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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9 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章  恐怖天气
小船缓缓地向西岸驶去。   
西北风呼呼地吹着,越吹越大。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坐在船舷上,上下牙禁不住得得地打起了架。但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回到温暖的家了,心里仍不免漾起一股股的暖意……
哗——”“哗——”风儿卷着水浪恶狠狠地向航船冲过来,船舷上涌起一个个巨浪,不时有飞沫卷进航船,溅湿了人们的衣服。
啊——”“哎吆——”……吓得大家不断地惊呼。 
航船正是逆风而行。船老大杨思来拼命地摇动着橹竿,航船的速度还是很慢!副手杨思成走过去替换下来,不一会儿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满身大汗……

大家一个个轮流着去帮忙,可是会划船的能有几个?!只是帮着杨思来、杨思成使点劲罢了
……

尽管大家一个个累得汗流浃背,航船还是像一只大蜗牛,缓缓地迈着步子……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大家不仅着急起来。
呜——”
呜——”
……风更大了!凛冽的西北风像一匹匹野狼在声嘶力竭地号叫着。
在一片漫无边际的水面上,这条满载货物和客人的小木船,像一片孤独的树叶,随风飘荡;像一只溺水的甲克虫,拼命地挣扎着,挣扎着……
狂风在怒吼,人们的心里就像爬出了一只毛毛虫,忐忑不安起来,大家七嘴八舌:
奶奶的,这鬼天气,不大妙!”
刚才风还不大呢!就这一会的功夫……”
老天爷,水到船沿了!”
我的娘,这可怎么办……”有人露出了哭腔。
思来,这风……你……行不行啊?”
没问题!就杨思来的驾船水平四乡八里的谁不知道?
是啊,我看思来驾船穿洋过海也没事!”
我们这船崭崭新新,又大又结实,别说是这点风,就是再大的风浪也不在话下!”
这船多厚的木料,多密的胶啊,绝对没问题!
大家都对航船和船老大杨思来都满怀信心。在玉泉水库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杨思来和杨思成都是很有名气的弄潮高手。尤其是杨思来,他年轻的时候曾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据传曾在大海上开过大轮船呢,这点小木船不在话下!人们信任他可是有根据的。
杨思来吃力地摇动着橹竿,心里也在忐忑不安:
风大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船上载的人和货物太多了!”他看着船舷上起伏不定的波浪,心里暗自盘算:“如果风再大些,那就得向水里扔东西!哎!兄弟爷们从年头到年尾,赶不几个集。好不容易赶趟年集,买点东西,却碰上了这当子事……”
航船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地航行着,时起时伏,非常颠簸。已经有几个人开始呕吐起来。
  回家的喜悦像冬天的小燕子一样飞得无影无踪了;无形的恐惧仿佛盛夏的汗水,从每一个汗毛眼里涌出来,揩也揩不掉,擦也擦不净。刚才的絮絮叨叨都听不见了,人们仿佛一个个都变成了泥塑的菩萨。

  天色越来越暗,一些细小的东西钻进了人们的脖子,打在人们的脸上,凉凉的,疼疼的,刺人肌骨。哦,下雪了!
风越来越大!浪越来越高!船颠簸得越来越厉害!水面上卷起的波浪甚至超过了船舷!水不断地从船舷上卷进来……  “进水了!进水了!”有人吓得惊叫。   
那是卷进来的!抓住船舷,坐稳了!”杨思来坚定地说, 大家不用害怕!这条船崭新、坚固、耐用,经得起风浪。大家放心好了!”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一点也不放心:难道今天我们真的在劫难逃吗?!然而,一船人的身家性命全把握在他的手里,杨思来想,我绝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来……   
平常一个多小时的航程,现在走了两个小时了,估计也就是走了一半!现在,他们正处于玉泉水库的中央,最深的地方在十米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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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9 08: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章  泰坦尼克
风越来越大,不断有水卷进船舱。
思成,先把我的东西扔进水库!”杨思来交代着。
扔……扔东西干吗?”杨思宝说,“咳——咳——咳——那……太可惜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杨思成没有回答,他想:要扔也得先扔我的,思来孩子多,没有了年货可怎么行!杨思成跳下船舱,只听“哗啦”一声,他的大棉鞋踩进了水里,紧接着冰冷的水灌进了他的大棉鞋,脚面冰冷透顶——水面已经超过脚腕。
不好,船舱里进水了!”这一句话仿佛一颗炸弹,炸醒了沉默的人们。   
这可怎么办?”   
老天爷,崭新的船……”   
呜呜——”有人竟然禁不住哭出了声。   
狼嚎什么!”杨思成一声大吼,“想活命的快想办法向外舀水!”杨思成一边向外扔着自己的东西,一边督促着大家从船舱里向外舀水。
大家七手八脚,有用帽子的,有用鞋子的,有用手捧的……一片忙乱!船舱里的水少了下来,危险仿佛已经过去了,人们长长地喘出了一口气。   
思来,我们不能再往西走了!”杨思成说。   
为什么?”   
再继续向西,走得太慢,你体力不支,我们这只船恐怕也不行了!”
你说怎么办?”
杨思成说,“我们向东划!顺风顺水,就不会有危险了!”   
好!好!”杨思来点头称是。   
可是,大家坚决不同意,一个个吵嚷着:   
别回头了!都走了一多半路了!”
好牛还不吃回头草呢!”  
快划!快划!再坚持一会就到家了!”   
没问题,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别说这几级的风了!”   
杨思来,我们还是早点回家抱老婆去吧!”
……这样的调皮话也已经没有人随着调笑了——思家心切的人们哪个不恋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航船继续西行。   

可是,船舱里的水很快又多了起来,大家向外舀水仿佛也不起作用了。   

思成,怎么办?”杨思来问。   

先把个人的东西全部丢进水库!”杨思成斩钉截铁。   

不,不!”杨思宝有三袋烟碳,他声嘶力竭地说,“思来,思成,咳……咳……你俩再想想别的办法,不能丢东西,不能丢啊!”   

