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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1842) 鸡蛋(3)
发表于 2025-8-31 09: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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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东城十里 于 2025-8-31 09:57 编辑




易水寒


我来自一个叫安舟的村子。河流从上游分叉,在下游又汇在一起,传说大禹治水时,在这里停过船,村名由此而来。


在我八岁那年,村东头一个叫熊耀华的老人说,我们离最近的县城,要乘船走上两天,再换最快的马,走三天。


我那天问了他许多,问他什么是县城,问大河流向哪里,最后我问,什么是马?


老人摇摇头,在他爷爷像这么老的时候,对他说了这些。并且全村没人知道什么是马。


反正这么多年,没有外面的人来过,也没有村里人出去。政令不下乡,县里的衙役同样没功夫让皇恩惠及村里。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似乎经历一个漫长的梦,偶尔闪回的片断,都和眼前不一样,也许是另一个世界,也许是未来。醒来时,我就在了这里,关于梦境,关于前世,都完全记不起来。


如果我是穿越者,就是最笨的穿越者,没有仓库,没有系统,没有后世科技的记忆,甚至来不及事先看看穿越指南。概括一下,没有任何超能力。这也让我对自己是不是穿越者,本身成疑。


如果非要找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我天生识字,我是村里唯一认字的人。


熊耀华老人说,发现我的那一天,我躺在村外的大槐树下,身边有一本书。


在大唐,书是很少见的东西,任何一本书都可以当成传家宝。这本书也是我们村里人有生以来见到的第一本书。


我醒来后看了看书的名字,是《七种兵器》,作者古龙。


我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有时会一个人爬上那棵大槐树,向远方张望。


花落花开,花开花落,在被村里人发现的第十八年,我不想再放任自己停在这里,慢慢变得和他们一模一样,生老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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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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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心如兰  在2025-8-31 15:30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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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8-31 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船是老旧的船,吱呀作响,像老人松动的骨头。我蜷在低矮的篷下,看着两岸的山影缓慢后退,如同墨色巨兽的脊梁。


两天水路,比熊耀华老人说的似乎更漫长。船夫是个哑巴,只用浑浊的眼睛看路,偶尔看我一眼,那眼神与看岸边的石头、水中的枯枝并无不同。他大概也从未见过我这样的“外面”来客,虽然我来自更“里面”的安舟。


包裹里只有几块硬如石头的干粮,还有那本比干粮更硬的《七种兵器》。书页泛黄,边缘被摩挲得起了毛边。


里面的字,我每一个都认得,那些关于离别钩、霸王枪、碧玉刀的故事,凌厉又寂寞,像另一个世界的风,吹进这闭塞的船舱。我识字,但这本书,我有时懂,有时不懂。它说的好像是兵器,又好像不是。


最不懂的一点是,《七种兵器》只写了六种。第七种,在哪里?


第三天黎明前,哑巴船夫用粗糙的手指了指前方一片模糊的黑影,比划着,意思是到了,他不再前行。我踏上那摇晃的木板,回头时,他的船已隐入浓稠的晨雾里,像从未出现过。


码头空无一人,没有灯。


路是泥泞的,深一脚浅一脚。天色灰白,我终于看到了一些歪斜的、挤在一起的屋舍,大多是土坯,间或有青灰的墙。没有声音,或者说,没有活气,连狗叫都听不见。


这和我模糊梦境里的任何繁华都不同,它沉默地腐朽着。


我沿着唯一像路的小巷往里走。两侧门窗紧闭。偶尔有缝隙里,似乎有目光渗出,冷而黏,贴在我背上,又迅速消失。


我走了很久,直到巷子尽头,看到一点微弱的光。


那是一盏几乎要被风吹熄的灯笼,挂在一个低矮的屋檐下。灯笼下有个歪斜的木牌,上面有两个被我本能认出的字:客栈。


门没关严。我推开门,吱呀一声,一股更浓重的、混合了劣酒、汗酸和霉烂的气味涌出。堂内只有两三张破桌,最里面柜台后,伏着一个黑影,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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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8-31 09:47 | 显示全部楼层




角落里,还有一个人。


他坐在最暗的地方,仿佛本就是阴影的一部分。桌上放着一只碗,碗里不知是清水还是酒。


他穿着深色的、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像个寻常的农人或者苦力。但他坐在那里的姿态,却像坐在王座上。他的腰杆很直,眼神……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像未出鞘的刀。


我走到柜台前,迟疑着该怎么开口。那黑影动了动,抬起头,是一张枯瘦蜡黄的脸,眼袋垂着,毫无表情。


“住店?”声音嘶哑,像破风箱。


“我……想问路。”


“问谁的路?”


