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的豆子（集合本）

懒洋洋的豆子

    （一）    老乐


酒洒了一地；吃剩的菜肴和花生横陈桌面。
“我跟你说。”他歪歪斜斜地走过去，拉着老陈的手。
“这世上没有什么他妈的才华，只有老子的后背坚挺，你想怎样就能怎样。”
“清华出来又怎样？考核第一又怎样？还不是一个跟屁虫？可怜的跟屁虫？哈哈哈。。。”他愤怒地把杯子重重摔在地。
“他有什么？只会交白卷，耍流氓，游手好闲的二世主。凭什么骑到我的头上来，凭什么！”他一脚把地上的杯子踢飞。
“不就有个当官的老子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他边说边骂，边骂边哭。

睁开眼时，头有点痛，老婆在屋里拖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掀开盖在身上的毛巾，摇摇晃晃上厕所。
打开手机，显示八点三十分。不好，迟到。
他飞快地梳洗完毕，冲下楼，上班去。
早上的城市，雾霭浓重，车流拥挤，大部分人都行色匆匆。
他好不容易挤上地铁，糟糕，忘了早上有份报告要交。
赶到单位已是十点半。他弄了弄歪斜的领带，整了下凌乱的头发。
“老乐，头叫你进去。”
"好，马上。”他边应着同事，边往左边老总办公室走去。
敲门。
“进来”
“老黄，你找我？”
“别叫我老黄，我是你的头。”
“好吧，领导，有什么吩咐？”
“我昨天交给你的计划弄好了吗？”
“昨晚因为有点事，下午一定给你交来."
"下午？下午我给个官你当，怎样！”
“我马上就去。”
"不用了，这个计划我另外找人。”
“你这个月的业绩还没达标，下个月如果还是这样，我无法让你干下去了，不要怪老同学也不给你情面。没事了，只是知会你一下，出去吧。”
“他妈的。”他关上门，重重地骂了一句。

“老乐，到点吃饭了。”
“你们去，我还有点事没完。”
他坐在电脑前滴滴哒哒地打着文件。
时间过的真快，他就这样在这不到四平方的小框内度过二十年头，将最年轻的生命贡献给了这样的鬼单位，小的可怜的人民币。

“老乐，头叫你去一趟人事部。”
“什么事？”
“不知道."
"好，谢谢啦。”

“老乐，你来了。”
“嗯，头叫我来干嘛。”
“调你去门卫部。”
“为什么？”
“说为你好。”
“好他妈的好。”他骂了一句。
“说不是为了同窗份上，早就把你辞了。”
“那我还得要感谢他？我帮他拉业绩，赚钱时为啥没多分我点啊？真他妈的。”
“老乐，算啦。都这岁数了，就迁就一下，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他妈的混蛋。”

“老乐，你这死鬼，怎么又喝那么醉回来。”
“我没醉，我没有醉，你是小翠，我的老婆，对不对？”
“我没醉，我没醉。。。”他边摇头边指着老婆，不自觉地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懒洋洋的豆子

（二）优雅



“我走啦！”
“嗯，要不要送？”
“不用，我自己坐车。”
“好吧，一路小心。”
再也没有什么话要说，想说。
她坐在沙发上看《秦时明月》，电视其实并不诱人，但她必须装着很认真，感觉很好看的样子。
她只是不想和他说话，怕此刻一说，眼泪会不争气地流下来。
这辈子最怕离别，哪怕一个月。

门嘭的一声，他走了。
没有抬头，她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不知是电视的剧情让她哭了，还是他的走让她伤心。她躺在沙发上呜呜大哭。
“走就走吧，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告诫自己。
想想跟他二十年，他给了她什么？


从还没结婚起，他就让她背了债务。婚后，她克勤克俭地把家撑起来，可他经常挑她的毛病。她为他生育两个孩子，为他挨刀。可他觉得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天下哪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如果不是为了爱。

委屈，怨恨，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
这个家因为有她，有她的干练能干，让他一直衣食无忧。
也正因为有她，害他不思进取，一无是处。
是她的错还是他的错。
为了让他重拾信心，重获尊严，为了让他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她鼓励他走出家门，走向社会。
在她的帮助下，他很快适应外面的节奏，开始很少回家，开始越来越多的应酬。
今天，他又要出差。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她应该为他开心，为他找到自己开心。
可是她哭了，为自己的委屈，为自己的付出，她牺牲太多太多。。。。。。