是啊,买点东西不容易!”不少人随声附和。   

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思成说,“快丢!”   

不能丢!”   

不是你家的东西你不心疼!”   

谁说的?……”杨思成说,“我的东西早已经扔了!要扔,也是先扔我和思来家的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把杨思来家的两大包东西仍进了水里。可是,大家还是迟迟不动。  

大家坐在船舷上,伸手就可以摸到那冰冷的水,浪花不断地打在人身上,卷进船舱,船里的水越来越多了。   “不好,快把东西丢进水库!”杨思来说,“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不,不能丢东西!”有人呆在那里还在声嘶力竭。   

大家的命重要!”   

可是,没有了东西,回家怎么过年?怎么和老婆孩子一大家子人交代?”   

是啊,用了不疼,扔了疼!”   

扔,快扔,再不扔就来不及了!”   

……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惊险出现了!小船在巨浪的颠簸下,一些缝隙裂开了,水“咕都都”地向船舱里涌进来!   很多人被面前的情况吓呆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扔货物也已经晚了!   

一块细长的木块在波浪的冲击下终于掉落下来,水很快就漾满了舱!大家惊慌失措,“救命啊——救命啊——”歇斯底里的呼救声随风飘向东岸……   

狂风怒号,巨浪滔天!小船,小船上的货物、人们,都看不到了,只看到滔天巨浪在汹涌澎湃!
  风小了下来,但雪却越下越大。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撒向大地,撒向水面。天似乎也明亮了许多。   

船上共有十二个人,个个年轻力壮,还有几个人水上本领了得,是公认的弄潮好手。然而,现在不是夏天,而是数九天寒,水温已近零度;他们个个穿着棉袄、棉裤,水一浸,裹在身上,身手舒展不得。   

大多数人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便沉没到水底了。   

杨思成在船只下沉的那一刹那,脱掉了身上的棉袄棉裤,赤条条的跳进了冰冷的水里。胳膊岭深入水库,离岭头还有一里多路吧,我说什么也能游得过去!   

我不能死,我还没有享受完这幸福甜蜜的生活呢!知道吗,闻名遐迩的美人孔香甜就是俺老婆呢! 不远处是杨思来赤条条的身影!
  “思来……你……还行吗?”   

行……就是……太……太冷了!”   

坚持……坚持!我们……不能死!”   

是……不能……死!”   

思来……今天,我们……被人……算计了!”   

是……我……明白……他的……目标是……我们两个,可惜……这十个……兄弟爷们!”   

……   

慢慢地,他们的嘴唇僵硬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的手脚麻木了,僵硬了。   

他们的神志模糊了!   

杨思成似乎已经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胳膊岭上那一块块的巨石,似乎已经能够感到水底的淤泥磨到了他的肚皮……可是他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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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9 08:40 | 显示全部楼层
10  望眼欲穿

  太阳已经偏西,爹爹还没有回来。
  平子领着弟弟妹妹一起到水库边迎爹爹。

  ————”波浪不断地冲击着堤岸,一阵阵冷风从水库上吹来,刺人肌肤,小雪、小文冻得打起了哆嗦。  

哥,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小雪着急了,你不是说爹下午就回来吗?
  快了!快了!

  可是,广阔的水面上哪有一条小船的影子?等啊,等啊,等得天黑了,等得弟弟妹妹哈欠连连。

  爹爹马上就回来了!平子说,我们先回家吃饭吧,要不,会感冒的!

  不,我不回家!小雪把头摇得像波浪鼓,我要等着扎红头绳呢!

  天黑了。起风了。要下雪了。 孩子们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水库边。

  天已经很晚了。门外,凛冽的西北风呜呜地吹着。杨思成还没有回来。

  小文已经睡着了。小雪也久等不及,躺在床上撅着嘴睡了,眼角上还夹着一滴泪水,时而,小雪在睡梦中发出一阵甜甜的笑声,她一定是梦到自己的羊角小辫上用红头绳扎起了漂亮的蝴蝶结……
  平子守着弟弟妹妹,坐在床沿上瞌头打盹。昏暗的煤油灯下,孔香甜正聚精会神地纳着鞋底。

  ——”——”……她胳膊一伸,梅花针带着长长的丝线从厚厚的鞋底中穿过,那声音仿佛动听的音乐,那动作仿佛优美的舞蹈……一不小心,梅花针竟然扎到了手。
  香甜皱皱眉,用唇吮一吮,又继续飞针走线,仿佛那抽动的针线可以驱走内心的焦虑……
  香甜正在提心吊胆、忐忑不安!这老天,去的时候丝风没有,该回来了为什么要刮起西北风? 这兄弟俩可要遭罪了!……哎呀,天这么晚了,不会有什么事吧!我呸呸呸——”香甜想,怎么可能呢,两个男劳力,整天在风浪中出入,谁出事,他们俩也不会出事!我杞人忧天什么呀!

