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子曰 于 2017-6-3 20:24 编辑
(九)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霍去病左手一抬,那支小巧弩箭就钉在手背的精铁护手上,然后侧身向前一踏步,右手劈手打落胭脂手中的那具精致弩弓,反手一耳光将胭脂抽倒在地! 浑邪王张大了嘴,吓得说不出声来,只突然往前一窜,猛地跪到草里,没命地磕头:“饶命!饶命!!……” 霍去病抬眼一扫周围形势,见没大动静,便抬手制止将士们想要擒拿甚至屠戳匈奴首领的冲动,只沉声问:“是何缘故!”声音冷静清越,不见一丝火气。 但越是这样冷静,浑邪王就越怕得厉害,哆嗦着说:“这个小畜牲原是折兰王之女,名叫胭脂。今春折兰王为将军率军所破,故心有余恨。原来依我匈奴习惯,败者妻女悉由胜利者所有,所以小王想献此女与将军,没想到这贱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霍去病抬手制止了浑邪王的撇清,说:“既然是个人所为,其由是为父报仇,也无可厚非。由她去罢,本侯堂堂大汉男儿,岂会计较这无知女人。赶远些,免得耽误正事。” “是是是!”浑邪王没口子的应着,扭头唤近卫:“还不把这贱人撵走!!” “我自己会走!!”胭脂从地上爬起,倔强地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丝,这会儿嘴角已慢慢开始肿起来了。方才被霍去病一巴掌抽翻在地时,胭脂居然有种被征服的奇异快感,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直想就这样臣服在这位大汉军神脚下。直到国恨家仇再一次从心底冒出来,她才惊觉自己的感受。 狠狠地剜了浑邪王一眼,胭脂又将眼睛转向霍去病。当她看见霍去病漫不经心地脱去护手,拨掉钉在左手护手上的那支小弩箭,发现一丝血痕出现在冠军侯的左手背上。这弩箭虽然劲力不大,但终究刺破了这薄薄的护手,轻轻刺出了一个血点。 胭脂一惊,不由自主地叫道:“你会死的!”语气颇显惶惑与心疼。但她突然又想到父王与族人的遭遇时,又哈哈厉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会死的!你死定了!!三年,最多再有五年哈哈哈哈……” 霍去病俊逸的脸上神色淡然,清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死又何妨!但使吾等身不灭,终将踏破狼居胥!一日不死,我等一日就是匈奴的噩梦!!” 胭脂的笑声嘎然而止,这一次,她的心彻底冷了,从头发丝到脚趾头,从汗毛到骨髓……已经凉透到了极点。 “恶魔!这是恶魔!!一定要杀了他!……”胭脂转过身,踉跄地走着,慢慢地步子越来越坚定,越来越平和,最后居然唱起了匈奴小曲,一首凄清宛转而动人心曲的小调。 渐渐地,气氛凝重起来,一个又一个匈奴汉子掉下了眼泪,一个又一个爬起来,牵着马跟在这个美得象坠入凡尘的神女背后离去。 霍去病眼神一缩,目光锋芒毕露,如出鞘宝剑般刺向浑邪王:“说!她唱的什么!”声音不大,却有着慑人心魄让人不得不说的奇特魅力。 随着这歌声的远离,一个又一个、一伙又一伙的匈奴人追随而去。匈奴人的离去,随着休屠王的跟随到了高潮,基本上休屠王的二万余人尽数尾随跟去,连同浑邪王手下也去了数千人。 浑邪王大怒,站起来刚想喝阻,霍去病又一次伸手拦住,云淡风清地说:“不必!大汉不需要三心二意之人!且看看。” (十) 去了不到三五里,胭脂已停下脚步,转身对休屠王和跟随来的匈奴精骑脆声道:“胭脂有话要对大家说。”近二万七八千人马居然停了下来,开始整饬队伍。 休屠王示意手下牵过两匹马来,胭脂跃至马背,站在马背上,风吹衣衫飘然若飞。只听她声音清脆,远远传去:“我匈奴子民,都是伟大的昆仑神后裔,难道要受这样的耻辱,让我们的妻子女儿再也不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嫁?!