从他走后，她的心情一直不好。到外面走走，却有各种莫名想哭的冲动。
索性来杯烈酒，让自己蒙头大睡。
一觉醒来，天灰蒙蒙，有点冷。


给自己加了件衣裳，煮了杯热咖啡，给咖啡加上糖。
她捧着暖暖的杯子，喝着香浓的咖啡，烦恼似乎是昨天的事。

或许这世上没人会懂她，理解她。
或许明天是晴是雨。。。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善良地活着，学会遗忘，学会习惯。。。

懒洋洋的豆子

（三）  贫穷是罪

她在一个贫困的农村长大，有一个姐姐，一对双胞胎哥哥。父母辛勤务农，但还是入不敷支。
生活就是这样，越贫穷，越无法计较生活的得失。有份稳定的工作，填饱肚皮，已是很不错的恩泽。
有时生活又是那么欺人。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她12岁那年，父母先后离逝。
姐姐嫁人，哥哥们成家。剩下她孤身一人，漂浮在没有爱的红尘里。
在沿海的广东，加工业非常发达，只要你愿意，要求不高，找一份手工做业不是难事。
12岁没人供养的她，只好在一家私人毛织作坊当起了学徒。
自给自足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总能给人安稳和踏实。
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18岁的她长的亭亭玉立，花容月貌。喜欢她的小伙子可多了，但最终遭到家庭的干预。
原因是她过早失去双亲，缺乏教养。
20岁那年，有人介绍西村一聋哑小伙，她死命不同意。结果，三姑六婆，姐姐，哥嫂轮流做她的思想工作，大家都希望把她早点脱手，那怕牺牲她的幸福。
敌不过众人的情况下，她选择了接受命运。
西村的他也不富裕，家人在给他娶完媳妇后，就给他们分了家。
十二平方的平房，两张木板凳，一块木板的新人床，一床半新不旧的棉被。地板是黑漆漆的泥巴地，一盏挂满蜘蛛丝的日光灯。
这就是她和他全部的财产。
婚后，他去了镇上一家玩具厂当门卫。家里的全部农活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不久，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她一边背着女儿，一边下地落田，操持家务。
她总是默默地，从不抱怨，也没得抱怨。面对聋哑的丈夫，她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日子就在无声无色中悄然逝去。
第二个女儿出生，令本来不富裕的日子，更加割据。
可她还是咬紧牙关，更卖力地操持。没日没夜在地里田地除草施肥，喂猪养鸡。
孩子慢慢长大，没有遗传她的身段相貌，因为长年没人照顾，孩子一个早早就驼背了，一个大近视眼。
家里没有桌椅，孩子们的作业都是在床边完成。
因为长期缺乏营养，孩子们都面黄肌瘦。
或许这就是命运，就是生活。
这年，30岁的她，发现自己听力下降了，视力模糊，动作也慢起来，人易犯困。
或许是太疲劳了，又或许是缺乏营养。她这么安慰自己。
这天，她早早起床，照常给猪调好早饭，下田干活。9点的太阳有点大，她感觉有点头晕。然后不知不觉倒下。。。
醒来的时候，她睡在医院的病床上。四周空荡荡，一阵阵难闻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护士告诉她，因为她晕倒在田里，是村民把她送到这来的，希望她尽快联系家人，因为她要尽早做手术。
“手术？为什么？”
“因为你有脑癌，必须马上动手术，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脑癌！
生活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一个接一个，乐此不疲。

懒洋洋的豆子

（四）  本色

火车的轰鸣声快要将耳膜震聋，他感觉有些眩晕。已经坐了32个小时火车，他不知自己该在哪站下车，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
他只知道，如果他不走，他会疯掉的。他必须走，而且走的越远越好。
火车到达终点。
“先生，到站了。”列车员推了推熟睡的他。
他急急忙忙背起行李，摇摇晃晃走下车。
到处是人头，都处是汗臭。他被推着向前走。
“先生，请出示你的票。”他翻了半天，把所有口袋和行李都翻遍了，找不到票。
“先生，没有票，请到旁边补票。”
“我有票的，我只是没找到。”他继续在翻。
“先生，请到旁边找，没票就赶快补票，别耽误我们做事。”
“我有的，真的有。可是我现在找不着。”他疯叫。