  孩子们都睡了。 香甜给三个孩子盖了盖被子,又开始了她的穿针引线……

  天已经半夜了吧,这两个活宝怎么还不回来?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香甜的心里好像有一把火,熊熊的火苗烧灼着她的心,让她坐立难安。临走的时候我交代你要早点回来的,你怎么不听话?你可知道我在家里等你吗?孩子等你也等得心焦啊!你这个大坏蛋!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哎,你不在的日子真的好难熬啊……

这半夜的等待,仿佛过了一千年!   

朦胧间,香甜忽然感到一股冷风钻进门来,杨思成赤身裸体地站在她的面前。
  憨巴,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孔香甜害羞地捂上了脸,脸上不禁升起一朵红云,她想起早上临走的时候,思成的动作和情话,

  你不冷吗?快去穿衣服!可是思成还是没有动,让人感到他是那样的虚无飘渺。
  甜甜——甜甜——我的甜甜——”杨思成伸出手来,香甜赶忙去接,可是怎么也抓不到。

  思成——思成——”孔香甜忽然感到头顶一阵灼痛!她激灵灵一下子醒了过来:原来那是她伏在桌子上做的一个梦!头发被油灯烧掉了一绺。

  不好!出事了!孔香甜心急如焚,睡意全无,慌忙穿上大袄,冲出了小院。

  嫂子,大哥回来了吗?孔香甜跑到天生家,伏在窗前慌慌张张地问。

  还没有呢!天生娘佘赛花说,平子的爹也没有回来吧?
  
  是啊,我心里堵得慌,咱们一起到水库边看看吧!

  好,你等等!天生,天生!……”她把大儿子天生叫醒了,好歹也是个男人,否则怎么走这种黑路?

  不一会儿,香甜、 佘赛花、天生三个人一起向水库边走去。香甜提着一只马灯,在黑黑的路上走着。天生拿着一只手电,天很黑,再亮的手电也只能照到十多米。

  天上下起了雪,纷纷扬扬。
  这两个人,真是,还是小孩子吗?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回头好好修理修理他们!”“佘赛花嘴里不断地嘟囔着…… 隐隐约约中仿佛听到人的叫喊声。
  天生,你听到有人喊了吗?香甜说。

  没有!

  没有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佘赛花接连打了几个哈欠, ,好冷!我看我们还是回家吧!等明天他们两个回来了再找他们算帐!

  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办法啊。香甜也只好回家了。

  杨平家的灯光一直亮着,香甜一直坐在板凳上等啊等,等思成回家——她相信:思成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从没有在外面过夜的习惯!哪怕等上一夜,等上千年,她也要等下去!

  孔香甜一夜没有睡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闭眼,她就会看到杨思成赤身裸体地向她走来……

  思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你可知道我等你等得好心焦啊……”

  香甜不敢闭上眼,也无法静静地坐在那儿;一整夜,她就那么在屋子里魂不守舍地踱来踱去,仿佛一只囚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又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那心中的焦急和不安就像一把无形的刀子,在时时割着她的心,她的心在隐隐地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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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9 08:41 | 显示全部楼层
11  生离死别

   雪,还在簌簌地下着,越下越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忽然从街上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和人们叽叽咕咕的说话声。香甜的心里豁然开朗,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兴奋地敞开门——哦,不是思成!原来是杨士举爷爷和几个人正从她家门口经过!香甜失望极了。  

爷爷,你也赶集去了吗?
  是啊,杨士举结结巴巴地说,……我也赶集去来。  

  怎么才回来啊?
  ……我有点事…………耽搁了!我是……转着走回来的……”

  香甜心里一阵亮堂:思成呢?你见思成了吗?思成回来了吗?……”香甜的心里涌出许许多多的话,可是千言万语一时也说不出口。

  老人张张嘴,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是摇了摇头。
  你没见思成吗?香甜心里颤抖了,急急地问。

  平子的娘,我对你说了,你千万别难过!老人的声音哽咽了,眼睛里似乎晃动着晶莹的东西,思成他可能凶多吉少了!……”

  怎么了?香甜一颗火热的心忽然被扔进了冷库,一下子冰冷透顶,她急急地问,思成他到底怎么了?”……
  老人告诉她:从水库东面返航的小木船昨夜二更时分在水库中央沉没了!船上共有十二个人,驾船的杨思成、杨思来也在其中……其他赶集的人们,只好从水库边上转着走回来了。这些人本在东岸等着,因为是顺风,航船上的呼救声听得清清楚楚……总之,船上的那十二个人恐怕已经生还无望!
  老人的话仿佛一个晴天霹雳!轰隆一声,一下子把香甜震呆了!香甜浑身浑身发冷,不断地颤抖着,嘴巴也得得不停地打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山川河流到处银装素裹,仿佛老天也在为这悲惨的事故致哀。



香甜的思维完全停滞了,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就那么怔怔地站在门口,脸上两条泪水汇成的小河汩汩地流淌着……她的身上落满了雪花,仿佛一尊汉白玉石雕,又像一个苗条美丽的雪人……杨士举老人又说了些什么,什么时候走的,她也没有意识到,就那么傻傻地呆呆地站在那里!很久很久……
  天,慢慢地放亮了。  

——”地一声,香甜终于哭出了声音。在空旷寂寥的凌晨,这声音,显得是那么响亮,那么悲惨!颤抖、凄凉得撕人肺腑!夺人心魄! ……  

孩子们被娘的哭声惊醒了。小文也跟着哇哇地哭起来;小雪骨碌碌地瞪着惊恐的眼睛,也不断声的哭嚎起来;平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妙,怎么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爹怎么还没有回来?出什么事了?平子侧耳倾听,仿佛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啕声……
  忽然,香甜疯了一般,一边哭,一边向水库跑去!脚下的雪被踩得咯吱吱地响,一不小心,哧溜一下子滑倒在地,她爬起来,顾不得拍雪,继续向前跑!

