為裔出老君,
不敢斥言之,至號鯉為〔赤鯇公〕,不足怪也。舊說鯉過禹門則為龍,仙人琴高、子
英皆乘以飛騰,古人亦戒食之,非以其變化故耶。

  閩人陳舜鄰為信州教授,其父湜嘗傳法於風僧哥,時時語人災祥,十得七八。一
日,復遇僧哥於京之城西,責饒舌,且戒自此勿受教授拜,它日當死於水。湜歸靳其
子,曰:〔世豈有子不拜父者!〕無何,日長至,舜鄰率子弟羅拜,湜急止之,已再
跪矣。是日,湜一手中風,不能舉。明年春,約客為泛溪之遊,未舉爵,湜起更衣,
久之不至;視之,已僕於舟尾,不復能言。輿歸,信宿而卒。是時,玉山鄭同以八行
延入郡學,亦預此會。湜未嘗識鄭氏故廬,忽謂同曰:〔君宅前水,舊是數上聲。錢
聲,今變為呵喝聲矣。〕鄭素高資,至是散盡,而長子漻宣和辛丑上捨登第。

  政和六年,江、浙大水,秋糴貴,餓莩盈路。張大忠知宣城縣,出郊驗災傷,見
岸傍群烏啣土,狀若累塚。大忠異之,令發視,果有殭屍在其下,衣帶間有《金剛經
》一卷。

  王易簡,江州人。道君朝起寒族,與子寓遭遇,皆致位通顯。建炎間還鄉,屬李
承亂,全家被害。初,王氏奉事九天採訪使者甚謹,寇壓境,城中士大夫皆遷避,王
氏亦逃於使者祠下,夜夢神告曰:〔依城自佳,何必外求。〕明日復還舊居,城陷,
遂及禍。使祠在城外二十里。

  山間小青蛙一名青鳧,飛走竹樹上如履平地;與葉色無別,每鳴,則雨作。又一
種褐色而澤居,名旱渴,晴則鳴,鄉人以此卜之。

  宣和辛丑,罷郊學及貢法,並依熙、豐故事。翁養源為國子祭酒,頗患文敝,欲
革之而未能。蔣存誠代之白堂,具學官異論者眾,請從罷黜。太宰王黼問:〔異論者
誰?〕對曰:〔固非一輩,而宋齊愈為之首。〕黼曰:〔百家諸子,自前古不廢。〕
忽悟言失,遽曰:〔但元祐學術,不可不痛懲耳!〕蔡太師聞之,因對,力詆黼〔崇
獎異學,將害陛下紹述之政〕,又稱黼〔引用非人〕。黼曰:〔洪炎,京所用,黃庭
堅甥也。〕因取蔡絛所撰《西清詩話》奏之,上令御史台彈劾,即逐炎。而蔡、王之
黨,自此始矣。

  《方言》曰:〔齊、宋之間,凡物盛多謂之寇。〕注云:〔今江東有小鳧,其多
無數,俗謂寇鳧。〕《陸龜蒙集》有《禽暴》一篇,正為野鳧害稼而作。

  人有所不為,然後可以有為,凡物亦然。《裴氏新書》曰:〔虎豹無事,行步若
不勝其軀;鷹在眾鳥之間,若睡寐然。蓋積怒而後全剛生焉。此越人以滅吳之道也。


  〔鶉〕之字有三義:師曠曰:〔赤鳳曰鶉,故南方朱鳥七宿取名焉。〕《詩》曰
:〔匪鶉匪鳶。〕鶉,鷒也,音團。又曰:〔鶉之奔奔。〕則今之鶉鷃也。《白虎通
》曰:〔一穀不升撤鶉鷃。〕

  鶻、隼,皆鷙鳥也,而有義焉。鶻冬取小禽燠爪掌,旦則縱之,視其所適之方,
則是日不於其方擊搏。杜甫作《義鶻行》是也。隼擊物,遇懷胎者釋之。《化書》曰
隼憫胎是也。可以人而不如乎?天地之間,有吐而生子者,鸕、鶂、兔,凡三物。