最终他还是花了三百六十元补了车票。
走出火车站，太阳很大，他用手挡了挡阳光。
到处车水马龙，到处高楼大厦，完全分不出东南西北；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可是带来的一千元，不见了三分之一。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工作，有了工作才有饭吃，有地住。
他四处张望，前面有间招聘公司，对，进去找。
招聘公司里面坐着一个男人，满面胡须，手托着头正在打瞌睡。
“你好，你们这里招人吗？”
“嗯，相片，押金，填表。”
“押金是多少？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有什么要求?填进去，等通知。”
他拿起桌上的笔，老老实实的写上名字，哪里人，要求的职业，职位。
“两百块。”
“不是找到了再给吗？”
“谁会吃饱没事做，先交。”
他哆嗦的交了两百元。
“找到怎么通知你。”男人吼道。
“我还没找到住处，我明天再来，可以吗？”
“没那么快，最少三天。”
“那我三天再来。”他有些惶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心慌。
“好 吧，就这样。”

离开招聘处，他到处游荡，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就像一叶浮萍，随风飘荡。
他走了一阵子，感觉脚又痛，肚子咕咕大叫，他随便找了间快餐店，要了份猪脚饭，狼吞起来。才记起两天没吃饭了。
“请问哪里有房子租？越便宜越好。”
“就在这转弯，步走十里，那里有条村庄，里面的屋子便宜。”
“谢谢。”
沿着老板的指引，来到一条村庄，这里有许多高高矮矮的平房。他要了一间破旧的小房间，月租一百二十。
他把行李扔到角落，顺势躺在木板床上。累，他感觉整个人快要散架。

第三天，他早早起床，步行去招聘处。
门锁着，他蹲在门口等，十一点，一点，两点。。。往里面瞧瞧，没有人。
“请问知道这里的人什么时候上班吗？”他拉住一个途经的人问。
“不知道。”
“你等里面的人？”旁边有个姑娘道。
“对，你知道？”
“不用等啦，这里的人昨天被安安带走，好像是间骗人公司。

“那我的工作呢？”
“说了是骗人公司，还会有工作吗？”
“那我的押金呢？”
“化水了呗。”姑娘耸了耸肩。
他跌坐在地下，很久没有起来。

带来的钱越来越少，不能指望招聘公司了。他决定看街招，一间间工厂去问。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不招生手。
三个月过去，袋子里再也没有一分钱，房租欠了又欠，已经好多天没吃饭了。
那天，他浪荡到一个工地。“请杂工”几个大字醒目地飘入眼帘。死就死，试试看。
“请问，你们这里找杂工吗？”
“对啊。”一个穿破烂衣服的人回答。
“我想来，你看行吗？”
“可以啊，五十块一天，管吃住。”
“真的？什么时候可以上班。”
“随时。”
他高兴得跳起来。
一个作家竟为了一份又苦又累的活而忘形，难懂！

“你行吗？”
“行的，上吧！”他托着两包水泥，踉踉跄跄。
一天下来，他不知自己托了多少包水泥，他只知道，自己快要倒了。

原本爱干净的他，也变的邋遢。每晚头发身体随便洗一下，衣服几天洗一次。
每天工作下来，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满身酸痛。
他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那些劣酒很呛，可是喝下去，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一直睡到天明。
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去。
那天，他要把泥浆送到十二楼。他一手扶着竹棚，一步步往上送。下来时，不小心一脚踏空。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没死。不过有比死还难受的疼痛。他很口渴，想喝水，可是站不起来。然后整个人又迷迷糊糊地昏睡去了。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内脏有被撕裂的感觉。他试着爬起来，可是身体不听使唤。他想找个人，可是空洞的工棚里，除了几件破旧的衣服在飘扬，基本找不到什么。他就这样躺着，像一个等死的病人。
他突然很想家，想母亲，想那张软绵绵的床。。。。。。