  思成,你快回家来啊!思成——……”任由泪水从脸庞滑落,思成,你等等我,思成!……”
  身后,有几个妇女衣衫不整地追上来。
  平子的娘,你干什么去?

  你想开点!

  平子的娘,你快回来!
  ……  

一个男人从旁边蹿过,一把抱住了香甜的腰。嫂子,别到水库去了!小季说,思成哥已经被我们捞出来了!
   香甜一下子停住了挣扎,一把抓住了小季的手,急急地问道:他还没有死是不是?快告诉我!思成他还没有死!

  思成哥……他已经……”小季垂下了头。

  思成啊——思成——”香甜一声大嚎,向旁边的那一群人中扑了过去!脚下一滑,她摔倒了;可是,我们可怜的香甜顾不得站起身,就那么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人们自动让开:杨思成躺在一个苫子上,头发上结着薄薄的一层冰,黑黑的脸冻得发紫,紧闭着双眼,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不知是谁家的棉被。香甜掀开被子一看,哦,和她昨晚上梦到的一样,赤裸裸的
……
  思成,你不能走,你快点回来!思成……你快起来啊!思成……”香甜抱着男人的头,拥起男人的上身,她希望用自己的体温让男人起死回生,我要你……早些回来的,你……为什么……不听话!思成,你快些起来啊,我们回家!我们回家!”……香甜悲恸欲绝,一口气喘不上来,昏厥了过去。女人们七手八脚地赶过来,圈起她的腿,又是捶胸又是捶背。

  爹啊——爹啊——,爹啊————……”平子背着弟弟,大声哭着冲进了人群,一下子扑到爹爹的身上,后面跌跌撞撞地跟着妹妹小雪,——你不能离开我们!爹——……弟弟妹妹都还小,爹呀————呜呜呜……”十三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已经明白什么是生离死别,明白了生活的艰辛
……
  爹!你怎么了?小雪哭着,晃着爹爹僵硬的手,爹,你别生气了,我不要红头绳了……爹,你别吓我,你快起来啊!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我不和弟弟争吃的了!爹,你还答应我,要驼我到老娘(外婆)家去!你不能说话不算数!爹爹
——……”
  小文开始很好奇,爹爹怎么了?看看这边,瞧瞧那边,咦,爹爹的头上还有冰呢!爹爹趟在那里真好玩!他咯咯的笑起来。可是,大家总是哭着,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于是,他也地一声哭了起来!

  立在周围的人们看到这悲痛的场面没有一个不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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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9 17:16 | 显示全部楼层


12 佘老太君

  不远处,还有一群人。天生兄弟几个正围着号啕大哭,杨门老令公杨思来也淹死了,佘赛花佘老太君真的成了寡妇!
  余菊花一听到这个消息,便一下子瘫软在家里,她喃喃自语着: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是,她分明听到外面传来的那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

  大一些的孩子们赶到水库边去了,只有春生和秋生围在她的周围哇哇地哭着。
  菊花在这个严酷的事实面前,她的思想也麻木了,只是怔怔地呆在那里,什么也不想……

  几个妇女走进来,个个泪流满面,话语哽咽:
  天生的娘,要哭你就哭出来吧!
  大嫂,你哭吧!
  菊花,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

  哎,摊上这样的事有什么办法呢?

  想开点吧!”……

  菊花的泪水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不断地滚落,喉结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胸中好像淤积了许多气体似的,涨涨的,满满的,但是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哭不出来。  

妇女们陪着她悄悄地抹泪:这么多的孩子,这样的一个家庭,此后要完全靠菊花一个人独力支撑了!这个哭,那个叫,这个饿了,那个渴了,这个要拉屎,那个要撒尿,这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等大家出了门,菊花才扑倒在床上,呜咽出声——
  娘啊……我的亲娘啊……我可怎么过吆……天杀的杨思来,你死了,可害苦了我……哪跟让我去死……”真是肝肠寸断啊,其中的悲伤谁能体会的到?!
  余菊花三十九岁了,看上去比同龄妇女显得更加苍老:黑黑的皮肤,深深的皱纹,薄薄的嘴唇,高高的颧骨;满脸都是星星点点的黑痣,(俗称蝇子屎”),稀疏的头发中已经夹杂着不少白发;瘦骨嶙峋的身个,肥肥大大的补丁摞补丁的棉袄棉裤;黑瘦的小手沟壑纵横,仿佛松树皮一样,手面上红肿得高高的,那是多年来习以为常的冻疮……
  余菊花本是黄河北的人。解放前闹水灾,父亲被大水淹死了;三个哥哥为大水冲散,不知是生是死;大姐姐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二姐姐被活活饿死了……只有菊花在娘的带领下四处流浪,讨荒到了鲁南山区,得以生存下来。
  那年冬天,她们母女来到杨庄,恰巧菊花的娘生了病,又冷又饿,奄奄一息。杨庄的老中医杨进山很同情她们,留她们母女俩住了下来,并施展医术治好了菊花娘的病……怀着感恩的心,娘就让菊花嫁给了老中医的儿子杨思来——一个本分实在的小伙子。
  老人看着女儿在这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生活得幸福美满,她看在眼里喜上眉梢,整天高兴的合不笼嘴。最让她老人家高兴的是:她竟然先后有了八个外孙!了不得,多子多福啊,有了人就有了一切吗!一年前,老人家才安心地离开人世。
  谁曾想:天算不如人算,现在,杨思来竟然舍弃她们母子而去了!历经苦难的余菊花心里也不由地一阵颤抖 ……
思来,你就这样走了吗?真的永远撇下我们娘九个毫不留恋地走了?大大小小的八个孩子啊,天生十八岁,狗生十六岁,羊生十四岁,牛生十一岁,马生九岁,猪生六岁,春生四岁,秋生只一岁刚刚学习着迈步呢!你就这样走了,可放心吗?我一个人该怎么办才能把他们兄弟八个抚养成人?! 你走了,一事了,百事了,我该怎么办?谁能帮助我?…… 菊花感到真的好无助。
  菊花似乎感到身上有一座大山,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承受……这座山一样的重担没有人替她分担,也不可能有人替她分担!她知道:尽管杨庄的大队书记杨进礼是她的亲叔公公,但是这公公一直与他们家很少来往,仿佛与思来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