让我们的部众,再也不能饱饱地吃上牛羊肉?难道我们就要从此象狗一样生活在懦弱的汉人底下?!!” “不!!”一些匈奴汉子眼冒凶光,大声喊。 “决不!!”“不能!!我们不能!!!”无数个声音嚎叫起来! “我的匈奴勇士们!!你们一直纵横大漠,遇到过敌手吗?” 无数个声音吼叫:“没有!!” “如今汉儿欺上门来,我们就害怕了,就这样象草原上的老鼠一样逃走吗?” “不能!!”跟随来的匈奴精骑们,已经群情汹汹,激昂愤慨。 “无能的汉儿,只是倚仗一两个勇士才得以扬威一时。而他们的勇士,今天就到了我们眼前!而且,他只带了不到一万骑兵!昆仑神的子民们!匈奴的勇士们!!杀了他,我们就能象原来一样纵横天下!!”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 霍去病冷眼看着,突然一晒:“本以为只是无知少女,想饶了你,没想到你这般善于蛊惑人心,更对我大汉有刻骨仇恨!如今看来,饶你不得!!”声音平和清静,丝毫不带杀意。但在旁边的浑邪王心底一寒,差点站不稳脚。 霍去病看也不看浑邪王一眼,说:“浑邪王,你要不要过去?” 浑邪王脚一软,扑腾一声又跪倒在地:“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可惜了。”冠军侯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身上马。浑邪王一颤,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全身已被大汗湿透,几近虚脱,此时改名叫浑湿王倒更合适。 “命令!”霍去病示意传令官上前。 “诺!” “左军防备浑邪王部!有所异动,杀绝为止!” “右军机动,右前一里,防止敌人逃蹿。” “中军殿后压阵,伺机支援!” “我只要两千越骑足以破敌。越骑待命!!” “……”浑邪王呆若木鸡,不知道应该佩服霍去病的自大还是笑他太蠢。 “诺!”两千越骑轰然领命。 三里外,匈奴王女胭脂居次向休屠王盈盈一礼,说:“休屠王,还请你亲率精骑!此役过后,只要能报得大仇,胭脂愿嫁与休屠王,终生不悔!” 休屠王既兴奋,又开心,更有一种匈奴安危系于已身的使命感。这让他野心勃勃,顿感有吞吐天地之气魄。 休屠王骑着一匹墨驹,抽出匈奴特有的直背弧刃刀,大吼:“报仇血耻,就在今朝!勇士们!杀!!杀!!杀!!” …… 校尉高不识拨马上前,抱拳见礼后急切问:“将军,此时匈奴气焰嚣张气势正涨,不如现在趁气势未到最高以铁骑破之!!” “不必!”霍去病平静而有力地解说:“虽然我不喜读书,半渡而击的道理还是懂的。但这不是最好的做法。” 手中马鞭一挥“啪”地一声脆响,霍去病神采飞扬着,声音远远地传出:“现在浑邪王三万大军在侧,休屠王近三万精骑在前!他们可以说是匈奴的精华之所在,除了伊稚斜的直属精锐,就数这六万精骑最为核心。怎么样降伏他们?胡人畏威而不怀德,只有彻底打败他们!打断他们的脊梁骨!这样才能长治久安!!” 顿了顿,冠军侯眉头一扬,大声说:“怎样才能打断匈奴的脊梁骨?我们大汉铁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气焰最嚣张!气势最旺盛!兵锋最强劲的匈奴骑兵歼灭!!!” “在敌人最强的时候,打破他们所有的梦想和希望!!!” “将军英明!!”高不识心悦诚服。而跪伏在一旁,能听懂汉话的浑邪王,浑身瘫软,伏地战栗不敢置一词。 休屠王的近三万匈奴精骑已开始冲锋,气势达到了数年来匈奴接战的顶点!!胭脂低身打马,紧随在休屠王身后,她的举动,更让匈奴勇士极度勇猛!! 霍去病沉声沉声下令:“二千越骑,随我陷阵!余军戒备!”随后突地抽刀一声暴喝:“我大汉铁骑!!!!” 全军整齐抽出环首刀,三呼:“刀锋无敌!!刀锋无敌!!刀锋无敌!!!” 二千对三万!大汉铁骑突击!!! (十一) 休屠王手挥直背弧刃刀,正对向霍去病而来!数十卫士与胭脂紧随其后! “好胆!”霍去病轻赞一声,也不知是赞休屠王还是胭脂。亦或只是不屑。