懒洋洋的豆子

（五） 追梦的蝴蝶


2003年的夏天,天气热的冒烟,我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看书.
"小蝶,快出来!放榜啦!"是木头的声音.
"吵死了，还让人活不?"我不耐烦地说.
"你成绩那么好,一定考的是上啊!"
今天是大考放榜的日子,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考的上又怎样?我不去!"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那你陪我去嘛!我有点担心......."木头有点不安.
"唉!你说这是啥世道?有人考上了,没条件去读,有人没考上,却有后台."我边说边穿鞋子.
两人走在火辣辣的街上,大街热的让人窒息.
"小蝶!在这里."是骆涛在扬着手大叫.
"小蝶,你真棒!北大!北大!"一见我来,骆涛有点情不自禁的抱着我,又跳又闹.
"啥北大!你考上了?"我莫明其妙.
"我哪有那本事考上北大啊!你看,你那名字高高挂在榜首呢!"她看起来很兴奋.
"和我没关系"我耸耸肩.
大家都为我开心。只有我知道,那只是一种证明.无法解释的痛.
"快去拿通知书呀!"木头捅了一下发愣的我.
"不去!,一切已经终结."我冷冰冰地白了他一眼.


通知书，北大又怎样？对我来说,此刻只是一张废纸,一张证明自己实力的废纸.完全没有意义。对别人，或许是个梦.
对我来说,那是梦醒.

学校挤满了老师,同学和紧张万分的家长.在这郁郁葱葱的校园,有欢笑,有叹息，有我们拼搏的身影和奔跑的脚步.我发疯地在跑道上跑了一圈,一切那么亲切和熟悉，一切将是一个完结.......

离开学校,有点彷徨.以后的路------怎么走？
赚钱!改变!
想改变目前的一切,必须要有工作.对!工作!可是去哪能找到一份工作呢?
路在脚下!骑着自行车,冒着火辣辣的阳光,我到处看招工广告.
几天下来,都是同样的答复:"对不起!我们要的是熟手."
在我灰心丧气,觉得人生暗淡无光时,一位平时很少来往的同学给我电话.
"小蝶,听说你不读北大?"
"是啊!"我没好气的回答.
"多可惜啊!"她在唠叨。
"有事吗?没事我挂了."我懒的理她。
"你找到了工作吗"
“没有!"我懒洋洋地回答。
"我哥毛厂招人，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做啥的?"
"收发员,听说要有熟人介绍才能进去."
"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
"太好了，太好了，有你陪我."她电话里傻叫。“啥时去？”
"我哥说要等通知，老板出差还没回来。”
“知道了。”
“我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OK."
挂了电话，我走出客厅倒了杯冰水，天气真热。

见工的这天终于来临.接待我们的是个60多岁的老头子,样子看上去还算和蔼，但双眼很犀利，直盯盯地把我俩个看的很不自在。
“听说你俩今年刚毕业,是吗?"
"嗯."我俩点了点头。
"我们这要俩个收发员,本来是要招熟手的."
又是熟手？我心咕噜着。
"不过小强极力推荐你俩,说你们都是学校的高材生.那么,我就试用下吧!"
"你们觉得你们值多少钱?我指的是工资。"老板补充.
"两千."我们异口同声说。
哈哈，老板笑着说： "两千,对一个生手来说有点高。你们啥都不懂,还是学习阶段，是学徒，按以前的说法，还要收学费的。这样吧!我给你们每人一千二,三个月试用期.做的好的话,就两千.你们觉得怎？."
“好吧."我们相互眼色。
老板又哈哈大笑。
"就这么定了!你俩什么时候可以上班?"老板问.
"随时."
"很好,现在叫人带你们去熟悉一下工厂的环境，要做的工作。"
我们被一个叫阿葵的老女人带了出去。
工厂不大，一排清一色的白墙平房，厂里有工人两百余，厂里很吵。老女人把我带到缝盆部，指着一堆毛料告诉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这些毛料按
要求分配给工人，回收时要将毛片过磅，记录下工人每天做的数量，简单轻松的工作。
日子一天天过去，开始的好奇慢慢消失。日复一日的工厂生活枯燥无味。
一天,我如常下班回家.在路上碰到以前的班主任,他歉疚的对我说:"小蝶,对不起!以前不知道你家庭的事,对你,太过严格,不过也是为了你好。
“都过去了，没事。”
“你现在怎样？”
“我现在在一家毛厂做收发。”
“真可惜，北大呢。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也是我梦寐以求的，可是家庭环境不允许，只能面对现实。”
“你在那做的怎么样？”
“还行。”
“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谢谢老师。”
"对了,最近有人回校招人,如果你觉得不喜欢现在的工作，我可以推荐你过去."
"谢谢老师!"
"不谢,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和老师再见，回到家，躺在床上想起老师刚才的话，觉得以前的委屈一扫而光。

那晚,我一直没睡好,很久没看星星了,于是索性起身走出阳台，满天繁星，耀眼而明亮.