  门外传来了人声。菊花爬起身,抬起头,擦擦泪,坚强地走出了房门。几个人抬着杨思来僵硬的尸体涌到门口——
  就把他放到外面!菊花冷冷地说,红红的眼睛连看都不看向尸体一眼,声音更是毫无感情。
  嫂,我哥死了,你怎么能不让他进屋?杨思源哭咧咧地说。他是杨思来的亲弟弟。
  小二,你不懂!杨士举老人说,咱们这儿有个风俗:死在外面的人是不能进屋的,否则会给家人带来晦气。
  大家纷纷过来帮助,长长的灵棚搭起来了……
  菊花经历的悲痛实在是太多了,没有什么灾难能让她倒下!她想起了母亲:那样的灾难娘都能忍受得下来,我一个穷苦人家长大的女人,还有什么困难不能承受?
  思来,你在那边替我好好照顾老人,我在这边好好照顾孩子们,你放心好了!菊花心里默默地想着:我一个人,也要把这八个儿子抚养成人、成才!菊花坚强地挺直了腰板!她觉得没有人、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把自己击倒!因为,她不是温室里的一盆花!
  余菊花冷冷地端坐在板凳上,任由亲戚邻人出出进进,任由孩子们在房内房外哭声震天。她没有流泪,瘦瘦的脸颊总是流露出刚毅的神态。
  一具冰冷的尸体横在灵棚里——悲痛而坚强的女人,还要擦干眼泪,拖着吃不下饭的虚弱的身体,照应这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雪花飞舞,大地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棉被。
  上天也在怜悯这些不幸的家庭吗?这洁白无暇的世界显得多么圣洁啊,可是人们的心灵呢?也能像这洁白无瑕的世界一样纯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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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9 17:17 | 显示全部楼层

13 打捞尸体

 悲痛的家庭并不仅仅这两家。
  杨思来、杨思成的尸体是在离岸不远的水面上发现的;而其他十个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是可以断定,他们已经生还无望了——这两个身强力壮的弄潮高手都死了,其他人还用说吗?!
真是杨庄空前的灾难啊! 在这场灾难中,十二个年轻力壮的劳动力丧失了生命,十二个家庭失去了擎天支柱! 十二个家庭哭声惊天动地!
  整个山村突然笼罩在悲哀的浓云之中!