“这里……是县城吗?”


掌柜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有区别吗?”


我语塞,那本《七种兵器》在怀里硌着我。我想起里面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角落里的那个人,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很低,却清晰地穿透这凝滞的空气。“他从安舟来。”那人说。声音平稳,没有任何疑问,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掌柜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我猛地转头看他。他是怎么知道的?安舟,那个被世界遗忘的村子。


那人终于慢慢转过头。他的脸很普通,看不出年纪,只有那双眼睛,深得像井,井水里沉着经年不化的寒冰。


“安舟来的孩子,”他看着我,目光似乎能穿透我的皮肉,看到怀里那本书,“还带着一本不该存在的书。”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碗里果然是清水。


“这里没有马,”他说,回答了我在村子里问过的那个问题,“很久以前就没有了。县太爷的马车,都用的是人。”


“但你来的正好。”他放下碗,声音更轻,却更重地压在我心上,“有些东西快要醒了。河下游的水,最近变了颜色。和你有关?”


我茫然。我只记得槐树下醒来,记得那场大梦的碎片,光怪陆离,抓不住一丝头绪。


他不再追问,站起身。他并不高大,但站起来时,整个昏暗的堂屋都似乎矮了一截。


“记住,孩子,”他走过我身边,脚步无声,“在这里,你自己就是最厉害的兵器。或者,最先折断的那一件。”


“我叫苏超,是清风镖局的二当家,你到县城后随时可以找我”。他推开门,走入外面铁灰色的雨幕中,慢慢消失不见。


掌柜的重新伏下头去,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我站在原地,怀中的《七种兵器》冰冷如铁。我突然明白了熊耀华老人话里的一些东西。


县城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更巨大、更沉默的迷局的起点。停过船的,不止是大禹,还有别的。


而我,这个没有过去、或许也没有未来的穿越者,已被卷入其中。一滴雨,从破漏的屋顶落下,冰凉地砸在我的后颈,像一道渺小的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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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心如兰  在2025-8-31 15:34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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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8-31 09:48 | 显示全部楼层



雨停了,但天依旧灰蒙,像一块用旧了的抹布,擦不亮这县城分毫。


两天。我在那些歪斜的巷子里像孤魂一样晃荡。饥饿是条毒蛇,盘踞在肚里,用它冰冷的信子舔舐我的意志。这里的人看我的眼神,和安舟村的人不同。安舟的眼神是好奇,这里的眼神是警惕和漠然,像看一块挡路的石头,琢磨着是踢开还是绕过去。


怀里的干粮早已硬得硌牙,最后一点碎末也咽了下去。《七种兵器》救不了饿。我想起客栈角落里的那个人,他说他叫苏超,是清风镖局的二当家。他说,可以去找他。


别无选择。有时,唯一的生路,就是别人随手留下的一句话,是深渊旁垂下的一根蚕丝。


清风镖局的门脸比那客栈大不了多少,甚至更旧。一面褪色的镖旗耷拉在门外杆子上,有气无力。门楣上那块匾额,“清风镖局”四个字,墨迹暗淡,边角已被风雨蚀去了棱角。


推门进去,一股汗味、皮革味和某种的草药味混合的气息。院子里,几个趟子手模样的汉子正懒散地擦拭着兵器,眼神扫过来,带着审视。


“找谁?”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粗声问,他手里拿着一把厚背鬼头刀,刀口有些卷刃。


“我找苏超,苏二当家。”我的声音干涩。


汉子上下打量我,目光在我空瘪的行囊上停留一瞬,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二当家?后面账房。”


账房比前面更显破败。苏超就坐在一堆散乱的账簿后面,打着算盘。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和那晚一模一样。他拨算盘的手指稳定而干燥,不像练武的人,倒像个真正的账房先生

他没抬头,仿佛早知道我会来。


“饿了?”他问,手指不停。

“……是。”


“两天,比我预计的晚了一天。看来你还试着找了别的路。”他终于抬起眼,那口古井般的眼睛看过来,“找到了吗?”