  予外舅莫強中喜為詩,頗有思致。掌豐城,得蜀漕蔡沖允書,歲餘始達。小詩寄
謝云:
故人音信動經年,蜀道間關不易傳。將謂天涯消息斷,西風一葉落階前。

  王荊公當國,欲逐張方平,白上曰:〔陛下留張方平於朝,是留寒氣於內也。留
寒氣於內,至春必發為大疾癘,恐非藥石所能攻也。〕東坡著《樂全先生集序》,乃
以安道比孔文舉、諸葛孔明。二公議論,不侔如此。安道元豐間以宣徽南院使退居睢
陽,是時東坡就逮下御史獄,安道獨上書,力陳其可貸之狀。劉莘老、蘇子容同輔政
,子容曰:〔昨得張安道書,不稱名,但著押字而已。〕莘老曰:〔某亦得書,尚未
啟封。〕令取視之,亦押字也。二事人罕知,故記之。

  朱肱,吳興人,進士登科,喜論醫,尤深於傷寒。在南陽時,太守盛次仲疾作,
召肱視之,曰:〔小柴胡湯證也。〕請並進三服,至晚乃覺滿。又視之,問所服藥安
在,取以視之,乃小柴胡散也。肱曰:〔古人制●咀,謂銼如麻豆大,煮清汁飲之,
名曰湯,所以入經絡,攻病取快。今乃為散,滯在膈上,所以胃滿而疾自如也。〕因
依法旋制,自煮以進二服,是夕遂安。因論經絡之要,盛君力贊成書,蓋潛心二十年
而《活人書》成。道君朝,詣闕投進,得醫學博士。肱之為此書,固精贍矣。嘗過洪
州,聞名醫宋道方在焉,因攜以就見。宋留肱款語,坐中指駁數十條,皆有考據,肱
惘然自失,即日解舟去。由是觀之,人之所學固異邪?將朱氏之書亦有所未盡邪?後
之用此書者,能審而慎擇之,則善矣。

  朝散郎路時中行天心正法,於驅邪尤有功,俗呼〔路真官〕。嘗治一老狐,亦立
案,具載情款,如世之獄吏所為。云狐能變美婦以媚人,然必假塚間多年髑髏,以戴
於首而拜北斗,但髑髏不落,則化為冠,而用事已,則埋之;欲用,則復以為常。蓋
不假此,則不能變也。人死骨朽,為髑髏尚有靈。古方治勞疾用天靈蓋,既能治疾,
豈不能為妖邪?世有術者,事髑髏能知人已往事。

  楊蟠宅在錢塘湖上,晚罷永嘉郡而歸,浩然有掛冠之興。每從親賓,乘月泛舟,
使二笛婢侑樽,悠然忘返。沈注贈一闋,有曰:〔竹閣雲深,巢虛人闃,幾年湖上音
塵寂。風流今有使君家,月明夜夜聞雙笛。〕人咨其清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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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祥符中,穎州饑,當路者奏出省錢十萬緡,以紓艱食之民,令明年蠶事已緡納縑
,謂之和買。當是時,一縑之直不滿千,民得本錢,經營數月,收什一之息,至期輸
公,頗優為也。近時,有司往往不復支錢,視物力以輸縑,物價翔貴,一縑非六七千
不可;官吏督責,急於水火,民不堪命久矣。比年二浙薄旱,已軫宸慮,至以親詔下
求民瘼,謂州縣不給和買本錢,以致怨咨感天變。上之恤隱,可謂至矣,豈知州縣奉
行之不謹邪?

  唐杜牧欲來吳興尋舊約,三上時相書,以弟顗病求醫為辭,乞知湖州。既至,而
私願復不諧,後世果可欺邪?

  周離亨嘗言作館職時,一同捨得疾,遍體疼,每作殆不可忍,都下醫或云中風,
或云中濕,或云腳氣,用藥悉不效。疑氣血凝滯所致,為制一散,飲之甚驗。予未及
問所用藥,沉思久之,因曰:〔據此證,非延胡索不可。〕周君大駭,曰:〔何以知
之?〕予曰:〔以意料之,恐當然耳。〕延胡索、桂、當歸等分,依常法治之為末,
疾作時,溫酒調三四錢,隨人酒量頻進之,以知為度。蓋延胡索活血化氣第一品也。
其後趙待制霆道引失節,支體拘攣,數服而愈。