  
大队支书杨进礼把水难的消息报告了上去。他和民兵连长李志东、妇女主任黄飞琳等几个大队的领导,在这些家庭中出出进进,匆匆忙忙地安顿着各种事务。   
在平常,村里有个习惯,一家有事,全村帮忙;现在,十二家出了事,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出动了!男人们招呼着闻讯赶来的亲戚们,女人们安抚着寡妇、照顾着孩子们,就连其他家庭的孩子们也变得乖了许多,陪着悲伤的小伙伴无声地玩耍……
   青山公社书记李国栋、副书记王小明赶来了。李书记说:“消息已经报到县上,县上很快就会来人了!”他是一个复员军人,三十多岁,中等身个,黑瘦的脸膛,一看就知道是农民出身。而公社副书记王小明,矮矮的个子,肉嘟嘟的脸,胖胖的身材,白皙的脸膛,看上去就是没有出过力的“公家人”。   
  “李书记,快想办法到水库里打捞尸体吧!”支书杨进礼说,“很多家庭都吵得很凶!”
  “好!好!”李国栋说,“马上派人到别的村庄寻找船只和打捞工具!” 很快,五条小船划了过来。
  天,还是阴沉沉的,风停了,雪停了,好在天气还不是很冷,水库里没有结冰。在那无情、茫远的水面上,波浪“哗哗”地涌上岸来。干部们把五六个村庄的数十名弄潮好手聚拢在一起,讨论着打捞的办法。   “没有什么好办法,我看还是用‘铁猫’拉吧!”好几个人都这么说。几条弧形的钢筋绑在一起,形成一圈的钩子,人们称这个东西叫“铁猫”。用“铁猫”打捞掉到井里的水桶效果很好也很方便,但打捞茫茫水库中的人,能行吗?
  “那得用多少个‘铁猫’?水库这么大,怎么能这么巧正好勾住?”有人提出异议。
  “也容易划着‘人’……”
  “那怎么办呢?”
  “用鱼网拉!在两条船之间布上长长的、高高的网,划动船,拉 过去就行了,什么也跑不了!”
  “好办法,可是咱们玉泉水库上,哪里有这么大的鱼网?”
  “没有,那得到微山湖去借!”
  “关键要先确定沉船的具体位置!”
  “能确定就好了,问题是不能确定!”
  “就在水库中心那一带。”
  “范围还是太大!”
  ……经过讨论,最后决定,先用“铁猫”打捞着,同时派人到微山湖去借大型的拉网。
  打捞工作开始了!公社书记李国栋率先登上了一条小船。杨进礼和李志东也分别上了一条小船。王小明声称他怕水、晕船,就没有跟打捞的船只。
  五条小船拖着十几个“铁猫”,在水库中心一带到处游走着。几个小时过去了,一无所获。
  正失望的时候,忽然,大义在一条小船上叫起来:“钩住了!铁猫钩住了一个什么东西!”他吃力地划着小船,一只铁猫在水中钩起了一件东西,仿佛很沉重的样子,东西终于被缓缓地拉起,越来越轻……
  “上来了!上来了!”
  “是船!”
  可是,那哪里是船啊,只不过是几块零散的木板而已。在铁猫的钩动下,那几块木板几乎也要散开来……这条船到底是怎么了?
  大义很失望,正要把木板扔掉,李书记在另一条船上赶忙说:“别扔,拉上来,好好保存!”
  “大家都聚拢过来,船就是在这个地方沉没的,大家就在这一带打捞!” 李书记大声地吆喝着。
  一听到李书记的话,人们马上兴奋起来,有了打捞的具体范围就容易多了。
  “上来一个!”小季忽然兴奋地叫了起来。果然,水面上漂上来一团黑黑的衣物状的东西——显然是一具尸体。
  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尸体拖进了船舱:“是杨思宝,猪圈的爹!”  

  “又上来一个!”
  “这边也漂上来一个!
  ……在船只和铁猫的拉动下,一些尸体也慢慢地自动地浮了上
来。很快,八个人的尸体相继被打捞了上来,还有两个人依然踪影不见!  
   天暗下来了,很多人忙碌了一天也没有吃东西。
  “好了,大家回去吃饭,好好休息,等明天我们继续打捞!”李书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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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9 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4章 是谁泄密


大队办公室里。大队和公社的几个干部聚在一起。   
李书记,咱们回去吧?”王小明问。他呆在办公室里一整天,没有人聊天,也没有事情可做,腻烦得早就已经呆不住了!   
你看还能走吗?”李国栋皱着眉头说,“不走了,到各家看看!”  
哦,好好!”   
打捞的人都回家吃饭了,”杨进礼说,“我去买点酒菜,咱们一块吃!”   
不用了!我有带的饭!”李书记说,“你给找点开水就行了!”李国栋拍了拍他那洗得泛白的军用背包,书包里装着几个煎饼和一个军用的茶缸。杨庄妇女主任黄飞琳闻听连忙回家提开水去了。    
大家都还没有回家吃饭的意思。
奇怪,船怎么会成了散乱的木板呢?”李书记沉思着说。  

是啊,”杨庄的民兵连长李志东说,“刚刚打成的船,看上去很坚固的!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事情呢!”
李志东四十多岁,是个地地道道的老革命了。在一九四八年初,他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就参加了解放军,接着随山东军区部队参加了举世瞩目的淮海战役。在战斗中曾多次负伤,但除了腿稍跛外,他的身体一直很健康,还能天天和社员们一起到地里出工干活。李志东性子耿直,宁折不屈,是一个慷慨激昂的山东大汉。   
哦?”李书记问,“是新船?”   
是的,这是第一次使用!”杨进礼接过来回答说。   
是谁打造的?”   
就是我们村有名的木匠‘黄母鸡’。”   
“‘黄母鸡’?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   
这是他的绰号!他姓张,叫张大平,五十多岁了,是个老木匠。”杨进礼说,“传说张大平刚刚三岁的时候就用几个小木棒做了一个鸡笼子,他天天把家里的那个黄母鸡关到自己的鸡笼子里,耐用得很呢!从此,‘黄母鸡’的外号就叫开了!”   
看来,他是个很有本领的木匠了!”   
是啊,他家的木匠活干了好几辈子了。”   
那就奇怪了!”
怎么了?”杨进礼问。   
一个老木匠,怎么会打出这样的烂船?怎么会用那么少的钉子?”李国栋说,“大家过来看看!”王小明、杨进礼、李志东、黄飞琳都围了过来。   
当铁猫拉起船的时候,船只四分五裂,就拉上来这么几块木板!”李书记补充着。大家这才注意到李书记手里拿着几块木板,在一张宽二三十公分、长两米左右的木板上,竟然只有一个钉子!那么整条船呢?……大家哑口无言:钉子这么少说明了什么?这船只有问题!难道是“黄母鸡”故意作案!?  
这真是船上的木板?”李志东有些怀疑。   
那还有假!”李书记说,“我亲眼看到一个同志——名字大概叫大义的,用铁猫亲手拉上来的,船一露出水面就解体了,完全变成了一堆木料!”   
李志东非常生气:“好个‘黄母鸡’!竟敢害死了这么多人!李书记,我看快把他逮起来吧!”   
不!这还是推测。”李书记说,“等明天把残骸完全捞出来再说吧!大家一定不要声张!”   
好的,好的!”大家纷纷答应着。
……
  