我摇头。


“这世上大多数路,对没有根基的人来说,都是死路。”他合上一本账簿,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安舟是死水,这里是泥潭,陷进去,死得更快,更难看。”


他站起身,从角落一个瓦罐里拿出一个冷硬的馍,抛给我。“吃了它。”


我接过,狼吞虎咽,喉咙被刮得生疼,却顾不上。


“你没名字,”他看着我说,不是询问,“以后,跟我姓。安舟来的,遇水则发,但水亦能覆舟。就叫苏易水吧。容易的易,水流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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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心如兰  在2025-8-31 15:35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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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8-31 09:48 | 显示全部楼层



苏易水。这三个字从此钉在了我身上。像一个新的烙印,覆盖了原本空无的所有。


“为什么帮我?”


“帮你?”苏超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清风镖局不养闲人。大当家……云游已久,这里我说了算。你需要一个窝,我需要一个‘不一样’的人……那本书,”他目光扫过我胸口,“或许能让你活得明白点,或者死得快点。”


他叫我跟着一个叫老黑的趟子手学规矩,打理杂事,主要是喂马——虽然县城里见不到马,但镖局后院的确拴着几匹瘦骨嶙峋、眼神浑浊的驽马。老黑就是门口那带疤的汉子,他教我铡草、拌料,动作粗鲁,骂骂咧咧,但手下不算太苛刻。


镖局里的人渐渐知道,二当家收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叫苏易水。他们看我的眼神多了些别的东西,好奇,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我知道,这忌惮并非因我,而是因为苏超。


苏超很少出手,他甚至很少离开账房。但镖局里每一个人,包括那些走南闯北、桀骜不驯的老镖师,在他面前都收敛着气息。他就像这破败镖局的定盘星,沉默,却压得住一切暗流。


我睡在杂货房角落的干草堆上,夜里就着油灯翻看那本书。碧玉刀的多情,霸王枪的霸道,离别钩的决绝……那些文字在冰冷的现实里,仿佛有了温度。有时,我会想起苏超的话——“你自己就是最厉害的兵器。”


我开始留意镖局来往的信息。南来北往的镖师、客人,在酒后、在闲谈中,会漏出只言片语。关于江湖的恩怨,关于帮派的纷争,关于官府的无能,也关于……河流下游的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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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心如兰  在2025-8-31 15:36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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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8-31 09:49 | 显示全部楼层




老黑不光教我喂马。


他把鬼头刀劈进木桩,纹丝不动。“江湖只有一个字,能活命。”他吐口唾沫,“快!”


“功夫为啥?杀人。别的,都是狗屁。你快,别人死,你活。活着,才有名望地位。”


“还有个快,眼快。看出别人比你快,就用第三个快,”他指指自己的腿,“跑得快。跑,不丢人。跑不掉,会丢命。”


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我耳朵里。


我开始练。不是练刀练枪,我什么都没有。练眼,练跑。看院里镖师拆招,看他们脚步怎么挪,发力怎么转。夜里在窄院奔跑,听风声过耳,像另一个世界的呼唤。


苏超有时会站在阴影里看,无声无息。一次,我收住脚步,喘气如牛。


他丢过来一样东西。冰凉,沉重。


是一把短剑。旧皮鞘,剑柄缠着磨损的麻绳。


“光跑不够。”他声音平淡,“有时,得亮出牙。或者,让人以为你有牙。”


我握住短剑,冰凉刺骨,却像有生命在跳动。这是我的第一把兵器,它不够趁手,不够锋利,我却只能用它。世间的事大部分都是这样,不由自主,不能自己选的。


时候到了,就发生了……


“河下游的事,听了?”他问。


我点头。


“水变红,像血,带着死鱼的腥。县太爷派人看过,没回来。”他看着我,“安舟那边,水还清?”


我想起离村时,河水昏黄,却并无异色。“清。”


“树欲静。”他转身,融入阴影前留下半句,“风不止。”


我握紧短剑。我知道,我不是来看风景的。那本《七种兵器》,或许不是闲书。苏超收留我,绝非慈悲。


风已经起了,带着血味。而我,苏易水,要么成为最快的兵器。要么,就成为最先折断的那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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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心如兰  在2025-8-31 15:37  送朵鲜花  并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送朵鲜花鼓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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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8-31 09:50 | 显示全部楼层