只见冠军侯手中环首刀一格一掠,纵横大漠数十年匈奴悍王休屠王身子一歪,鲜血迸裂一个倒栽葱跌于马下!! “霍去病!!”胭脂决睚欲裂,纤纤素手捏着柄小马刀冲上前来!就在胭脂与霍去病打马一交错间,胭脂只觉脖间一凉颈上一轻,感觉自己如腾云般飞了出去。余光还能看到一具无头的纤美女尸骑在马上飞驰远去。 这就死了吗?时间仿佛越变越慢,慢到快要停止一般。胭脂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命中的魔神,脑中出奇的宁静,看见那人眼睛若有若无的一丝怜惜,凄婉一笑,缓缓闭上眼睛,一颗泪,坠于尘埃,粉碎…… 胭脂有泪,胭脂有血。 交错的一瞬,霍去病眼睛正对着胭脂的眼睛,心神恍惚了一下,一丝怜惜涌上心头,却又被扫于心外。手下更不容情,环首刀刀刀见血,不多时便透阵而出!冠军侯紧接着拨马回身,再度率军透阵穿插。只两次,被胭脂振奋精神、焕发斗志的匈奴精骑便已完全崩溃。这次的崩溃,不仅是肉体上,更是精神上的彻底崩溃。以致许多匈奴战士不再反抗,行尸走肉般任人砍杀。 …… 是役,霍去病率大汉铁骑,以两千破三万,枭首八千余级。事后收拢匈奴残兵,并收编浑邪王部,共得残兵剩卒四万余人,号称十万,一并纳入汉庭管辖。 (十二) 翌日,征尘散尽的草原上,目送走被孤单一人提前押送去长安的浑邪王,校尉高不识等将校都嬉皮笑脸地凑到冠军侯马前,七嘴八舌地说:“将军真军神也!”“侯爷,那小娘皮漂亮得紧,怎么不擒来做婢女?”“那支小箭有没有伤着将军?” “休看轻了敌人,堕了男儿志气!那女子可不简单。”霍去病淡然道,心底却莫名闪过匈奴王女胭脂以及和她关于公平的言论交锋,与她一个曲子激起的匈奴军心,以及最后的反扑。 “那女子有甚要紧?使不动刀剑砍不了人,也值得将军这般看重。”众将校看着年轻得不象话,却每战必胜,宛如军神般的冠军侯,佩服的同时,心底也暗想,是不是侯爷对这小娘皮也有好感? 霍去病暗察身体,感觉从手腕处有一线凉意随着血脉缓缓攻向心口,心知这是那个名叫胭脂的女孩所说的活不过三年之期,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却也不愿意说出来扰乱军心,只淡然道:“此女虽然年轻貌美,却口舌便利意志坚定,尤善蛊惑人心,且对我大汉仇恨如山,更兼心狠手毒,本侯断不能养虎为患。” 众将凛然细思,不由暗暗点头。 霍去病眼神湛然扫过诸将,拔刀出鞘,语声清越:“没有买回来的安宁,更没有跪出来的和平!霍某无大志,唯以此身此刃护我大汉!” 说罢,霍去病于马上高声道:“我有一愿,与诸君共勉!铁骑所至,皆为大汉疆土!刀锋到处,尽复华夏衣冠!!” …… 后记 元狩四年(公元前119年)春,霍去病率骑兵5万,分与卫青分别出代郡和定襄,深入草原和大漠,寻匈奴主力以决战。 霍去病北进三千里,越离侯山,渡弓闾河,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歼敌7万余人,俘虏匈奴屯头王、韩王等3人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83人,乘胜追杀至狼居胥山(今蒙古境内),在狼居胥山(今蒙古肯特山)举行了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今蒙古肯特山以北)举行了祭地禅礼,兵锋一直逼至瀚海(即今俄罗斯贝加尔湖)。 经此一战,“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 此后匈奴分为两部,一部慑于霍去病之威向汉庭俯首称臣,一部禀胭脂之志向西迁移,三百年后,重新出现在欧洲阿兰聊,随后运用霍去病的战法谋图,横扫欧洲,史称“上帝之鞭。” 这一切因果的缔造者——霍去病,在元狩六年毒发而卒,年仅24岁。后人有知道胭脂这个历史片段的,不由感慨道: 胭脂喋血 世上难留霍去病 铁骑挥刀 史书长记冠军侯
(全书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