然而,意料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晚上,不知到了什么时候,只听到街上有许多人在吵吵嚷嚷,喧闹不止——
  
走,找‘黄母鸡’去!是他有意造的垃圾船,害死了十二个兄弟爷们!”   
叫他给大家伙抵命!”   
抓出来,弄死他!”  
弄死他太便宜了!我要活剥了他的皮!”   ……
街上人群涌动,死难者的亲人们闻听消息,个个气得咬牙切齿,纷纷向张大平家涌去!杨进礼怎么也无法制止了!李国栋李书记正到各家走访,闻听消息,也连忙赶了过来。
你们听谁说的?关张大平什么事?”   
不是李书记你说的吗?”大义、小季等几个人一脸的酒气,情绪激动,“我也看到了!‘黄母鸡’做船时用的钉子少,造的是垃圾船,是他故意害死了兄弟爷们!”   
大家都回去,都回去!”李书记说,“那还只是推测,还没有得到证实!……”可是,人们气势汹汹哪里劝得住!   眨眼间就涌到了张大平的家。大家一起涌进家门——   
一个女人,几个孩子正围着张大平号啕大哭呢!张大平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脸色发青,嘴里吐着白沫,一动也不动……哦,他已经服毒死掉了!畏罪自杀!?   “
死了?死了就完了吗!打,兄弟爷们跟我打!”不知是谁在怂恿着。   
对,他死了一条狗命,怎么也抵不上十二条人命!”   
打!把他的老婆孩子也一个个全打死!”
让‘黄母鸡’全家抵命!”
他全家抵命也不够!”   
把他家的房子也拆了!”
我看干脆一把火烧掉算了!”  
……   
人们一个个气势汹汹、眼里冒火,眼看就要发生一场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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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9 22:04 | 显示全部楼层
15 扑朔迷离
“乡亲们,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李国栋大声呼叫着,但是人生鼎沸,任他高呼震天,喊得喉咙沙哑也没有人听得到;即使面前的几个人听到了,也没有人理睬他了!
  怎么办?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孩子遭秧吗?不!一个共产党人在关键的时候就要挺身而出!

  “是共产党员的都给我站出来!”李国栋大吼!军人出身的他又显出军人的果断和勇敢来。几个村干部聚拢过来,纷乱的人群中也走出几个人来。

  “把张大平的老婆孩子保护好!这是命令!”李国栋当机立断,“伤了一个孩子,我们这些人个个开除党籍!我们每个人就都犯了罪!” ……  
一声令下,每两个干部或者党员面对着面,用他们自己的身体保护着一个孩子,从人群中向外冲了出去……愤怒的人们还是一拳拳击向他们、一脚脚踢向他们,干部和党员身上不断地受到击打……
  杨进礼抱着一个最小的孩子和黄飞琳一起保护着他,冲了出去,孩子只有七八岁,可是愤怒的人们仍然将无情的拳头、愤怒的铁脚击打着这个无辜的孩子!“不要打!不要打!……”杨进礼叫喊着,还是有不少拳头狠狠地击在他和黄飞琳的身上……

  李国栋和李志东用身体护着女人,向外冲了出来。人们也没有因为他是公社书记给他留下面子,愤怒的人们什么也不顾及了,雨点一样的拳头和飞脚落到他们的背上、肩膀上、胳膊上、腿上……

  干部、党员保护着张大平的女人和她的五个孩子赶回了大队院,李国栋牢牢地关上了大门。愤怒的人们跟到大队院外,不停的擂击着大门,依然喧闹不止——

  ————”人们撞击着大门。
  快开门!
  让我们杀了张大平全家为兄弟爷们报仇!
  “杀了张大平全家!”
  快来开门!
  开门!
  大家冲进去!
  ……
  李国栋两手背在身后,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瞪着眼睛,不停地咆哮着:
  “我专门做了交代,那只是推测,不许传出去!是谁泄露了风声?啊?是谁?给我站出来!”

  还有一点组织纪律性吗?啊?简直不像话!不像话!

  ……
  大家面面相觑,个个缄口不语。

  李志东走出来,呶呶唧唧的说:“李……李书记,你先别发火,这不是还……还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嘛!”

  “什么?这还不是大事?”李书记勃然大怒,“张大平死了还不是大事?!你说说什么才是大事?”

  “反正他张大平死有余辜!……”

  “你说什么?你怎么敢确定他就是真正的罪犯?”李书记说,“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的动机是什么?他还有没有合谋?他有没有幕后主使人?……”

  “是……是……”李志东说,“张大平已经喝毒药死了,他不是畏罪自杀是什么?他不是罪犯干什么要自杀?他不是罪犯谁是罪犯?” 李志东也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很难说!张大平是不是自杀还很难说!”李书记皱着眉头说,“李志东同志,断案要讲究证据,没有确切的证据是不能枉下结论的。”   
  “哦,是的,”李志东说,“李书记,我们共产党人讲究一人做事一人当。他的老婆孩子我们冒着危险保护下来了!我们这样做得还不够吗?”
  李国栋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看来,这消息是你说出去的?是吗?”

  “是,”李志东说,“在回家的路上,我很佩服您对案件的分析,所以就跟杨支书、黄主任聊了几句!”

  “附近有人吗?”

   他想了想说:“好像有人!”