秋初。风还是热,夏天仿佛被捆绑在山上、树上、房顶上,除了早晚天气稍有一丝凉气。


七夕。这日子在安舟村,或许还有姑娘们会对着月亮穿针乞巧。在这县城,在这镖局,只有铁锈味和汗酸气,还有账本上抹不平的红痕。


苏超把我叫到账房,扔给我一套半旧的青布镖师服,肩上绣着暗淡的“清风”二字。“换上。跟你越哥和七姐走趟小镖。”


莫小七生的风摆杨柳,据说是苏超远房亲戚,家里遇事,从江南来投。本想让她去长安书院读书,当然是以读书为名,更希望的是能结识到才子书生或富家子弟,了了终身大事。


偏生小七不是个安生的主,不喜欢读书,倒是愿舞刀弄枪,苏超无奈,也教他些功夫,以作防身。这次听说去忘忧谷,吵吵闹闹,一定要跟上。任务简单,路程不远,苏超就随了她的愿。


君子越人如其名,话不多,腰杆总是挺直的。虽是镖手,却喜欢白衣,使一柄细长的剑,有翩翩公子风。


任务真是简单得出奇:送河东商帮那位刚接手不久的少掌柜狂流,在七夕之前去到城西三十里的忘忧谷。


狂流,年纪不大,二十出头,锦衣华服,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焦灼和多年的放浪形骸淘空了的苍白。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紫檀木长盒,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七夕……忘忧谷……”狂流喃喃自语,眼神发直,“她说在那里等我……一定要到……”


没人问“她”是谁。干镖局的,第一要紧的不是功夫,是闭上嘴,蒙上眼,只走路。


莫小七牵来三匹马,外加一辆单乘的简陋马车给狂流。马依旧是那几匹瘦马,喷着响鼻,不耐地刨着蹄子。


“易水,你押后。”君子越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他的声音平稳,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


莫小七冲我挤挤眼,丢过来一个水囊:“小子,第一次走镖,别慌。眼放亮,腿夹紧,跟着跑就是了。”水囊里是辛辣的劣酒,灌下去,一条火线从喉咙烧到胃里。


城西的路越发荒凉。初升的上弦月惨白,照得路面像蒙了一层霜。两旁的树木张牙舞爪,投下幢幢鬼影。忘忧谷,这名字听着就透着一股神秘的静谧。


狂流坐在马车里,不住地催促,声音尖利:“快!再快些!误了时辰,我剥你们的皮!”


莫小七嗤笑一声,低声道:“赶着去投胎么?”


君子越眉头微蹙,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越来越浓的黑暗。他的手,一直轻轻搭在剑柄上。


我握紧了苏超给的那把短剑。冰冷的触感让我保持清醒。《七种兵器》里的字句莫名在脑中翻腾:最可怕的不是已知的险恶,而是未知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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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8-31 09:50 | 显示全部楼层





马车猛地一顿,像是碾到了什么,又像是被什么绊住了。拉车的瘦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扬起,险些将车掀翻。


狂流在车厢里发出一声惊叫,夹杂着咒骂。


“吁——!”君子越勒住马缰,他的马不安地打着转。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绷紧,像刀削一般。


莫小七也拔出了腰间的柳叶短刀,俏脸含霜,警惕地环顾四周。风似乎停了,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瘦马粗重的杂乱的喘息和狂流压抑不住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太静了,静得能听到心跳,像擂鼓。


路两旁的黑暗浓得化不开,那些张牙舞爪的树影仿佛凝固成了某种诡谲的图案。


“哪路的朋友?”君子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送了出去,像一颗石子投入水潭,“清风镖局走镖,行个方便。”


没有回应,只有死寂。


但我闻到了空气中除了尘土和马粪味,多了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甜腥气,像铁锈,又像陈年的血。


杀人前,风里有时会带上这种味道。是杀气?还是死气?


我的手心渗出冷汗,紧紧攥着短剑的柄,粗糙的麻绳硌着皮肉。苏超的话在耳边回响:“你自己就是最厉害的兵器。”


可我是什么兵器?连刃都没开过的铁片。


突然,正前方一棵老槐树的阴影蠕动了一下,分离出一个人形。他穿着夜行衣,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手中那件奇门兵器,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出一点幽蓝的光。


那像是一对钢爪,套在手上,爪尖极长,微微弯曲,透着说不出的恶毒。


接着,左侧,右侧,身后的黑暗中,一个个黑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像从地底钻出。他们手中拿着的,并非寻常刀剑,多是奇形怪状的家伙:链子镖、子母环、甚至还有一把硕大无比的剪刀,开合间发出“咔哒”的轻响,听得人牙酸。