一个多月的收发工作,让我认识了许多朋友.她们教会了我许多-------如何做人和做事,要是离开真的有点舍不得.

可是,人还是永远要往前走..........
"你好!"第二次见工,还是那么紧张,可是,我要冷静，要扮成若无其事.同事教我的。
"你在哪间毛厂做过?"老板第一句话.
"宏利."我答.
“ 做过哪个部门"
“缝盆收发。”
“还想去那个部门吗？”


“不想”
“为什么？”
“我想学点别的。”
“那你要想任聘什么？”
“我可以选择？”
“对啊，我让你选。”
"有哪些?"
"会计,出纳,文员,部门主管...."
“真的？”
“嗯，真的。”
"我能回去想想吗?"
“可以。想好了电话通知我。”
我兴奋极了，怎么有这么的好事。天上掉馅饼了。

“喂，你好，我是那天来见工的小蝶。”
“小蝶你好，想好了？”
“嗯，我想还是从文员做起吧。”
“可以，欢迎你。”
“工资方面......”我有点吞吐，过去总要弄明白吧。
"你那边的工资多少?"
"四千五！"
"你现在是文员，工资应该没那么高。"
“如果达不到这工资，我还是不过去了。”
“好商量，好商量。好吧，就满足你的要求，但你可要好好工作哦。”
“必须的。”
“什么时候过来？”
“我把那边的事处理好就过来。”
“好吧，等你！”
“OK!"


就这样,我当上了办公室年龄最小的文员.
打字,接单，收发单据，忙但快乐着。
"小蝶越来越能干了."
老板对我赞许有嘉。
我也从中学到了许多新的知识和技能，认识了许多同事工友。他就是其一。

记的第一次去织机部,有个男生对我特别好.
他突然不知从哪窜出来。
"不要受他诱惑,他已有女友."他这么对我说.
“我不以为然，有是他的事，他喜欢我又是另一码事。”
“你不能破坏人家的幸福，他们早就是一对了。”
“你是谁，我什么都没做，也不认识他。”我怒了，白了他一眼。
人有时真奇怪，不是冤家不聚头。
后来,我经常跑那部门,也慢慢知道一些他们的故事。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一起同台吃饭，他总给我端碗筷，帮我排队打饭，我们经常一起打闹玩乐。他经常给我讲故事，讲他小时候的事。
和他一起，我觉得很快乐。


我们天天在一起，天天见面。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自己不能离开他，我恋爱了。
那年的圣诞节，我红着脸把一张圣诞卡送到他面前，他笑着接了。
第二天，我去找他，他告诉我：他的同事说也想要一张圣诞卡，因为同事说喜欢我."
"同事喜欢我关我什么事，谁喜欢我我就要送他们卡？”我没好气的说。
“你就送一张嘛，交往一下。”
“凭什么？”
“这也没什么啊，人家说了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
他突然不出声了。
“你怎么了？”
“我也喜欢你，可是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
“我是外地人！”
“这又怎么了？外地不是人？”
“我和你交往，你会被人家看不起的，我不想结果是这样。”
“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我们就这样吵了起来，冷战了。
后来，他总是有意疏离我，逃我，躲我。
再后来，他和厂里一个女工拍拖。
“为什么？”
“因为我们大家都是外地人，不合随时可以分。”
“你狡辩。”
“我是为你好！”
“我不要你为。”
“明知最后不可能，我不想伤害你。”
“你现在已经伤害了我。”
“对不起！”
我不想看他的眼神，我真得受伤了。
我决定离开，离开我喜欢的工作，喜欢的同事，离开他。。。。。。

懒洋洋的豆子

    （六）如果有来生

      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他最喜欢的小西装，涂上口红，化了淡妆。把该交待的信封放入抽屉。
      拿出医生开的安眠药，把整瓶倒进胃里。
      她决定随他而去。。。。

      他躺在床上，眼睁的大大，可是已经没有呼吸。
      他放不下她，从相恋到现在，已有三十年头。他总是捧她在掌心，怕她融化。她如此美丽，如此高贵，他舍不得离去，更舍不得她。
      突如其来的胃癌，让他痛不如死。所以他选择自杀--------服用过量止痛片。
      当她从楼上下来，看到的是一个不肯闭眼的死人，她当场昏厥。
   