  “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气恼的话语中充满了责备。

  “是……是我错了!”让李志东这个大汉承认错误真的很不容易!

原来,刚才大家回家吃饭,一走出大队院,杨进礼不停地点着头仿佛在自言自语:“佩服佩服,还是李书记厉害!”
  “是啊,”李志东接下来,“李书记真有眼光,竟然能从几片木板上找到杀人凶手!”

  “真想不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还是李书记慧眼识真,了不起啊!”杨进礼说,“听说李书记是侦察兵出身!”

  “哦,怪不得!这次让‘黄母鸡’逃脱不了了!”李志东非常感慨,“一个老木匠,竟然在做船时用那么少的钉子,不是有意杀人是什么?……”

  当时,李志东没有留意到,路旁的石碾边,正有几个人轧碾,他们个个侧耳倾听,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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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19 23:58 | 显示全部楼层
“文须有益于天下,有益于将来.”清顾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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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0 07: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6 惊天血案


杨进礼问:“李书记,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国栋当机立断:“王小明同志,你马上赶回公社,连夜向县里报告这里的情况,让县里明天派人来协助调查!”

  “这么晚了,天好黑!”王小明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我陪你回去!”李志东说。

  好吧!

  李国栋和大家一起走出办公室。大门外,跟来的愤怒的人群依然没有离开,吵吵嚷嚷,有冲进大队院的声势。 李志东分开众人,陪着王小明一瘸一拐地到公社去了。
  李书记,张大平害死那么多的人!死了他一个就算完了吗?
  是啊,是啊……”
  太便宜他了!
  让我们杀了他全家!
  ……  
李国栋向大家招了招手,人声渐渐地小了下来。 他在全公社里的威信还是蛮高的。
  
“乡亲们,兄弟爷们,听我说一句,听我说一句!……”李国栋高声说,“你们的亲人在水难中丧生了,我知道你们非常难过!非常难过!可是,到底是不是张大平故意在造船时做了手脚,还不敢肯定!……”
  “不是他会是谁?”有人大声地问。

  “是啊,是谁?” ……

  “大家听我把话说完!”李国栋大声说,“等明天从微山湖借来大网把船只全部捞出来,等明天县里来了破案高手,我们就知道了!大家先回家吧!回家吧!千万不要再冲动了!”
  人们慢慢地散去了。

李国栋和大家返回办公室,继续安排。
  “剩下的党员干部,马上分头行动,到各家各户,安抚每一个遭难的家庭。”李书记说,“要向他们讲清楚,张大平的作案只是推断;即使是他,大家也不能再迁怒于他的老婆孩子了!”

  “杨进礼同志,你呆在大队院里,绝对不能再让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我看这里没有什么危险了,还是让黄主任留在这里吧!”

  “也好!你对各家都熟悉,要多跑几家!”李书记笑了:“老杨同志,听说你也是军人出身?”

  “是的!和你一样,也是侦察兵!”

  “哦,太好了!”李书记说,“你最熟悉情况,你认为张大平为什么会那么做?”

  “张大平这个人很小性,小鸡肚肠,一点小事就要跟人吵架。”杨进礼说,“因此,他和很多人的关系都不好。邻居啊,亲朋啊,家庭至近的啊,关系都不很好。前段时间,因为一点小事,他就和生产队长杨思来吵得不可开交!”

  “哦?你是说他可能是挟私报怨?”

  “是的。”……

  李书记、杨进礼分别走出大院,到各家走访去了,大家接受任务也都相继离开了。大队院里只剩下黄飞琳和张大平的老婆孩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黄飞琳忽然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找到李书记惊慌地说:“不好了,不好了,张大平的女人不见了!”
  “怎么回事?”

  “刚才,她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我以为是上茅房呢,没想到过了很长时间了,还没有回来。”

  “乱弹琴!不是交代你要好好看护着他们吗?”李书记慌而不乱,“那……快点找!”

  杨进礼和几个党员干部也赶了过来,和李书记一起寻找张大平的女人。

  大家风风火火地又赶到了张大平的家。这哪里还是家啊,整个房子里,锅碗瓢盆缸……全部砸得粉碎,连房屋的门也被拆下来扔得老远,房内房外一片狼籍。

  地上,张大平的尸体上踏满了脚印,显然被人们乱踏乱踢了一阵;可是,透天的房梁上又挂起了一具女人的尸体!大家一看就知道那是张大平的女人!她满脸发紫,伸着长长的舌头,圆瞪着两眼,仿佛死不瞑目!两臂下垂,两手微张,似乎在抓着什么……

  “啊,死了!”杨进礼惊叫一声,“是谁这么顽固!李书记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不好……”还没等他说出下面的话,李书记急道:

  “大家马上赶回大队院,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可是,当大家回到大队院的时候,张大平的五个孩子也早已经成了五具尸体!一个个静静地躺在那里,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大家心里一阵茫然:他们是怎么死的?是谁下的毒手?是谁这么残无人性竟然连妇女儿童也不放过!?难道真的是那些愤怒的人们吗?他们不是都回家了吗?这几个无辜的孩子,最大的不过二十岁,最小的只有八岁,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过错?
  黄飞琳见状放声大哭:“都是我害了他们,如果我一直不离开就好了!”……

  李国栋顿足大叫:“失误,失误!严重的失误!应该先问问女人一些事情的!这下子可好,到哪里去寻找线索?”

  天亮了,新的一天到来了。在这一天里,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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