  橘皮寬膈降氣,消痰逐冷,有殊功。他藥多貴新,唯此種貴陳,須洞庭者最佳。
外舅莫強中知豐城縣,得疾,凡食已,輒胸滿不下,百方治之不效。偶家人輩合橘紅
湯,取嘗之,似有味,因連日飲之。一日,坐廳事,正操筆,覺胸中有物墜於腹,大
驚,目瞪,汗如雨,急扶歸。須臾,腹疼利下數塊,如鐵彈子,臭不可聞,自此胸次
廓然。蓋脾之冷積也。抱病半年,所服藥餌凡幾種,不知功乃在一橘皮,世人之所忽
,豈可不察哉!其方:橘皮去穰取紅一斤,甘草、鹽各四兩,水五碗,慢火煮乾,焙
搗為末點服。又古方:以橘紅四兩、炙甘草一兩,為末湯點,名曰二賢散,以治痰特
有驗。蓋痰久為害,有不可勝言者。世醫惟知用半夏、南星、枳實、茯苓之屬,何足
以語此。

  四物湯,婦人之寶也。洛陽李敏求赴官東吳,其妻病牙疼,每發呻吟宛轉,至不
能堪忍。令婢輩釵股按置牙間,少頃,銀色輒變黑,毒氣所攻,痛楚可知也。沿路累
易醫,殊無效。嘉禾僧慧海為制一湯,服之半月,所苦良已。後因食熱面又作,坐間
煮湯以進,一服而愈,其神速若此。視藥之標題,初不著名,但云涼血、活血而已。
敏求報之重,徐以情叩之,始知是四物湯。蓋血活而涼,何由致壅滯以生疾?莫強中
一侍人久病經阻,發熱咳嗽,倦怠不食,憔悴骨立;醫工往往作瘵疾治之,其勢甚危
惙。強中曰:〔婦人以血氣為本,血榮自然有生理。〕因謝遣眾工,令專服此湯。其
法●咀,每慢火煮,取清汁,帶熱以啜之,空腹日三四服。未及月,經候忽通,余疾
如失。

  一婦人暴渴,唯飲五味汁。名醫耿隅診其脈,曰:〔此血欲凝,非疾也。〕已而
果孕。以古方有血欲凝而渴飲味之證,不可不知也。又,一士人無故舌出血,仍有小
穴,醫者不曉何疾,隅曰:〔此名舌衄。〕炒槐花為末,糝之而愈。

  道士王裕曰:〔有忽患腳心如中箭,發歇不時,此腎之風毒也,瀉腎愈。又有人
因驚而心不蔭脾,忽僕,不知人,面色黃,是脾絕不治。又有人六脈皆細,面拂拂紅
色,是心絕不治。〕

  痔腸風、髒毒一體病也,極難得藥,亦緣所以致疾不同。雖良藥若非對病,固難
一概取效。常人酒色飲食不節,臟腑下血,是謂風毒。若釋子輩患此,多因飽食久坐
,體氣不舒而得之,乃脾毒也。王渙之知舒州,下血不止,郡人朝議大夫陳宜父令隨
四時取其方,柏葉如春取東枝之類,燒灰調二服而愈。予得方後,官贛上,以治貳車
吳令升,亦即效。提點司屬官陳逸大夫偶來問疾,吳倅告以用陳公之方而獲安。陳君
蹙頞曰:〔先人也,仍須用側柏尤佳。〕道場慧禪師曰:〔若釋子恐難用此,不若灼
艾最妙。平立,量脊骨與臍平,處椎上,灸七壯。或年深,更於椎骨兩旁各一寸,灸
如上數,無不除根者。〕又予外兄劉向為嚴掾,予過之,留飲,訝其瘦瘠,問之,答
曰:〔去歲髒毒作,凡半月,自分必死,得一藥服之,至今無苦。〕問何藥,不肯言
;再三叩,始云:〔只這桌子上有之。〕乃是乾柿燒灰,飲下二服。《本草》云:〔
日柿治腸僻,解熱毒,消宿血。〕後有病者,宜以求之。《素問》:腸僻為痔。