      当她醒来时，他已被送进医院。而她要做的，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跟他一起走。
      她不希望他单独上路，更不喜欢他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她被送入同一间医院，她在楼上，他在楼下。
      经洗胃抢救，她活了下来。
      他被宣布死亡。


      她被推到楼下，见他最后一面。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帅气的他，怒目圆睁，嘴唇发黑。
      她无法呼吸，退后几步。怎么会这样？她的心在滴血。
      她被支撑着走到床边，用发抖的手将他的眼睛闭上。
      “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的。”

      自杀未遂的她开始操办起葬礼。
      过度操劳让她暂时忘记痛楚。她像一个活死人，除了呼吸，什么都不会。
      她本来是一个被宠坏的公主。自从认识他，她更什么都不会，只知道花钱，将自己打扮美美的。
      有他在，她从不愁衣食，什么也不缺。他突然间就这么走了，剩下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她该如何自处？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躲缩在房里，不想出门，不想见任何人。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呆着，感受他的存在，他的味道。
      偌大的豪宅，空荡荡，没有人气，没有声音。
      她就这样蒙着头，让自己昏昏入睡。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起床洗漱，开车出门。
      "你看看这房子值多少钱？”她来到一地产中介。
      “小姐，你决定要卖吗？”
      “是的，越快越好。”她不缺钱，但她无法释怀。更没法接受他不在的事实。
       只要一睁开眼，满屋子都是他的影子，她受不了。

       她提着皮箱，离开相伴多年的住处，回头看看那熟悉的窗纱，满墙的爬山虎，火热的太阳洒在身上，她有点茫然，有点不知所措。
       就这样走了吗？有去的地方吗？她摔摔头，朝车的地方走去。。。。。。。。。。。。

懒洋洋的豆子

（七）人生如梦

“不要！不要！”他拼命逃，使劲叫。
周围杂乱纷纷，有奔忙逃命的，有躲起来的。他跟着父母兄长，随大队躲日本军。
“砰砰砰。。。”几声枪响，护着他的父母躺在血泊之中。
“快跑。”话没说完，兄长也倒在枪弹之中。
他哭着喊着，被拥挤的人群推着向前。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里。只知道又饿又累。惊慌未定的他卷缩在路边。
“要么？”一个年轻人递给他一块饼干。
他惊慌地接过：“谢谢。”就啃了起来。
“要去哪？”年轻人问。
他摇摇头。
“家人呢？”
他继续摇摇头。
“一个人？”
点点头。
“以后有啥打算，这兵荒马乱的。”
他继续摇摇头。
一个七岁的孩子，一个还没离开过父母的孩子，因为一场逃难，从此就和父母天各一方。

“走了，这里还有半包饼干，你拿去！”
他没有接，眼巴巴地看着他。
“拿着。”他摸摸他的头，笑着准备离去。


“不要！”
“什么？”
“不要走。”他扯着他的衣角。
“怎么啦？”
“我没地去。”他挤出几个字。
“你没地方去？”
“嗯。”
“那怎么办？你有亲人或认识的人么？我可以送你过去。”
他摇摇头。
“这可怎么办啊？”他皱着眉。
“要不这样，跟我走？你愿意不？”
他点点头。
他，从一个孤儿成了一个有家可归的人。
因为那次惊吓，他得了一场怪病，无论怎么医治，就是治不好。
给原本贫困的家，雪上加霜。
为了给他治病，年轻人卖掉房子，决定带他去香港治疗。

离开本土，他的病情越来越轻，加上先进的医疗，他的病很快痊愈。
“我想留下来。”他对年轻人说。
“你真的要留下？”
“是的，我想闯一闯，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人会很苦的。"
“我不怕。”
“好吧！既然你已决定，随你吧！不过如果感觉不适应，回家，永远欢迎你！”
“知道了。”
年轻人拍拍他的肩，把所有的积储都留下，独自回国。