他们围了上来,步伐轻得像猫,封住了所有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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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8-31 09:51 | 显示全部楼层





狂流的咒骂变成了呜咽,然后是压抑的、绝望的抽泣。他怀里的紫檀木盒抱得更紧,仿佛那是他的命。


君子越的剑缓缓出鞘,剑身在月光下如一泓秋水,寒意逼人。他的声音依旧稳定,却带上了钢铁般的冷硬:“看来朋友是不打算讲江湖规矩了。”


为首那使钢爪的黑衣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笑,像是夜枭啼哭:“规矩?忘忧谷今晚的规矩,就是留下盒子,留不下人。”


话音未落,他动了!


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直扑马车!目标明确,就是狂流怀里的盒子!


几乎同时,其他黑影也动了,扑向君子越和莫小七!攻势狠辣,全是搏命的杀招!


“易水!护车!”君子越厉喝一声,剑光暴涨,瞬间缠住两个敌人,剑风呼啸,竟是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莫小七娇叱一声,柳叶刀划出刁钻的弧线,架住那把骇人的大剪刀,金铁交鸣,火星四溅。她身形灵动,刀法迅疾,竟也勉强抵住。


而我,面对着扑向马车的那个钢爪首领!


他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腥风扑面!那双幽蓝的爪子,直取我的咽喉和心口!没有试探,一出手就是绝杀!


老黑的话炸响在脑海:“快!”


我没有思考的余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向旁边猛地扑倒,几乎是滚倒在地,狼狈不堪地躲开了那致命的一抓。钢爪带起的风刮过我的脸颊,生疼。


他似乎没料到我能躲开,动作微微一滞。


就这一滞!


我手里的短剑胡乱向前刺去!没有章法,没有目标,只是凭着那股被死亡激起的凶悍!


“嗤啦——”


一声裂帛响。我感觉剑尖似乎划到了什么,阻力不大。


黑衣人闷哼一声,后退半步,低头看向自己的肋下。黑色的衣服被划开一道口子,隐约有暗色渗出。


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看蝼蚁的漠然,而是带上了一丝惊异,一丝被猎物反咬一口的恼怒。


“好小子……”他声音嘶哑,带着杀意。


我喘着粗气爬起身,短剑横在胸前,手臂因为恐惧和发力过猛而微微颤抖。刚才那一下,运气居多。


但我知道,运气不会总有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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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8-31 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东城十里 于 2025-8-31 10:02 编辑






另一边,君子越剑势如虹,已然刺倒一人,但另一人悍不畏死地缠着他。莫小七那边却险象环生,那使剪刀的力大势沉,她的柳叶刀几次差点被绞飞。


钢爪首领不再看我,似乎觉得我不再是主要威胁,再次扑向车厢,爪子直抓向吓得瘫软的狂流!


狂流绝望地闭上眼睛,将盒子死死护在身下。


我不能让他得手!苏超的话,君子越的嘱托,还有……那本书记载的,哪怕是虚幻的江湖道义!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或许是绝望催生的疯狂。我再次扑上,这次不是刺,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短剑像柴刀一样劈向他的后脑!


他感觉到了风声,猛地回身格挡!


“锵!”


钢爪架住了短剑!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震得我虎口崩裂,鲜血直流,短剑几乎脱手!


我整个人被这股巨力带得向前踉跄,空门大开!他眼中凶光毕露,另一只钢爪毫不留情地掏向我的心窝!


我要死了,这个念头清晰无比。


就在此时——一道更快的白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从斜刺里飞来!


“噗!”


那是一柄飞刀,极其小巧玲珑的飞刀,精准无比地钉穿了钢爪首领的手腕!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钢爪几乎脱手。


所有人都是一怔。


飞刀?谁?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戏谑,却又冰冷入骨的声音,从旁边一棵大树的树上飘下来:


“啧啧啧,这么多人,欺负三个孩子和一个废物少爷,也不嫌害臊?”


月光下,众人抬头望去。


只见高高的树杈上,斜坐着一个身影,一条腿垂下,晃晃悠悠。他穿着宽大的袍子,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小酒壶,正仰头灌了一口。脸隐藏在枝叶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黑夜里的寒星。


“新月如刀,”他又灌了一口酒,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适合杀人,也适合……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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