  提點鑄錢、朝奉郎黃沔久病渴,極疲悴。予每見,必勸服八味丸。初不甚信,後
累醫不痊,謾服數兩遂安。或問渴而以八味丸治之,何也?對曰:〔漢武帝渴,張仲
景為處此方。蓋渴多是腎之真水不足致然,若其勢未至於痟,但進此劑殊佳,且藥性
溫平無害也。〕

  風淫末疾謂四肢,凡人中風,悉歸手足故也。而疾勢有輕重,故病輕者俗名〔小
中〕。一老醫常論小中不須深治,但服溫平湯劑,正氣逐濕痺,使毒流一邊,余苦不
作,隨性將養,雖未能為全人,然尚可苟延歲月。若力攻之,縱有平復者,往往恬不
知戒;病一再來,則難以支梧矣。譬如捕寇,拘於一室,則不使之逸越,自亡他慮;
或逐之,再至則其禍當劇於前矣。此語甚有理。而予見世之病者,大體皆如是。但常
人之情,以幻質為已有,豈有得疾為廢人而不力治者?此未易以筆舌喻也。

  小麥種來自西國寒溫之地,中華人食之,率致風壅。小說載天麥毒,乃此也。昔
達磨游震旦,見食麵者,驚曰:〔安得此殺人之物?〕後見萊菔,曰:〔賴有此耳。
〕蓋萊菔解面毒也。世人食麵已,往往繼進麵湯,云能解而毒,此大誤。東平董汲嘗
著論,戒人煮而須設二鍋,湯煮及半,則易鍋煮,令過熟,乃能去毒,則毒在湯明矣


  治痢以櫻粟,古方未聞。今人所用,雖其法小異,而皆有奇功。或用數顆,慢火
炙黃,為末飲下;或去粟用殼如上法;或以殼七五枚、甘草一寸,半生半炙,大碗水
煎,取半碗溫溫呷。蜀人山叟曰:〔用殼並去核鼠查子各數枚,焙乾,末之飲下,尤
治噤口痢。〕

  凡病唯發背、腳氣無補法。發背非藥毒,即飲食毒;腳氣乃風毒,毒在內,不可
不攻,故先當瀉之。發背灼艾最要,然亦須治之早。諺云:〔背無好瘡。〕但生於正
中者,為真發背。虞奕侍郎背中生小瘡,醫者不悟,只以藥調補;數日,不疼不癢,
又不滋蔓。疑之,呼外醫灸二百壯,已無及。此公平生不服藥,一年來唯覺時時手腳
心熱,疾作,既不早治,又服補藥,何可久也?

  天禧二年,開封解榜出,有廖復者被黜,率眾詣鼓院訴有司不公。朝廷差錢惟演
等重考,取已落者七十餘人,復亦預薦,時號〔還魂秀才〕。前發解官皆謫外郡監當
。明年,殿前放王整以下及第。是日,睦、衢二州各有一王言待唱。初喚王言賜進士
及第,乃衢人。久之,又喚一王言,上問其鄉貫,方知前賜第者乃是睦人,而衢州者
只合得同進士出身。及再喚二人審問,衢人奏:〔懇念臣已謝聖恩。〕遂只賜睦州者
同出身而已。明日,忽有旨賜睦人王言進士及第。自後殿前唱名,必傳呼〔某州某人
〕,以防差互。

  天禧元年四月五日申後,京師黑風自北起,晦冥,市人咫尺不相見。久之,大雨
作,天復明。父老云:往年疾疫起,得黑風而民安。

  天聖中,陸軫同判衢州。一日早起,覺印堂癢,以手揣摸,司空部上有肉突起,
如指面許大;兩日漸堅實。又兩月,天庭上亦然。又一月,天中、輔角二部亦然。又
兩月,左右龍角骨起,映印堂甚低。是月,印堂連山根與二龍角相應,相次左右眉稜
連額角起。每以相書考驗,此諸部骨起,皆主封侯公相之貴,然軫止吏部郎中、直昭
文館,典郡而已。其後孫佃入办事处,贈公官至司空,乃知贈官亦非虛名也。

  天禧初,滑州河決已塞,唯龍門未合。忽有大風鼓沙起,如連岡勢,於未合處淤
定,於是人得致力而畢功。已上四事,出陸軫《日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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