留下来的他，很快适应香港的生活；他努力工作，不怕苦不怕累。
不久就有了爱人，组成家庭，育有儿女三人。
两夫妻克勤克俭，日子不算富裕，但一家人过的开心快乐。

就在儿女长大，正好享受晚年之际，女儿突然昏厥，诊断通知心脏病。
一连串的就诊，治疗，等待换心手术。
家人焦累之余，期盼着手术可以快快到来，女儿快些安康。
但凡手术都有风险的，女儿手术失败，手术后3个月离开人世。
一夜白头，还沉浸在悲痛中的他，再次受到打击。
儿子在一次工作中晕厥，也是心脏病。
经过半年治疗，也不幸离世。

“不要，不要。。。。”
他从梦中醒来，是一生，也是梦。。。。。

懒洋洋的豆子

（八）     醒来已是梦



      序言：这世上，有些事是无可选择的：比如父母，出生；又有许多事是可以改变的：比如：工作，生活，择友，乃至爱情。。。。

    “ 如果可以选择，你还会选这样的父母吗？”
    “会！”
    “你不觉得这样的父母很丢人？”
    “不觉得！”
    “你觉得父母的伟大之处在哪？”
    "他们很平凡，但不是词语可以形容的。”

      她坐在沙发上，老花镜架在鼻梁。聚精会神地看电视回播-----年轻时的采访片段。
      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人已到花甲，回首往事，好像还在昨天----------------------
     “妈妈，我好饿！”
     “锅里有红薯，米粥。”
     “妈妈，今天学校有同学打架，老师罚他们拖厕所。”
     “为什么打架啊？”
     “因为一个同学的笔盒超界了，另一同学把他的笔盒扔垃圾桶。”
     “那孩子这样做就不错了，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是，可以先警告。”
     “做人要宽容大度，何况是同学。”
     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表现怎样？”
     “我很认真听课，老师还表扬了我。”她叽叽喳喳地说着。
     “不错，妞儿要加油，好好读书。”
     “知道了。妈妈，今天的红薯真甜。”
     “多吃点，爸爸特意给你买的。”


     “爸爸呢？”
     “爸爸上山打柴去了。”
     “我去接爸爸。”
     “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

     “爸爸..."
     "哎呦，俺家小妞儿怎么来了？”
     “放学了，我来接你回家。”
     “好好好。。。”爸爸开心的摸摸她的头。
     “饿不？”
     “不饿。”
     "今天吃啥？“
     “红薯。今天的红薯好甜。”
     “以后等爸爸赚了钱，给俺家妞儿买糖吃，好不好。”
     “好。”她开心的拍着掌。

      童年，已经一去不复返。
      她摘下老花镜，揉了揉有点发酸的鼻梁。
      自从毕业后，她就很少回家。开始是打拼，后来朋友越来越多，家似乎没有外面精彩。
      “妞儿，你现在在哪？”
      “妈，我在开会。”
      “哦，那你忙。”


      “妞儿，吃饭没？”
      “爸爸，我开着车呢。”

      "妞儿，今年回家过年不？”
      “妈妈，今年可能回去不了，忙。”

      不知从何时开始，父母成了最熟悉陌生人。忙，永远是最好的借口，逃避的理由。

      “妈。。。。”
      “妞儿，都几点了，干嘛还不睡觉？出什么事了吗？声音怪怪的？”
      “呜呜呜。。。。。，妈，我想你和爸爸。”
      “发生什么事，慢慢说，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我失业了。”
      “失就失呗，不开心就回家。”
       沉默。
      “妞儿，没关系的，人生不会一帆风顺，不着急，咱们慢慢找。”妈妈在那头很着急。
      “妈妈，谢谢你。”
      “傻 Y头。。。”
       她把手机捏的紧紧的，好像贴在妈妈的怀抱，暖暖的。
       哭了。。。。

       婚后，忙家庭，忙孩子，忙事业，父母又一次成了遗忘的对象。
       直到有一天。
       爸爸的电话打来，告诉妈妈去世了。
       她顿时惊呆了。
       好像梦中惊醒，这，不是真的。
        
       和爸爸一起办理完妈妈的丧事，她要求和爸爸同住。
       她害怕失去。害怕爸爸会像妈妈一样，从生命中突然消失。


        她开始珍惜身边的亲人，更加努力工作，事业也有了起色。
       不知不觉，老伴已经白发苍苍，孩子已经长大了。她发现自己的眼睛朦胧。

       坐在摇椅上，似乎只睡了一觉，这已经是一生。。。。。

子虚

哈哈，有生活

子虚

以后还来读，今天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